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蓮珠 第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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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長留呆了一呆,忽然翻身就跑,追著白璧成遠去的車駕叫喊道:“侯爺等一等!侯爺!” ****** 十景堂內燭火通明,白璧成執筆在手,蹙眉站在大案邊,陸長留與含山也面色凝重。 “若我沒有猜錯,這五人的死法與這幾個女子的名字有關。” 白璧成說著,在紙上寫四個名字:錦鈴、江漓、秋煙、黑玉。 “蘭香閣的潘mama死于胸口一刀,是從錦鈴二字的金字邊;藥材商祝正鐸死于水邊,是從江漓二字的水字邊;門客言年死于火燒,是從秋煙二字的火字邊。”白璧成道,“但我苦思不得其解,黑玉這兩個字,是從的什么邊?” “刀五是被活埋的,會不會和土有關?”含山問,“黑玉這兩個字里都有土形。” “是可以這樣拆解,卻有些牽強。”白璧成道,“若這五人的死法與我想得一致,是被人復仇所殺,那么這幾個名字或許是這幾個冤死女子的本名。” “看來胡家的發賣名單至關重要。”陸長留下了決心,“無論如何,我也要把這名單找來!” “如果名單能佐證我的想法,袁江望手上應該有一條人命,那人的名字里應該含著木字邊。”白璧成分析,“宋老板并不知此事,袁江望已經不能說話,或許知道真相的只有兇手了。” “還有一事貫穿這五個人,那就是賭。”陸長留道,“侯爺,您說兇手會不會和吉祥賭坊有關?還有那個芥子局,我總覺得怪怪的!” 一聽芥子局,含山又想起白璧成的一萬五千兩雪花銀,她沒什么好心情地提醒:“芥子局六人成局,這死的是五個人,那么第六個人呢?” “含山說得有理,”白璧成道,“芥子局六人成局,而死者只有五人,說他們有關聯有些勉強。” “所以侯爺把芥子局退了罷,別把銀子往水里扔了。”含山順勢道,“與其查芥子局,不如查查賭坊老板鄭自在,至少在袁江望出事當晚,他去過清風客棧!” 白璧成只唔了一聲,卻向陸長留道:“時候不早了,你不如歇在府里,明日一早我們便出城,去刀五埋尸的官道瞧瞧。” 陸長留在州府衙門是被“供起來”的,當然沒人敢欺負他,但等閑也無人同他深交,他獨自回去冷清極了,不如留在侯府熱鬧,聽白璧成留他,自然高興答應。 楚行舟送來三人的晚飯,順帶呈遞那空明晚宴客的菜單,白璧成略看一看,說了聲“可以”,便擱在一旁。含山好奇,也撿過來看看,末了皺眉問:“芙蓉玉露雞和蜜汁桃花鴨我能看懂,但這道雪柳黃金縷是什么?” 楚行舟湊來看看:“小的聽那師傅講,這是銀魚炒蛋。” “那這個多情春庭月呢?還有相思一夜梅花發呢?還有這個,琴瑟和鳴茶又是什么?” “多情春庭月是糯米藕餅,相思一夜梅花發是紅豆梅花糕,至于這琴瑟和鳴茶,那是紅茶和菊花一起炮制的,既清火又醇厚,據說是桃源樓的招牌。” “桃源樓慣會做表面文章。”含山將菜單搡給楚行舟,“郡主吃咱一頓飯,看見滿桌是相思,雞是金風玉露一相逢的,鴨是甜蜜蜜帶桃花的,糕餅茶水個個都是多情的,我若是郡主,沒坐下來就要嚇跑了!” “有些道理!”白璧成認真起來,“叫那空把菜名換一換,樸素些就行了,別叫人看著笑話。” 楚行舟答應,捧著菜單下去了,含山仍舊不高興,暗想:“一聽說嘉南要被嚇跑了,他立即就換菜單,真貼心啊!” 第52章 山林月邊 三人剛吃罷飯,便聽著院子里來歡說道:“小爺怎么這時候來了?您還沒睡下呢?” 齊遠山答應一聲,問:“哥哥休息了嗎?” 他這一聲問罷,便見里頭撤出飯桌子來,抬桌子的來登望著齊遠山揚揚下巴:“小爺里面請,侯爺請您進呢。” 齊遠山這才整整衣領,跨步進了正屋,他腳下放輕,溜煙似的沿長廊繞進來,卻見白璧成坐在榻上吃茶,陸長留陪坐在下首,含山自在窗下搗騰白璧成的盆景。 “哥哥,”齊遠山上前行了一禮,“這樣晚了,您如何還沒有歇息?聽車管家說您下午又發了咳癥,現下可好一些?” “不過是淋了雨受了些涼氣,不妨事。” 白璧成擱下茶盅,打量著他道:“你也知道時候不早了,如何也沒有睡?明日還要去學堂,這樣熬夜可不行。” “我心里牽掛哥哥,因此過來看看。”齊遠山笑著坐下,卻問:“聽說府里換了廚子?” “是,新來的廚子是桃源樓的大廚,做點心的手藝極好,叫他多做些給你吃。” “哦,我倒不拘吃什么。”齊遠山又笑一笑,“只是……,之前的廚子哪里做得不好,為何要將他換了?” 白璧成眉尖微跳,暗想他一個孩子,為何總在意家務事?但他帶兵多年,向來心事不放在臉上,貌似隨意道:“也沒什么做得不好,就是吃膩了他的手藝,想換個新廚。” “齊小爺喜歡原先廚子的手藝?”陸長留道,“也許是吃慣了不覺得,換個人才知道廚藝有差別的。” 含山聽見他們討論廚藝,捏著小耙子回身問:“侯爺,之前的廚子在府幾年了?” “喲,如此一算我卻沒換過廚子,”白璧成想一想,“從我到黔州便是用他,用了六年。” “是啊,哥哥六年都不曾換廚子,去了一趟京城回來,好些事都變了。”齊遠山道,“我以為廚子做了什么壞事,哥哥才換了他。” “那倒沒有,”白璧成道,“明晚上府里宴請嘉南郡主,還有許多貴客要來,你放了學便過十景堂來,帶你見見客人。” 齊遠山答應,又陪著說了會兒話,這才告辭回去了。這邊車軒來報,說給陸長留安置的住處已經收拾好,白璧成便叫陸長留也去休息,這一通鬧騰之后,看看時間已過子時了。 “侯爺這里沒事,我也去睡了。”含山略行一禮,“跑了大半天,可把我累壞了。” “你等一等。”白璧成卻不放,“長留來之前我同你講的事還沒下落,我要見見黃芮以,你可能安排?” “黃芮以的書苑就在黔州,來歡來登都知道在哪里,您想去只管套車去就是,何必要我安排?” “那不一樣!黃芮以是言年的師父,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那又怎樣?” “我要破言年的案子,自然有些細節問他,若是冒失登門,只怕他不待見,不肯同我講實話呢!” 他不提這案子便罷,提了又勾起含山的余火來。 “張嘴言年案閉嘴言年案,這案子分明死了五個人,為何另四個不見您關心吶!” 白璧成被她懟得一愣:“這話從何說起?今晚我可是去了蘭香閣和清風客棧?怎么又只關心言年了?” 含山自知無理,卻又十分不忿,因此別過臉不說話。 “你今天是怎么了?”白璧成認真看看她,“從中午開始就不開心,怎么哄都哄不好似的。” “侯爺何曾哄過我?說得好像我脾氣大似的。”含山道,“而且,先發脾氣的明明是侯爺,為了郡主就討厭我!” 她說到“討厭我”,忽然觸動心思,想起這十多年被討厭的生涯,里頭的辛酸要講也講不出來,這委屈平常都叫她忘了,這時候卻咕嚕嚕涌出來,以至于眼眶都紅了。 自從含山到身邊,她每天嬉笑怒罵爽快自在,白璧成從沒見她泫然欲泣,這一下被她弄得心口發脹,只得嘆道:“怎么是我為了郡主?分明是你要cao心侯府主母,我不是已經聽你的話,明晚設宴請她到府了?” 這話把含山噎得實實的,說來說去最煩的就是車軒,出的什么餿主意把她也繞進坑里!這時候要爬出來,還要白璧成搭她一把,可這一把必要白璧成主動伸手,含山可不能提要求! 她生生地把紅眼眶憋回去,冷著聲音道:“侯爺要為郡主破案,就要借我的面子讓黃芮以說實話,可是這個意思?” 白璧成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既是如此,要我幫忙也不難,但侯爺要答應我一件事。” “就算不要你幫忙,你有事要我做,能做到我會做的。” “那不一樣,這件事是侯爺欠我的,無論做到做不到,都要去做。” 白璧成微微沉吟,轉而笑道:“你說,要我做什么事?” “我現在還沒想出來,等想出來再說。”含山道,“侯爺想見黃芮以,明日跟我去空離琴室就是,我已約了三位師兄明日相見,要逗齊了思木盒子打開。” “等打開了思木盒子,得知你師伯隱身之處,你就要離開黔州了?”白璧成問。 “那是當然,”含山低低道,“誰還能一輩子待在侯府里?” 她這一句話,說得白璧成難受起來,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被搬走了,空得讓人坐立不安。他想說點什么,又拿不準含山的態度,畢竟今天她還在努力撮合嘉南。 找什么借口留她呢?或許毒性未解,他每日還需十六針壓制毒性是最好的理由,但不知為什么,白璧成不愿提這個。 “也好,總比寄人籬下好。”白璧成笑一笑,“不早了,你回去睡吧,早點休息。” 含山等他出言相留,哪怕為了施針救命也該開口,可白璧成偏就不提。她忽然意識到一件事,也許他真心想娶嘉南,畢竟,論家世、論相貌、論人品,嘉南都是百里挑一的。 “我還在替人打算,”她想,“我自己才是無依無靠的。” 她一時黯然,也不說話,轉身便走了。聽著她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直到不可再聞,白璧成才向榻上坐了。他發了一會兒怔,拉起袖子,看著已經蔓延到小臂的疹子。 “皇帝要的是我的命,他不會給解藥的。”白璧成想,“我也不知還有多少時日,幫她找到冷三秋,讓她日后有個指靠也就罷了。” ****** 這一夜輾轉難眠,直到四更后含山才睡著,早起眼皮子有些腫,含山郁悶至極,想著晚上宴請嘉南,偏偏這時候美貌受損。 她落落出門,見風十里叼了根草棍倚在廊下,見了她就說:“姑娘醒了?侯爺正等著姑娘用早飯呢。” 他哪里是等我用早飯?含山想,他是等著要見黃芮以呢。 人就是不能自己氣自己,越氣越是沒好氣,含山從不曾有過的起床氣忽然就有了,于是板著臉越過風十里,直往正屋走去,弄得風十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哪里得罪了她。 白璧成等在屋里,見含山來了便說:“長留大清早來約我去官道,我想著要跟你去空離琴室,因此打發他先回衙門了。你也不必去憑他閣用早飯,我叫他們傳來這里,在這吃就是。” 他越是殷勤,含山越是不高興,總之一切都是為了破案,而破案是為了讓嘉南開心。一旦陷入這樣的循環,白璧成就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在含山看來也是別有用心。 她沒精神反駁,懶洋洋靠在圈椅里,沒精打采說:“好。” “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嗎?” 白璧成走過來,彎腰仔細瞧瞧她,他一靠近,身上那股雪松清冽的香氣也逼了過來,含山忽然想起來,她還沒管車軒要熏香呢。 “侯爺,你用什么香熏衣服?”她突然問。 白璧成在玉州領兵時,每日與兵士裹在一起,隨便生堆火便能一起吃rou喝酒,晚上支了帳篷倒頭就睡,十幾二十天不換衣裳都是常事,他哪里知道什么熏香? 含山瞧他發愣,便又說:“侯爺的衣裳可是車管家打理的?車管家看著土頭土腦,選熏香卻很厲害,這味道清雅脫俗,實在好聞。” 白璧成舉起袖子來嗅一嗅:“好聞嗎?我倒不覺得,也許時日久了,已經習慣這股味道了。” 他們正說著話,車軒帶著楚行舟送早飯來,眼見含山窩在圈椅里,白璧成卻站在她身邊,立時便沉了臉道:“含山!瞧瞧你有沒有規矩!哪有侯爺站著你坐著的!” 含山還沒怎樣,楚行舟卻聽不得這樣的話。他瞅了車軒一眼,微笑道:“車管家,快入秋了燥得很,您要多喝水,免得肝火旺燒身。” 這陰陽怪氣的兩句,車軒竟沒反應過來。見他張著嘴發愣,白璧成生怕他反應了過來,忙道:“車軒來得正好!我的衣服是用什么香熏的?在哪里買到的?” “侯爺的衣裳都是用香爐子熏的,熏香用的是薄玉塵屑,這味道可不是尋常貨,是一間極精致的制香店,叫做……,什么月什么邊……” 車軒正在苦思冥想,送茶進來的來歡撲哧一笑:“車管家總記不住這四個字,那家店叫做山林月邊,老板娘是羥邦人,叫做查蘇。” “羥邦人?”含山一驚,“為何在她那里買香?” “羥邦最擅制香,往南走自然少見,但玉州通州一帶有許多羥邦人的制香店。”白璧成并不當回事,“但車軒不懂制香,你是如何找到這間小店的?” “不是小的找到,是小爺的功勞。”車軒道,“這老板娘的夫君死了,只留下一個兒子,與小爺差不多歲數,又在一起讀書,因此小爺替人拉些生意呢。” “齊遠山如何與羥邦商婦的兒子一起讀書?” 含山不解,可她這一問,車軒卻答不上,支吾半晌道:“伺候小爺上學的是來才,要么叫他來問問?” “也不必叫來才,這事小的知道一些。”來歡卻道,“小爺讀書的博聞館是州府為世家子弟所設,商婦查蘇的兒子金少元并不能進去讀書,他只是采買研墨的小廝。他家里寡母孤兒,許是小爺瞧他可憐,因此替他介紹了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