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戲社 第22節(jié)
“哪能啊,我只效忠于你?!?/br> “那就少放點(diǎn)屁,熏得頭疼?!?/br> 白解撇嘴,一疊聲的“行行行”。 車子一拐,進(jìn)了租界。 …… 李香庭休息日,把鄔長筠帶回了家。 她幻想過很多次來到這里的場景,可能會憤怒、會沖動、會悲哀……可真到這一刻,卻是平靜的。 李家很氣派,豪華的大門、豪華的前院、豪華的法式多層大別墅……從地上的鵝卵石到墻上的琺瑯貼片,再到假山魚池、精美壁燈,每一處都散發(fā)著“富氣”。別墅內(nèi)部卻是中國風(fēng),家具皆為木制,窗簾地毯也都印傳統(tǒng)紋樣,角柜放置許多瓶罐裝飾,墻上還掛了幾幅寫意畫。 李仁玉老派,兒子卻留洋學(xué)油畫,想來也是受了不少氣。 一路上,傭人與他們打招呼,頭一回見少爺帶女孩回來,都新奇得很。 李香庭直接帶鄔長筠上樓,進(jìn)了畫室。 戚鳳陽正在里面往畫框上打釘子,這段時間她一直跟著李香庭,學(xué)了不少新鮮的東西,不僅會打畫框、繃畫布,還認(rèn)識了所有繪畫工具和顏色。 見人來,趕緊起身打了聲招呼:“您好?!?/br> “你好,”鄔長筠看這個水靈的小姑娘,假意問:“你meimei?” “不是,我的助手,叫她阿陽就好,”他又與戚鳳陽介紹,“這位是鄔小姐,鄔長筠?!?/br> “鄔小姐?!?/br> “辛苦你了。”李香庭見她手紅紅的,“放在那里,等會我來弄就好?!?/br> “快打完了。”戚鳳陽同鄔長筠點(diǎn)了個頭,繼續(xù)干活,余光瞥見李香庭去拿那堆疊放在一起的舊畫作,挑了幾幅出來,展示給鄔長筠,其中還有些一絲.不-掛的人體畫。 戚鳳陽不禁臉上一熱,雖然李香庭同自己說過很多次這只是藝術(shù),不要帶世俗的眼光去看,但她每每看到,還是覺得害羞。手上動作加快,釘好框子,放置到畫架上:“少爺,小姐,我就先出去了?!?/br> 李香庭回頭看她:“好。” 鄔長筠知道西方盛行人體畫,也在書上看過一些,可真正置身此地,不免幻想起作畫過程,問他:“我也要這樣?” “不不不,我不要求你的穿著,隨意就好?!?/br> 鄔長筠挨個看這些畫:“我不反對任何畫種,但還不是很能接受,你能理解嗎?” “當(dāng)然,我們有什么話就直說,如果你覺得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講出來。總之,我們兩都放松就好,創(chuàng)作是一件享受的事?!?/br> “嗯,隔行如隔山,雖然不懂其中門道,但感覺你應(yīng)該很厲害?!?/br> “謝謝,還是有很多不足的,我也還在探索。” 鄔長筠脫去外套,里面是一件墨綠色旗袍,很久之前定制的,完美貼合身線:“怎么樣?” 李香庭目光很純粹地欣賞眼前這具身體,國內(nèi)很多女人總含胸駝背,稍欠氣質(zhì),她倒是挺得筆直,落落大方,很有氣場。 “線條感很棒,”李香庭看向她的手臂,“你的肌rou非常漂亮,很有力量感,看來以后我得經(jīng)常請你過來做模特了?!?/br> “下次我可得收費(fèi)了。” “一定!”李香庭笑著挪了雙人沙發(fā)讓她坐下,“你要不要喝點(diǎn)東西?我叫人拿些過來,還有吃的?!?/br> “不用,謝謝?!?/br> “別客氣,久坐會很累,有什么需求直接告訴我?!?/br> “我們練功更累,單腿站著不動,我可以堅(jiān)持很久,你不用cao心這個問題,畫好你的畫就行?!?/br> “那好,”李香庭喜歡她的直接,坐到畫架前,“累的話我們就停下來歇會?!?/br> “好。” 鄔長筠沒有第一次做模特的局促,她對自己身體的把握很好,大方自信,長腿微疊,自然地半躺在沙發(fā)上:“可以嗎?” 李香庭滿意笑著:“你很會擺動作,就這樣,特別好。”他拿起筆,“那我開始了?!?/br> “嗯?!?/br> 鄔長筠沒有直盯著李香庭,她想所有藝術(shù)都有共通點(diǎn),有時候筆直的目光未必好看,在某些場景中,往往含蓄的低眉才更有幾分韻味。 如李香庭所說,做模特是一件疲憊且無比枯燥的事情,僅僅躺了十分鐘,她的魂就不知飄到哪里去了。 這個時間,李家挺安靜,鄔長筠仔細(xì)聽畫室外面的動靜。只有下人們行走的輕輕的腳步聲和后院的貓,偶爾綿綿叫喚上幾聲。 一直覺得李香庭是個不學(xué)無術(shù)、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傻公子,長著一張沒被社會摧殘過的臉,在李家的大傘下,衣食無憂、順順當(dāng)當(dāng),平日總是掛著與世無害的笑容,稍微勾勾手指,就上當(dāng)了。余光里他那認(rèn)真嚴(yán)肅的樣子,突然像變了個人,那股天真勁沒了,從眼神到手指,都散發(fā)著一股與之長相極其不符的成熟與穩(wěn)重。 鄔長筠竟無聊地在想: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不知過了多久。 可能,近一小時。 “長筠。” 她聞聲看過去。 “休息會,你不累我都累了?!边@是假話,過去他時常一坐就是整天,廢寢忘食,還精神抖擻。他驚嘆于鄔長筠的定力,但再能忍耐,那也是活生生的人,是人,就會累。 鄔長筠直起身,抬起胳膊伸了個懶腰,去看他的畫。 剛有雛形,隱約能看得出畫的是自己。 李香庭提議:“出去透透氣?” “好啊?!?/br> 李香庭要帶她去后院走走,那里的花爭奇斗艷,很多都是從南邊運(yùn)來的稀奇品種。 下樓時,聽到一陣追逐聲,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孩不知從哪竄了出來,往樓梯上沖,是李香岷,周月霖的親兒子。 李香岷見生人,立馬收住微笑和張狂的步子,端正地往上走,對李香庭叫了聲“二哥”,繼續(xù)前行。 他從鄔長筠身側(cè)走過,忽然被握住手腕。 李香岷被她拉下一個階梯。 鄔長筠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家里來客人,不打個招呼嗎?” 李香岷仰望這個陌生人,她雖在微笑,眼里卻透著形容不上來的冷傲,有種莫名的壓迫感。 李香岷莫名心慌,垂下眼去,不敢直視。 “這是我四弟,”李香庭介紹,“香岷,叫jiejie?!?/br> 李香岷低著頭喚了聲:“jiejie?!?/br> 鄔長筠嘴角更高的翹起,倏地松開他:“你好,小弟弟?!?/br> 李香岷脫離桎梏,立馬跑開了。 “四弟膽子小,乍見生人,不太好意思。” 說著,一個丫鬟又跑了過來:“小少爺,你慢點(diǎn)跑,別——”她剛邁上兩階樓梯,一眼看到了立于高處的鄔長筠,空氣似乎都凝滯了。 她的眼里滿是震驚,手中的盒子掉下去,紙牌散落一地,趕緊蹲下去撿。 “阿卉,你才要慢點(diǎn)?!崩钕阃プ呦氯?,幫她撿。 阿卉一聲不吭,把東西裝好,站起身,又看向鄔長筠,見她微微歪了下臉,對自己笑了。 阿卉欠身行了個禮:“二少爺,來客人了?!?/br> 李香庭看阿卉奇怪的表情,問:“你怎么了?” 阿卉搖搖頭:“沒什么,我去找小少爺了。”說完,往上走去,到鄔長筠面前,抬頭快速看了她一眼,神色復(fù)雜,又低下頭前行。 李香庭:“走吧。” 鄔長筠跟下去,俯瞰偌大的房子,不知道鄔山月曾經(jīng)被關(guān)的那個房間,還是不是從前的樣子。她故意道:“你家真大,從來沒見過這么豪華的住宅?!?/br> “也是后修的,我記得小時候只有兩層高,前后院也沒這么大?!?/br> “方便帶我逛逛嗎?” “當(dāng)然可以?!?/br> 李香庭挨處給她介紹,一會一個明朝的瓶子,一會一幅名家的畫作,一會一座南洋的梳妝臺……奇珍異寶數(shù)不甚數(shù)。 可鄔長筠對這些半分興趣也沒有,她當(dāng)然知道李家有多富裕,以及,這幾年,靠什么發(fā)的家。 兩人慢慢晃到走廊盡頭的一扇雙開門前:“這是我爸的書房,平時不讓人隨便進(jìn)?!?/br> 李香庭推開門,笑著對鄔長筠說:“但是今天家里沒人,我爸去了公司,月姨也出去打牌了。” 李仁玉書房里更是琳瑯滿目,墻上掛了許多字畫,桌上、書柜里也擺放大量珍貴古玩。 “你父親還是個文人?!?/br> 李香庭直言不諱:“不,他什么都不懂,連黃公望是哪個朝代的都分不清楚,可并不影響用這些東西填補(bǔ)他空虛的靈魂,簡單來說,就是裝裝樣子?!?/br> “人不以錢為傲的時候,總得找點(diǎn)別的來升華一下自己?!编w長筠來到書桌前,看到桌上擺了張全家福,老的慈眉善目,小的活潑可愛,還真是幸福啊。 忽然,門口傳來一道聲音: “誰讓你帶人進(jìn)來的?!?/br> 鄔長筠的目光從照片上緩緩抬起,落到正對面,墻上掛著的那副字上——積學(xué)儲寶。 她緩緩轉(zhuǎn)過身,看向立在門口的周月霖,彎起唇角:“您好啊,月姨?!?/br> …… 第14章 李香庭介紹:“這是我朋友,帶她隨便看看,這就出去?!?/br> “朋友來家里做客,你也不提前說一聲。你爸爸不喜歡別人進(jìn)他書房,以后要注意點(diǎn),還是帶這位小姐到別處逛逛吧?!?/br> “好。”李香庭對鄔長筠說:“我們?nèi)ネ饷??!?/br> 鄔長筠跟他走出去,路過月姨身邊,點(diǎn)了個頭。 “等等?!痹乱檀蛄克拿佳郏胺讲怕犇憬形以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