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蓮珠 第56節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暗潮、不小心撩彎了攝政王怎么辦、麥子戲社、頂流懷里的小撩精是活半仙
白璧成聽了慚愧,覺得關心齊遠山不夠,面上卻道:“既是含山喜歡這款熏香,你們包一些送來就是。” 車軒答應,拭了拭額上冷汗,帶著來歡退下去。他到了院子里,卻扯住來歡道:“小猴崽子!什么查蘇金少元的,你們都曉得,為何不通報給咱?” “哎喲,您老只在意侯爺,哪里顧得上小爺?這些瑣碎又何須您知道,我們曉得便罷了。”來歡笑道,“又不是真血親,侯爺都不大管,您何必cao心?” 車軒深以為然,他摸摸下巴道:“究竟還是含山討厭,又攛掇侯爺搞什么熏香!這事咱也懶怠管,你們抓些香包送到西廂就是?!?/br> 這邊白璧成與含山用罷早飯,拿了思木匣子叫上楚行舟,套家常車到了空離琴室。虞溫等在門口,見白璧成來了連忙行禮:“虞溫見過侯爺,妙景山莊一別后甚是想念,不料在此見到了?!?/br> “晚上請你到府也是能見的,是我心急,跟著含山過來了?!卑阻党尚Φ?,“陶子貢不曾為難你吧?” “陶大人雖不算和善,也沒有為難在下,”虞溫笑道,“多虧侯爺足智多謀,否則在下一個局外人,搞不好要被他們殺掉封口。” 他的擔心不無道理,當時情景實在兇險。白璧成安慰幾句,幾人穿過院子走到待客的正廳,那里頭坐著一個人,見他們來了便起身走出來,抱一抱拳道:“不才黃芮以,恭候各位貴客?!?/br> 第53章 蓮生九態 黃芮以的外貌配不上才名,他又瘦又小,還有些獐頭鼠目,但他目光清澈,舉止談吐十分自信,很有幾分風流才子的模樣。 虞溫昨日約見他時,已經講了含山的景況,因而黃芮以見到含山還算平靜,但見到跟著來的白璧成,倒讓他吃驚。 “素聞清平侯昔日威名,昨日又聽我師弟說了侯爺在妙景山莊力挽狂瀾的風采,倒叫鄙人遙想了一夜,不料今日便有幸見到侯爺。” 黃芮以說一番客氣話,白璧成也跟著謙虛一番,閑話說罷了,楚行舟方道:“今晚侯府請客,那師傅已經給我分派了任務,快些把盒子拿出來兌了,我還要趕回去炸魚。” 他們四個人里,楚行舟是大弟子,黃芮以雖位列第二,但年歲最長,因此與楚行舟平分秋色,邱意濃排行第三,最小的師弟便是虞溫。 此時聽楚行舟要去炸魚,黃芮以便笑道:“我們四個雅的雅,俗的俗,倒叫侯爺見笑了。” “我卻羨慕含山,四位師兄醫是名醫、廚是大廚,琴是一曲難求,書有散仙之名。”白璧成笑而奉承,“只是剛知道刀光劍影這一雙名號時,我以為楚師傅和黃先生是習武之人。” “哈哈,江湖抬愛,給亂取的諢號,哪敢與武者相比?!?/br> 黃芮以說得謙虛,實則眉花眼笑,開心得很。白璧成見他情緒外露,心里歡喜,暗想:“邱意濃嘴巴鐵緊,虞溫不敢亂說,楚行舟主意堅定,這三人都是打聽不出真話的,這位書法散仙卻不然,想來灌些迷湯就能打開話匣子?!?/br> 既是如此,不如先叫他們把盒子兌了,自己再找機會與黃芮以獨自聊聊,那樣才能問出含山的真實身份。 主意打定,白璧成便笑道:“含山時常念叨思木盒子,聽得人十分好奇,今日終于聚齊四只盒子,我倒有些心急,不知盒子兌在一處可能打開?”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附和,含山摘下帶來的寶貝包袱,打開了拿出一只紫檀嵌螺鈿風竹盒子,盒子雖不大,便做得十分精美,且不說里面裝了什么,只這個盒子就能當個百十兩。 含山擰動盒頂上的珍珠鈕,盒子“啪”一聲四散打開,露出一個扇形的黑色木盒,看上去其貌不揚,連打磨光滑很勉強,更別說髹漆嵌寶了。 “這盒子鄙人也有一只。” 黃芮以說著回身,打開帶來的錦繡包袱,也拿出一只紫檀螺鈿盒,只不過他的盒子上嵌著一株幽蘭。盒子里依舊是扇形的黑疙瘩似的思木盒,拿出來與含山的拼在一處,倒成了個半圓。 “這兩個盒子如何能連在一起?”含山奇道,“為何說四只盒子拼上了就能打開?” 白璧成聽聞,拿起含山的盒子細看。這塊黑疙瘩粗中有細,三分之一和三分之二處各有一道細痕,仿佛能夠轉動,但用手去扳,只能聽見卡卡的聲音,卻扳不動。白璧成又檢視一遍,見黑疙瘩頂上有一塊地方格外光滑平整,和它周身疙里疙瘩的不一樣,他順手欽了欽,那塊地方啪得陷下去,露出一個不規則的圓洞,緊接著,盒身有細痕的地方左右彈出有凹有凸的木片,兩片小翅膀張在盒子兩側。 “原來機關在這里。” 黃芮以喃喃說道,按照白璧成的法子炮制,也打開了自己那只盒子的“翅膀”。 “這兩處應當能接上?!?/br> 白璧成將兩只盒子的一只“翅膀”凹凸相接,果然嚴絲合縫,連上了像條軌道似的。楚行舟和虞溫見了,也拿出自己的盒子來,他倆外頭的紫檀盒上鈿花不同,楚行舟是老梅,虞溫是霜菊,里頭的思木黑疙瘩都一模一樣,按下開關彈出“翅膀”,能與其他幾只相接。 不一會兒,四只盒子便拼成了圓形,只是仍舊不能轉動,不能打開。黃芮以用力扳了扳,楚行舟連忙攔?。骸皫熥鹫f鑰匙是含山的九蓮珠,你硬來不行的?!?/br> “那你說怎么弄?”黃芮以不服氣地說,“當年師尊只見了你一個,諸多事情都只交代給你,那你說這盒子怎么打開?” “師尊只說湊齊了就能打開,并沒細說怎么打開?!背兄郯櫭嫉?,“也怪我,只顧著勸說師尊莫要歸隱,忘了問仔細。” 他們討論的功夫,白璧成已將思木盒子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這時候將手指捅進盒頂的圓洞試了試,沉吟道:“我瞧含山那串珠子并非個個滾圓,乃是蓮花從含苞到盛開的步步之態,而這盒頂的洞口也不是規則的圓……” “我知道了!”含山已然明白,“是將蓮珠填進洞里,大小正好方能啟動機關!” “若是這樣,就要將這串九蓮珠剪開了。”虞溫道,“好好的珠串弄得散了,倒有點可惜?!?/br> 一聽虞溫這樣說,含山果然猶豫了,這是娘親留給她的唯一物事,就算能拿到一座山的財寶,她也不想換。 “這倒無妨,”楚行舟出言安慰,“等拿到盒子里的東西,再將其歸位取出蓮珠,重新穿上就是了?!?/br> “肯定能取出來嗎?”她眼巴巴問道。 楚行舟雖沒把握,但他是一定要知道師父歸隱之處的,他可不想一輩子只做廚子。一念及此,他便笑道:“姑娘放心,這四只盒子如此精巧貴重,當然要反復使用,不可能只用一次的。” 這理由略略說服了含山,她摘下腕上的九蓮珠,又愛惜地撫挲了一下,這才遞給楚行舟:“你們剪開吧,我可舍不得剪它?!?/br> 楚行舟接過九蓮珠,只覺入手溫潤,九粒蓮珠華光內蘊又姿態各異,的確令人愛不釋手。他接過虞溫遞來的繡剪,小心剪斷絲線,將九粒蓮珠逐一擺在桌子正中,這才選取蓮珠投進盒頂的機關里。 珠子投進去,若是不合適的,便在里面哐啷啷響,倒一倒便也出來了,試了兩三次,忽然有一枚恰恰合度,丟進去便聽咔得一聲,再晃里面就沒聲音,算是卡死了。 楚行舟大喜,將余下的幾枚再逐一試過,終于找到四粒合適了,最后一粒丟進去后,便聽著盒子里卡卡一陣急響,四只盒子被上下兩道細痕勒出的一段各自向右滑開,停留在“翅膀”連接成的軌道上。 這四只盒中盒卻沒有蓋子,只敞口的,里面各躺著一片牛皮圖紙。楚行舟歡呼一聲,將四片圖紙取出拼在一處,眾人圍攏去看,只見圖上用朱砂勾出一座房子,房子邊上標的地名是“神秀鎮”。 “神秀鎮在哪?”黃芮以瞋目,“天下之大,誰能知道這個小地方?” “房子后面有座山,”虞溫提醒,“會不會在這座山腳下?!?/br> 眾人皆以為是,再看那座山,卻標著兩個字“含山”。 “含山?是我的名字?”含山忙問。 白璧成心里隱約的疑惑又坐實了三成,但其中的許多細節他又著實想不通,因而說道:“我初遇你時便說過,你的名字是一處地名,你忘了?” “原來……,原來……” 含山不知說什么好,但她心下卻想,難道娘親留下的一座山的財寶就是在“含山”?所以她的名字從一開始就包含深義? “含山的所在之處大家都知道,”楚行舟道,“在平州?!?/br> 他說著轉回身,撩袍子向白璧成跪倒,仰面道:“侯爺在上,承蒙您一路照料我家姑娘,請受小的一拜?!?/br> 他說罷就磕下頭去,白璧成連忙來扶,然而黃芮以和虞溫也跟著跪下拜了,白璧成也不知該拉扶哪一個,只得無奈道:“我有痼疾在身,多虧含山每日替我施針抵抗,分明是她救了我,哪里是我照料她呢?各位行如此大禮,叫我如何受得?” 楚行舟又一抱拳道:“侯爺救助之恩,來日必有厚報,明天我們就要帶著含山往平州去找師父,伺候過今晚飲宴后,要暫別侯爺了?!?/br> 他這一說,白璧成和含山都愣了愣。 “明天就走?”含山脫口問,“會不會太急了?” “我們幾個與師尊分開那年,還沒有姑娘,如今姑娘也有十七歲了,分別數十年,小的一天也等不了,想立即見到師父?!?/br> 楚行舟說著虎目含淚,將近二十年音信全無,他甚至不能肯定冷三秋是否仍在人世,如今知道他的下落,他實在是一天也等不了,要即日前往。 白璧成卻不意外,他早就知道,得知冷三秋下落之時,就是含山離開之日,雖然他心有不舍,卻知道不能攔阻含山,畢竟遵從娘親遺愿找到冷三秋,才是含山的本意。 “你說得不錯,”他微笑道,“既是知道了師父的下落,當然應該前往。你們路上若有需要只管說出來,若是能幫上忙,我也好助一臂之力。” 含山還沒能接受明天就要離開這件事,然而聽白璧成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允可了,她不由急道:“我若走了,你的咳喘癥怎么辦?沒有我每晚給你施針,你興許要咳一整夜才能緩解!” “那也不必一整夜,我以前發作時幾個時辰之后也能止住?!卑阻党芍荒軐捨?,“雖然難受些,但也不至于要了性命?!?/br> 她說著拉起白璧成的手臂,扯開他的袖子,看著又往上蔓延的小疹子說:“怎么就要不得命了?以前幾個時辰能止住的,以后就不能了!沒有我給你施針克制,沒多久你就會咳到五臟俱碎才能算完,那可不就是要命的?” “侯爺的病癥如此嚴重?”虞溫關切道,“在山莊時見過侯爺發作,看著的確痛苦非常,卻不料這病兇險至此?!?/br> “這……,”楚行舟為難道,“可我們總要找到師尊才是??!” 他身為大師兄,一心要去找冷三秋,黃芮以和虞溫都不便再說什么,白璧成怕含山為難,于是說:“如今已知冷師伯的下落,你們只管找去就是,大不了等那邊的事處理妥當再回來,可好?” 他說著望望含山,低聲勸道:“這一段時日,我捱一捱就是?!?/br> “侯爺說得很是,只這一段時日?!背兄坌Φ?,“姑娘若牽掛侯爺,找到冷師伯便回來就是,黔州去往含山并不遠,若是順利,一個月內便能回來?!?/br> 他說來說去只是要走,含山雖不悅,卻也不便駁他,只是低頭不語。白璧成望望門邊的沙漏,打著圓場道:“時候不早了,楚師傅要回去炸魚,長留也約了我出城,不如咱們就告辭吧?!?/br> 楚行舟并不知白璧成是中毒,他只當白璧成的咳癥是尋常肺病,這病雖不好治,但也不會立即就死,等含山一個月又能如何?再說他們此去商議的是潑天的大事,總比白璧成的病重要,至于含山的不愿意,那不過是事發突然一時不能接受,緩一緩就行了。 這樣一想,楚行舟便附和道:“侯爺說得對,小的真要回去炸魚了,沒時間耗在這里?!?/br> 白璧成見含山依舊悶悶不樂,便道:“既然虞琴師也要到府,不如請黃先生也過府一敘,如此咱們都走便是,讓楚師傅自去炸魚,你們也好勸勸含山?!?/br> 黃芮以打個哈哈,笑道:“能做侯爺的座上客,是鄙人的榮幸!楚師兄,虞師弟,咱們就同去清平侯府坐坐如何?” 當著大伙兒的面,含山也不便多說什么,只得憋著一肚子的話。白璧成將思木盒子還原,又將投進去的蓮珠倒出來,掏出手帕來裹好了,向含山笑道:“這珠子我替你找人穿妥了,再給你可好?” 含山悶悶不樂,只是點了點頭。 楚行舟請大家移步出門,他們師兄弟三人走在前面,白璧成陪著含山走在后面,悄悄拉開一段距離,他才低聲說:“你的手串有九粒蓮珠,如今才用過四粒,尚有五粒未用。若我沒猜錯,就算找到了冷三秋,要拿到你娘親存在他那里的錢,只怕還要用到后面五粒珠子。” 含山聽了這話,抬起霧蒙蒙的眼睛道:“侯爺,您就沒想一想,我娘親要存著多少錢財,才值得這樣的麻煩?” “唔,你倒提醒了我,我的確沒想那么多。” 以白璧成的機警,如何會“沒想那么多”,他不過是哄含山開心些,可這話落在含山耳朵里,卻叫她不大痛快。含山暗想:“裕王府死個門客他十萬分的上心,我這里有一座山的財寶他卻不肯多想一想,究竟我是比不上別人的?!?/br> 這一想,她也不說話了,腳下快著幾步,甩開白璧成先走了。白璧成當然能跟上去,但他感覺到含山的不悅,反倒是慢了慢腳步。兩人一前一后出了琴室,楚行舟等人早已等在車邊。 過府之后,楚行舟自去廚房忙碌,白璧成吩咐來登去請陸長留過來,卻招待黃芮以和虞溫在榮淵堂閑話。 一時送上茶水糕點,又談講些琴藝書法之事,正在融洽之時,陸長留卻大踏步上堂來,見了虞溫卻笑道:“虞琴師,咱們又見面了,我只當晚上才能相見,不料早了幾個時辰。” 虞溫起身還禮,又向陸長留引見黃芮以。然而一聽見黃芮以的名號,陸長留立即來了精神:“您是黃先生?你是不是有個徒弟乃是裕王門客,喚作言年的?” 第54章 事急心安 聽陸長留提到言年,黃芮以倒嘆了一聲:“外頭多有誤會,都說言年是鄙人的徒弟,實則不然,他只是在鄙人的書苑修習。” “這么說來,言年不算黃先生真正的徒弟?”白璧成問。 “自從離開師尊游蕩江湖,鄙人只收過兩個徒弟,仿佛師尊待我們四個那樣,言年只是書苑學子,像他這般的每年總有三五十人?!?/br> “那您對言年可有印象?”陸長留不死心追問道,“您也該知道他死于非命,這案子在我手上追查,少不得叨擾幾句?!?/br> “他雖不如帶在身邊的徒弟親近,但鄙人也曾留心。言年字如其人,筆鋒華麗卻根基不穩,用筆輕靈但力道不足,他的字,看著是漂亮的,卻沒有風骨。” 黃芮以其貌不揚,喜歡用“散仙”自我標榜,加之為了銀子也替賭坊題字也替青樓題字,陸長留因而對他沒什么好印象,此時聽他評判言年甚為準確,這又生出好感來。 “黃先生說得極準!確有傳言講他行止輕浮,不知您可知道類似的事情?” “那倒沒有,或許書苑學子太多,鄙人管不過來?!秉S芮以捏一捏頜下細須,“言年在書苑修習半年,結束后鄙人贈與他一對空心印,一個上書‘事急’,一個上書‘心安’,便是希望警醒于他?,F在看來,他是沒聽明白。” “什么是空心???”白璧成好奇地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