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之我要當昏君 第313節
姚中繼續念道:“七日,有一老漢上山采野果,釀成酒水,贈于城門守將,以報收納之恩。” 好吧,這次不僅僅是拍馬屁吹捧一番,直接干起實事,都軍民魚水一家親了。 你該不會拿的是朝廷刊印的官方報紙吧? 子受面上已經有些不自然。 姚中繼續念:“十日,有人言伊尹以堯、舜的仁政來勸說夏桀,希望夏桀體諒百姓疾苦,用心治理天下,桀不聽,而有時日曷喪。” 一下子,九間殿內就沉默起來了。 子受也沉默起來了,這一手欲抑先揚不錯啊! 這個還挺狠,前頭還是堯舜,后頭就變夏桀,明里是在說伊尹勸夏桀體諒百姓疾苦,暗里說的是紂王強迫流民做工還不給工錢,百姓苦啊! 啥意思? 說白了,就是指責紂王,和夏桀類比。 李靖微微皺眉,覺得有些過份了,他最清楚城外的流民都是些什么刁民。 而且很明顯,報紙上的這些內容絕不是沒啥文化的流民能說出來的,就是那些因為收取田賦而不滿的貴族,借著流民的嘴巴說出來的。 子受心里暗喜,貴族很配合啊!不僅自己不爽,還煽動流民,完美! 這報紙上,直接都說時日曷喪,拿夏桀做典范了,這還不是昏君嗎? 他之前還擔心挨刺,現在想來,根本不必要,田賦觸動了貴族的根本利益,他們就全是敗家子,也不可能屈服! 姚中見上首的紂王臉上喜一陣靜一陣的,不由得懸起了心,完全捉摸不透的君王,才是最危險的。 他試探著問道:“陛下,豈有此理啊!這報紙上是在說陛下與夏桀同等啊!” 子受端坐不動,心里很開心,盡力保持表情嚴肅,不敢出聲,生怕笑出來。 商容卻是出言辯解道:“陛下雖不敢比之堯、舜,卻也不是夏桀那等亡國之君,大商有此繁榮之景,皆賴陛下之功,堯舜相隔已久,那時天下雖定,今日卻無幾人知曉,而今日天下雖未大定,但有小治,人人皆知陛下之功。” “征調流民卻不予工錢,興許有些小過,但過不至于夏桀,便是堯舜,便能保證自己從無過錯?” “莫非,這千年來的君王,除了堯舜之君,便是堪比夏桀?陛下雖然稱不得太好,卻也不差。” “這些言論實屬謬論,還得速速徹查,將報紙封禁,嚴懲禍首。” 這一番話,簡直讓子受想給商容拔個罐再加套全身刮痧,讓他臥床十天不能起,好好調理身體。 聽聽,這話反駁的多有道理,多有力度,核心概念不就是那一套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嗎?! 群臣倒是深以為然,不說別的,紂王功大于過。 子受也知道自己功大于過,畢竟昏庸值是負的,可那功是怎么來的? 那是我干的嗎? 是我嗎? 別說這些,你一個封禁報紙,那就是在斷我賺取昏庸值的路子啊! 子受皺眉,道:“朕向來不以言論治罪,類比夏桀又如何?人人心中都有一桿秤,若是現在人們不明白,十年后,百年后,人們也會明白,天下有萬民,便有一萬種不同的想法,這不足為奇,朕看,這報紙不必封禁,也不需徹查,任由它去罷了。” 這么一說,群臣卻不愿意了。 他們不會捕風捉影,像費仲尤渾一樣阿諛奉承,盡吹捧些有的沒的,卻也不會讓紂王無端挨罵,背負些莫名其妙的罵名。 有人道:“陛下不以為然,卻要顧及朝廷,陛下就是我大商的顏面,這些言論若不加以管制,任由其謠傳,實是不可!” 又有人道:“陛下乃一國之君,平民百姓可言,卻不可妄言,臣斗膽要說,將陛下與夏桀相比,無異于是在侮辱陛下名聲,臣以為,理當嚴懲,不以言論治罪,卻也得掌握一個度,不然,那就是蠱惑他人,霍亂天下!” 子受頗有些頭痛起來,這還一個屎盆子扣上去了。 他如何不知這是群臣在為自己站臺,表明和貴族對抗的堅定態度? 可群臣只用在沖突加劇的時候兜個底就行了,要罵就任由他們去唄!挨罵又不會少塊rou! 子受很是苦惱:“卿等所言,都皆有道理,此事,三日后再議。” 這時候只能用拖字訣,一直捂著不處理,直到昏庸值結算,賺他一筆再說。 繼續和群臣僵持,顯然不智。 …… 朝堂上的事很快就流傳了出去,百姓不以為然,就當聽個樂子,貴族卻不同。 傅言匆匆夜會甘盆:“甘兄,紂王打算將此事帶過,一直拖下去。” 甘盆道:“拖下去,麻煩的是我們。” 傅言點頭:“等到臘祭與田賦事畢,朝中公卿便有空閑針對我們,到時候若是朝臣傾力,確實是件麻煩事。” 甘盆問道:“該如何是好?” 傅言沉吟片刻,道:“既然紂王想捂著,不想面對,那我們就逼著他面對,流民鬧事,總得處理吧?” 甘盆猶豫道:“會不會有些過了?” 傅言搖頭:“我們不過是加一把火,做工不發工錢,那些流民早有怨氣了,不然謠言也不會傳得這么快。” 甘盆不解:“做到這種地步,到底是為了什么?” 傅言道:“讓紂王看明白貴族的底線,我們沒有參與子啟與婁云衢的叛亂,又乖乖繳納了商稅,這已經足夠了,不能再做讓步,紂王也太過激進,不過是讓出了羊毛衣的利益罷了,就想收取田賦補足,難道想徹底與貴族階級開展不成?” “那……” “甘兄,你知道,我是個有情懷的人,雖然不能像先祖一般為大商出力,卻也不會在這時候推他一把。” “那該如何?” “只需這般這般……” …… 三日后,淇水河畔。 淇水河畔其實是一處著名景點,聞名四海的戲曲麥云刺紂王中,開幕便是淇水送別,更留下了風蕭蕭兮淇水寒這等膾炙人口的名句。 不過現在淇水河畔卻不適合游玩,想玩的話只能費力走到下一段去,因為離朝歌最近的一段淇水,已經被劃在了擴建范圍之內,無數由流民轉業的民夫,就在此地如火如荼的勞作著。 這些流民主要有兩部分組成,一部分是早在北狄各部族臣服之前,從北地跑來的牧奴。 他們對目前的狀況倒是沒什么抗拒,不發工錢也沒什么,屬于憨厚老實的那群人,最多也就是吐槽幾句,仍舊賣力干活。 畢竟他們以前是牧奴,牧奴的生活比大商奴隸還慘,現在的生活哪怕只是管吃管住,也不知道比之前強出了多少個檔次,不過他們也是平日里最容易招惹麻煩的群體,狂野好武,即使當了一年流民,骨子里的桀驁不馴和剽悍好斗的風氣卻沒有絲毫的減弱,火氣大。 另一部分則是從西岐逃來的流民,有的是孤身跑路,自己吃飽全家不餓,有的是在跑路途中被追上,丟了妻兒,勉強來此,心懷抱怨。 這些人抱著各式各樣的情緒,在朝歌住了一年,大多對生活不抱有期望,勉強活著,甚至還覺得自己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變作貴族家中的奴隸,基本屬于混吃等死的群體,因而做工也不賣力,屬于出工不出力,升米恩斗米仇,整日埋怨的那群人。 世間百相,流民組成如此雜亂,自然少不了恩怨糾葛,哪怕沒什么事,只是西岐百姓與北地牧奴之間的文化差異就足以造成私斗。 往小了,只是三五人斗毆,往大了,則是三五十人大打出手,幾乎從來沒有停止過。 即使有新法禁止私斗,這些人也沒停手,讓李靖極為頭疼。 流民在城外啊!難以管制,而且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溜走,還能怎么處理? 要抓,要逮,那就得大費周折,實在沒有那么多人手,如果提前走漏了風聲,人家更是一走了之,反正流民本來就是流動的。 以往只是小打小鬧還能想著法兒處理一番,可現在不同,興許是做工拿不到工錢,催生了更多的怨氣,總之兩個群體之間的摩擦越來越激烈,隱隱有了聚眾斗毆的傾向。 流民民夫有去年的臨時住所,也有時不時賑濟的糧食,吃住倒是不愁,但水只能自己打。 這時候的水倒也好說,沒有污染,喝不死人,直接在淇水取用就可以了。 今年不知怎得,不僅糧食豐收,水源到了冬日也不減少,所以并不會有搶水的困擾。 但不搶水,可以搶道,兩個互相看不順眼的人有一百種挑釁對方的理由,哪怕只是擦肩而過,互瞪一眼。 北地牧奴發揮正常:“你瞅啥?” 西岐流民聽不太懂:“牛給你卸咧!” “你再瞅?” “你得賊列狗咧,這么瓜皮!” 雞同鴨講,又早看對方不爽,北地牧奴不由得大怒,吹了個口哨,便喊來了幾十人,掄起袖子便打。 西岐流民自然不甘示弱,但這時候他們終于明白前陣子紂王為什么會推行短袖短衣,中原服飾著實礙事,空手搏斗落了下風,再加上本就不如牧奴們壯碩,連著最開始那人,一共死了四個,余下的人人帶傷,只得狼狽逃走。 逃走的人自然不會就此罷休,本就是從西岐逃來的流民,對生活都不抱有太大希望了,還能不爭一口氣? 西岐流民們立即聚眾而動,舉著木棍、柳條、石塊等物,沖著河畔邊的牧奴而去。 北地牧奴一見對方人多,也不含糊,口哨一吹,咱們搖人。 隨后就來了千百人,喊殺聲大起,他們都是從北地一路逃來的,膽子不小,從來沒慫過。 打著打著,火氣就上來了,真就往死里打,一點都不留手,歷史上頭一回大規模民間斗毆就這么誕生了。 西岐來的流民團結,他們在羌人的追逐下互相扶持逃來此地,會互相照應,是不是還有些配合。 而北地牧奴則都各自為戰,他們身體更壯一些,但勉強溫飽,也只壯的有限。 兩撥人相遇,五五開,新仇舊怨一起算,紅著眼打大打出手。 拳拳到rou鈍器相搏的場面,比兩軍對壘一刀兩斷更為駭人。 一時間呼喊聲連連,慘叫不斷。 雙方也不知道打了多久,等到工部官員發現的時候,已經遲了。 換做姜文煥可能一個人把這萬把人都給打爬打,但他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工部官吏,面對打出血氣的兩撥人馬無能為力,只能匆匆報入宮中。 而那些撕扯毆斗的流民,則你擋著我,我絆著你,死死揪住對手,誰也不肯先放開,甚至有許多直接滾入淇水之中,就看誰憋氣憋得時間更長。 棍子打死的,傷口痛死的,淇水淹死的,泥巴嗆死的…… 流民充分展現了人類利用工具的能力,各種尸體死法不一,尸橫遍野,無法計算。 即使后來玄鳥衛與執金吾來人,抽出刀拉開陣仗,兩撥人馬還在打罵不止。 “什么禁止私斗?這瓜慫打老子老子還不能還手?” “就是,等老子被他打死了你們破爛玄鳥衛再出來收尸?” “這叫你媽的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