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他不肯和離 第118節
也不知道為什么,小黑沒有拍照、攝像、錄音的功能,不然還能演示一下。現在就只能靠謝煐自己的悟性了。 不過謝煐畢竟年輕,接受能力強,將白殊的話來來回回想過幾遍,也就基本明白了意思。 他目光盯著視頻,問道:“這么說,這些畫面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白殊:“也不全是。畫面是真實發生過,但不一定是真有其事,有不少是表演的。就像瓦舍里戲臺上演的故事,只是這些演得更真實。” 謝煐看著畫面中被炸的船:“這是真的嗎?要怎么分辨?” 白殊仔細看看:“這個應該是演的,不過也會追求真實感,能感受到水.雷炸起來是什么模樣。你可以直接問小黑,它會告訴你是不是真的。” 此時視頻畫面一轉,由彩色變成了黑白,很不清晰,還有搖晃感。 謝煐目不轉睛地看著。畫面上的小人先是做了個拉拽的動作,隨后迅速揮動右手扔出一物,緊接著前方就炸起一片沖天泥土。 白殊打個呵欠:【小黑,可以斷開共享了,然后你教一下太子怎么搜索、播放視頻。】 接著他又對謝煐道:“書庫里有許多影音資料可以看,不過信息駁雜。殿下有什么不懂的,若是我不在身邊,就多問小黑。” 謝煐轉眼看向白殊,伸手在他背上輕拍:“你睡吧,我和黑王學。” 白殊在謝煐懷里尋到習慣的舒服位置,閉眼午睡。 * 午睡起來,白殊整理好東西,準備去試試能不能撬開嚴七的嘴。 謝煐讓知雨給他取出一件棉氅衣,這才帶他過去。 嚴七一直被關在不見天日的地牢當中,下方黑暗又濕冷。三名東宮衛拿著火把先下去照亮,白殊下去時還是感覺到一陣寒意襲上身。 謝煐留意著他的表情,立刻問:“我讓人去取斗篷?” 白殊站了一會兒,將懷中小黑摟緊些,搖搖頭:“不用了,剛才只是一時沒適應。” 一行人這才繼續往里走。 嚴七待的牢房非常狹小,也就夠一個人躺下。想來該是先收拾過,地上還有些未干的水漬,堆在地面的稻草也都是干躁的。但即使如此,還是能聞到異臭味。 白殊將目光投向背對門坐在墻角的嚴七。 有東宮衛喝道:“嚴七,轉過身來!” 片刻之后,伴隨一陣嘩啦啦的鎖鏈聲響,嚴七緩緩轉過身。 他身上穿著看不清顏色的氅衣,兩邊腳踝上套著鏈子,頭發胡子都亂糟糟,瞇著眼打量進來的人。這牢房原本只有墻上一盞小油燈,此時一下這么亮堂,他眼睛都適應不過來。 白殊也在打量他。被關押大半年,他瘦得相當厲害,頭發也是一片灰白。先前白殊聽說他比黃四年輕,但現在這模樣看著,卻是比白泊還老。 尤其那雙眼睛,渾濁而無神,死氣沉沉。 謝煐對跟在身旁的東宮衛使個眼色,那東宮衛便將手中的小布包放到嚴七面前,再解開。 嚴七慢慢垂下頭,目光一一掃過布上的東西。除了一卷沒未展開的紙,其余東西他都有些眼熟,正是伏龍教高層的隨身之物。尤其是…… 他伸手拿起一塊玉佩,放到眼前細看,再一下下地摸著。 那是項麟的玉佩。 謝煐冷聲道:“你展開那張紙看看,是不是你效忠的主公。” 嚴七反應有些慢,抬眼看了看他,才去拿起那卷紙展開。 紙上的畫法他從未見過,但繪出的人像他無比熟悉。 謝煐:“伏龍教在江南掀起叛亂,現所有人皆已盡數伏誅。” 嚴七仿佛沒聽到似地,只貪戀地看著紙上畫像。半晌之后,方才閉上眼睛,滑下兩行清淚。 謝煐又道:“你不用指望白泊救你,現查明他是伏龍教jian細,也已伏誅。你想出去,還是想一想有什么有價值的信息,值得換你一條命。” 嚴七沒睜眼,好一會兒才用沙啞不堪的聲音道:“殿下已經去了,我又何必還活著。” 白殊和謝煐對視一眼,都覺得這人實在棘手。他們也是真沒想到,封家這群養子中竟然會那么幾個如此忠心。 嚴七流盡了淚方才睜眼,目光卻定在白殊身上:“不過,我雖沒指望白泊來救,你們倒也不用欺騙我。他是白泊親子,白泊若出事,他如何還能站在這里。” 白殊回視著他:“你既知我是白泊親子,難道會不知他欲取我性命,我早就與他恩斷義絕。” 嚴七表情有些古怪:“再如何,你們的血緣都斷不開。謀反是夷三族的不赦之罪,你已成年,朝廷難道會允許他的血脈活下去?” 白殊心中生出點異樣感,奇怪地和謝煐說:【他這是……不相信白泊死了,還是不相信我能被放過?】 謝煐沒回,而是盯著嚴七道:“三郎有孤護著,孤自不會讓他有事。” 嚴七的表情更加古怪了,他盯著謝煐,唇角要翹不翹,聲音都似乎有些尖:“太子殿下,可能護住所有追隨你的人?” “若是護不住底下人,又如何有資格要他們追隨孤。”謝煐沉聲道,“但,你便是想投誠,孤也不會收你。只談交易便罷。” 嚴七眼中閃過掙扎,嘴唇緊緊抿起。 白殊看他有松動之意,想了想,突然道:“白泊在被行刑之前,要求恢復封姓,最后是以封家子的身份被斬首。” 嚴七目光移向白殊,嘴唇蠕動幾下,最終長長地嘆了口氣。 白殊便聽到謝煐說:【他信了。】 嚴七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已帶上一絲絕決,隨后目光掃過兩人身邊的幾個東宮衛。 謝煐:“你們先出去。” 東宮衛們將火把插在墻上,魚貫往外退,走遠的腳步聲久久地在地道里回響。 待再無動靜,嚴七突然伏下身,用力對謝煐叩了個頭。 “太子,求您護好賀蘭公子!” 聽到這么個出乎意料的名字,白殊和謝煐俱是心頭一跳。 緊接著,嚴七便泣道:“他是韓國公的孫子,封家最后一點骨血!” 謝煐低喝道:“抬起頭來細說。” 嚴七已說出心中最大的秘密,此時整個人都有些萎頓,癱坐在地上緩緩講述前塵。 “韓國公的小兒子,當初與我們一同逃出去。但那么一位金尊玉貴的小公子,如何過得了那種苦日子?最后他走時才三十四……我們看他身子一直不太好,就設法給他娶了妻,想著好歹給封家留個后。 “他的第一位夫人,給他生了兩個孩子。只是長子沒幾月就夭折了,次子便是我們輔佐的殿下。不過夫人生殿下時傷了元氣,沒兩年便撒手人寰。 “公子原本不想續娶,但他們覺得只有一個孩子不保險,一直勸說公子。后來是我偶然碰到個投河的女人,救了她回去,公子便看上了她。可惜她也福薄,生孩子時沒過去那道鬼門關,不過孩子好歹是活了下來。” 白殊問:“那孩子就是章臣……賀蘭公子?” 嚴七緩緩點下頭。 “小公子兩歲那年,公子過世,教中一片混亂。唐十一……也是我們這些孤兒之一,他一直不贊成我們復仇,當時就趁亂帶走了小公子。后來教中也在四處找他,可再抓到他時,他說小公子已經死在了北邊。” 白殊和謝煐對視一眼——嚴七的話和先前伏龍教那些人所招供的都能對得上,如此看來,若不是薛明芳從雪地里把賀蘭和刨出來救回家,賀蘭和當時就真死了。 嚴七抬頭看向兩人,滿眼祈求:“賀蘭公子和他母親幾乎長得一模一樣,只有嘴和公子相像!別人或許都忘了二夫人是什么模樣,可她是我救回去的,我對她的容貌記得很清楚。所以當時在青州,我在大營中一見到賀蘭公子,就知他是公子和二夫人的孩子,不會錯!” 他再次深深叩頭:“此事應當并無他人知曉,我原想著能逃回去便告知殿下,后來自知逃不掉,又想爛在肚里。可再大的秘密,說不準哪時就會暴露……所以我懇求太子殿下,看在賀蘭公子對您忠心耿耿的份上,保全他!” 謝煐垂眼看著他的后背,冷聲道:“章臣追隨我多年,用不著你來替他求我。” 嚴七抬起頭,眼中再次涌出淚水。 謝煐:“你且先在這待著,贖夠你犯過的罪,便會放你出去。” 說罷,他取下一支火把,又毫不避諱地伸手攬上白殊肩膀,帶著人離開。 結果,剛走出沒幾步,身后突然傳來一道又悶又響的聲音。 兩人一同回身,就看見嚴七正貼著石壁緩緩下滑,石壁上一團明顯的血跡。 謝煐想去查看,卻被白殊拉住。 白殊讓小黑掃描過后,直接道:“已經死了,出去讓人給他收尸吧。” 謝煐知曉小黑有掃描和檢測功能,此時也只是沉默片刻,就回過身繼續攬著白殊往外走。 兩人慢慢走在地道中。 白殊:【他不說我還沒覺得,他這么一說……章臣和項麟的嘴是有幾分相似。】 謝煐:【你先前說的熟悉感,是因為嘴?】 白殊略搖下頭:【不,是眼睛。】 謝煐:【那個夭折的第一個孩子,恐怕是白泊讓人給換走了。你家里……還有個庶子長兄?】 白殊皺著眉:【可在我的印象中,兩人完全不像啊……大哥非常木訥……】 【算了,這個不多重要。】謝煐將人攬得更緊些,【繼續盯緊白泊便是。】 白殊轉頭看他:【這事要告訴章臣和季貞嗎?】 謝煐微一點頭:【先告訴他倆,剩下的,由他們自己決定。】 兩人走出地牢,回房換身衣服,洗過手臉,就沒再拖拉,直接讓人備馬去了衛國公府。 作者有話要說: 第100章 漣漪 謝浩最近的日子過得是春風得意。 去年千秋節他答應幫白泊騙出白纓兒之時, 心中還相當惶恐懼怕。白泊實在太會說話,那日他被說得頭腦發熱,稀里糊涂就應下, 過后也曾后悔動搖。但他后悔的只是怕自己掉入陷阱,可又覺得白泊那樣的權臣沒必要給自己挖坑,自己更是沒什么可讓人家圖的。 最終他還是沒能抵擋得住白泊許諾的誘惑,那天看到白纓兒死在自己面前,他也深切體會到了一個權臣的冷血無情。他能猜到白泊是想借此陷害旁人,但他并不知道那個將被陷害的人是誰, 直到看到他五叔肅王的玉佩。 謝浩其實并不明白白泊為何要陷害肅王,但不管原因是什么, 肅王離京都對他家有利。之后就是膽戰心驚的等待,白泊好幾個月沒有派人傳來一點消息, 謝浩一度以為自己被利用完就被拋開。 但江南叛亂一起, 一切都仿佛瞬間就不一樣了。 盡管寧西王沒了嫡子名份, 又一直被囚府中, 但他背后還有中書令, 還有范家。前魏國公手握擁立大功, 十年宦海可說是黨羽遍布朝堂,在他過世之前,連白泊都要退讓三分。 雖說這幾年嘉禧帝開始慢慢清算一些“范黨”, 但畢竟樹大根深, 當真爭起儲位,平川王這邊根基要淺薄得多。不過, 江南的叛亂直接將這棵大樹的主干給掏了個空。 自三月起, 謝浩就能明顯感覺到諸多官宦子弟對自己的熱情。原本有交情的都變著法子套近乎, 沒交情的就四處托人想和自己結交。到得范氏兄弟的死訊傳到, 各家給他下的帖子更是如雪片般飛來。 不過,有肅王的前車之鑒,謝浩沒敢飄,反而悄悄給白泊遞話,放低姿態詢問自己該如何行事。隨后就等來了白泊為他安排的幾次詩會,讓他一舉在仕人學子之間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