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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渡我 第46節(jié)

    說罷,他輕輕地關(guān)上了門。

    沈勻霽看著他的背倚在車門上,雖看不清臉,但是可以看到他手中夾著的香煙,騰繞而起的煙霧氤氳了他的輪廓。

    許是剛才沖擊太大,起起落落耗人精力,沈勻霽靠在頭枕上,疲憊感悄然上涌,車內(nèi)好聞的檀木香更像是催眠一般,讓人不知不覺就合上了雙眼。

    車外,宋辰著急的聲音在電話那端響起:“江少,怎么回事啊?怎么吃一半就跑了!”

    。

    江渡岳吐了一口煙圈,道:“你那檔戀綜把夏知鳶換了,你這事兒我?guī)湍愀愣ā!?/br>
    可能宋辰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砸的有點(diǎn)暈,愣了半天才說:“啊,那沒問題啊,謝謝兄弟!那夏知鳶老打著你的名號去談合作,我都替你不平,以后有什么事兒,只要你一句話,兄弟我必定赴湯蹈火!”

    江渡岳不想聽他再瞎比比,果斷地掛了電話。

    接著,他又在外面站了一會兒,等身上的煙味散的差不多了,才準(zhǔn)備回車內(nèi)。

    他朝車內(nèi)瞥了一眼,似是注意到了什么,然后繞到另一側(cè)拉開了車門。

    沈勻霽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

    江渡岳彎腰坐進(jìn)車內(nèi),他動作很輕,好像很怕吵醒她一樣。

    他把沈勻霽身上的西裝外套往上提了提,然后低聲對蕭司機(jī)說:“回家。”

    車平穩(wěn)地行駛在道路上,雨后的夜晚燈光流離,積水倒映著燈光,似乎比平時還要亮上幾分,可江渡岳卻沒心情欣賞。

    他不停地按著手機(jī),只是偶爾抬眸看一眼沈勻霽,或者伸手幫她拉一拉外套。

    最后,車緩緩地停在了遠(yuǎn)灣一號樓下。

    蕭司機(jī)貼心地把車內(nèi)照明打開了。

    溫暖的黃光灑在沈勻霽身上,她似乎感到了什么,動了動眼皮,然后睜開了眼睛。

    江渡岳看著她,輕聲道:“到家了。”

    蕭司機(jī)幫江渡岳拉開車門,而江渡岳下車后則繞到了沈勻霽的那側(cè),幫她打開了車門。

    沈勻霽下了車,對蕭司機(jī)道了聲謝謝。

    江渡岳也對蕭司機(jī)說:“辛苦了。”

    接著,他頓了下,道:“明早來接我,我去趟公司。”

    蕭司機(jī)點(diǎn)頭:“好的。”

    回到家,玄關(guān)燈亮起的那一刻,沈勻霽懸了一晚上的心才真正落定了。

    “今天謝謝你,我先……去洗個澡……”

    “好。”

    江渡岳彎腰幫她擺好拖鞋,然后說:“洗完澡到客廳來吧,我給你敷點(diǎn)膏藥。”

    “嗯。”

    樓上浴室中響起了嘩嘩的水聲,沈勻霽一遍遍用沐浴乳沖洗著身體,她一想起米哥那油膩的觸感就想吐,恨不得把自己的皮都搓掉一層。

    不知過了多久,她皮膚都已經(jīng)起皺泛紅,她才關(guān)掉了淋浴。

    當(dāng)她換好衣服走下樓的時候,江渡岳已經(jīng)把藥箱擺在茶幾上等她了。

    他已經(jīng)換回了居家服,手上的血跡也清洗干凈了。

    沈勻霽走了過去,剛剛靠近,發(fā)絲上的水滴就落在了桌面上。

    “啊,不好意思,我忘吹干頭發(fā)了。”

    她忽然想起江渡岳似乎很介意“水漬”,轉(zhuǎn)身就要上樓吹頭發(fā)。

    “沒事,你過來。”

    江渡岳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先擦藥。”

    沈勻霽回頭看他,定格兩秒,她還是坐了下來。

    江渡岳拿過一條干毛巾搭在沈勻霽的腦袋上,然后又從醫(yī)藥箱里掏出了碘伏和棉簽。

    沈勻霽配合地側(cè)過臉,再次將傷口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

    江渡岳眼底流過不知名的情緒,良久,才低聲說道:“可能會有點(diǎn)疼。”

    接著,他蘸著碘伏,試探著往傷口上碰了碰。

    沈勻霽感到一絲微微的刺痛,但和剛才比起來,實(shí)在是算不上什么,以至于她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江渡岳見她神色沒什么波動,才輕輕地擦拭起來。

    沈勻霽臉上破口并不多,江渡岳幫她將傷口消毒,又用棉簽?zāi)ㄉ狭艘恍┯响畎痰乃幐啵阗N上了醫(yī)用膠布。

    接著,他去冰箱取了一個冰袋遞給沈勻霽,道:“敷在臉上,會好很多。”

    “謝謝。”

    沈勻霽發(fā)自內(nèi)心地說道。

    她覺得今晚的自己太蠢了,惹了太多麻煩。

    江渡岳垂眼望著她,唇線繃直,似乎還沒從剛才的場景中緩過勁兒。

    他沉默片刻,才開口說:“等我一下。”

    過了一會兒,他從房間里出來了,手里還拿著一個電吹風(fēng)。

    沈勻霽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可以自己吹……”

    江渡岳卻很堅持,摘掉了她頂在頭上的毛巾,隨意地搭在自己脖子上,然后道:“坐好。”

    沈勻霽無法,只能乖乖坐在沙發(fā)上。

    不冷不熱的柔風(fēng)從風(fēng)筒里吹出,水珠像一顆顆小珍珠一樣被吹跑。

    沈勻霽的頭發(fā)很軟很密,平常自己吹起來都有點(diǎn)費(fèi)勁兒,可江渡岳卻異常地有耐心,仔細(xì)地將每一縷發(fā)絲都吹干。

    烏發(fā)從他的指縫中流過,像是汩汩泉水,溫柔又細(xì)膩。

    終于,電吹風(fēng)嗡嗡的聲音停止了。

    “好了。”江渡岳道。

    沈勻霽側(cè)首,抬眼望著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看著他做什么,也許是時間還早她不想上樓回房,也許只是不想自己一個人呆著。

    江渡岳兩手撐著沙發(fā)兩側(cè),注視著她,忽然略帶無奈地勾了下唇角,輕聲問道:“餓不餓?我給你做點(diǎn)夜宵。”

    沈勻霽點(diǎn)點(diǎn)頭。

    江渡岳去廚房搗鼓了一會兒,便端著三明治和牛奶走過來了。

    “趁熱吃。”

    江渡岳放下盤子,然后自然地在沈勻霽旁邊坐下。

    “你不吃嗎?”沈勻霽問道。

    “我已經(jīng)吃過了。”江渡岳答道。

    沈勻霽看著三明治,忽然鼻子一酸,道:“我好像很麻煩。”

    江渡岳皺眉道:“今天的事兒不是你的錯……”

    沈勻霽卻好像沒聽到他說什么一樣,心中的堤口開了就合不上了。

    “從十一年前開始,我就是個麻煩了。”

    “我被燒傷了,需要移植皮膚,花光了家里的積蓄,還向親戚借了錢,后來爸爸為了賺錢,身體垮了,得了腎病,mama覺得這一切的起源都是我,爸爸雖然嘴上不說,但我也知道他心里在怪我……”

    沈勻霽有些哽咽,但又突然扯出一個慘淡的笑容:“所以我后來輟學(xué)了,我去打工,去賺錢,因?yàn)槲蚁氚炎约喝堑穆闊┒紡浹a(bǔ)上,我不想欠任何人的。”

    客廳里陷入了沉寂。

    窗外烏云消散,皎潔的月光透過玻璃灑在地板上,好像鋪上了一層碎銀。。

    “你本來就不欠任何人的。”

    沈勻霽一怔,側(cè)過臉看著江渡岳。

    江渡岳瞳色深如墨,臉上的表情比任何時候都要摯誠:“你一點(diǎn)都不麻煩。”

    沈勻霽不知道今晚自己是怎么了,好像格外的脆弱,矯情的話也特別多。

    她吸了一下鼻子,道:“只有你這么說。”

    江渡岳彎了彎唇角,道:“你去大街上隨便拉一個人,他肯定也會這么說。”

    接著,他又補(bǔ)充道:“因?yàn)槭聦?shí)就是如此。”

    沈勻霽大概也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江渡岳安慰到,眼底稍稍有些熱意。

    江渡岳看著她,突然問道:“所以你這次突然離家出走,也是因?yàn)楦改肛?zé)怪你了嗎?”

    沈勻霽頓了兩秒,才答道:“算是吧。我想回去讀書,他們不是很支持。”

    江渡岳眉梢微揚(yáng),哦了一聲,然后他把三明治往沈勻霽面前一推,道:“先吃東西吧,不是餓了嗎?”

    月明星稀,清風(fēng)蟬鳴,這個雨后的夏夜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翌日一早江渡岳就出門了。

    沈勻霽去廚房接水的時候才看到了他留在冰箱上的便利貼。

    【我去公司了,冰箱里有吃的,如果要出門記得帶手機(jī),我晚上六點(diǎn)到家。】

    真稀奇,他居然有工作?

    沈勻霽一邊喝水一邊想。

    忽然,她轉(zhuǎn)念一想,江渡岳要是有工作,那補(bǔ)課什么時候補(bǔ)呢?

    她不會,失業(yè)了吧?

    想到這兒,沈勻霽趕緊放下杯子,跑去書房打開了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