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他不肯和離 第25節
白殊靠到他懷里,還伸手摸摸馬鬃,隨意地答道:“玄貓鎮宅,昨日就讓禮部趕去了上景宮。” 謝煐沒多說,手臂護好他,回頭給薛明芳使個眼色。 薛明芳抬下手,儐相們和列好隊的東宮衛也紛紛上馬,就連馮萬川也上馬跟過去。 禮部左右侍郎看得心急,趕緊過來攔薛明芳:“我們的馬呢?” 薛明芳對他們露個假笑:“抱歉,沒準備。兩位若是愿意走,就跟著吧。” 折騰白泊的兩個心腹,他開心得很。 謝煐抬腳輕輕一磕馬腹,通靈的寶馬立刻靈巧地轉個身,走向大門。 謝煐打頭,身后是兩邊儐相,再后方是東宮衛護持著長長的車隊,車板上擺著滿滿當當的太子嫁妝。 一隊人剛出延喜門,便聽見早候在路兩旁的百姓們發出歡呼聲,香囊、手帕、絹花之類的小物品如雨點般落向馬上眾人,即使是今日成婚的兩位新人也沒能幸免。 后方儐相們也“不干示弱”,扯開掛在馬鞍邊的袋子,抓起一把銅錢就向人群撒去,引得人群一陣哄笑。 為了確保能夠一路上都不停地撒喜錢,劉繼思特意換了許多銅錢,在后頭裝了一整車備著取用。 謝煐護好白殊,策馬慢慢前行,一路上兩旁的恭喜聲和吉祥話都不絕于耳。 白殊伸手扯下一塊掛在馬耳朵上的紅帕子,展開一看,上頭一角繡有“百年好合”。 他失笑:“竟然真是給我們的禮物。” 隨即一嘆:“能救這么多人,你受那一次苦也值得了。” 謝煐微側頭看看他。 白殊正好也看過來,見他這神情,笑著問:“怎么,我說得不對?” 謝煐收回目光看向前方:“不完全對,受苦的還有你。” 白殊往環在腰間的手上輕拍一下:“好,我更正。能救這么多人,我們共苦那一次也值得。” 謝煐鳳眸微瞇,垂眼往自己手上瞥過,再次側頭看向白殊。 “往下,會更艱難。” 白殊回視著他,笑容中少有地透出股張狂之意。 “我定會將你托上去——我可是高飛的火鳳。” * 東宮的隊伍將子午大街與卯西大街都走了一遍,把喜錢撒滿大街兩旁。 臨近黃昏吉時,謝煐將馬停在上景宮門前。 此處圍著的人更多,除了跟過來的百姓,還有許多面色微妙的官員。 謝煐彈身下馬,再將白殊抱下。兩人并肩走進大門。 后方的儐相們下馬讓開路,讓更后方的車隊能駛進門去。 薛明芳向著門外人群抱個拳,朗聲道:“太子大婚遵古禮,不舉樂不宴客。各位若有賀儀的,可以留下,太子都會回禮。便是來說兩句吉祥話,也能領兩只喜糕。” 隨著他的話音,上景宮里抬出一筐筐熱騰騰的喜糕,還有成箱成箱的碎銀。 圍在門外的官員們聽得這話,紛紛松口氣,都三三兩兩地上前送賀儀。 劉繼思專門調了不少賬房過來幫忙估價,不管是禮金還是禮物,都回以等價碎銀,再贈上兩只喜糕,將人高興高興地送走。 他們這些小官原先也是兩頭怕。來觀禮吧,怕得罪太子,畢竟嫁人不是什么光彩事。不來觀禮吧,怕得罪天子,皇帝搞這么大陣仗,不就是想折辱太子嘛。 幸好,太子還知體諒下臣。 比起官員們,百姓們的祝賀就真心得多。尤其先前得贈藥治好了病的,許多人都提著自家做的東西來,不拘什么,總是心意。還不肯收銀子,都說東西不值錢,拿不上銀子。最后賬房們沒辦法了,還是薛明芳作主,每人多給兩份喜糕,湊個六塊。 外頭的事自有儐客們和東宮衛cao持,謝煐與白殊并肩走進安靜的喜堂,只有馮萬川跟在他們身后。 上景宮正殿被改造成與東宮幾乎一樣,此時上首端坐著衛國公與他夫人,一旁則是專程過來當司儀的孫宦官。 孫宦官一臉地復雜。 他知道嘉禧帝必不希望太子婚禮是這樣嚴肅的模樣,可太子裝聽話裝到了最后一刻,東宮衛一出,禮部和內侍省也束手無策。總不能真調北衙禁軍過來和東宮衛打過一場,那可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雖說這場婚事本身就很滑稽,可好歹還披著一層“為天下蒼生”的外衣。 只是,此時看到白殊與謝煐并肩走進來,孫宦官的表情更是微妙——這楚溪侯……怎么看著與先前似乎不大一樣? 衛國公瞥過孫宦官一眼,沉聲開口:“孫內侍,吉時已到,該行禮了。” 孫宦官被他喚回神,清清嗓子,開始唱禮。 拜天地,拜高堂,新人對拜。 白殊抬起身,目光正正撞進謝煐深邃的眼中,心下閃過一絲異樣。 這時,坐在上方的衛國公夫人緩緩站起身,向著白殊走來。白殊的注意力被她吸引,側過身看向她。 老夫人年紀與衛國公相當,今日沒穿誥命夫人的禮服,卻是和衛國公一樣,穿了身大紅繡團花的圓領袍,面上帶著不讓須眉的英氣。 不過,她看著白殊的目光卻十分慈祥,還拉起白殊的手輕拍了拍,贊道:“是個好孩子。” 白殊有些不知所措,不自覺地去看謝煐——這好像不是他們的劇本? 謝煐垂眸回視,低聲提醒:“謝外祖母夸獎。” 白殊鸚鵡學舌:“謝外祖母夸獎。” 老夫人呵呵一笑,還想再說什么,卻被孫宦官打斷。 “老夫人,吉時短暫,還請您日后再與楚溪侯敘話。新人還要行合巹禮與結發禮。” 老夫人收起笑,冷冷瞥他一眼,卻也沒多說,回去坐了。 孫宦官高聲唱道:“新人入洞房——” 那點出乎意料的小情況,讓白殊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想去看老夫人,卻被謝煐的高大身軀擋住。 謝煐隔袖牽起他的手:“走吧。” 白殊只得收回目光,隨謝煐一同去往寢殿。 寢殿正殿,兩人隔案坐下,孫宦官唱禮。 “新人飲合巹酒——” 馮萬川端上兩個被紅繩相連的半葫蘆。 白殊和謝煐分別端起一只,紅繩不長,兩人不得不向對方傾身,一同舉起葫蘆喝下酒。 酒一入口,白殊就不由得眨下眼——竟然是他三月初一時興起釀的桃花酒。前幾天剛開封,釀了五壇酸了四壇,也就這一壇還能湊和喝,就隨手分了一半給謝煐。 飲完酒,馮萬川接過兩人手中葫蘆,合在一處,將紅繩纏上去。 孫宦官繼續唱:“新人結發——” 馮萬川拿起金剪刀,小心地剪下白殊和謝煐各一縷發,用紅繩纏好,放在剛才的葫蘆旁邊。 孫宦官這才笑瞇瞇地對兩人行禮:“恭喜太子,恭喜楚溪侯,老奴祝兩位永結同心,白首攜老。” 謝煐淡淡地看他一眼:“孫內侍辛苦了。馮萬川,送孫內侍出去。” 孫宦官沒有多糾纏,轉身跟著馮萬川離開。 白殊往椅背上一靠,長呼口氣:“總算結束了。” 前面還好,自從踏入喜堂,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人太少,他發現自己竟然有點緊張。 謝煐幾不可察地蹙下眉,看向他問:“累?” “也不是累,我就是……”白殊目光飄向案幾上擺的飯菜,“餓了。這個可以吃嗎?” 謝煐伸手摸摸碗碟,感覺還溫,便道:“吃吧。” 白殊抬手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菜送進嘴里,吃完了才想起來:“哎呀,要不要叫人拿碟子進來分一分?” 大煜習慣分餐制,唯有在成婚當晚,新人會同吃菜肴,寓意同甘共苦、不分你我。 白殊自己所無謂,就是顧忌著謝煐在意。 謝煐沒回話,只舉筷在白殊剛才夾過的那碟菜里夾了,送進口中。 白殊笑笑,暢快地吃起來。 待吃完晚飯,馮萬川來回稟已將孫宦官送走,門外的百姓也基本散了,儐相們正準備回家,東宮衛則進后院住帳篷。 白殊撐著椅子站起身:“那我回竹影院休息了。” 竹影院是他早早看中的院子。 話音剛落,他就見到謝煐抬眼看過來,黑沉沉的眸子中帶著點看不明白的情緒。 旁邊馮萬川咳了一聲,道:“新婚第一晚,新房若是空著,是個不好的兆頭。” 白殊一臉莫名:“怎么會空著,殿下不是住這兒?” 馮萬川頓了下,補充:“得兩個人。少一個,都算空著。” 白殊眨眨眼,隨既笑起來:“那行,我在這兒睡一晚也無妨,反正也不是沒和殿下睡過。” 馮萬川垂下眼,藏起眼中的吃驚。 白殊接著提要求:“不過我晚上習慣泡下澡,煩請馮總管讓人備水到浴室。” 馮萬川自然是應下,又問謝煐:“殿下要與楚溪侯一同泡嗎?臣讓人一起備了。” 白殊猛咳一聲:“什么?” 馮萬川不解地看回他,片刻才反應過來,連忙道:“不是……咱家的意思是,殿下通常也會泡一會兒,是與楚溪侯同時,還是……” 謝煐打斷他:“在偏殿另尋一間浴室,我去那邊。” 白殊轉眼看向謝煐,看他一本正經的表情,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在山洞那晚他抓著自己衣角的模樣,忍不住開口逗他:“那也沒必要,都是男人,一塊泡也沒什么。” 謝煐目光轉回來,白殊感覺他的眼眸似乎比剛才又黑了一點。 最后,謝煐道:“在這邊浴室中間架個屏風。” 馮萬川看看白殊,再看看謝煐,心情微妙地退下去吩咐人準備。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