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翌日,出發前大會,溫景宴回醫院與此次參加公益的醫生同行,隨后直接到機場與寧江澤他們匯合。 全程有攝影師跟拍,章橋不自在,摸了摸鼻尖都想解釋一句“我沒有摳鼻屎”。 “早知道我不來了。”章橋說,“對著鏡頭好有壓力。” 平時跟狗都能嘮兩句的性子,溫景宴也沒想到他會這么拘謹,說話非得湊在耳邊,聲音壓很低。 抬手推開章橋的臉,溫景宴說:“前兩年你出差也打退堂鼓?” “那不一樣。”章橋過了機場安檢,又貼上來,回頭找了下攝像機的位置,繞到溫景宴左邊,“前兩年哪有人懟著拍啊?閨女,等會兒我和你坐一起成嗎?” 導演組統一值的機,前后左右都是自己人,換個位置倒沒什么。溫景宴說:“隨你。” “好好好,”章橋頗為感動,“好兄弟!” 溫景宴他們來晚了些,趕在起飛的前幾分鐘上飛機。寧江澤坐在中后排,左側靠窗的位置,身旁的空位放了件外套。 鄭放安起初就想坐寧江澤旁邊,還未開口,對方仿佛沒看見他,脫了外套扔在旁邊,閉目養神。 隔著過道坐下,猶豫許久,他起身去拍了拍寧江澤的肩膀,抿了抿唇道:“……澤哥,我可以坐這兒嗎?” 言淮逐漸回溫,但是四月初穿單件還是會冷。寧江澤里面就穿了件短袖,他姿態慵懶,隨意抱著臂膀。 眉宇間稍顯不悅,有一道淺淺的痕:“這兒有人。” “……誰啊?” 沒人,他就是不想讓鄭放安坐旁邊才瞎扯的。余光瞥見正往后來的一行人,寧江澤轉頭看見走在第一個的帥醫生。 機艙里言語不斷,陽光從窗在照射進來,細小未定的塵埃四處漂浮。在空姐的廣播聲中,他與溫景宴的目光相撞。 寧江澤揚了揚下巴,話是對鄭放安說,但眼神卻一直看著溫景宴:“他。” 鄭放安的表情瞬間變得難堪,溫景宴走近,最后停在他面前,鄭放安只能讓開。 但他還是不死心,擠出抹笑道:“溫醫生,我們換個位置可以嗎?” 溫景宴側身站著,讓身后的人過去。他不置可否,視線從鄭放安身上移到了寧江澤的眼睛。 你敢! 寧江澤瞪他,忙把衣服拿到自己腿上放著,朝鄭放安道:“你擋著他了,讓讓。” 鄭放安繃著情緒,“澤哥,我……” 乘務員來排查安全隱患問題,并囑咐大家找到位置落座,系好安全帶。寧江澤站起來拽住溫景宴的手,拉到旁邊坐下。 仿佛怕人跑了,他一把扯過安全帶往溫景宴腰間一橫,扣緊。 放心了。 老子讓你插翅難飛!寧江澤伸手進安全帶與溫景宴之間感受松緊,跑不了一點,再緊些早飯都給他勒出來。 “安安,快回來坐下”助理招手說,“馬上起飛了。” 鄭放安深深看了眼寧江澤,回了自己的位置。 寧江澤占的位置原本是章橋的,雖然章橋來之前念叨一路要和溫景宴生生世世在一起,但是看見寧江澤也在,就沒好意思拆散兩人。 畢竟三院眼科誰不知道,溫醫生鐵樹開花,一大早還把人弄到急診去了。 章橋瞄了眼正套上衣服的寧江澤,溫景宴給他扯出翻進后頸的領子,對方垂著頭,手也往后摸,兩人的手指碰到一起。 溫景宴談戀愛這事有人信也有人說他們捕風捉影,但是這要沒談,章橋心想,我他媽倒立吃屎! 起飛后,能做的也就聊天睡覺打打單機小游戲。溫景宴牽住對方的手握住放進大衣的口袋里,輕聲問:“早上吃藥了嗎?” “嗯。”后頸被碰到的地方似乎還在陣陣發燙,寧江澤條件反射的抽出手,心情很微妙,低頭玩消消樂。 手剛收回來,下一秒就又被溫景宴握住牽回去。 往旁邊掃了眼,沒人將目光落在他們這里,都自顧自地補覺或看手機。寧江澤壓著聲音,咬牙切齒:“……你他媽干嘛??” “你手太冰,幫你暖暖。”溫景宴笑說,“還你一次。” 講究人就是不一樣,暖個手都要還。 兩個成年男人的手放進一個口袋之后便剩不下多余的空隙。過了半晌,寧江澤連續四次都沒過關,目光從眼尾看了眼某個正看什么文獻的人,偷偷動了動手。 他一動,溫景宴也跟著動,寧江澤感覺自己有點暈機,呼吸都快不暢。他索性拿出手,往窗邊靠了靠,離溫景宴遠點。 不跟這人搶氧氣。 “?”溫景宴的目光帶著詢問,“很熱嗎?” 寧江澤莫名不敢和他對視,惡狠狠道:“是你太燙了!” 他懷疑自己后頸讓溫景宴燙出個印兒,現在都熱乎乎的。 還有點麻。 “江澤,”溫景宴笑著說,“你的臉很紅。” 下了飛機,寧江澤走飛快。 言淮三院眼科主任醫師門診部副主任方俊帶隊,眼底科副主任,青光眼科主治醫師以及護師等一行八人。 寧江澤走在人群中,也就只離溫景宴遠了兩步。 不月山,第一人民醫院的院長和一些高層領導專程來接他們。這里地廣人稀,經濟比不上鄰市,相對落后。 下午有場政府舉行的對接座談會,結束后他們將動身前往河慶鎮開展精準扶貧義診、臨床醫療培訓及公益白內障手術活動。 從接機口出來,皮膚黝黑的男人笑著迎上來,路邊停著一輛公務大巴。身邊跟著三個中年人,同樣翹首以盼許久。 “方主任,你好你好。”男人熱情洋溢。 之前方俊和領導來不月山見過市醫院的幾位正副院長,后來回言淮還開過幾次視頻會議。他認出人,握住對方伸出的手,笑說:“好久不見,夏院長,麻煩您跑這一趟,謝謝您。” “我才是該謝謝你們。”夏院長拍了下方俊的后肩,視線往眾人的臉上看過,分外歉疚道,“時間緊張,今天可能沒辦法好好給大家接風洗塵。河慶偏遠,醫療條件簡陋,以前從沒有醫療隊來過,非常感激大家。等結束后,一定好好感謝你們。” “夏院長客氣了。”方俊說。 雙方領導交談著上了車。寧江澤等醫生們先上,一直落后兩步的人忽地與他并肩。 “你帶厚一點的外套了嗎?” 臉上的熱還未完全退下去,他瞥了眼溫景宴,含糊“嗯”了聲。 不月山晝夜溫差大,白日十一二度,夜里驟然下降至一度甚至更低。寧江澤本身感冒就沒好,萬一疊加高原反應,身體會更吃不消。 溫景宴看了看他,到底沒再說其他的逗弄寧江澤。 會議室的鐘表時針轉了一圈,指向五點整。近一個小時的會議結束,一行人在機關食堂吃了頓便飯,而后馬不停蹄的再次啟程,坐上去往河慶鎮的專車。 寧江澤醒了睡,睡了醒,天黑盡了還在車上。 離市區遙遠,窗外漆黑一片,不似高樓林立的水泥森林處處閃爍著霓虹燈。 車廂內的燈亮著,大部分都在補覺,養精蓄銳。溫景宴像機器人不需要休息一般,途經過的地方信號差,他坐姿板正,松散的翹著二郎腿,腿上隔著筆記本在繼續打磨論文。 “你沒睡嗎?”寧江澤覺得這人太變態了。 “嗯。”路不好走,顛得溫景宴沒法睡。他從前椅后的口袋里拿出水和面包遞給寧江澤,不過分給他的心思并不多,視線很快又回到電腦上。 溫景宴說:“吃點東西。” 寧江澤不太餓,正想放回去,溫景宴仿佛看穿一切,目光睨過來補了一句:“不餓也吃點,吃了好吃藥。” 上次感冒一日三餐監督他吃藥的人還是他奶奶。寧江澤說:“我感冒已經好了。” “是嗎?”鍵盤上骨節分明,修長的指尖停頓,溫景宴轉頭端詳寧江澤片刻,眼神戲謔,“下飛機那會兒看你臉紅得不正常,還以為你又燒起來了。” 嘴上從不輸人一頭,寧江澤冷笑道:“那還不是因為你。” 溫景宴一副愿聞其詳的模樣,漫著笑意問道:“因為我?” “是發燒因為我,還是臉紅因為我?” “……”寧江澤后頸那抹灼熱的感覺好似返場,讓他無法忽視,讓他在意。 與溫景宴對視的時候,他幾次想轉開視線,定了定神才忍住下意識想躲避的沖動。 心虛個鬼啊。 寧江澤心想,一沒說錯話,二沒做錯事,他迎著溫景宴的目光,無語道:“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夜里九點抵達河慶鎮,他們先到醫院簡單休息,自帶的醫療儀器設備安裝調試好之后,一刻不停地和當地眼科醫生了解、配合,做好術前準備工作,確保明天手術順利進行。 此次出行時間并不寬裕,所以直到十一點半他們才離開醫院到院方安排的賓館下榻。寧江澤坐在靠街道的那面窗前的椅子上,悄摸拿手機對著自己的臉照了下。 “不紅了。” 聲音從身后傳來,嚇得他差點把手機砸飛。 寧江澤回頭,深吸一口氣,握著行李箱的手用力到直接發白。嘴唇囁喏,他冷冷道:“那你看我臉白不白?” 在等著工作人員辦入住,拿房卡。溫景宴掃了眼前臺,垂眼看著寧江澤,說:“白。” 寧江澤:“你嚇的,道歉。” 溫景宴手搭在椅背上,他低低笑了會兒,配合道:“對不起。” 前臺,場務拿著房卡分發,兩人一間,為了節目效果,在這方面也有考量。 本應搭檔住一間比較合適,但不知道怎么安排的,寧江澤和鄭放安住在了一起。 “澤哥,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和別人換。”鄭放安說。 攝像機錄著呢,鄭放安說這話算是把寧江澤架起來了。他要是說不愿意,播出之后指不定傳成什么樣,估計又得罵開花。 但要是怕被罵,那他就不是寧江澤了,當初劇本那事兒他也不會當面和知名導演硬剛,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不用。” 鄭放安面上一喜,剛要說話,寧江澤便轉頭去找曲揚換了房卡。 鄭放安一滯,無措地看了眼導演。 “他又怎么?”監制注意到,問了句。 導演頭疼,本來資方答應鄭放安的小要求,要名不見經傳但卻一查一個黑料的寧江澤參加錄制時,他就百般不愿意。 “想和寧江澤一間房。”導演嘆了口氣,想點煙。 鄭放安的金主不簡單,沒人敢得罪,能拿到這筆投資,也是靠了鄭放安。監制說:“他要就給他,我們節目的重點又不是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