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戲社 第37節
四面八方都是姹紫嫣紅。 “怎么遠處都在放?” 杜召望著天空,眼里,是更亮的光:“滿城煙火,是我送給奶奶的禮物。” “她知道嗎?” “重要嗎?” 鄔長筠沒回答。 杜召俯視過來:“你知道我在滬江其中一個產業嗎?” “不知道。” “煙花炮竹。” “我怎么聽說杜老板是做航運的。” “我這個商業新秀,不多做點生意,怎么往上爬。” 鄔長筠笑了,想起曾經在酒店的話:“你也太記仇了吧。” “是啊,所以你可不能得罪我。” “哦。” 兩人并肩,欣賞夜幕中絢麗的煙火。 杜召又側目看她忽明忽暗的臉,真漂亮的皮囊,可惜了…… …… 走前,杜召要去給老太太道個歉。 老太太倒也沒生氣,叫杜召出去等著,要與鄔長筠單獨說話。她叫人坐在塌上,說:“沒想到阿召這么喜歡你,鬧了這么大一出。不過你也別放在心上,從前他們爺倆就經常這么吵,阿召就想去打鬼子,他爹死活不肯出兵。” 鄔長筠理解杜召與杜震山的政治分歧,但卻無感,她不關心政事,且連基本的愛國之心也沒有,唯一的念想就是解決恩仇,拿著錢滾出這片對她來說的“不祥之地”,敷衍一句:“我理解他。” “孩子,你對阿召,是真心的嗎?不管未來多少艱難都會跟他走下去?” 鄔長筠點頭。 “我是不管什么門第、家世和那些所謂的聯姻,阿召喜歡就行。” “謝謝奶奶。” “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他再去打仗呢?”老太太深嘆口氣,“別看我深居家中,外面的事我是門清,這仗啊,早晚還得打起來。到時候,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你還愿意等他嗎?” 鄔長筠注視著眼前這張慈祥的臉,語氣堅定地哄騙她:“我會陪他上戰場,生死與共。” 老太太點頭笑了:“手給我。” 鄔長筠抬起手。 老太太將手上的鐲子取下來,戴到她手腕上:“這曾是我婆婆的鐲子,后來傳給了阿召的母親,她走后,又回到了我這,現在,我把它交給你。” 說再多謊,都只是過耳之話而已,可這一刻,看著這晶瑩剔透的鐲子,鄔長筠忽然覺得心里有愧:“我和他還沒結婚。” “不過一個虛禮而已,你是唯一一個阿召帶回來的,他這個人認死理,選擇一件事,一個人,就不會再改變。 道阻且長,希望你們能一直攜手,彼此愛護。” …… 鄔長筠走了出去,對立在外面的杜召說:“叫你進去。” 杜召轉身進了屋。 風穿堂過,吹得人渾身冰冷,鄔長筠垂眸看向手腕上的玉鐲。 有親人的感覺,真好。 …… 第22章 來時門庭若市,走時,只有杜占一人來送。 鄔長筠和白解坐在車里,杜召和杜占在不遠處說話,鄔長筠看過去一眼,就見杜召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欣慰。 兩個男人沒有過多膩歪的話語,簡單說幾句便分別了。 走前,杜占來到車后座窗前,與鄔長筠打了聲招呼:“嫂子,好好對我哥,不然,我開飛機去找你算賬。” …… 他們連夜離開昌源,杜召親自開車。 白解在副駕駛坐著,一個大氣不敢出,每次他和司令吵完架,都特恐怖。 氣氛有點壓抑,鄔長筠也一直沉默,不時往駕駛座瞥一眼,只能看到個冷冰冰的側臉。 車開了一整夜,她雖閉著眼,卻全程沒有睡著。腦子里一旦長時間琢磨一件事,就容易矯情,她在想,如果不是自己拉賀明謠那一下,也不會有后面的事,現在還在杜家待著,杜召能與老太太多相處幾日,自己也能多掙點。 那可是五百塊大洋啊!兩天就是一千,那些大學里的著名教授月薪也不過幾百。這么多錢,夠自己不吃不喝攢上小半年!想到這里,那股矯情勁全沒了,只剩下痛失財富的悔恨。 晨光熹微,行至一驛站,杜召把車停在早點鋪前,叫兩人下來吃飯。 吃完后,又馬不停蹄地趕路。這回,換白解開車,一直到晚上的住宿地才停下。 按照原計劃,是走來時的路線回滬江,晚上仍宿琴臺鎮,但他們路趕得急,已經過了琴臺鎮六七十公里,行至一個偏僻的小鎮,吃了晚飯,便去找個地方住下了。 旅店環境不佳,是由老客棧改成,共三樓。走在樓梯上,嘎吱嘎吱,破敗的木架子仿佛隨時要崩塌。房間也破,斑駁的雙開格柵木門,用力一推,往下掉兩片木碎屑,里頭連衛生間都沒有,好在床單被褥還算干凈,屋里也沒什么異味。 鄔長筠坐的腰酸背痛,躺在床上歇了會,盯著懸下的小燈泡看,不一會兒,眼睛花了,又閉目養會神,差點睡過去,趕緊坐起來晃晃腦袋清醒清醒。 她兀自坐了會,起身換上自己的衣服,把首飾全脫了下來,連同杜召買的所有衣服、鞋子一并去還回去。 此時,杜召剛洗完澡,準備睡覺。忽聞敲門聲,起身去開門,見鄔長筠提著個小箱子,明白她的意圖。 她說:“你的東西,清點一下?” 杜召沒回話,偏身讓人進來。 鄔長筠把東西一一攤開:“其他幾件衣服都在車里,這些你先看一下。” 杜召拿起那根玉鐲:“這不是我奶奶的鐲子嗎?” “忘了告訴你,她送我的,不是,送你未來老婆的,收好吧。所有東西都在這了,沒問題我就回去了。” 杜召看向那枚鉆戒,即便在昏暗的燈光下,仍璀璨奪目:“你可以不用還。” “我可是有職業cao守的,只拿該拿的那部分。” 杜召聞言,笑了笑:“睡覺去吧。” “嗯。”鄔長筠離開他的房間,順手帶上了門,往隔壁去,剛走兩步,注意到走廊盡頭兩個人,看到自己瞬間縮回頭去。她手搭在門把上,余光再掃過去一眼,那兩人又鬼鬼祟祟地探出眼。 杜召剛躺下,門又被敲響,他下床開門:“后悔了?” 鄔長筠推開他進屋,關上門:“外面有人,兩個,不正常。” 杜召注視著她,沒有多問,也沒有懷疑,轉身去床頭柜把槍拿給她:“會用嗎?” 當然會,她只說:“見人用過。” 杜召給她演示一遍:“彈夾,保險,扳機,明白嗎?” “嗯。”鄔長筠接過槍。 杜召忽然脫下睡袍,鄔長筠見他裸.露著上身,立馬別過臉去,等人換好衣服,才回頭。 這種時候不適合廢話,杜召直接往門口去,鄔長筠跟過去,卻被杜召擋在門內:“除了我和白解,誰敲都別開。” 她以為杜召給槍,是要自己幫忙…… “老實待著,別出來。” 門被關上,鄔長筠杵了一會兒,走到床邊坐下。 杜召淡定地出去,假意去抽根煙,果然有幾對眼睛跟著,他停在白解房門口,敲敲門:“有沒有火?” 門開了,未待白解回答,杜召推開他進去,一腳踢上門:“拿槍。” “怎么了?” “有尾巴。” 白解立馬去拿家伙:“什么人?” “不知道,想要我命的,太多了。” 白解見他抽出刀:“你槍呢?” “給她了。”杜召站到窗前,偏身俯視下去,“我從這下二樓,后面偷襲,你給我引火力。” “好。” 鄔長筠在房里淡定地坐著,絲毫不慌,見的血多了,這些都是小事。再說,就算有不要命的闖進來,這不是還有槍呢。 她摸了摸這把槍,不知道它的名字,但看造型、做工就價格不菲,從未使這么高級的玩意,她舉槍對著門口比劃了一下,一定很好使。 忽然外面傳來槍聲,打起來了。 鄔長筠放下手,仔細聽動靜,看來,不止兩個人。 杜召把槍給自己了,他怎么辦? 目光落到床上放著的玉鐲上,想起同杜老太太的對話: “我會陪他上戰場,生死與共。” 她嗤笑一聲,傻子才會陪男人一起死。 再說,他不是還有白解呢。 …… 外面打了一會兒,槍聲停了。 鄔長筠往門口去,想貼門聽聽動靜,忽然有人撞自己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