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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為聘 第54節

    秦妧驚喜地接過,終于有了將門兒媳的英氣感,不過她相貌偏甜,拿著吹箭倒也看不出殺傷力。

    將吹箭抵在唇邊,她對著木條上的葉子“射”了出去,箭筒里同時射出數枚銀針,卻沒有一根刺中葉子或是木條,全部“脫靶”。

    身后一名年紀較小的隱衛嘆道:“這也太不準了。”

    一旁的老邵趕忙咳嗽幾聲,捂住了小隱衛的嘴。

    秦妧沒回頭,紅著兩只耳朵覷向靠在樹干上抱臂的裴衍,本想尋求鼓勵,卻見到一縱即逝的笑意。

    連他也笑話自己!

    秦妧伸手,索要銀針,“不順手,我再試試。”

    裴衍面無表情地從小木匣里又取出十根細細的銀針,裝進吹箭,示意她繼續。

    瞧出他在忍笑,秦妧認真起來,拿起吹箭,瞄著各處的木條,再次吹氣。

    “呼——”

    十根銀針飛射而出,“啪嗒啪嗒”地穿透了一半以上的葉子。

    眾人驚訝,哪會想到大奶奶有這本領。

    裴衍雖也驚訝,但很快明白過來,上次見她改良翡翠銀戒就該知道,她有這方面的天賦。

    “不錯。”

    秦妧像只快要翹起隱形尾巴的小狐貍,攥好吹箭,氣昂昂地轉身走向馬車,“接受”著眾人的注目。

    回到車廂里,還不忘仰著下巴等夸贊。

    越來越驕縱了。

    裴衍撩簾進去,見她得意忘形的模樣,一把扯進懷里拍了拍她的后面。

    隔著衣裙,秦妧都覺得自己的后面紅了一片,她羞憤難當,拿出銀戒抵在了男子側頸的動脈上。

    裴衍有恃無恐地將她放在腿上,面朝下,替她揉了揉被打紅的地方。

    秦妧更羞憤了,一口咬在他的腿上。

    一聲輕“嘶”過后,裴衍放開她,淡淡道:“屬小狗的?”

    不知是誰沉迷咬人,秦妧沒有絲毫歉意,靈巧地躲開他伸過來的手,坐在了對面的長椅上,低頭研究起袖珍吹箭的構造。

    看得出,她對機關術之類的很感興趣。

    裴衍沒有打擾,還有了想帶她見識更廣天地的心思,而不是將她拘于金絲籠中。

    如今,他的“芙蓉鳥”學會了依賴,無需婚書束縛,也會停留在他的身邊,與他一起靜觀日出日落。

    是這樣吧......

    作者有話說:

    還有二更

    第38章

    ◎秦妧:兄長……(二更)◎

    又幾日, 芍藥別枝翠綠,恍覺夏味繾濃。

    晌午時分,魏野從侯府離開, 先去了一趟藥鋪,又繞進酒釅深巷, 買了一小壇跌打酒, 才跨馬準備出城, 恰遇與友人閑逛的裴池, 立即咧大了嘴笑道:“呦, 三爺是出來給三奶奶找樂子的嗎?”

    看著一臉堆笑卻暗含譏誚的魏野,裴池只覺煩悶,區區一個侍從也敢同他耀武揚威了?就因為背后有個不講道理、薄情寡義的主子?

    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藥包上, 裴池想起唐九榆的提醒,裝作沒有察覺地走了過去,卻在背對行走一段路后, 突然扭頭道:“有狗。”

    魏野下意識前后瞧了瞧, 在對上裴池揶揄的目光時, 才知他在拐著彎罵人。

    若不是顧忌他的侯府的子嗣,魏野非掄起拳頭砸過去了。

    你才是狗!

    粗獷的面容猙了猙, 魏野換了一副嬉皮笑臉, “哪兒呢?三爺走眼了吧,您看, 年紀輕輕還是要克制一些, 別熬壞了身子骨。”

    說罷, 也不等裴池還嘴, 一甩馬腚揚塵而去, 帶了三分張狂。

    裴池舔舔干澀的唇, 起了跟蹤的心思,可魏野看著大咧咧,實則較為機敏,要不也成不了裴衍的心腹。

    為了不打草驚蛇,裴池放棄了跟蹤的打算,沿途買了幾樣點心回到侯府山鵑苑,殷勤地擺好盤,送到了聞氏面前,“娘子,嘗嘗新出爐的杏仁酥。”

    聞氏扭腰不理,繼續邊嗑瓜子、邊看話本。

    裴池不死心,賠笑著擠坐在妻子身邊,捂住妻子的雙眼,主動念起了話本,像是在講故事。

    聞氏雖看著精明,實則最敵不過花言巧語的攻勢,很快別別扭扭地推搡起來。

    裴池摟著她說盡好話兒,最后不過是想要向她的娘家借點人脈。

    “跟蹤魏野?”

    “是啊,唐九榆離京時,給我提過醒,讓我從魏野調查起,說不定順藤摸瓜,能找到二哥。我近些日子思來想去,覺得甚有道理,也許二哥就是被裴衍藏起來了,只為了娶到秦妧。”

    說到這兒,裴池還嗤笑一聲,“冠冕堂皇,徒留虛偽。”

    聞氏張了張嘴,驚訝不已,“可侯府有的是扈從,干嘛向我娘家借?”

    “侯府的扈從都由管家和魏mama支配,他二人是大哥的心腹,我用他們能踏實嗎?”

    沒了看話本的興致,聞氏沉思片刻,再看向丈夫時,眼里蓄了深意,“咱們先按兵不動。”

    “啊?”

    “你想,唐九榆既給你提了醒,怎么不可能給父親提醒?父親若是知道,還需要咱們跟蹤嗎?說不定咱們還會壞了大事。”

    聽完妻子的分析,裴池叩叩桌面,覺得甚有道理。

    按著日子,父親那邊也該有所行動了。

    **

    郊外碧潯前,魏野彎腰掬把水降了降溫,隨后跨上馬,朝農舍奔去。

    水波蕩漾,慢慢趨于無痕時,一道道身影映在了“鏡面”上。

    他們飛檐走壁,訓練有素,打頭的人腰間懸著一枚銅牌,赫然刻著“安定侯”三個字。

    傍晚飄落細雨,天地間氛氳朦朧,魏野將跌打酒倒入木盆里,端到了農舍的正房里。

    修養數十日的裴灝已恢復了體力,但面容還有些憔悴,好在肋骨都長好了,完全能自理了。

    “二爺趴下吧,小的給您擦擦背。”

    裴灝斜坐在窗邊,兩鬢垂著幾縷黑發,為俊朗的面容添了一絲頹。面對魏野敷衍的服侍,他轉過臉,繼續盯著湘玉城的方向發呆,如提線木偶一樣被魏野鼓弄來、鼓弄去,眼里像失了光,又像卷著萬千冰封的巨浪,凝固在仇火之上,冰火交織。

    為其擦拭完身子,魏野放了臉帕,伸個懶腰走到院子里納涼,“小冷梅,進屋陪著二爺去。”

    小冷梅從樹蔭下走出來,扭著腰推門進去,卻得不到裴灝的半分好臉色。

    交代她的事,遲遲沒有辦妥,她自知理虧,坐在一旁唱起裴灝曾喜歡聽的小曲,嗓音如鶯啼,娓娓動聽。

    然而,如今的裴灝只覺聒噪,卻又無力地閉上眼,似褪了往日的驕躁,學起了隱忍。

    歌聲傳出門窗,匯入魏野耳中。

    魏野懶洋洋地打起節拍,優哉游哉的,殊不知一撥撥的高手正在靠近,待察覺時,瞬息屏氣,大聲道:“當心,有迷煙!”

    隱在各處的扈從們掩住口鼻,可那迷煙已飄散四處,且持續了一段時長。

    看著黑壓壓的陌生者襲來,魏野暗罵一聲,拿起放置在搖椅旁的長劍,卻是肌rou酸疼,渾身無力。

    聽見打斗聲,如枯井般荒蕪的心猛地一跳,血液僨張,裴灝雙手撐窗,看向夜色中的兩撥人。

    他大喝一聲“來者何人”,想要知道,救他的這些人,有無對抗裴衍的實力。

    裴勁廣的副官聽見聲音,對著他亮出了腰牌。

    “吾等奉侯府密令,前來搭救二爺!”

    那一刻,裴灝已繃直許久的嘴角提起了弧度,眼底被冰封的長河開始消融,轉而洶涌澎湃。

    久不嘶吼的他,目眥盡裂地大喊一聲:“殺!!!”

    將他們全部殺光,以解他心頭之恨!

    呆愣在房中的小冷梅嚇得臉色發白,也慶幸自己在裴灝重傷期間,選擇與他合作,即便沒有功勞,但苦勞還是有的啊。

    中了迷煙的扈從們愈發肌rou疼痛,拼盡力氣與來者抗衡,同時發出了響箭,想要被增援。

    世子的勢力盤踞在侯府和城外各處,只要堅持半個時辰,就能擊退這些不速之客,但這樣一來,也會驚動官府,必須在官兵前來查看前,轉移裴灝。

    然而,無色無味的迷煙還在縷縷縈繞,他們漸漸失去意識,相繼倒了下去。

    魏野是最后一個倒下去的,睜著牛眼,眼看著那些人走進正房,將裴灝攙扶了出來。

    昏迷前,他聽到了一段對話。

    “殺了他們。”

    “抱歉二爺,侯爺命吾尋到你的下落,沒有下達殺虐的指令。”

    “父親?”裴灝冷笑,“他是不是還命令你們,不要立即送我回侯府,要我先順了氣再說?”

    “是。”

    魏野徹底暈厥前,預感到了侯府的內院會掀起一場惡斗,也明白侯爺的心理。

    光風霽月的長子,是他的心頭好。在父子感情破裂前,他不允許任何人損了長子的名聲。

    而裴灝現在回府,必然會揭露世子的所作所為,或許還會添油加醋,讓世子被口誅筆伐。

    蟬蜩清脆,回蕩在空曠的郊外,細雨初霽,霞光漫天。當官兵趕到時,除了空空的房舍,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也未發覺打斗的痕跡。

    另一處的水泊前,已恢復力氣的魏野,將對方的身份告知給了心腹下屬,隨后吃了一塊發干的饅頭,就那么跨馬奔向湘玉城,“負荊請罪”。

    可裴衍的車隊是擇了近道的,與魏野錯了過去。

    這日晌午,裴衍正坐在車內教秦妧識別暗器譜,每每秦妧認錯一處,就會被他以指骨敲打腦門。

    額頭漸紅的秦妧捂住自己,繼續認真地辨認著,還一一說出了那些暗器的用處和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