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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女的科舉拜官路 第81節

    “女兒,來。”梅香搭著許清元的手將她牽至兩人面前,介紹,“這是你大爺家的小兒子,叫許芃易。”

    許芃易立刻上前行禮:“見過堂姐。”

    梅香又拉著另一個年輕人介紹:“這是你三姑家的大女兒,叫……”

    說到這里的時候,梅香似乎忘記了她的名字。

    “我叫倪慧凝,慧凝見過表姐,一別十幾年,表姐身體尚還安好?”

    這位倪慧凝表妹聲音溫溫柔柔的,身上穿的衣服明顯要差那位許芃易一些檔次,但進退有度,人知禮嘴巧,她這么一說,許清元也想起她是誰來。

    “是你啊,小慧,幾年沒見,你都長這么大了。”許清元當年回老家的時候,晚上小孩子在一塊玩耍,其中就有一個叫小慧的姑娘送給了她一束野花。

    倪慧凝笑著點了點頭:“是我,表姐記性真好。”

    作者有話說:

    第133章

    許芃易正在一邊跟許長海說著家常話。

    “祖父祖母身體都還康健, 去年年底天氣最冷的時候,祖父躺了幾天, 好在過后養過來了。”許芃易道, “侄兒爹娘也都正當壯年,叔叔不必掛心,這不一聽說弟弟成親, 祖父說什么都要讓我來一趟,緊趕慢趕,還是遲了些。”

    說到這里, 許芃易又非常遺憾地嘆著氣說:“當時家里本來說讓我一個人帶著小廝來就成,可是三姑非得讓表妹跟著一起, 她們女人家事情多,結果弄到現在才到。”

    被嫌棄的倪慧凝卻沒有露出羞愧的神色, 她坦然地送上爹娘準備的賀禮。三姑家的禮物只是簡單的幾匹棉布和幾樣針線, 比起官宦人家寒酸許多,可依然能看出這是她們一家特意添重過的。

    梅香忙讓仆婦拿下去歸置, 又趕著吩咐人打掃房間。

    晚間, 眾人聚在一起吃晚飯, 席間沒有談論京城的紛擾爭斗,如果忽略許芃易抱著好酒喝的醉醺醺后滿嘴沒譜的話,倒也不失溫情。

    飯后仆婦來回說屋子已經打掃好了,倪慧凝把更好的一間謙讓給許芃易:“表哥一路上水土不服,在客棧躺了十多天才見好, 他更需要好好休息。”

    許芃易的臉開始發紅,他瞪著眼睛辯駁道:“哪有那么嚴重, 早就已經好了, 你不懂就不要亂說。”

    最后許芃易還是選擇了更好的住處。

    兩人一走, 許長海的臉頓時耷拉下來。他眼神不善地看著許清元問道:“你是不是又去公主府了?”

    許清元大大方方地坐在太師椅上端著茶品茗,看起來對于親爹的質問一點兒也不放在心上。

    此舉更加惹怒了許長海,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你翅膀硬了是吧,連父親的話也不聽?”

    “您說吧,女兒洗耳恭聽。”話是這么說,但她無所謂的態度顯然代表許清元并未認真。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是在把許家幾十口人命架在火上烤!”許長海氣憤地胡須都在顫抖。

    下人們默默退下,這樣父女爭吵情況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了,但從沒有人敢勸和。

    “父親當初投奔寧大人的時候難道就是完全沒有風險的嗎?但您有跟家里任何一個人商量嗎?”許清元面無表情地說,“在朝為官,哪有可能一點兒危險都不冒,無非是你認為你能做許家的主,而我卻不能。”

    “你別強詞奪理,寧大人和公主如何能相比?”許長海更怒,“圣上是讀圣賢書長大的,他不會把……給一個女人,百官也不會允許他做出這樣的事,你現在一時風光,不過是飛蛾撲火,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猶算有幸,甚者恐怕會搭上全家的性命!”

    “可惜當初父親選擇跟緊寧大人的時候,我們許家就已經走上了這條道路,我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一旦退縮,等待我的又何嘗不是萬丈深淵。”許清元冷靜道,“父親放心,我不會連累家人的。”

    父女兩人的談話又一次不歡而散,許長海閉了閉眼,坐回原位。他真的覺得自己老了,變得不像年輕時那么果敢敏銳,有些事情他還能模模糊糊地明白,但卻不敢再下決斷了。

    許家的掌舵人早在不知不覺中更換成了自己曾經不看好的女兒。

    黃相爺今年整是七十的大壽,加上他在官場上又更進一步,如今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點都不為過,因此他的壽宴黃府從早起幾個月就開始籌備,京中文武百官沒有不受邀在列的,像是許家這種家中不止一人在朝為官的,有官身的都分別收到了帖子邀請,還特意寫明家中女眷也可前去。

    一時之間,黃丞相的七十大壽成了京城中最熱門的話題,就連院試都只剩下考生本人在關注。

    道路邊的茶攤上,幾位學子正在議論。

    “聽說了嗎?黃丞相說要擴大國子監的招錄規模,貧寒學子成績優異者也可以去!”

    “真的?”

    “那可太好了,果然丞相大人是難得的好官,連這點小事都肯為我們這些小小書生打算。”

    “你們知道黃府千金跟我們是同年考院試嗎?”

    “路兄怕不是說笑,人家可是千金大小姐,不在家待字閨中等著發嫁,跑來參加科舉做什么,難道他們家還稀罕女子做官?”

    “是啊,又不是那種小門小戶,兒子不成器,倒要一個女兒出來頂門立戶,說出去也不怕笑話。”這個學生話里話外似乎意有所指,眾人都了然地笑起來。

    “真的,那天考試的時候我可是親眼所見,你不信,放榜的時候看那位黃大小姐來不來就知道了。”

    眾人說笑過各自散去。等到院試放榜的那天,考棚中的考生心情難免隨著吏官的唱名心情起伏不已,中了的人自然歡欣鼓舞,沒被念到的都暗暗攥緊了手心。

    但是眾人心中的祈禱絲毫沒有影響到吏官的唱名速度,三等、二等、一等,一個個中榜考生的名字被悉數念出,今歲京城的院試也就此告一段落。

    學子們一齊走出考棚,這幾個親友還有心情聊天。

    “誰有聽到姓黃的女考生中榜?”

    “沒有。”

    “我沒聽到。”

    “我就說嘛,路兄凈誆我們,黃大小姐怎么可能來考科舉呢。”

    “就是,黃丞相肯定不會同意府中出現此等事情的。”

    眾人應和著走遠了,他們誰都沒有想到還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黃大小姐確實參考了,但卻落了榜。

    此時此刻,黃嘉雪心中的失望遠遠比不上恐懼。她沒有通過院試,而這甚至只是科舉考試之路的門檻。

    老師平日的話語像是讖語一般一股腦涌上心頭,她沒有盡全力,果然就沒有得到一個好的結果。

    這樣的成績,不要說父親聽到后會是什么臉色,連她自己都羞于啟齒,可這份羞恥只是出于某種辜負了他人期待而產生的感情,絕非是因為沒有達到自己的目標而懊悔。

    黃嘉雪深深地明白自己內心沒有多少愧疚的想法,甚至有一種隱秘的快感,但這些情緒卻不會減少她即將要面對的暴風雨。

    等她慢慢挪回家的時候,她落榜的消息已經傳遍了相府。

    “大小姐,老爺正在等您,請吧。”父親身邊的老仆親自前來相請,黃嘉雪知道事情恐怕比她想象中更加嚴重。

    她反復念著心經,如上刑場的犯人一般站在了父親面前。

    黃丞相背對著黃嘉雪,他的手中盤虬著一條軟鞭。

    “跪下。”一道飽含著父親權威的聲音中,黃嘉雪無力抵抗地跪了下去。

    天邊突兀地響起幾聲寒鴉的凄叫,一陣鞕擊的聲音連綿不斷地響起,除此之外院中寂靜無聲。

    掌燈時分,黃嘉雪被下人攙扶著帶回房間,奶娘邊為她清洗背上的傷口邊沙啞地哭泣。

    上次中毒的人因為醫治及時,沒有完全失聲,但是也不可能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黃嘉雪木著表情趴在床上,她仿佛感受不到身上的傷痛,腦中全是方才父親極盡羞辱的斥責,這個時候她居然還有心情聯想到之前忽視的一點事。

    這陣子自己院子里的下人跟其他人交談的時候,她們身上的變故恐怕早就引起了府中注意,但沒有人有心追究。

    想到這里,黃嘉雪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可惡的鳥,早晚有一天我拿把彈弓把它們都射下來。”黃嘉年書房外的院子當中,小廝余羅站在門廊下,盯著天空中的飛鳥,惡狠狠地說。

    隨著他話音落下,兩道身影從院門轉過來,正是剛下值回家的黃嘉年和書童柳陶。

    余羅立刻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規規矩矩站好,低著頭不敢亂動。

    眼看著柳陶跟著二少爺進入屋內,余羅才陰惻惻地看了柳陶的背影一眼。他忍不住回想起前事來,當初他們關系是很好的,究竟是什么時候落得這般疏離的呢?

    今日的天空就像他被賣給人牙子那天一樣陰沉的可怕。他原本是一個父母雙全的農家小子,雖然家境貧寒但還不缺他這一口吃的穿的,直到父母意外死亡,狠心的親戚不但沒有一個愿意養他,還霸占了家里的田地房子,甚至將他當作貨物一樣賣給了人販。

    他被關在柴房的時候,聽到了其他孩子的議論,他們說竇老漢過手的買賣,基本上沒有幾個能得到好下場,女的十有八九要被賣去窯子,男的長的好的去腌臜地方,體格壯的要去下苦力,幾年就被累死抬回家中的有的是。

    果不其然,隨著同伴一個接一個的被發賣到他們提到過的場所,而他卻被留到了最后,余羅害怕了,他怕自己的下場比眾人還要更不如。

    誰知道竇老漢卻轉手將他賣給了另外一個人牙子,那個中年婆子是生面孔,應該不是本地人。當時中年婆子捏著他的下巴用膩乎乎的眼神端詳了他一會兒,似乎很是滿意,然后付給了竇老漢十兩銀子。

    那可是十兩銀子,余羅這輩子都沒見過那么多錢,他也從來不知道自己值這么多錢。這一舉動,也讓他更加恐懼。

    后來他就被蒙了眼睛,跟其他被賣的孩童在一起,踏上了漫漫長路。

    那些孩子里,有一個人自稱叫柳大牛,年紀稍大些,跟余羅是同鄉,因此特別關照他,甚至會自己節省下食水來給他用。

    后來路上余羅犯了痢疾,幾乎死過去,是柳大牛磕破了腦袋求人牙子請了郎中給他看病,余羅才得以保住小命。

    經此一事,他將柳大牛看得比親哥哥還要親,直到兩人一齊被挑進黃府。

    作者有話說:

    第134章

    余羅是個沒見識的人, 他哪里見過這樣的鐘鳴鼎食之家,到了這種地方, 財富反倒成了次要的, 更令他驚嘆的是府內嚴格的等級劃分,即便是一個小小的管家婆子,看上去都比大戶人家的夫人更加有禮儀。

    而他和柳大牛進來后, 居然直接被選為少爺眼前的小廝,說是一步登天也不過如此。

    他蠻以為自己只要努力肯干,就能得到少爺的器重, 逐漸在府中站穩腳跟,從此過上好日子, 可沒想到他的噩夢也就始于此。

    捫心自問,余羅是肯吃苦受罪的, 他來到二少爺院子里后, 每天起的最早睡得最晚,恨不得天天在主子面前晃悠, 少爺的大事小事他都努力做到心中有數, 經手的差事也是盡力做到完美, 從沒有出過任何差錯。

    但是他的努力似乎也是白費力氣,如果單單如此,余羅并不覺得如何,令他難以接受的是同時入府的柳大牛受到的重視遠遠超過他自己,而其實對方并沒有像他這般勤懇, 更甚者對方獲得了少爺親賜的名字,而他卻沒有。

    余羅發現, 自己無論做什么都不可能得到夸獎, 無論怎么努力都無法超過柳大牛……也就是柳陶的地位的時候, 他生出無盡的嫉妒,在情緒支配下,他做過幾件對不起柳陶的事,紙終究包不住火,這些事情被掀出來后,他懺悔過,愧疚過,而柳陶的做法將這些情緒全部一次性抹殺了。

    柳陶選擇將事情公之于眾,讓余羅受盡眾人排擠,幾乎要被攆出這個院子。

    他們的兄弟之情到底算什么?柳陶平常看起來沉默寡言的,沒想到這么絕情,這根本是在往他心口捅刀子!

    雖然不知道為何他始終釘在這個院子里沒有挪動,但他跟柳陶的梁子已經結下,兩人受上寵的程度不可同日而語,他完全是在熬日子。

    “要是柳大牛死了就好了。”這個念頭開始出現在他腦袋里,起初他還會對自己的陰暗感到害怕,可是一次次的區別對待讓這個念頭逐漸扎根在他的腦海。比如現在,余羅在看著柳陶的時候,想的全是如果手中有一把無形的刀可以將對方抹除,那真是世上最令他感到爽快的事情。

    柳陶跟著黃嘉年進入屋內,整理好紙張開始研墨。

    黃嘉年坐在桌后,用毛筆的另一端抵著額角思索著問:“聽說我那jiejie院試沒中?”

    “是。”柳陶照實答道,他看見黃嘉年的嘴角露出極淺的笑意。

    “后日就是父親大壽,我這jiejie可真是不叫人省心,你們下人也跟著受罪了。”黃嘉年從腰間解下一個荷包,扔給柳陶,“拿去分了吧。”

    柳陶擱下墨碇,應諾后拿著荷包出了門。

    黃嘉年透過窗戶看向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