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殷勤(一) h e hu an3.co m
傍晚,齊宮。 列國的使者都在座了,齊王姜弈坐在首席,舉杯向諸人敬酒。他已經很老了,大概五十歲往上的年紀,須發皆白,滿面紅光,著一身袞服,看上去很有君主的威儀氣度。 一番話完,眾人皆站起舉杯。 成夙最先走到大殿,叫人呈上楚國來贈的禮物和祭天的犧牲品。 齊王下座,雙方各自會禮,收下。 陸續有趙國、南越、燕國的使者上前來呈送禮物。氣氛變得熱鬧起來,齊王又祝了一巡酒,眾人圍著他,聊起來天下的軼事。 “成濟大師的身體還好么?寡人有一年多不曾見過他了。”齊王問成夙道。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hehuan2. “王叔一向都好,多勞帝君掛念。” “成濟大師德高望重,名滿天下,真不愧為一代高僧。”有人上前來插嘴道。 敘完成濟的事,這些人又說了些別的。 成夙應的不多,只在祝酒的時候頻頻舉起杯來。 酒菜陸續上來,都是一些齊國的珍產,山上的,海里的,好不豐盛。 如霜見了都很好奇,一個一個指著問成夙都是什么,成夙耐心地給她夾了,溫聲告訴她都是什么。 “好吃嗎?”他問她。 “好吃。”她開心笑起來,眼睛晶晶亮著。 兩個人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再看不到別人。 林珩指著專心用飯的兩個人給晏穎看。 “世伯,那個就是成夙的妾晏粉。” “她姓晏?”晏穎皺緊了眉頭。 “是姓晏,不過是個孤女。可有什么不妥?” “是孤女?” “是生得絕色,成夙果有艷福,看成夙的樣子,捧在手里還要怕掉了。”姜演在一邊道。 晏穎聽姜演說話,眉頭皺得更深。 下人突然靠過來,在晏穎耳邊說了什么,他的臉色當時變得鐵青,低叱了一句。 “胡鬧!” “怎么了?”林珩靠過來問他。 “是冬兒干傻事。” 禮官走上殿來,說下面是晏家的二小姐的獻舞。 林珩的臉色跟著也變了。 眾人開始悄悄議論起來。晏家小姐晏箬冬是天下有名的才女,她的舞技堪稱天下一絕,如今得見,可以說是有眼福了。 樂工開始奏樂,晏箬冬穿一身月白的舞衣,走在一眾舞女前面,深行一禮,隨那樂聲的節奏翩翩起舞,她的身姿窈窕纖弱,柔軟如無骨,勾腿、轉臂,每一個動作都做得極盡完美,眼波流轉而面目冷清,將澄澈和嫵媚很好地融合在一起,旋轉跳躍之間衣袂翩飛,仿佛帶著一種仙氣,真把人恍然帶離了塵世。 人群中紛紛傳出驚嘆之聲。 成夙感覺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頭看殿中跳舞那人,見她眉目如波,不動聲色看了自己一眼,若顰若蹙,而后轉過身去繼續跳舞,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舞過一巡,還是能感覺到她在頻頻回顧。 成夙看她跳舞,不知覺大口飲完杯中的酒。 他是真的醉了,還是越來越清醒。只覺得跳舞那女子與如霜有幾分相似,越看越像,恍然間那女子的面目正變成了如霜,在舞女從中翩飛,對自己淺笑,頻頻回顧。 察覺到自己身上不自在的熱意,成夙正了正身子。 一曲舞引來滿座的驚嘆。 宴會都已經結束了,對晏箬冬的討論還是沒有消下去。 可是如霜不高興,她眼見成夙的注意力都被臺上吸引走了,不再看她,喚他也沒有反應,不由得撇起嘴來,上前去抓緊了他袖子,成夙感覺到了,才回轉過來關注她。 齊國產的蘭陵美酒味醇,都已經沐浴過,飲過醒酒湯了,那酒意還沒有散去。 “如霜,如霜。”成夙在房間里找了一圈也沒見她。 出門來,走到庭中,見她正在那大海棠樹下,只穿一件中衣,一身潔白,身邊襯著粉白的海棠,滿樹的花開著,花瓣落了一地,她就赤腳站在地上,一雙眼睛默默地看她。月色穿過中庭,照在她身上,為她整個人籠上一層溫柔而朦朧的光。 成夙叫她,她也不過來。 她就看著他,仿著白日里晏箬冬的樣子,緩緩地跳起舞來,她不曾練過舞蹈,動作微微帶些僵硬,可是因為練武骨骼本就柔軟,動作也更為舒展飛揚。正如她所說,不一定會所有東西,但見過的,必定過目不忘,那動作雖做得不盡完美,但一點不差,雪青披在她身上,如紗如影,金鈴微動,白色的衣袂翩飛,連影子也是那樣宛轉而嫵媚。 她也正像那位晏小姐,頻頻向他回顧,仿佛清醒過來,又仿佛更加迷醉。 “栩之。” 她叫他,顧笑回盼,半嗔半癡,像一瓣白蓮半開在野風里。 成夙覺得很有一種迷亂的感覺,酒意壓不住,一下子又上來了,那沖擊力比白日看那舞蹈更強,似真似幻,令他恍惑悸動,一個聲音告訴他,就是了,這就是她了,就是她。 他也不覺,一步步朝她走進,她住了那舞蹈,一步跳到他懷里來,成夙很穩地接住了,悶哼一聲,他們從院子里走回去。 “我好不好?”她在他懷里磨蹭,貼在他耳邊吐氣如蘭。 “好。” “你喜不喜歡我?” “喜歡。” “你不許喜歡旁人,不許看別人,只準看我。” 她的話太多,成夙不想回答,干脆以吻封緘。 她的唇還是那么柔,那么軟,可是比上次乖順很多,低垂著雙睫,雙手抱緊他的肩膀承受著他。那個吻已經結束,如霜還待在他的懷里,被他抱著,她能感覺到,成夙對她是與往日不同的溫柔,他的目光深沉,她癡癡地看著,好像要溺斃在里面,又那樣貪戀。 成夙抱她到床上,把床幔放下來。 “你真的愿意嗎?” 他望著她的眼睛,喃喃地,像在問另外一個人。 “我愿意愿意。” 如霜想挺起身子來,卻被他圈在身下,她無知無畏地看他。 成夙低頭,吻住她的眼睫,目光接近虔誠,一路向下,吻過她的鼻尖,雙唇,吻過她的脖頸,鎖骨,一手和她緊扣,另一只手撫過她如緞的長發。 如霜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時候身上的衣服已經不見了,如初生嬰兒一般呈在他面前,她也并不知羞怯,雙眼朦朧地看他,純澈無暇,又帶著不自知的嫵媚。成夙直直地看她,他自己的意識也很不清明,滿眼是她瓷白滑膩的肌膚,后背和臂膀上有許多淡淡的傷痕,一只手撫在上面,低頭吮吻,自后而前,那溫度仿佛灼燙到了她,身子在空中微微瑟縮,面前的美景看得成夙面目充紅。 如霜由他作壞,覺得全身發癢,心里亂亂的,她對著他,一只手騰出來要解他的衣服,可是不得其法,糾纏了很久還沒解開,干脆扒開衣袍,露出他白玉的胸膛,她手里還拿著那斷掉的帶子,像做了虧心事,忽然不知所措。 “你看見了。” 成夙挑住她的下巴,雙眼灼灼。 “看了……” “看了就得賠我。” “你也看我的。”她不服氣。 “嗯,我也賠你。” 成夙扯掉身上多余的衣服,把她在床上放平,覆上她,兩具身體毫無縫隙地貼在一起。 “別亂動。”他叱她,可是那語氣輕得一點威懾力沒有。 “我癢,很奇怪——你怎么進去了!……不舒服,太深了。”她說。 “燈太亮,唔……” 一道力量飛出帳外,把那燭光給熄滅了,成夙吻上她,把她剩下的話都吞沒了。 帳子里傳過來兩個人動作的、大口喘息的聲音,漸漸地,還有些別的,如嗔如泣。 夜色很黑很濃。 第二天晏家來拜會的人都到堂上了,成夙那邊還沒有醒。 過了巳時還不起,以前這成夙這里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這一夜過去,兩個人發生了什么,手下的人都已經心知肚明了。 長洲不得已壯著膽子敲了敲成夙那邊的門,報告情況,得到成夙一句明顯不太高興的回應。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成夙穿戴好出來了,面上帶著還未饜足的表情,上堂拜見一臉鐵青的晏穎,上來先遭了一頓斥罵。 “青天白日,如此宣yin,實不像話!” “修成君作為楚國的大司馬,不該如此放蕩聲色。” 成夙心情還不錯,低著頭默默不回應,表示受教。 畢竟晏穎是長輩。 晏穎罵了一番,忽然想起來自己此行的目的,止住了斥責。 “她人呢?” “晏相說的是誰?” “你的侍妾。” “她在房間里,現在——不太方便出來。” 晏穎表示會一直等到如霜方便出來相見的時候。 成夙只好叫人給如霜穿戴好帶過來。 大概過了一炷香,如霜被蕓芷扶著進來了,她頭發簡單地扎起來,身上穿一身粉色,整個人還是昏昏沉沉地,雙眼不知道是因為哭過還是睡過了頭,帶著浮腫,微瞇著,走路的姿勢有點奇怪,進了門,沒等入座,像只沒骨頭的貓,慵懶地靠在成夙身上。 “見笑。”成夙尷尬道歉,卻也沒把她推開。 “這成何體統!”晏穎一見這樣,又要發作。 成夙連忙道“晏相今日是來專門訓斥成夙跟賤妾的?” 晏穎這才正色,咳了一聲道。 “她生得——像老夫一個晚輩。” 晏穎朝如霜走近,細細得看她。 “你可認得老夫么?” 如霜聽那聲音,抬起頭來對上他,雙眼含著霧氣,像看見了他,又像沒看見。 她不回應。 “你母親是誰?” 如霜轉過去,一張臉埋在成夙胸前,雙手握住他的腰。 “餓了。”她說,全不理晏穎。 晏穎這才察覺出一絲不正常。 “她怎么了?” “以前落過水,受了刺激,醒來就變成這樣了。” 晏穎聽罷,眼中閃過一絲悲戚。 “你知道她多少?” “林相的話成夙不明白。” “成夙!你裝什么糊涂!你我都是明人,何必再說廢話。” 晏家走失過大小姐。 那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連晏穎都還是年少的時候,晏家遭遇百年不遇的大動蕩,貶官流落,家中只有五歲的女兒晏蓁被人拐走,自此下落不明,無跡可尋。后來晏家重新得勢,找遍了四海五岳,都不能找到晏蓁的蹤跡,直到在西域,找到那幾個拐子的尸體,線索算是徹底斷了。很多年過去了,人的形貌在變,會身老物故,找到晏蓁徹底成了渺不可尋的難事。 經歷過此事的人逐漸離世了,傷心的情緒會恢復,人的記憶會變淺淡,但是老輩的人一想起這事,心中還是覺得沉痛和遺憾。 “憑她姓晏根本不足以說明她就是大小姐,成夙不曾見過大小姐的形貌,就算相似,那年齡也是對不上的,就算大小姐是她的母親,那該有父親,姓氏也對不上。” 晏穎也承認這些。 人的相貌是會偶然相似,小妹走失后,他不也是尋到一個外貌和她相似的農家女,帶回家里,認為義妹,以寬慰母親失女的傷心之情。 可是見到如霜的時候,晏穎心里確有一種牽動感,他能深切地感覺到,這個女孩子和他有關系,她極有可能就是小妹的女兒,可是促使他來見她的,也只有那種牽動感,如成夙所說,他沒有證據。 蕓芷端了幾盤點心來,擺在晏邇和成夙兩個桌上,成夙把如霜扶正,拿了點心讓她自己吃,或許是餓壞了,她吃得很急,兩腮鼓鼓的,確實像個小孩子。 “賤妾確有幾分姿色,性情實在頑劣不堪,不過也無法。成夙見到她時,她就已是如此,意識不清明,僅能道出名姓,身上也沒有半點說明身份的東西。” 意識到成夙說的是她,如霜住了動作,往他這里看。 像只小獸物。 成夙對她笑,接著遞東西給她。 晏穎慈愛地看著如霜,只覺得百味酸楚,一想到小妹多年流落在外至今無尋,一想到如霜這樣悲慘的經歷,心中無限哀閔。 晏穎又待了一會兒才走,臨走時請成夙后日去晏府做客,務必帶著如霜。 他的意圖成夙也明白,怕是要進一步看一下如霜的來歷和底細。 他也做好了準備。 從前只是睡在一個房間里,現在真的坐實了。成夙身邊的人都能感覺到兩個人確實不一樣了,從前更多是如霜主動黏在成夙身邊,一刻也不肯放開,可是現在兩個人好像有了默契,如霜不再黏著成夙了,更多地時候自己在窗下,微垂著頭,呆呆坐著,玩弄衣帶,時不時傻笑起來,也沒有緣故,雙臉酡紅,活像一個剛成婚的小媳婦。 成夙在看書,時不時朝這邊看過來一眼,兩個人對視,那目光像黏在一起,仿佛成夙向她招招手,就立馬站起來,朝他撲過去,可是如霜又馬上收回眼光,重新低下頭,用手捂住雙臉。那樣子看著可愛,幾個丫鬟在一邊見了,都紛紛掩著嘴笑,含糖度超標的相處,她們也替兩個人覺得甜蜜。 晚上鋪床的時候,幾個人壞心的把如霜的寢具也鋪到了成夙的床上,如霜早早躺在上面,一副霸占了的樣子。成夙見了失笑,也沒讓她們搬回去。 他傾身壓上她,邪笑道。 “是你昨晚一直說累,不要了,怎么又主動住回來。” 如霜忽然想起了什么,反應過來,立刻推開他,下床欲走,立刻被他圈住,在他懷里忽閃著一雙眼睛,一張臉紅得像是熟透的樣子。 “去哪兒?” “你,你……”她指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乖一點嗯?”他的聲線溫醇,像醉了一般,在她耳邊響著,帶給她癢意。如霜在他懷里小小地戰栗一下。 “不舒服嗎?” “奇怪的感覺,那時候,你放進去,有點酸,又很脹……就是奇怪。”她偎在他懷里,耳垂發燙,聲音小得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 “多試幾次,就習慣了。”他一本正經在她耳邊蠱惑道。扣住她的肩膀,吻上她,一邊替她悄悄解開衣服。 如霜在床上話有點多,對什么總是好奇,給成夙一種在被她調戲的感覺,不過她的體力耐力很好,是練過武的緣故,不管他要得多厲害,多久,要哪個姿勢,她都能乖乖承受住,陪著他。 他壞心地不要滅燈,看著微暈的燭光下她潮紅的小臉,陷溺于情欲的眼睛,那種她全然屬于他的滿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