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戲社 第260節
小王:“薪水是不錯,但都是用命拼啊,誰知道哪天小命就丟了。” 小李:“說實話,管他誰當政,誰贏了,我們就是混口飯吃,出什么事,哪次在前頭扛槍子的不是咱這些人?小嘍啰,死了,也就是賠點錢的事,以后有沒有命花自己的錢都說不定。” “就是,人家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我們三天兩頭加班,還得隨叫隨到。”小王舉起杯子敬他,“您看,您公司那邊要是缺人,能不能……” “把你們挖過去,杜興不得跟我鬧。” 小王:“欸,您到底是他親哥嘛,我聽說你們還是國.民革.命.軍那會,他都排不上號的,杜家,除了杜老就是您。” 杜召提起杯子,與他碰一個:“行啊,會拍馬屁,回頭讓小白看看,給你找個空位。” “哎呦謝謝您,我干了!” 小李:“那我呢那我呢?我什么臟活累活都能干,只要有口飯吃,沒性命之憂,給您當牛做馬都成。” 杜召放下杯子,又往后倚去,手搭在旁邊舞女的肩上:“說兩句好聽的。” “好話都被他說了,”小李撓頭苦思冥想,“您是我見過最帥的男人!” 杜召手指輕點女人的肩頭,笑了笑。 “真的,比那拍電影的還俊。” 旁邊的小吳忽然道:“杜老板,聽說你以前養了個情婦,就是——” 杜召眼神瞬間冷了下來,松開懷里的舞女,身體前傾,胳膊肘抵著膝蓋,勾勾手指,示意他往前些。 小吳瞧他這眼神,有些忐忑,乖乖上前:“杜老板。” 杜召輕輕拍了他臉一巴掌,什么話都沒說。 小王見狀,把小吳拎過來踹了腳:“會不會說話!杜老板青年才俊,有錢有身份,女人多的是,從這得排到南京,哪還記得那陳年舊事!” …… 白解一直在外面盯著,見鄔長筠脫身了,才進花階,來到他們身邊坐,左右捏了下鼻子,接著自個倒了杯酒。 是暗語,意思是人安全離開。 杜召直起身,扭動脖子,“咯”的一聲,隨即對眾人道:“喝完這杯都出去繼續盯著吧,忙里偷個閑,太久耽誤正事就不好了,被李處長知道又得數落你們。” 小王:“處長他們要是都跟您這樣近人情就好了。” 杜召哂笑一聲,站起身,拍了拍這馬屁精的肩:“行了,兄弟幾個喝著。” 幾人齊刷刷起身:“您慢走。” 杜召往二樓去了。 直到看不見身影,幾人才坐回來。 “要我說有什么好盯的,那干間諜的都不是一般人,真要躲進這里也早溜了。” “行了行了,喝完這杯繼續出去看著吧,上頭的命令,能咋辦呢。” “喝喝喝——” 霍瀝正在收拾鄔長筠留下的衣服,聽到有敲門聲,趕緊把東西塞好,過去看門,一見是杜召,臉瞬間垮下來,手插進口袋轉身走到沙發邊躺下。 杜召跟進來,關上門:“今晚鬧事了。” 霍瀝只當不知道鄔長筠的事,還假作之前愛答不理的樣子,隨手拿起只小瓶子把玩。 杜召立在不遠處,見他一聲不吭,抬手看了眼腕表:“你忙著,走了。” 剛來就走!霍瀝立馬起身:“欸。” 杜召回過身。 霍瀝淺淺清了下嗓子:“來我這破廟干嘛?” “工作,還能干什么?” 聽聽,根本無法溝通! 霍瀝瞬間就一肚子火,又不能十分確定他還在為國民政府做事,躺回去,繼續摸著小瓶子玩:“帶你那群狗離遠點,看到就心煩,影響我生意。” 杜召瞧他那窩火的樣,微微翹了下唇角:“那你繼續煩著。” “你——”霍瀝蹙眉看向他,擺擺手,“趕緊滾。” …… 鄔長筠叫了輛黃包車,特意去藏有電臺的胡同口繞過去,果然被亞和封了。她不敢冒險進去,只能等兩天再看。 車夫繼續往前跑,停在一個包子鋪前。鄔長筠下車去買了份包子,拎著油紙袋走回去。 這衣服有點緊,胸臀都勒得難受,卻完美勾勒出凹凸有致的線條,加上一雙細細的紅色高跟鞋,走起路來搖曳生姿。 不知是什么人的衣服,開叉高得快到腿根了,白花花的大腿露在外面,香艷又略顯輕浮,這一路都有人在看她。鄔長筠遮不住,只能壓低帽子,把臉擋了。 家里亮著燈,這個點田穗應該還在戲院,那就是陳修原回來了。 她沒帶鑰匙,敲敲門,立在門口靜候。 很快,里面傳來聲音,陳修原拉開門栓,看到她那一刻,大松口氣:“沒事吧?” “嗯。”鄔長筠往里去。 “誰的衣服?” 她正要回答,門又被叩響。 陳修原轉身再次拉開門栓,這次,是杜召。 “快進來。” 杜召邁入大門,白解在車里候著,沒跟來。 陳修原鎖上門,看著對視的兩人,識趣道:“我肚子不舒服,先進去了。” 鄔長筠與杜召立在院中,靜靜對望。 他們雖同在一個城市,距離不過二十多分鐘車程,卻已經十多天沒見過面了。 杜召上前一步,溫柔地摸她的腦袋:“沒事吧?” “沒事。” 他低下頭輕嗅一口:“受傷了。” “蹭破點皮。” “不信,破點皮這么重血腥味?” 鄔長筠不禁笑了笑:“狗呀,鼻子這么靈。” 杜召捏了下她的鼻子。 “疼。” “不許逞強。” 鄔長筠推開他的手:“真是小傷。”說著,她舉起胳膊甩了甩。 杜召將她手臂拉下來:“別亂動。” “哦。” 杜召牽住她的手,轉了圈,看著身上這冶艷的旗袍,不滿道:“以后不許穿這種。” “我衣服沾了血,不得已才換的。” 杜召捏住輕薄的布料,往下拽了拽,并未奏效,便輕輕掐了下她的腰:“去換掉。” “嗯。”鄔長筠要轉身。 杜召又把她拽回來圈在修長的手臂中:“最近不要動電臺了。” “電臺被我藏在狗窩里。” 杜召瞧她一本正經地說出這句話,忍俊不禁。 “嚴肅點。” 杜召立刻收斂住笑容:“好,具體位置,我去拿。” “蘭德巷185號,狗窩上面壓了三塊磚頭,兩塊青色,一塊磚紅色。” 杜召點下頭:“交給我。” “好。” “我得走了。” 鄔長筠沒有挽留:“去吧。” “早點休息。”杜召手落到門栓上。 鄔長筠忽然叫住他:“等等。” 杜召回首看著她。 “差點忘了,今天接到新任務,關于中島醫院。” …… 野澤從中島醫院撤離后,在隴山躲了兩天,又前往東北與他的父親會和,接受軍部處罰后,被派往932部隊——一個對外宣稱防疫給水部的細菌部隊繼續從事相關工作,身上還帶了一份重要研究資料。 杜召等人收到命令,負責截殺并摧毀資料。 火車是從北平開出的,中間大大小小中轉站,需停靠很多次。 他們提前抵達蕹州站,買票上車。 一起行動的,還有新四軍江南縱隊的十幾名同志,全部偽裝,分散于各個車廂。 野澤在十個便衣士兵的護送下,坐在三等車廂。 他穿著中式長褂,腳踩布鞋,戴了只黑框眼鏡,與從前西裝革履或是白衣大褂的打扮完全兩個氣質,只為掩人耳目,怕聲勢浩大引來禍事。 中午,列車員出來售賣盒飯。 三等車廂乘客龐雜,環境惡劣,充斥著難聞的氣味。 野澤與護衛沒有購買任何食物,也沒去餐車,半天了,坐在座位上,不吃不喝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