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后來那新人一聲不吭地跑了,歸楚自己接手那人留下的爛攤子,爛攤子情況比想象得還糟,原來那人之前得獎的作品全是抄的,歸楚說這件事責任在他識人不清,一個人關在工作室,肝了三天三夜為那個爛人善后…… “話說回來,我認識他這么多年,今天是第一次看他過呼吸,但我竟然不覺得意外,他總是這樣,壓力都積壓著,誰也不說,面上還無所謂…… “曹先生,我不知道你們剛才吵什么,但歸楚那家伙就是個攝影笨蛋,又掐尖好強的,看誰不順眼就懟誰,如果他言語哪里得罪你,我替他向你道歉。” 朱臻私下說起夏歸楚的時候,沒有稱呼老師或者老板,全程親昵的“歸楚”,透露出來自好友的擔心,聽得曹南宗真是慚愧,他和夏歸楚本該是最親近的人,如今卻要別人來說和。 夏歸楚選徒弟的眼光不怎么樣,倒是交了朱臻這么個好朋友。他有一點好,一旦發現對方人品不行,就立刻正面交鋒,這點曹南宗再清楚不過,論唇槍舌劍夏歸楚天下第一,他認輸。 可這也算一點壞,鋒芒太露必遭人嫉恨,眼下沒事不代表以后安全,曹南宗不能不憂心。夏笨蛋又好逞強,擺平別人的爛攤子,根本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是非要像今天這樣,把自己折騰出病來才肯罷休嗎? “夏歸楚,”曹南宗掐著夏歸楚的下巴,迫他抬起頭來,嗓音輕顫,“你能不能讓我安心一點?” 夏歸楚望著男人濕潤閃動的目光,“關你屁事”的狠話竟說不出口,喉嚨生生哽住,只能強撐著扯出一絲笑,哥們兒似的拍拍曹南宗的肩膀:“有什么不安心的啊,我好著呢,你總是想太多,明天見啊。” “想太多”三個字頃刻劃出一條界限,曹南宗明了,他果真連朱臻都不如,沒有資格關心。 曹南宗笑了一下:“明天見。” 說罷他奔下樓找小柯去,二人嘀咕一陣,回化妝室卸妝換衣服。 夏歸楚仍愣在原地,總覺得自己又在曹南宗這道題上解錯,可他媽的他到底錯在哪? 直到朱臻拿著一個禮盒去而復返,夏歸楚還在翻來覆去地腦內復盤,盤來盤去,腦筋九曲十八彎,一會兒想直接問他好了,曹南宗的心思自己是猜不準的,一會兒又氣憤,都分了還猜個屁。 可分都分了,那今天這些煩人的情緒又算什么?多久不見的過呼吸,偏在他面前發作,算什么? “哎,曹先生怎么走了呀?”朱臻四處張望,也不管老板在那瞎想什么,“說好了拿這個茶回去喝的呀。” 她才走開一會兒,找出品牌送來的禮盒,人就不見了,猜也知道一定是夏歸楚又惹著人家,當即冒死對老板發難:“祖宗啊,你這張嘴又犯什么欠,曹先生菩薩一樣的人,都能讓你氣跑了?” “菩薩?人家夸你兩句,你就傻兮兮把人當菩薩?”夏歸楚陰陽怪氣,心說要是讓朱臻知道曹南宗是堪比菩薩的持明教月君,她是不是得當場下跪,“菩薩還沒走呢,躲化妝室里普渡眾生。” 他承認自己嘴欠,但小姑娘也就只會看臉,哪里知道曹南宗欺負他的時候有多兇?何況他剛剛好聲好氣和曹南宗講話,怎么叫把人氣跑?他不服。 “老板,”朱臻敏銳地瞇起眼睛,“我怎么覺得你和曹先生不像離了呢?” “啊?” “更像是……”朱臻比劃了一下,“老夫老妻,床頭吵架床尾和。” 夏歸楚無語半晌,劈手搶過她手里的禮盒,指著朱臻鼻子警告她可以閉嘴了。 朱臻抬手要奪禮盒,夏歸楚抱盒閃身躲開,一口氣跑下樓,舉起禮盒一邊說:“不就是個禮盒,我幫你獻給菩薩咯,天底下哪還有我這么好的老板,你珍惜一點吧!” 他嘴上罵罵咧咧,卻對心底那股想再見到曹南宗的雀躍,置之不理。 到了化妝室門口,夏歸楚正要敲門,聽見里面傳來小柯的聲音。 “南哥,我看這些裂痕妝就別卸了,留著挺好,讓云夫人好好看看,她這樣對自己兒子……” “小柯,”曹南宗打斷他,“我說了,這是我自己摔的。” 小柯委屈爭辯:“哥!你要不是在她門前站了一晚上,怎么會走平路都摔跤?她還害你遲到,那些人背地里說你耍大牌,我的天哪,我們哪有牌可耍?” 薄門板擋不住小柯怨氣沖天,也阻擋不了夏歸楚心臟漸漸揪緊。 -------------------- 小朱看穿了真相。 第10章 融化的潮濕的 夏歸楚生來天不怕地不怕,最喜歡挑戰權威,但有兩個女人,他也會感覺頭疼,能避則避。 一個是他親媽左梅英,另一個就是曹南宗的母親云流女士,她們倆一個是開民宿的老板娘,一個是持明教的教尊,看似南轅北轍,卻都不喜歡他。 他也試過改造自己迎合她們,失敗也就罷了,對自己也越來越討厭。回想起云流看自己的眼神,夏歸楚的呼吸就不由發緊,難受得懷疑自己是不是要發病。 那個女人的眼里,從來看不到“人”,哪怕是曹南宗,她的親兒子,多年來都只能叫她“師父”,而不是“mama”。對云流來說,所謂人,無異于浮木磚瓦,前行路上的材料而已。 夏歸楚可以放棄幻想狠心和親媽斷聯,云女士更是與他再無瓜葛,但曹南宗不能,曹南宗總想讓所有人都滿意,讓所有人都不會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