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車還沒停好,門童就立刻走上前來,接過鑰匙去泊車時,還好奇地看了好幾眼后座那團黑白相間的毛茸茸。 榮心舍的侍者都認識商紅芍,連商熊貓都對這兒不陌生。它搖著尾巴就想往里面沖,又被商女士無情地握住了命運的牽引繩。 “商女士,您來的時間剛剛好,平常您愛坐的位置還空著。” 是個可以看到欒江夜景的位置,欒江匯入東海,沿江兩岸,一邊是高聳入云的高樓大廈,知名的地標長洲星塔,另一邊則是民國以來留存的古典建筑,夜色下橙色的燈光照著,人群熙攘,入目皆紙醉金迷的模樣。 “去二樓。”商泊云道,“我定的包間。” 侍者欠身,替他們引路。 商紅芍不自覺捏了捏手中的牽引繩,越發好奇商泊云要和她說什么,還特地挑了個包間。 神神秘秘的。 包間裝修得很典雅,白色大理石的花架猶如雕塑,上面擺著幾盆茶花,據說是榮心舍的老板親自種的。 從窗邊向外看去,欒江的夜色也變得靜謐。 商熊貓在包間里四處轉悠,侍者點完單后很快先將提前醒好的酒送了上來。 商泊云起身,將深紅的酒液倒入勃艮第杯中,而后彬彬有禮地推到了商紅芍女士面前。 光線柔和,有閃爍的鎏金色碎在杯中,馥郁的香味襲來,商紅芍女士皮笑rou不笑:“和我先禮后兵啊?drc都開了。” “10年的。”商泊云神情隨意,唯有眼睫顫了顫,臨到這時候,他終于也有了點忐忑。 “你去年在香港拍的?”商紅芍女士了然,卻沒喝。 商泊云點頭,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動作輕緩,借以短暫拖延時間, 商熊貓聞著味過來了,大腦袋往商泊云膝蓋上蹭,又被商泊云薅了把毛茸茸的狗頭。 “有個事情,一直沒和您說。” 終于來了——商紅芍女士幽幽地想。 商泊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其實,我拍了十二支10年的drc。” “……這嘴不能用你就捐了呢。”商紅芍女士眼神如刀。 商泊云聳聳肩,看向終于端起了酒杯的商女士。 “媽,我喜歡男的。” “噗——”商紅芍女士噴出了一口價值上千的紅酒。 商熊貓見情況不對,立刻拱開商泊云的手,屁顛顛跑向了桌對面的商女士。 侍者正好進來上菜,見此一幕,神情慌張,以為是自己推門驚嚇到了客人。 商女士擺了擺手:“沒事。” 她抽出方巾,有些遲鈍地擦了擦嘴。 生于1970年的商紅芍女士見過很多風浪,不管怎么說,一個外鄉女人,要在長洲獨自把孩子撫養大,就注定她會有一顆非一般的強心臟。 喜歡男的? 男的喜歡男的? 不算稀奇。 但這個人是她商紅芍的兒子,就讓她感覺到有些奇異了。 商紅芍女士打量著商泊云,長桌對面,商泊云低聲和侍者說著什么,大概是讓他將某道菜早點做上來。 兩個眼睛一個嘴,她兒子也沒什么特別的。 侍者走后,商泊云罕見的、有些緊張地看向商女士。 青年眉眼深邃,認真看人時總讓人感覺格外真誠,每當商泊云有所求時,就會對著他家商女士露出這樣的表情。 “媽?”商狗子試探著開口,“您是怎么想的?” “我剛剛說了啊。” 商泊云微怔。 商女士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懶聲道:“我說,‘沒事’。” 這下輪到商泊云意外了。 他不自覺傾身向前,有些不甘心地問:“就這樣?就這樣嗎?” “不然?”商女士冷冷一笑,“我說不行,你哪次聽了?” 商泊云笑了起來,笑得真心實意:“那倒也是。” 商熊貓聽不懂大人的話,乖乖坐在了桌子邊,期待他們給自己剝一只蟹腿。 “這樣的事情還特地和我說,你老娘我什么風浪沒見過?”商紅芍女士給自己斟酒,手有一點點抖,好歹是沒灑出來。 她又喝了一口,感到情緒逐漸被酒里的果味和花香撫平。 “我連商熊貓都舍得送去嘎了,還管你能不能有后?”商紅芍女士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商熊貓,再次向商泊云展現出她非凡的心理素質,卻讓商泊云莫名覺得身下一痛。 但同時又有點感動。 長到二十六歲,這些年來,商女士確實給了他莫大的尊重和自由。 “所以,你今天照片就是發給你——唔——”商女士思索,“男朋友?對象?” “還沒追到。”商泊云說,“不過快了。” 這該死的自尊心。 “我認識嗎?” “也算吧。” 海音大劇院外常年貼著江麓的巨幅海報,偶爾他也會出現在央視或者芒果的某檔音樂節目,商女士應當會對他有印象。 “喲。”商紅芍語帶盎然,“我想想,不會是喬敘吧?他每次來家,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不是。而且他那身夏威夷風花襯衫哪里好看?” “陳徹?就以前老來我們小超市蹭泡面的鍋蓋兒。” “他去年求婚我還去了現場。” “哦,想起來了,他沒成功是不是?”商紅芍女士不大管商泊云的私事,翻來覆去地想,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她低頭看向商熊貓,問道,“那是誰?商寶寶,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