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他不肯和離 第65節
吳敬書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又看向謝煐,見他雖然依舊沉著臉,卻沒有先前在車上那種怒色,才慢慢爬起身站好。 白殊剛想繼續說話,卻感覺到謝煐伸過手來,隔著袖子握住自己手腕,又順著往下,蓋在自己手上。 謝煐的手本就暖,今晚喝了酒,溫度又更高些。在涼意已起的秋日夜間,這只手立刻就給白殊微涼的手帶來舒適的熱氣。 兩人椅子挨著椅子,白殊的手隨意地垂在扶手上,只被身前案幾遮住少許。若是此時有人看向他們,但凡心思細些,必然能看到謝煐的動作。 白殊轉頭看過去,卻發現謝煐沒有看自己。不過,從耳朵到脖子全泛起一層薄紅。 對于喝酒都不上臉的謝煐而言,這可是難得一見的情形。 謝煐聽著耳邊幾不可聞的低笑,盡量無視耳朵上的燙意,繃著臉繼續沉聲問:“你想讓楚溪侯怎么救?看你也是讀書之人,身處京中,莫不是不知他的處境!” “啊?”吳敬書再次一呆,臉上露出迷茫之色。 白殊暗暗轉過手,輕輕回握謝煐,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只溫聲道:“太子在此,你要求也該求太子才是。” 吳敬書目光在他們兩人臉上來回掃,呆愣愣地道:“我、學生……聽聞太子脾氣不好……” 謝煐握著白殊的手,心情愈發地好,也不再嚇人,只道:“你先說說,想讓楚溪侯怎么救人。” 吳敬書回過神,趕忙道:“我想自賣自身,給楚溪侯為奴,只求能帶舍妹入府。寧王他總不至于能到這里來搶人吧!” 又是一句出乎意料的話。 白殊向謝煐偏過頭:“看著的確是個書呆子,想法簡單得很。不過,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只要進來了,他們總能躲得過寧王一時。” 謝煐聽他這話,便知他已是同意救人,只叮囑道:“還不能排除是專程來接近你的可能,我會讓子山查查他們兄妹。” 白殊目光看過去,眼里含著笑,小指在謝煐掌心輕刮:“殿下費心了。” 謝煐只覺得掌心那股麻癢沿著手臂一路傳到心臟,激得心跳都在一下下加快,耳朵也似乎更燙了。 白殊很快移開視線,對吳敬書道:“你回去吧,明日帶上你meimei——最好給她扮個男裝,一同從角門進來,我會派人在那里候著。若碰到人問,便說見到我小廝才知是親戚,過來投奔。” 吳敬書頓時面露喜意,連連躬身再三道謝,才跟著東宮衛離去。 他一走,殿內值守的執戟東宮衛也退到殿外。 白殊松開謝煐的手,抱著小黑站起身:“殿下喝了酒,該早些休息,明日一早還要上朝。” 謝煐手指微動,空握幾下,心頭生起股失落感。 下一刻,卻有一道陰影罩下來。 謝煐抬首,只覺有什么東西在眉心擦過,很柔軟,又帶著點舒服的涼。 陰影很快退開,白殊笑著道聲“好夢”,便領著知雨、孟大等人離去。 謝煐目送著他身影消失,抬手輕撫過眉心,唇角不由自主地揚起。 站在他身后的馮萬川垂著頭,心中卻在考慮該不該催一下自己干兒子,早點把該準備的東西準備好。 可是殿下又說楚溪侯的身子要再休養一段時日,那到底是需要啊還是暫時不需要……馮總管很是苦惱。 翌日,白殊才吃過早飯,就聽人來報吳敬書帶著meimei來了,便將人傳進來。 沒多久,吳敬書和一個身材嬌小的人一同進來給白殊下跪。 白殊叫了起,目光掃過兩人,見那女孩雖做男裝打扮,卻還是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尤其一雙大眼睛格外靈動。 他很快收起目光,對吳敬書道:“你們且在府中后院住一段日子,我再尋機安排你們到莊子上去,能自在些。” 吳敬書卻是聽得一愣,隨即滿臉緊張:“后院?!我們不是跟著您嗎?!” 一直低著頭跟在他身后的女孩也嚇得臉色發白,雙手緊緊抓住哥哥的衣袖。 白殊不解地眨了下眼,才反應過來,溫聲道:“這里的后院沒有女眷,都是太子的衛士在住。我這院子里全是男人,你meimei住這不方便。我讓管事給安排了一處偏些的小院,你們暫時住在那里。我這邊也不用你伺候,你可以好好陪你meimei一段時日。” 在張嶠查清楚他們底細之前,這兄妹兩個還要接受東宮衛的監視。 吳敬書這才松口氣,又要拉meimei磕頭,不過這次被白殊攔住了。他便取下背上包袱掏了掏,拿出一樣圓筒形的東西,雙手遞上。 “這是我……學生……小人……” 白殊好笑:“就說‘我’吧,這里沒那么多規矩。” 吳敬書傻傻一笑:“這是我自己做的東西……現在給楚溪侯當仆人了,這個便獻給主人吧。” 孟大走過來接下,仔仔細細檢查一番,沒發現什么異樣,才遞給白殊。 白殊接過一看,卻是愣了:“單筒望遠鏡?” 他一邊說,一邊將望遠鏡放在一只眼睛前,調試片刻,發現能放大的倍數還很有限。 吳敬書卻是一下變得興奮:“您知道?啊……您還會用!” 白殊放下望遠鏡,眼中帶著詫異:“這是你做的?里面的水晶可不便宜。” 吳敬書撓撓頭:“那是家里傳下來的,我給磨成透鏡……做得粗糙,讓楚溪侯見笑了。” “不,做得很好,能有這個想法就非常難得。”白殊沒想到隨意救個人還能撿到個物理人才,“你還會什么?” 吳敬書低著頭靦腆地笑笑:“不會什么了……就是時常琢磨點稀奇古怪的東西,但有成果的不多……” 話音剛落,他meimei卻小聲說:“哥哥還會煉丹……” 吳敬書頓時臉色一凝,回頭斥道:“別亂說!” 接著又緊張地對白殊解釋:“舍妹不懂,那不是煉丹!我雖然擺弄些道士們煉丹用的東西,但我真不會煉丹!” 白殊挑挑眉,看來還是個化學人才啊。 他安撫道:“好了我知道了,別緊張。那你們先下去安頓吧,若是想尋我,隨意找個東宮衛幫傳話便行。” 吳敬書觀察著白殊的神色,見他面上并無異樣,才躬身道謝,領著meimei跟一個小廝離開。 安排好這兩人,白殊便吩咐人傳話套車,喚知雨帶上昨日拿到的那一大塊赤瓊,按計劃出門去找玉雕師。 邱家既然已經是名聲在外的玉雕大師,家境便還算不錯,住在京中西北的永定坊。白殊昨日便計劃要去拜訪,孟大自然是先安排人去摸清了門,此時車子直接來到邱家門前。 門外遠遠圍著一些人,正交頭接耳地小聲議論。邱家大門不僅敞開著,前院還擺有許多紅紙包裝的東西,像是禮盒。 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帶著七八個家丁站在門內,將大門完全攔住。有幾人與他們隔著禮盒對峙,那幾人有老有少,不過沒有女人。 白殊下車便看到門內這么副劍拔弩張的場面,不禁皺起眉頭。 孟大在他身旁低聲道:“那管事是寧王府的人,里頭站的是邱大師爺孫三代。” 白殊帶著人往前走,便聽到里面管事說:“總之,聘禮王府是下了,你們就準備準備,過幾日日子好,寧王府的花轎就來接人。” 里面年紀最長的人沉聲應道:“我邱家高攀不起寧王,這些東西還請管事拿回去。” 管事一聲冷笑:“寧王府送出來的東西,也是你敢不收的?” 便在此時,一道厲斥響起:“帶上你們的東西滾出去!我就是死,也不會進寧王府當妾!” 白殊抬眼看去,便見一個約摸十五六歲的俏麗少女撥開人走出來,狠狠地瞪著對面幾人。 管事也沒惱,只是嘿嘿冷笑。不過,他剛要說話,卻感覺腰帶被人拽住,緊接著整個人騰了空,再下一刻,就重重摔在地上。 沒等他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又聽見一陣撲嗵聲——他帶來的家丁和禮盒也全被扔出了邱家大門。 管事摔得重,一時甚至爬不起身,只能一邊揉著屁股一邊氣得大叫:“誰!是誰敢動寧王府的人!” 這時,他眼前出現一雙淺色的靴子。 管事一愣,瞧出這料子不一般。他抬起頭,順著靴子又看到衣服、腰佩、黑貓,最后看到一張美若仙人卻也冷若冰霜的臉。 白殊站在門口,垂眼看著他,冷冷地道:“是我叫人扔的。寧王若有意見,讓他去上景宮找我。” 作者有話要說: 第56章 反應 白殊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什么不堪入目的骯臟之物, 身旁一群東宮衛殺氣騰騰。 管事的面色漸漸蒼白。他便是不認得人,也認得東宮衛的服飾,再聽一句“上景宮”, 眼前這人的身份不用猜便能知道。 但他轉念一想,楚溪侯的仰仗不過就是圣上一點偏愛,可要比偏愛,又哪可能比得過圣上的親兒子寧王?雖然身邊東宮衛看著兇,可那是太子的人。太子現在還背著個憋屈至極的“嫁人”名聲,手底下的人怎么可能真聽楚溪侯的。 想到此處, 管事心定下來,扶著腰爬起身, 呲牙咧嘴地對白殊放狠話:“楚溪侯,某勸你莫要來管寧王府的事!否則, 只要寧王在圣上面前提一句, 你可別想有什么好日子過!” 說完, 他目光又掃過一眾東宮衛:“還有你們, 這么聽太子‘夫君’的話, 又把太子置于何地!” 聽到管事特意強調的“夫君”二字, 東宮衛們頓時目光更加兇狠。 管事被瞪得忍不住退后兩句,卻還嘴硬道:“某、某說的可是實話……” 白殊冷笑:“你這張嘴既然不會說話,不如就別要了。” 他話音剛落, 孟大便跨步上前, 出手如電,抓住管事的衣襟將人扯到近前, 揚手就扇了六個響亮的耳光。直打得管事雙頰高腫, 口唇冒血, 話都說不出來。 最后, 孟大將人向著后方陸續爬起來的家丁一扔,沉聲道:“誰還要上來找打?” 隨著他的話,護在白殊身旁的東宮衛中走出十人,個個都目光森然地打量眾家丁,仿佛在挑選下手對象。 這些家丁平日都是欺軟怕硬,此時看得膽寒,扶著管事的兩人已經在小聲勸他“好漢不吃眼前虧啊管事”“回去稟報寧王吧”。 白殊目光移向圍觀眾人,側頭和知雨說了幾句話。 知雨越過寧王府那些人走到前方,對越來越多的圍觀百姓做個團揖,亮開嗓子道:“楚溪侯方才說,若是寧王再要強納哪家女郎,凡有膽量反抗者,皆可到上景宮尋他庇佑,必不會讓人被寧王糟蹋!” 圍觀眾人的議論聲頓時變大,后頭還傳出幾聲叫好。 被扶著的管事口不能言,只得伸手顫巍巍地指向白殊,卻又被孟大一掌拍掉。其余東宮衛也再次逼上前。 管事見東宮衛竟真的要護白殊到底,只好口齒不清地吩咐人:“回、回去再說……拿上東西!” 家丁們心驚膽戰地蹭過去,發現東宮衛沒有動手,便飛快地彎身將那些禮盒抱回來,再有兩人架著管事,沖開觀圍人群跑走。 自然又引得人群發出一陣哄笑。 這時,邱家一眾人也走出門來,齊齊向白殊等人長揖道謝。 白殊伸手托住年紀最長的邱大師,溫聲道:“路見不平事,我既能幫一幫,自不會坐視不管。” 現今當家的邱師傅遣幾個兒子去疏散人,又忙請白殊入屋上座,原先躲屋里的女眷們也過來見禮。 邱玉娘給白殊送上杯糖水,隨即對他跪下,用力磕個頭:“多謝楚溪侯救命之恩!” 白殊不好去扶個小姑娘,只得道:“邱小娘子快起來,真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