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他不肯和離 第17節
披著甲的常將軍單膝下跪:“稟陛下,適才地動,臣恐江山殿內有失,進去看過,發現有支小旗折斷……” 嘉禧帝皺著眉坐起身:“何處的旗?” “是……”常將軍頓了下,“西北方,萬年吉壤之處……” 嘉禧帝心頭一跳,旁邊孫宦官問:“只有那一支旗?” 常將軍不敢抬頭,只老實道:“只那一支,其余再無異樣。” 說完,他立刻又補充一句:“單臣一人進去看過,此事并無他人知曉。” 江山殿里擺放的是高祖和太宗打江山時制的許多沙盤,大煜開國后,高祖命人將眾多沙盤連成一處,制作出整片疆土。那處殿宇平常看守森嚴,只有當值的羽林將軍能去申請鑰匙,由兩名司匙內侍同去開門,相互監督。而被允許進入江山殿的人,也是屈指可數。 嘉禧帝剛想細問,外頭又傳來聲響,說是去司天臺的宦官半路碰到司天臺過來的人,現來回稟情況。 孫宦官看看嘉禧帝臉色,見他點頭,便出去將人領進來。 司天臺來的是個值守的小官,頭一次面圣,話都說得不利索:“啟、啟稟陛、陛下,方才的地動是、是西北邊……西北邊那顆龍珠墜下了。” 這話一出來,嘉禧帝、孫宦官和常將軍都禁不住面露異色。 嘉禧帝強繃著臉,揮手讓那小官出去。 他站起身來回踱了幾步,最終依然心頭難安,對還跪著的常將軍道:“常卿起來,朕去江山殿看看。” 三人急匆匆地走了。 殿中宮人早在剛才嘉禧帝休息時就全被遣出去,他再帶著孫宦官、常將軍一走,一時就空了下來。 過得片刻,一只黑貓從梁上順著柱子奔下,跳到殿內一座沒點燃的大香爐上。這香爐專用于燃安神香,一般要到嘉禧帝快安寢時才會點起。 黑貓嘴里叼著一個小布包,低下頭用爪子按住布包一邊,換成咬住繩結,很快將袋口扯開。它又咬住布包底部,將里面的粉末盡數抖進香爐冒煙的小口中,再用爪子把散在外頭的粉末也盡量刮進去。 這樣的動作小黑最近天天都做,已經相當熟練。 做完這些,黑貓叼起布包,重新爬回屋頂,從屋頂離開紫宸殿。接下來它會去宮人內侍用的膳房找吃的,沿途還能順便將布包扔進御花園的池子里。 翌日早朝,殿中氣氛一片詭異。 嘉禧帝沉著臉坐在上方,謝煐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眾朝臣稟事的聲音都輕了幾度,沒急事的全都緊閉嘴巴,把原本要說的事咽回肚子里再放兩天。 大理寺卿冷汗岑岑地站在隊列里,等著嘉禧帝點自己名。 昨日晚間已經有小宦官給他傳信,讓他在早朝上詳細說明社稷壇的火后顯字是什么把戲。可他哪里知道那是什么把戲?只得緊急和幕僚們商議出一套說辭,也不知能不能應付過去。 煎熬之下,他終于聽到上方天子說:“大理寺,社稷壇一事查得如何?” 大理寺卿暗暗吸口氣,正要出列應答,突聽殿外有奏報:“陛下,華壽縣有人到,請求稟報地動事宜。” 所有人頓時微愣。 江山殿的事群臣還不知道,不過司天臺的消息已經傳開,眾人都知是西北邊地動。華壽縣正在安陽西北,是修嘉禧帝帝陵之處。 地動的事瞞不住,嘉禧帝只能宣人入殿。眾人一看,竟是負責修陵的官員親自來了。 那官員一進殿中倒頭便拜:“啟奏陛下,昨日吉壤地動,所幸震感不強,未有人員傷亡。只是……” 嘉禧帝原本已有心理準備,聽到這卻是不安猛增,甚至扶著龍椅站起身追問:“只是什么?” 那官員開始瑟瑟發抖:“只是,上宮正殿墻體開裂……塌了……” 上宮是日后嘉禧帝下葬時的陳棺處。 震感不強,別地都沒事,獨獨上宮塌了? 不說群臣作何感想,嘉禧帝聽完只覺腦中嗡的一響,隨即全身無力地軟倒下去。 旁邊的小宦官驚得高呼,手忙腳亂地過去扶。前頭孫宦官連忙回身,幾步跑到御座前,一邊扶人一邊喊:“傳太醫!” 底下群臣亂了一陣,最終在嘉禧帝被抬下去后,也各自散了。 * 謝煐回到東宮議事殿,薛明芳、張嶠、賀蘭和都著急地圍上來問情況。 待馮萬川將殿門關上,謝煐難得露出個笑臉:“婚后遷居的旨意已經下了。” 三人頓時喜笑顏開。 張嶠嘆道:“殿下果有天佑!那個火后現字的把戲好弄,可臣原本十分擔心點火裝置會留下痕跡,卻不想早一日就正好有道雷劈下來點燃了樹!” 他原本的計劃是先等皇陵出事,再點火現字。這樣有皇陵的事在前,社稷壇旁無故起火現出“崩”字會更讓人心慌,探查之人心有畏懼,也更容易漏看殘留痕跡。結果一道天火讓字早一日現出來,倒是顯得天衣無縫了。 薛明芳道:“還得是地動來得最及時,正正好掩飾掉咱們炸上宮!” 謝煐等他們的興奮勁過去,問道:“派去帝陵的人都回來了?” 薛明芳回道:“都回了,連夜回的,排隊進城時還看到修陵的官員快馬趕過來。我想著既然一切順利,就讓他們休息去了。” 謝煐點個頭:“平安便好。” 薛明芳又說:“這次多虧三郎提供的那什么炸彈,不然想把正殿搞塌可不容易。” 張嶠看過去,笑道:“你先前不還口口聲聲‘楚溪侯’,現在倒是喊上‘三郎’了。” 薛明芳也不怕他笑話,坦然道:“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他是咱們自己人嘛。” 謝煐轉向賀蘭和:“他那個炸彈,威力如何?” 賀蘭和回道:“比軍中用的強一倍有多。家父去看過,他說配制過程其實和軍中差不多,主要是三郎提供了一個密封法子,就增強了威力。回頭家父會把配方和圖紙整理好,讓季貞送軍里去。” 謝煐再次點頭:“此事塵埃落定,你們著人通知白三一聲。” * 白殊接到謝煐消息之時,正在院中給剛洗完澡在曬毛的黑貓仔細梳毛。 小黑舒服地趴著,尾巴一晃一晃,在腦中和白殊說:“就是進江山殿弄斷旗費了點事,給皇帝下藥不算難。下次我們要是能找到毒蘑菇之類的,比如白毒鵝膏菌,我可以再進宮一次,直接毒死他,太子就可以繼位了。” 白殊失笑:“那看老天會不會把那種巨毒送到我們面前吧。” 這時,客院和應玄觀相連的那處月亮門突然響起敲擊聲。 白殊抬頭望去,已有東宮衛上前查看,不一會兒過來稟道:“那頭有個小道童說,國師讓您過去一趟。若是方便,他便開門了。” 白殊站起身整整衣服,讓小黑留在原地繼續曬毛,自己走到門前,隔著門道:“小道長請開門吧,這邊沒有鎖。” 片刻之后,木門打開,還是那天接待白殊的小道童站在門后,規矩規矩地對他行了一禮。 作者有話要說: 第18章 待婚 白殊跟著小道童來到一間靜室,室內空得只有一尊細煙裊裊的博山爐,和席地打坐的國師。 國師散著發閉著眼,似在入定。 白殊自穿越以來頭一次見到和自己一樣平日不束發的人,心中甚至生出一絲親切感。他在門口脫了鞋,無聲地走到國師面前,動作輕悄地坐在地上。 剛一坐好,對面國師便睜開眼。 白殊回視過去,感覺國師與在宮中見到時很不一樣。雖依舊無甚表情,卻是目光平靜,周身氛圍帶著祥和,全然不似上回的普通。 未等白殊行禮,國師竟是一揚衣袖站起身,抱拳彎腰,行了個大禮。 “害貴人受讖語所累,實乃貧道之罪。” 白殊眨下眼。 國師禮畢復坐,又道:“貴人降臨,是世人福祉。貧道本不該對貴人行事再有多言,但……” 白殊聽得起了興趣,笑道:“在下行事有何處不妥,國師旦請直言。” 國師直視著白殊,緩緩道:“貧道觀貴人身旁有顆伴星。貴人與此世糾纏已深,不可分割。但那顆伴星卻并非如此。” 白殊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指的該是小黑。 他斂起笑,正色問道:“國師的意思是,它還有可能離開?” 國師像是在端詳白殊,斟酌著道:“它受貴人之氣庇佑,原本不與此世相干,想來能夠長伴貴人左右。可如今,它沾上些許世間濁氣……雖貴人之氣會慢慢濯清污濁,但若沾染濁氣過快,恐怕……” 白殊心中一凜,立刻想到這幾天小黑在宮中的行動。這事他并沒有向任何人透露,太子那邊絲毫不知情。 如此看來,以后不能再讓小黑直接參與行動,尤其是核心行動。盡管不知道國師的話能不能信,可白殊擔不起這個風險。 他鄭重地拱手道謝:“多謝國師提醒。” 想了想,白殊又問:“國師的讖語中龍鳳并舉,是否除了我,太子也可庇佑它一二?” 以后萬一出現不得不和小黑暫時分開的情況,他總要得有個人能托付。 國師垂眼思索片刻,才抬眼回道:“宮中那日,貧道觀貴人與太子之氣兩廂疏離。若是日后貴人與太子聯系漸深,當太子亦能感應到那顆伴星之時,該是可以庇佑它。” 白殊不解:“什么樣的聯系?要多深?” 國師卻搖搖頭:“天機深奧,貧道亦參透不了許多。” 白殊只得將這事記在心中,看國師已無他話,便起身告辭。 國師跟著站起,再次一拜:“世道艱難,望貴人多憐蒼生悲苦。” 白殊笑笑,沒有回話,直接開門出去,隨候在門外的小道童回了客院。 黑貓還瞇著眼趴在院中榻上。白殊過去坐下,拎起貓放到腿上,從頭到尾揉了一遍。 小黑聽完他的復述,先說的是:“可惜,不能直接毒死皇帝了。” 聲音里居然還真帶點遺憾。 白殊捏著它的小爪子:“國師說如果我和太子聯系深,太子就有可能感應得到你。是指他也能接入光腦系統內?” 小黑搖晃著尾巴:“其實,有一種情況是能多授權一人接入系統的——只要你和他結婚。” 打了一輩子光棍的白殊想了好一會兒,才記起來:“那是雙方在民政系統登記后,可以開通相互授權。可現在他沒有光腦,我也登不上民政系統,要怎么授權給他?” 小黑:“那就只能是那句老話——盡人事,聽天命。你就安心等結婚吧。” 當朝暈倒的第二日,嘉禧帝心緒總算平緩,將白泊召進寢殿中問話。 “旨意可已下發?” “陛下放心,昨日便已到東宮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