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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女的科舉拜官路 第57節

    許清元身體躲在石壁后,露出一雙眼睛,一絲不錯地盯著外面,在歹徒準備上前一步將繩索套上公主脖子的時候,她把心一橫,三步并作兩步沖出去,趁對方沒有反應過來之際,瞬間一手將其背后別著的匕首抽出,掄起胳膊扔的遠遠的,然后想要繼續借勢把歹徒推進池塘里去。

    可對方的反應實在是太快了,許清元剛剛扔完匕首,身子還沒轉過來,歹徒已經做出了反應。

    對方一手拽住許清元的胳膊,輕而易舉地將她摔至眼前的地面上。雖然許清元平日已經注意保持鍛煉,但仍舊沒有絲毫反抗之力,她心中肯定這歹徒必定是個練家子。

    看著歹徒面上覆著的深色綢帕,許清元跟她較勁般努力抬起被制衡著的雙手,想要摘下對方臉上的遮擋物。這一舉動成功惹惱歹徒,她抽不出空去拿回匕首,便干脆地用繩子套住許清元的脖子,又怕公主瞅準機會逃跑,因此對許清元下了死手。

    許清元幾乎立刻就感到自己的脖子像是要被絞斷一般,刺痛、窒息、嘔吐感一瞬間全部涌上來,她雙手往外扯著繩子,兩腿亂蹬,但卻沒有起到多大效果。她本能地往后仰倒,雙眼直直地看向歹徒背后上方,眼神好像有些潰散。

    跌坐在一旁的清瓏公主的精神仍然非常不濟,她想著要趕緊救下許清元,但渾身卻軟的沒勁,眼前視線也早已被血水模糊,掙扎著幾次想站起來都未成功。

    這樣下去,等待她們的只能是俱毀的結局。

    許清元的視線也已經開始模糊不清,但她還在堅持,只要再拖一秒,多堅持一秒,她們就還有生還的希望。

    歹徒見她負隅頑抗,開始全身發力,誓要速戰速決。她跪在地上,用四肢壓制許清元,兩人均是精神高度集中,渾身極度緊繃。

    就在許清元終于開始翻白眼的時候,歹徒卻發現對方下意識地露出了一個放松的微笑。歹徒腦中警鈴大作,立刻要轉身看看情況,但眼下以她的姿勢要起身卻非易事,許清元還拼著最后一絲力氣牽制住了自己。歹徒為擺脫許清元,抬起手要給對方一個手刀。

    與此同時,許清元淚眼模糊地看到,那歹徒半舉著手突然渾身一震,她往下看去,一柄寒光凜凜的匕首已經刺穿了歹徒的胸膛。

    作者有話說:

    第91章

    歹徒身后, 握著匕首的張聞庭臉上不見驚慌失措,反而透露著一股狠勁。但他畢竟不是專業的, 這一刀并沒有刺中要害, 為制服對方,張聞庭接著雙手拔出匕首,準備再刺一刀。

    但三人未曾想到歹徒的身體素質竟然如此強悍。

    被刺傷后, 歹徒的戰斗力減損大半,但仍勉力抽身躲開第二次攻擊。她見情況不妙,立刻一手捂著胸口往遠處跑去。張聞庭立馬跟上, 就在他抬手就能抓住對方時,歹徒反手卡住他的腕關節, 一下子卸去他的力道,張聞庭似乎有手傷, 他痛呼一聲, 有所遲緩。

    趁著這一絲機會,歹徒得以逃脫, 消失了蹤跡。

    “讓人給跑了。”張聞庭返回來攙扶起坐在地上的兩人, 同時有些懊悔, “如果能抓住她的話……”

    許清元將衣服下擺放下來,脫力地坐在假山旁邊靜靜平復。而當清瓏公主反應過來自己終于得救之時,劫后余生的大起大落讓她的精神開始崩潰。

    她撲到許清元的身上,抱著她痛哭不止,嘴里嗚哩哇啦的語不成句。

    考慮到公主現在是孕婦, 不能情緒太過激動,許清元雖然渾身發軟, 但還是強行打起精神, 抱著對方嘶啞著聲音安慰。

    好在沒過多久, 遠處便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人數不少,應當是趕來的救兵。許清元自嘲地想,如果這會兒來的還是心懷不軌之人,她們基本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好在來人正是皇帝及御前侍衛一眾人等,許清元和張聞庭腿軟地跪下向皇上行禮,但基本沒人在意。

    田德明忙跑過來把公主從許清元身上扒拉下來,小心翼翼地攙著她,急道:“太醫怎么還沒到,快去催??!”

    張聞庭看許清元傷情頗重的樣子,他大著膽子膝行上前一步,叩首稟報:“啟稟皇上,臣無能,沒有留住謀殺公主之人,不過臣親眼所見她是往東園門方向逃走的。”

    自己的懷有身孕的親生女兒差點在宮中被謀殺,簡直是沒有把他這個皇上放在眼里。皇帝冷寒著一張臉,沉聲怒道:“查,今天就是把皇宮翻一遍,也要查出兇手下落!”

    御前侍衛的梁統領立刻跪地領命,當場就要點走一半侍衛。許清元在思考后插嘴道:“皇上,臣以為還有一人應當捉拿。”

    這時候,眾人的目光才紛紛投向她,許清元瞇著眼睛定聲說出那人的名字:“歲安。”

    皇帝一揮手,梁統領會意,帶人離開馬不停蹄地開始搜尋兇手和不見人影的公主的貼身宮女歲安。

    此時眾人才注意到許清元脖子上的傷痕,皆大駭,皇帝即刻道:“把公主和許翰林扶到德禧殿中好生照看,將太醫都請過去看看?!?/br>
    現在宴會還在繼續,為粉飾太平,皇帝不好久留,他帶著宮人回到保和殿,但在場的人精誰都看出來方才必定有意外發生。

    驚懼之后,許清元感到的是身體上無盡的乏力。王內官搶著扶起許清元,將她帶去公主宮中。她一躺下挨著枕頭,便覺得渾身更難受十倍,神思極度疲憊困倦,在太醫到來前便半昏迷了過去。

    這一覺許清元睡得黑甜,等她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是漆黑一片。她問過宮女,現在是當天晚上亥時一刻。太醫給她診治過后說萬幸沒有勒斷喉管,并無大礙,好好休養就是。

    不過公主的問題比較嚴重,除去頭上的傷確實是腦髓震蕩之外,她的精神也受到極大刺激。

    起碼許清元當時是有七成的把握自己不會出事,所以心理狀態沒出問題,可公主一直認為自己死到臨頭不說,臨走前還要搭上一個許清元,絕望到極點,直到張聞庭出現突然將局勢扭轉,公主的心情大起大落,很難不出問題。所以她到現在還沒醒過來,一直在說夢話。

    萬壽節以一種不太和諧的方式結束,即便皇帝已經盡力封鎖消息,但當時宮中那么多人,都有各自的信息渠道,瞞不住的。

    這天晚上皇宮中燈火通明,梁統領在徹夜搜查,許清元坐在偏殿案桌前喝了一碗粥,然后靜靜地聽著外面侍衛們來去匆匆的腳步聲和宮人的驚慌反應,一夜未睡。

    第二天一大早,許清元不顧宮女們的勸解,穿好官服去翰林院上值。其他人個個朝她投來異樣的目光,她一概不理,專心處理自己的工作。不過她剛坐下沒多久,就有內官前來請她去面見圣上。

    這個時辰皇帝差不多已經退朝,許清元被帶到御書房外,經過通稟后進入拜見。前后腳的功夫,昨天認識的張聞庭也被帶到這里,她揣摩皇帝應該是要詢問昨日細情。

    張聞庭看向許清元,她便把昨天的細節一一講述出來,直把皇帝聽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門外通稟說梁統領帶著抓獲的歲安求見。如今歲安嘴里塞著布條,雙手捆的嚴嚴實實的,不但臉上鼻青臉腫,身體其它露出來的皮膚沒有一塊好地方,顯然昨夜已經受過嚴厲的刑罰。許清元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頭。

    梁統領將歲安一把摁跪在地上,回稟道:“啟稟皇上,臣昨晚在御花園西南角的山石背后發現了歲安?!?/br>
    他不消皇帝吩咐,對著歲安厲聲呵斥道,“為何要謀害公主,從實招來!”

    “奴婢……有罪,奴婢……該死。”歲安聲音微弱地呢喃著,但她卻說不出任何其他的東西來,更不用說是講述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見皇帝臉色不好,梁統領急忙道:“歲安方才就一直狡辯,沒想到如今還不肯說實話,請皇上再給卑職一點時間,卑職一定能撬開她的嘴。”

    在皇帝準許后,梁統領眸光一寒,扯著歲安告退。

    皇帝神態稍微緩和一點,轉頭對兩人道:“多虧有許翰林和……”

    “臣是觀陽伯府三子,張聞庭。”他上前一步主動接上皇帝的話,然后又守禮地退回去。

    皇帝點點頭,允諾道:“你們二人此番立此大功,想要些什么賞賜?”

    聽到這句話后,許清元尚未如何,一旁的張聞庭的情緒明顯波動,他有些失禮地半抬頭,張了張嘴,但卻又像是顧忌甚多般不敢開口。

    “直說無妨?!被实劭闯鏊男乃?,便補充道。

    張聞庭像是下定決心般,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未語先朝皇帝磕了三個響頭。他抬起一張少年氣的臉龐,聲音顫抖地請求道:“臣希望能留在京城?!?/br>
    不僅皇上一時沒有答應下來,許清元也覺得不妥,此舉分明打破了宗室必須住在封地的皇命,而且他在這個敏感的時候提出來,還有爭奪皇儲之嫌。

    張聞庭不懂這些政治問題,但他是背水一戰,不說也得說。他見皇上沒有回應,便不顧場合,開始解起衣服來。

    田德明忙出聲制止:“大膽!你敢在天子面前衣冠不整!”

    不過皇帝不知出于什么思考,居然擺手揮退田德明,沒有阻止張聞庭的行為。

    張聞庭露出上身,許清元從自己的角度能看到他背上有大面積的紅色燙傷瘢痕。田德明見皇帝有幾分驚訝,自覺充當問話人角色:“公子這傷是怎么來的?”

    除前胸后背的燙傷外,張聞庭的手腕關節處還有幾道血紅的鞭痕,一看就是新傷,他含淚哭訴:“這是臣的哥哥們打的,后背的燙傷是小時候他們澆的。他們將我當作奴隸一般侮辱打罵,父親從來不管我的死活,再這樣下去,臣早晚會被他們虐待至死!陛下仁慈,請賜聞庭一條生路!”

    一旁看著的許清元恍然大悟,怪不得昨天張聞庭爬墻和抓人的時候手上似乎有傷的樣子。這么對待一個沒長大的孩子,觀陽伯府還真是荒唐。

    雖然皇帝跟張聞庭血緣甚遠,也幾乎沒什么感情,但觀陽伯府頂著宗室的名頭行此傷天害理之事,傳出去簡直是要讓天下人指摘宗室風氣。正好他早就想找機會給觀陽伯一個教訓,好讓他約束子孫,安生節儉些過活,不要動不動就來要錢,皇上便佯裝心疼張聞庭,對伯府十分生氣:“觀陽伯越來越不成樣子了,竟做出這種違背人倫禮法的事,田德明,將此事交由宗正寺辦理。張聞庭,你是無辜受難的,況且本次又立大功,本應允準你的請求,不過朕早有詔令不許宗室留京,怎好收回旨意?!?/br>
    即便張聞庭從小受盡屈辱,但他還是抓緊一切機會讀書認字學習。不過因為常年住在偏僻縣城的伯府中,他眼界見識上始終是不足的,面對九五至尊,他不敢隨便說話。如果可以他真想自廢宗室身份,可這是大逆不道的行為,他是來求生的,不是找死的。

    他實在不知道該怎么求情,只能用最笨的辦法來博取同情。

    跪在地上的少年說了一句“求陛下成全”后,便開始哐哐磕起頭來,他是下了死力的,不一會兒額頭就見了紅。

    田德明忙上前將他扶住,但對方即便滿臉是血淚,仍執意叩拜。那種求生的本能真不是那么好演的,皇帝像是動了惻隱之心,他嘆道:“快起來吧,朕允你留京便是。”

    “多謝皇上,多謝皇上!”張聞庭這才抬起頭來,連連感念隆恩。

    “不過,朕有一個條件?!被实鄣恼Z氣似乎是漫不經心的,但接下來的話卻讓許清元的心直往下綴,“你就留在張登身邊做他的陪讀吧。”

    御書房的門在身后緩緩合上,許清元與張聞庭同時走出來,后者已經穿好衣服擦干凈面龐,現在臉上是擋都擋不住的劫后余生的興奮。

    許清元明白了他昨天為什么會跟著她鋌而走險,然而眼下更令她不安的是皇帝剛才話中隱含的意思,他分明是要讓張登也留在京中,而且不但要留下他,還要給他找老師和陪讀。

    即便張聞庭再邊緣,身份卻是毋庸置疑的宗室,讓一個宗室給另一個人做伴讀,這不是太子的待遇是什么?

    “許大人,您小心腳下臺階?!睆埪勍タ丛S清元有些神思不屬的樣子,忙出言提醒道。

    “多謝,”許清元轉向他,“我還有事要去一趟翰林院,便與張公子暫行別過。”

    張聞庭疑惑:“方才皇上說讓您回府好好休息幾日,不必急著上值的?!?/br>
    但對方只是點了點頭,照舊去往翰林院那邊,并沒有向他解釋什么,張聞庭注視著許清元離去的背影,片刻后才朝著宮門口走去。

    許清元頂著翰林院眾人的目光挨到晚上,王內官抽空叫她出去說了句什么,許清元才準備離開。

    一天一夜未曾休息的梁統領實在熬不住,準備回值房躺一會,不料卻在附近趕巧碰見正要回府的許翰林。對方顯然也看見了他,還停住了腳步。

    梁統領不好讓她一個傷患等他,小跑幾步過去,關心一句:“許大人的傷可好些了?”

    “沒什么大事,多謝梁大人記掛?!痹S清元也告慰對方幾句辛苦,然后才稍稍靠近對方,有些隱蔽地打聽道,“梁大人,不知昨日的兇手找到沒有?”

    本來這種事他作為御前侍衛統領是不好隨意透露的,可連皇帝下令封鎖消息的時候都把許清元排除在外,何況這件事她對公主拼死相救,差點沒命??梢哉f是絕對無辜的人,他賣對方一個人情又何妨。

    梁統領見周圍恰好沒什么人,小聲對她道:“今天凌晨已經找到,不過人已經死了,臉也被毀了容。如今各宮都在核查宮女名冊呢?!?/br>
    作者有話說:

    第92章

    “大小姐, 您可算回來了。”許府的下人見到她,爭先恐后地關懷招呼, 許清元朝他們微笑頷首, 吩咐人去廚房拿壇酒到園中。

    仆役眼尖地看到她脖子上的傷痕,不敢當面勸阻,私底下溜去大小姐院中給脫雪通風報信, 脫雪一聽許清元帶傷回到府上,第一件事居然是要酒喝,立刻風風火火地一陣小跑趕到園中。

    她先是仔細確認她的傷情, 看到那么嚴重的勒痕之后,急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小姐, 您去宮中參加宴會,怎么會一夜未歸。好不容易今天回來, 脖子卻傷成這樣, 昨夜老爺夫人擔心的一夜未睡,我們也是日夜焦躁, 您這么怎么心大, 還要酒喝呢?”

    許清元一杯酒還未入口, 見狀只能作罷。她特意用衣服裝飾遮擋了一下脖子上的傷痕,然后來到正屋中安撫長輩的心情,許長海和梅香看她沒有大礙的樣子,稍微放下心來,讓她回房早些休息。

    路上, 脫雪幾番欲言又止,最后終于忍不住道:“姑娘, 你在渾身發抖呢?!?/br>
    是的, 許清元現在沒有絲毫困意,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不敢一個人呆著或者入睡,因為她現在才后知后覺地感到恐懼和害怕?,F在甚至自己的大腦為避免這種激烈刺激,產生了阻斷反應,許清元如今再回想當時自己被繩索狠勒的場景時居然有些斷片。

    “不論有什么事,姑娘都可以和我說,我永遠站在姑娘這邊?!泵撗┓鲎∷募珙^,語氣堅定表情認真。

    許清元第一次從脫雪身上感受到可靠的安全感,她攬臂抱緊對方,聲音有些顫抖:“我好害怕,脫雪。”

    “小姐怕什么?”脫雪拍著她的后背輕聲問。

    許清元沒有回答,她也不多問,盡力扮演好一個撫慰者的角色。

    許清元在怕什么呢?怕萬一當時有什么差池,自己這條小命交代在那里,不但自己辛辛苦苦努力奮斗來的一切化為泡影,也永遠無法再看見這個悲慘但卻生動的世界。甚至,她更害怕那樣危險的事以后還會不斷發生。許清元第一次直面皇位爭奪戰爭,原來它是如此可怕,稍有不慎,便可能會一命嗚呼。

    但與這種畏懼情緒同時產生的,還有對懦弱的自己的鄙視。兩者產生激烈矛盾,讓她的心情更加雜亂郁煩,或許,她是真的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次日,許府突然接到皇帝的賞賜,許長海心知那天萬壽節女兒一定有事瞞著自己,可當時他們父女二人皆身處皇宮之中,女兒隱瞞的秘辛很可能與皇室有關。他見許清元咬死不肯透露,明白必定是需要保密的事情,也便裝著糊涂沒有多問。

    其實皇帝那天詢問許清元和張聞庭想要什么賞賜的時候,許清元是一力推辭的。她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觸動皇權的根基,對方絕對不可能答應她。而其他的東西許清元都能靠自己拿到,也不用皇帝來揠苗助長。不過再怎么說她立了大功一件,皇帝還是要意思意思的,今天的賞賜之物也都是些金銀財寶,可以變現的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