贗品如我 第41節
眼睛還睜著,瞳孔已經擴散,死了。 兔子本來就是很膽小,很敏感的生物。 而且福福的膽子比一般的兔子還要小,總是喜歡一只兔躲在角落里默默地吃著干草,什么也不關心。 可是如果有人每次摸摸它的時候,它也一點都不會排斥人類,性格十分溫和,安安靜靜地呆在原地,任由人類揉它。兩只眼睛黑白分明,朦上水霧,顯得又傻又迷糊。 結果就這么活活地被嚇死了。 顏湘所想要的,真的什么都沒留下。 全毀了個干凈。 第43章 顏湘怔愣片刻,聲音小小地:“…福福?” 兔子不動。 顏湘用手指輕輕地推了推:“福福?” 白白的兔子正在逐漸地體溫,本來雪白可愛的毛毛,因為生命的喪失,逐漸變得灰白,粗糙。 生命的逝去就在這一刻如此鮮明。 顏湘捧起了福福,舉在眼前,看了一會。 許久以后,顏湘才頂著紅腫一邊的臉,呆呆地說:“福福也死了。” 這次顏湘卻沒有再哭了,似乎是已經麻木了。 他捧著兔子,眼圈通紅酸澀,神情卻有種隱忍的平靜,望著蔣榮生:“滿意了嗎?” 蔣榮生漠然地:“我并沒有故意殺死它。” “是,得謝謝你,死了起碼有個全尸,心臟不用被挖出來。” 蔣榮生抬手對著顏湘就是一巴掌。 很清脆的一聲“啪”一聲響,顏湘被打得頭歪到一邊去,很久以后,才慢慢地轉過頭來。 顏湘小心地用舌頭去頂著被扇的那一寸地方,結果從外面的臉皮到嘴巴里面那一層皮膚,碰著都疼,耳朵再次響起漫長的警報聲,他懷疑自己耳朵被打得內出血了。 顏湘本來想忍。 但是耳朵,臉,肩膀,肚子都在疼,掌心被骨頭渣子劃出來的傷口動一下,又在滲血。 被打的時候,被甩到一邊去,顏湘的余光瞥到地上滾落的佛珠,沾滿了血腥和內臟,黏糊糊的,像亂葬崗里隨意丟棄的尸體。 被迫剪斷了十年的遺物,棄之糟踐,可是卻什么也沒有得到,換來一個肝膽俱裂的下場。 顏湘閉上眼睛,忍了半晌,最后還是忍不了了,隨手抄起地上的美工刀,握住,猛地撲向蔣榮生! 誰不知道,雕塑系的顏湘,是最好脾氣的人,說什么都是溫溫柔柔的,從來不發火,永遠都是有禮貌的,靦腆的,就連自己的作品被他人竊取了,他也會默默地忍下來,還安慰自己,沒關系的,來日方長。 這樣一個老實脾氣的人,甚至有些膽小,懦弱的人,跟福福沒什么區別。 可是福福是兔子,會被嚇破心臟,而他不是,他是人。 即使只有一把生銹的美工刀,和一副渾身都在疼,好像馬上要破線的身體,顏湘還是被逼得拿起了刀,目光帶著一種無法掩蓋的絕望和悲哀,直接朝著蔣榮生的心臟撞過去—— 然而蔣榮生一只手就擰住了顏湘的脖子,輕易地把他舉起來。 蔣榮生的眉眼之間皆是嘲弄:“我還以為你是個孬種。沒想到有幾分血性,顏湘。” 手里的力氣漸漸地加大。 顏湘被捏得喘不過來氣,唇齒間艱難地囁嚅,雙眼懷恨,“我、恨…你。”顏湘掙扎著,斷斷續續道。 蔣榮生抬手又是一巴掌,動作狠戾而毫不留情。 顏湘疼得閉上了眼睛,因為脖子被掐著,他避無可避,生生地受下了這一巴掌。 蔣榮生冷靜又清醒,語調帶著一種無情無緒:“不會說話就掌嘴。” 顏湘被捏得幾乎要斷氣,但是他早就沒有求生的欲望了,死在這里就死在這里,跟那兩只兔子一起。 做人的時候打不過蔣榮生,罵不過蔣榮生,變成鬼了,總能報復他吧,于是顏湘不怕死地,更加怨恨:“我會…一輩子恨你…” 因為呼吸不了,顏湘的臉血色盡失,死死地鼓著一股氣,無論如何也絕不道歉求饒。 但是他怎么可能杠得過蔣榮生。 蔣榮生折磨人的手段多得是。 他又扇了一巴掌顏湘,卻是松開了手,顏湘摔在地上,摔得渾身的骨頭都在疼,空氣猛然灌進了肺部,嗆得顏湘直接咳嗽,咳嗽之后,呼吸還沒平靜下來,喉嚨之間忽地涌上一股腥甜。 然后就是再也克制不住地,從嗓子眼里拱出一大塊血,顏湘捂著嘴巴,血就從指頭縫里流了出來,搞得滿手都是,甚至還把衣領弄得濡濕無比,沾滿星星點點的血痕。 顏湘躺在地上,偶爾再咳嗽兩下,氣喘得身體無力弓起,再摔下去,雙眼無力地看著天花板的銅燈,恍然間聽聞,蔣榮生打開了東廂房的門,抬手叫蔣家的下人進來,把滾落四處的佛珠收拾起來,弄干凈,裝到一個銀色的圓盤子里,放在蔣榮生的手邊。 至于那邊血吐得天昏地暗的顏湘,蔣家的下人們則是眼睛都不眨的,權當作沒看見,冷漠至極。 收拾完佛珠以后,眾人又退了下去,關緊了東廂房的門。 于是房間里又變得再次昏暗起來,高敞陰沉,雪白的墻壁上釘著顏湘的畫。這本來是顏湘在蔣家里最熟悉,也是最喜歡的一處地方。 在這里,他曾經無憂無慮地做著他喜歡的雕塑,專心致志地,什么也不用想,還有一只像熊一樣,卻很溫和的大狗,還有兩只兔子,是他的模特,也是他的寵物。 這里曾經那么美好。 比顏湘在電話里跟mama說過的還要好。 那時候他很慶幸,覺得自己也并不完全是一個倒霉蛋,有些愿望,會陰差陽錯地實現。 可是現在好像什么都變得不一樣了。 這間房間,變得比曾經的車庫還要糟糕。 血腥,疼痛,毫無尊嚴,永遠壓抑冷漠。 在剛才的那一霎那,東廂房的門口被蔣家的下人關緊,顏湘就忽地冒起了十分不好的預感,外頭的天也昏昏沉沉的,似乎就要落下暴雨,日光帶著一股陰暗晦澀的氛圍,照在雕花的門上,又投下長長的影子,陰影像是要朝著顏湘撲過去。 顏湘呆了呆,回頭看著蔣榮生。 他不怕死,也不怕挨打了,寧愿蔣榮生就這么掐死他,卻很害怕他折磨人的法子。 蔣榮生最會的一件事情,就是精準地洞察到每一個人的軟肋,然后對著那一處,毫不留情地碾下去,只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沒有道德底線,沒有情感,沒有生而為人的柔軟和憐憫,英俊,壓抑,矜持,安靜的皮囊下,完全是扭曲無比的靈魂。如果說面前這個人有什么正常人的感情的話,那是不可能的,他的真心是淤泥里的星星。 顏湘涎著血跡:“我恨你。” 蔣榮生卻沒有再打他的臉。 而是笑了笑,坐在最中間那張柔軟的黑色椅子上,交疊著雙腿,俯下/身,姿態卻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掌握局勢:“你恨唄。” 顏湘心里有氣:“…你是第一精神病,危害社會,違法亂紀…不得好死。” 蔣榮生側頭:“嗯,還有什么?” “你會遭報應的。” 蔣榮生溫和地問:“你拿什么來報復我?” “…上天不會放過你。” 蔣榮生覺得好笑,伸手卡著顏湘的下巴,墨藍色的眼睛浮現著一層淺淡的笑意:“你也知道,你什么都沒有啊,真沒用。” 顏湘只用一種憤恨的眼神看著他,心里只想又找機會拿美工刀刺他。 可是他渾身都在疼,沒什么力氣了,估計又會被他一把掀翻。 這樣不好。 蔣榮生饒有興趣地:“怎么不罵了?吐血吐累了?” 顏湘不說話,默默地憋著一股氣,打算保存體力,待會就拿美工刀捅死這個神經病。 反正賬戶上的錢已經收到了,也轉不回去了,就算他坐牢了,吃槍子了,mama還是可以做手術,他死了也不算虧的。 蔣榮生想了一會,又問:“你知道為什么,蔣家的下人不喜歡你么?” 這問題,蔣榮生問過類似的,可是現在顏湘已經不在乎了,他說:“因為他們覺得我是婊/子,能給我什么好臉色。” 蔣榮生搖了一搖頭,說:“不對。” 蔣榮生慢慢地解釋道:“其實誰來做蔣家的太太,他們都不在意。只在意能不能生出個兒子繼承蔣家的香火。” 蔣榮生語氣蠱惑地,微微勾著顏湘,鼻梁立挺,氣息撩惹,低聲地:“你這么恨我?要不給我生個兒子?等他將來大了,你教他把我趕出蔣家,你名正言順地做太后,這樣的報復,你說好不好?” “我生不出來。”顏湘麻木地。說著,又抬眼,看了一眼蔣榮生,猜不透他想干什么。 蔣榮生正在慢條斯理地戴上一雙醫用乳膠手套,橡膠的摩擦聲有點尖銳,“啪啪”兩聲,乳膠緊緊地貼著蔣榮生的雙掌,凹顯出來的指骨與緊繃的青筋看得人忍不住咽口水,被嚇得。 戴上以后,蔣榮生活動了幾下修長有力的指尖,腕口處的白色乳膠服帖圈緊,一直隱秘地延伸到西裝的精致袖口處。 “噢,那我們試一下。” 蔣榮生的聲音低沉了一些,墨藍色的眼睛直直地頂著顏湘,帶著不明顯的笑意。 眼睛的那層墨藍色跟平時有一些不一樣,仿佛變得淺了一些,像夜空下危險而璀璨的野獸的瞳孔。 蔣榮生說著,修長的手指彈著那十六顆佛珠,佛珠在銀盤里跳動著,發出清脆無比的聲響。 蔣榮生溫和地笑著說:“那我們先試一下在產房里你應該怎么做吧?呼,吸,呼,吸,一張一括,一個嬰兒就慢慢地從你的下面爬了出來,明白了嗎?” 顏湘不理他。 蔣榮生說著把顏湘抓了過來,橫在他的大腿上,拍了一下圓潤處:“應該是明白了,現在你自己試一次。” 顏湘被按在大腿上動彈不得,腦袋向下,快要充血了,腹部被蔣榮生的膝蓋抵住,非常不舒服,好像快要吐血了。 可是這都不算什么,令他害怕的是,后腰一涼,牛仔褲被剝/掉了,白色的平角褲在空氣中,有些瑟縮的冷。 蔣榮生扇了一巴掌。 隔著一層醫用乳膠手套,觸感跟以往很不一樣。 顏湘害怕得亂蹬,想逃開,又被扇了一巴掌。 圓潤處細皮嫩rou地,很快就變得紅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