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 第98節(jié)
布越沙看她可能是女人心軟,就道:“這倒不知道,想來皇上都沒死,他該也會留下一命吧,反正都是親戚,你們大弘那些什么大伯爺,什么太祖母的我也倒騰不清楚,總之都是親人,不至于搞出人命吧,你也說他是小孩子啰,新帝皇位都坐上去了,誰會為難一個小孩兒。” 是啊,新帝是誰,是九王,也就意味著她養(yǎng)母有可能是皇后,皇后是立兒的外祖母,應(yīng)該會保護(hù)他的。況且薄且不也只是被關(guān)了起來,不也沒死嗎。 沈?qū)氂貌辉倮聿荚缴常赝刈撸@個消息平復(fù)著心情。 薄且倒了,他被幽禁了起來,他再也不能成為她的惡夢,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慢慢反應(yīng)過來的沈?qū)氂迷较朐綐酚^,立兒怎么也是薄家人,新帝與太后不會傷害沒有威脅的自家小孩,加上她養(yǎng)母,她相信立兒一定沒事的。 而薄且,死不死與她沒有關(guān)系,他死或是被關(guān)一輩子她都不在意,被拔了牙拴起來的猛獸于她再無威脅。 今日真是好消息連連,中午一過,管事就帶來了另一個好消息,他略帶興奮地對沈?qū)氂玫溃骸罢乒竦模藖砹耍瑒傁麓!?/br> 沈?qū)氂醚矍缫涣粒骸岸即蚱鹁駚恚@個人我們一定要拿下。” 第107章 一零七 沈?qū)氂盟f這人是云蘇國的阿朵公主,云蘇國距離桂越不遠(yuǎn),語言都是相通的,因盛產(chǎn)鐵礦石,是個相當(dāng)富有的國度。 以沈?qū)氂谜莆盏那闆r,這次阿朵公主前來桂越是帶著大量金錢,來做生意的。按理云蘇國不缺錢,不知他們?yōu)槭裁聪胍c桂越做生意,但這于沈?qū)氂脕碚f是好事,要做生意就離不開兌銀,沈?qū)氂糜X得機(jī)會來了。 阿朵公主一到,桂越就有大商開始活動,沈?qū)氂靡膊焕猓酝瑸榕拥慕嵌劝才胖鴷尮鳚M意的招待。 云蘇國包括桂越國,可能是國家小人口少的緣故,它們的公主還不如大弘的郡主尊貴,出門并不會前呼后擁,給不了平民什么壓迫感,更別說與她們做生意的手握財(cái)富的商人。 沈?qū)氂帽緛砭蜕糜谂c人打交道,幾日下來,阿朵公主很信任、滿意她的安排,去哪里做什么都聽她的。兩個人年齡相近,相處得很愉快,公主甚至在知道她沒有男人時,打算把自己的貼身侍衛(wèi)塞給她。 這侍衛(wèi)比桂越、云蘇的男人高大許多,能趕上大弘的男子了,長得也很周正帥氣,沈?qū)氂迷吹竭^公主把腳一抬,這男人就跪蹲了下來,任她踩著。 她當(dāng)時并沒有太過驚奇,在桂越呆了快四年,這里的民風(fēng)她早就見識過了,不想云蘇的公主更自我更奔放。 公主這話是當(dāng)著那侍衛(wèi)說的,沈?qū)氂锰а廴タ矗鸵娍偸且荒樏C然的高大侍衛(wèi)低了頭,黑黑皮膚上的那一點(diǎn)兒紅清晰可見。 沈?qū)氂米匀煌窬埽髦坏溃骸澳銈兇蠛氲哪腥耸钦婧每矗滥阋娮R過好的,我要像你一樣,眼光自然也會高的。” 沈?qū)氂眯π]說話,不過公主說得有理,就連胡大宇那樣的,在桂越國都十分搶手。 一連幾日的陪伴玩樂,公主從頭到尾都很滿意,但就有一點(diǎn),她從來不與沈?qū)氂锰峒吧馍系氖拢袝r沈?qū)氂弥鲃犹崞穑砰_個頭阿朵公主就會回避。見此,沈?qū)氂脧拇私^口不提,只繼續(xù)陪著公主玩兒。 阿朵公主也是有心的,人家一個在桂越國混到了家主之位的商人,放下生意跑過來陪她自然是有所求的,她在后來提示沈?qū)氂玫溃骸拔业故窍氚堰@筆買賣落在你家頭上,但你別看我是個公主,這事我做不了主。” 話說到這份上,沈?qū)氂庙樒聠枺骸澳枪骺煞裨偬崾久衽幌拢l能做得了這個主呢?” 可以當(dāng)眾與護(hù)衛(wèi)調(diào)情,房中經(jīng)常傳出放浪之聲的公主,此刻臉一紅,聲音都低了下去:“我未來的駙馬。” 沈?qū)氂茫骸芭叮瓉硎邱€馬啊。” 公主馬上擺手:“還不是還不是,我是這么希望的。” 沈?qū)氂每戳怂谎郏€從未見阿朵公主在男人身上這么卑微過。這個被公主看上的男人看來不簡單,而自己情報(bào)落后了太多,竟沒探到還有這么個人。 沈?qū)氂靡姽鞯臉幼有睦镆粍樱蝗缇蛷墓魃砩狭私庑┣闆r吧,提起那個男人她就一臉雀躍的樣子,應(yīng)該是樂意與她談?wù)摯巳说摹?/br> “那他一定很優(yōu)秀,否則也不會被公主看上。”說著沈?qū)氂脺惤鞯亩洌Z道:“我瞅您那護(hù)衛(wèi)就夠優(yōu)秀了,高大帥氣還會武功,想來您心宜之人該是更了不得,不好追也正常。” 公主果然很高興她這樣說,獻(xiàn)寶一樣地道:“他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對了,他有一半你們大弘的血統(tǒng),也算你半個老鄉(xiāng),你不是想做成這筆生意嗎,不如從這一點(diǎn)想想辦法。” 竟還是個大弘人,沈?qū)氂貌挥X得老鄉(xiāng)這個條件能占到什么便利,像她就不愛與在桂越國生活的大弘人做買賣。 “公主是怎么與此人相識的?” “我救了他,他感激我就隨我回去了云蘇,他也幫了我很多,我二皇姐就是他幫我搞定的,以前我總被她欺負(fù),現(xiàn)在我在父王母后面前得了臉,算是揚(yáng)眉吐氣了,再也不用怕她。這次出來,我都是為了他,我沒有兄弟姐妹那么富有,但也不缺錢,但他好像很需要的樣子,又不肯要我的,我只能幫他牽線,帶他來桂越了。” 喜歡錢好啊,做生意無外乎一個利益,肯把利益放前頭的人最簡單最好打交道。 沈?qū)氂糜浵逻@些,想著回去要讓人去詳查此人。 同公主把心愛之人的事告訴了沈?qū)氂靡粯樱饕舶焉驅(qū)氂玫氖赂嬖V了男人。 兩邊都有意相見,談一談買賣,于是公主把時間地點(diǎn)一約,沈?qū)氂眠€沒查出什么來,就如期赴約去了。 定的是私密性最好的一家酒樓,地點(diǎn)時間都是公主那邊決定的,一點(diǎn)都沒給她商量的余地,可見這半個大弘人要不身份敏感不愿多見人,要不就是一個控制欲極強(qiáng)的人。 沈?qū)氂眠@樣想著邁進(jìn)了房間。 半紗簾后坐著公主與一男人,可以看到男子一身云蘇裝扮,黑色帶暗紋的衣料卻是大弘的東西,公主坐在靠外的位置上,擋住了他的側(cè)臉。 “公主,民女到了。” 阿朵公主:“進(jìn)來吧。” 沈?qū)氂靡粫r聽不習(xí)慣公主這樣的聲音,溫婉中帶著拘謹(jǐn)。她繞過去正欲坐在二人的對面,微微抬眼打量間,看清了男人的臉。 沈?qū)氂美阕。劬Φ傻脠A圓的,完全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幾年不見,陳松除卻黑了些其它都沒變,還是那個樣子,他完全顛覆了之前沈?qū)氂没孟氤龅谋还骺瓷系奈磥眈€馬的樣子,他當(dāng)然也沒有上位者通常都有的控制欲強(qiáng)的氣場,他就是陳松,沈?qū)氂糜∠笾械年愃伞?/br> 可惜,他們二人的面貌雖都沒有改變,但都不是當(dāng)年的他們了,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事情后,他們之間有些東西永遠(yuǎn)地變了。 沈?qū)氂蒙磉呑畹昧Φ脑苁率歉黄饋淼模€從沒見過家主如此失態(tài)過,雖不過幾息,但他看得出來,家主認(rèn)識此人。 不止元管事看了出來,公主也瞧出了端倪。有一個情況她沒有告訴沈?qū)氂茫陌⑩暱稍诒凰认聲r,被他的隨從背著,頭上都是血,他醒來后不記得一切,連那些隨從都不認(rèn)得。 對于他的身世,阿朵公主從來不問,那些隨從也不說,默認(rèn)了她給他起的新名字。 鈺這個字在鐵礦豐富的云蘇顯得尤為珍貴,一般人不敢給孩子起這么金貴的名字,但阿朵公主把這個字賜給了他,一開始是覺得他的容顏值得,后來發(fā)現(xiàn)他這個人更值得這個名字。 阿朵公主見到沈?qū)氂玫氖B(tài)臉色一沉,但馬上打起精神,像往常一樣不動聲色地給身旁的阿鈺可倒茶布菜,只是比起往常更殷勤了一些,像是在宣誓主權(quán)。 這個時候沈?qū)氂靡舶l(fā)現(xiàn)了陳松的異常,他好像完全不認(rèn)識她,如果他是裝的那也裝得太好了。沈?qū)氂糜X得這世上唯一可以裝成這樣的人,只有薄且可以做到。 越與之交談,這種感覺越強(qiáng)烈,若不是聲音氣質(zhì)相同,沈?qū)氂谜娴臅詾檫@只是一個長得像陳松的人。 他的禮貌疏離,戒備試探都是陳松沒必要對她做出的姿態(tài),這些態(tài)度都在向沈?qū)氂脗鬟_(dá)一個意思,他不認(rèn)識她,他是第一次見她。 沈?qū)氂媚闷鸨瓉恚贿吅纫贿叧⒍涔骺慈ィ愃缮砩习l(fā)生了什么,他為什么變成這樣,公主一定是知道的。 沈?qū)氂靡褯]了談生意的心思,不管陳松是個什么情況,她已決定放棄這個機(jī)會。 如今只是看著他,心都在一抽一抽地疼,除卻思時的生辰死忌日,她已很久沒這么疼過了。她對陳松有怨,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份埋怨并沒有消散,她知道那些射向思時的箭不是他射的,但命令是他下的,她做不到心無芥蒂。 阿朵公主帶來的這個機(jī)會是很難得,但沈?qū)氂檬Я伺d趣,她的不積極讓談話很快就結(jié)束了。 她站起來對公主行了禮后,扭頭就離開了廂房。 阿鈺可看著那位叫阿寶的女子離開,眉頭一皺。明明寶宇錢莊是個不錯的選擇,加上公主力薦,他是帶著誠意來談這筆生意的,但對方的表現(xiàn)毫無誠意。 若說寶宇錢莊無意參與,一開始就不可能走公主這條路,如今走通了怎么反倒退縮了。 他還記得那女子在看到他后明顯有了情緒的波動,他被公主救起后,不記得所有,名字父母甚至連自己都忘了。莫不是她認(rèn)識他?這倒有可能,她不也是從大弘來到桂越的嗎。 “阿鈺可,你去哪?等等我。”阿朵公主見阿鈺可大步往外走,急忙地跟上。 阿鈺可點(diǎn)了門外的幾名隨從,叫過去問話:“剛才與我見面那女子,你們可認(rèn)識她?或見過她?” 隨從道:“并不認(rèn)識,沒有見過。” 這些隨從沒有騙他,他們都是到毒盅嶺的人,與沈?qū)氂脹]有見過接觸過,出事那天,情況緊急離得又遠(yuǎn),他們并不記得沈?qū)氂瞄L什么樣子。 阿鈺可聽后下意識覺得不可能,如今還在跟隨他的人只剩下不到四十人,這些人對他是忠心的,要不把重傷的他直接扔了就好,沒必要冒著生命危險(xiǎn)逃往邊境,若是沒遇到公主,他們可能都得死。 但在不涉及他生死的其它方面,他們的忠心可能就不那么純粹。 他們告訴他,他本名陳松,父亡母死,無兄弟姐妹也無妻子兒女。 他的父族是被大弘朝廷滅門抄斬的陳御史家族,母族是他們的歷代嶺主,他因反抗大弘的皇帝,與九王爺合謀,最后被對方背叛,死里逃生才保住了一條命。 他們說的這些他都不記得,不管他們說得是不是真的,他都沒有再去大弘的打算。聽說那位算計(jì)他的九王爺取而代之,剛剛當(dāng)上大弘皇帝。 如此看來,他動不動手反抗與否,他們皇族內(nèi)部都不會消停,每個朝代都有自己的走向。如今他是阿鈺可,除卻公主對他的欲求,其他一切都很好。 他只想著多掙錢,在云蘇,過于富足的皇族是看不上小商戶的,他只有掙到足夠多的錢拿給公主,讓她在她父皇母后心里有上一席之地,兄弟姐妹里不再有人敢欺負(fù)她,就算是報(bào)了公主的恩。 不止,他還會把跟隨他的幾十人都安排好,讓他們離了自己也可以有富足的生活。到那時,他就可以天高任翱翔海闊任魚躍,過上以天為幕以地為席,沒有隨從在側(cè),自由自在的日子。 他并不是要沒有目標(biāo)地混日子,只是他的目標(biāo)不是他們告訴他的,回到毒蠱嶺去,重振它的輝煌,而是要去找尋另一種東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把它忘了,把它丟了,但早晚有一天他會想起來的,就算他一生都沒有想起來,他也相信待他見到就會知道,他在找的是什么。 阿鈺可,或者說陳松卻不知道,他要找回的是一個人,那個人已經(jīng)站在了他面前,但他什么都沒有想起,再次與她錯過。 第108章 阿朵公主找上來的時候,沈?qū)氂谜糜幸馀c她說清楚,她寶宇錢莊退出競爭。 公主好像并不意外,伸手把侍衛(wèi)與婢女揮退,待屋中只余她二人時,公主道:“相信你也有所覺,阿鈺可什么都不記得了,我救起他時他就這樣。我不管你認(rèn)不認(rèn)識他,有過什么過往,你都給我咽下去,我雖只是個小國公主,在我父皇的六十三個孩子中并不起眼,但若傾盡全力,對付你一個身在明處的家主還是有勝算的。” 沈?qū)氂谜J(rèn)同道:“公主說得是,相信公主也絕對做得到,但我退出的決定已說明我的態(tài)度,您不必?fù)?dān)心,我不會再見他,更不會跟他說什么。您與您的阿鈺可只是民女生命中的過客。” 公主略有顧慮:“他已起疑心,若是來見你,” 沈?qū)氂脡毫讼滦渥樱骸拔遗c公主不同,我不需要男人,這一生唯生意與財(cái)富是我追求的目標(biāo),我最怕的就是與人生出感情糾葛,更別說是陳年舊賬。” 阿朵公主有些激動:“我也可以不要男人,在遇到阿鈺可之前,我都是一個人抗過來的。母后不得父皇的寵,連帶著母后所出的孩子也不受待見,而我母后只在乎皇兄們與從小體弱多病好不容易養(yǎng)活的二皇姐,只有阿鈺可把我放在心上,看到了我的難處,悄悄地幫我解決問題,我雖知他是在報(bào)恩,但還是難免對他產(chǎn)生愛戀依賴。” 公主攥起拳頭,異常堅(jiān)定:“我,不能沒有他,我要的男人只有他。不管你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你終是放棄了他,而我不會,無論他變成什么樣子,我都不會放開他的手,若不能跟他在一起,我就默默地守護(hù)著,他什么時候回頭都能看到我,阿朵要做他一輩子的信徒。” 沈?qū)氂媒廾p顫,她知道陳松的好,他曾溫暖打動過她,公主的淪陷她能理解。沈?qū)氂眯α艘幌拢嫘牡溃骸澳男囊獬喑兰兇猓疫h(yuǎn)不及,愿殿下心想事成。” “那,若他真來找你,你當(dāng)如何?” “公主特意提醒,我自當(dāng)有所準(zhǔn)備,放心吧,他什么都不會知道的,如民女剛才所說,我只是個過客。” 阿朵公主走后,沈?qū)氂冒炎约宏P(guān)在屋中,兩行淚流下的時候她不覺,赤忱純粹?她何嘗不是,不及公主嗎?也曾不計(jì)生死過。 但,都過去了。淚流滿面,沈?qū)氂脹]擦,任自己哭了個痛快。 陳松來得比預(yù)想的快,他上了貼子,正式上門拜訪。 沈?qū)氂酶系墓苁率桥荆I(lǐng)著陳松去往專門待客的正堂。 陳松打遠(yuǎn)一看,那女子已起身相迎,她著的是大弘的衣飾,亭亭玉立,溫婉平靜,但眉眼還是著了一抹鋒,說不出的獨(dú)到氣質(zhì)與韻味,自有一股風(fēng)流在。 陳松腦中唰地一下變得空白,有那么一瞬,他無比希望他們是認(rèn)識的,是有故事的。 這一次她沒有失態(tài),拿出對待客人的周到,態(tài)度拿捏得恰到好處。可對方越是如此,陳松越覺得她有所隱埋。 他干脆直接地問了出來:“我曾傷到過頭,很多事情都忘了,那日與沈家主初見,沈家主的反應(yīng)像是我們相識一般,不知這是不是我的錯覺。” 沈?qū)氂茫骸笆俏沂ФY了,一直以來我在桂越見慣了當(dāng)?shù)厝耍鋈灰姷洁l(xiāng)人的樣貌一時失神。我與您從未見過,并不相識,這一點(diǎn)我可以肯定,引起您的困擾,我在此只能道聲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