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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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薇怔怔聽著。好半晌,她慢慢抬起手,想要觸碰眼前人,卻在碰到宿流崢之前,她的手又僵在那里。 “你自己也不知道嗎……”扶薇喃喃,“宿清焉和宿流崢是一個人……你自己不知道嗎?這怎么可能……” 宿流崢沉默了很久,突然說:“我想變成宿清焉。” “什么?”扶薇聽不懂。 扶薇急了,她猛地起身,因站起身的動作太快而帶來一陣眩暈。“宿流崢,你到底能不能把話說清楚!” 宿流崢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就地盤腿坐下。他點點頭,認真道:“我努力說清楚。” “我哥……十歲的時候被老虎吃了。” 扶薇簡直要被他整懵了。到底有沒有宿清焉這個人?等等……扶薇突然想起一件事,若宿流崢當真就是先皇子,那確實應該還有一個雙生兄弟。她記得當年端靜皇后生下一對雙生子才半個多月,抱著一對皇子失足墜下壺江喪生。 扶薇在追問。 可是她不知道那段記憶是宿流崢這十余年拼命想要忘記的事情。他拼命地想要忘記,拼命到真的忘記了十余年。 “我想去山里玩兒,我哥說不行,他說危險。我一個人偷跑出去了,我哥去找我。”宿流崢的臉色突然平靜下來。他閉上眼睛,慢慢陷入那場夢魘一樣的回憶。 被風吹得狂舞的雜草鬼魅般重新出現在宿流崢的眼前。 兇悍的老虎將地面踩得震動,逐漸逼近。 哥哥將他摁到雜草之后,奮力在衣襟上撕下一塊蒙住他的眼睛。 “哥,你干什么?”宿流崢懼怕地小聲問。 “噓——”哥哥同樣壓低聲音,“你躲在這里,聽見我讓你跑的時候,轉頭就跑。不要回頭,聽懂了嗎?” 宿流崢抓住哥哥的手。 “我是兄長,你必須聽我的話。” 可是他沒有聽話。他扯下了蒙住眼睛的布條,黑暗之后,他第一眼看見地就是哥哥被老虎啃咬的畫面。 哥哥甚至連那一聲“跑”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宿流崢猛地睜開眼睛,黑色的瞳仁中有黃.白相間的虎紋。 扶薇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陪在他身邊。 “后來我娘病了。”宿流崢聲音越來越沙啞,“她時常發燒,每次病糊涂了就把我認做哥哥。” “我學著哥哥的樣子和她說話,只有這樣我娘才不會哭,會笑。” “我娘只會對著哥哥笑。那我只能成為哥哥。” 扶薇慢慢聽懂了。一個十歲的孩子為了讓母親從喪子的悲痛中走出來,開始扮演他的雙生兄弟。可是他哥哥的死,不僅是他們母親的創傷,更是宿流崢的創傷。 他沒有去治心里的血窟窿,就要努力去扮演自己的哥哥去治愈自己的母親。 可在扮演哥哥的過程中,是不是一次又一次讓他去回憶那仿佛噩夢般的一天? 扮著、扮著,他就真的堅信自己的哥哥還活著。從此陷入一分為二的精神狀況。 “我娘說,她后來發現我變得不對勁,意識到了問題嚴重性,想要糾正我。”宿流崢不大記得這些事情了,只是轉述母親的話,“她說每次糾正我,我都會發燒昏厥陷入昏迷。后來她就陪我演了下去。” 扶薇安靜地聽著,心里說不清什么滋味。 “那……你如今怎么清醒了?”扶薇問。 宿流崢轉過臉,盯著扶薇,又問了一遍:“你離開水竹縣那天到底跟我哥說了什么?” “嗯?” 宿流崢扯起嘴角露出了一個有些古怪的笑,他說:“因為我哥死了,所以我清醒了。” 他強調:“我沒有另一個我的記憶。但是我知道你肯定欺負了另一個我。” 他再重復:“你把我哥氣死了。” 四目相對,扶薇望著宿流崢的眼睛。好半晌,她轉過頭,目視前方。寒風拂面,吹著她,將她的鬢發吹得凌亂。 再也沒有人會動作輕柔地為她掖好鬢發。 扶薇曾無數次想,宿清焉當真是一個完美無缺的人。原來他的完美,皆是因為宿清焉在宿流崢的心中是個完美的人,在扮演宿清焉的過程中,宿流崢演出一個完美的哥哥形象。 扶薇忽然笑了。 怪不得她無數次覺得宿清焉完美得不像真人。 怪不得她覺得江南小鎮與宿清焉的一切宛如一場瑰麗的夢。 宿清焉,本來就是一個不存在的人。 世間早無宿清焉。 “你哭什么?”宿流崢問。 扶薇慢慢轉過臉,望向宿流崢。她從來不愿意人前落淚,即使曾經以為宿清焉墜崖死去時,她也只能借著那場大雨的遮掩落淚。 今朝望著宿流崢,她淚如雨下。 宿流崢就是宿清焉? 可是扶薇不這樣認為。 扶薇突然之間明白,她徹底失去了宿清焉。 這世間比失去更痛的,莫過于失而復得后的徹底失去。那個美好的宛如一場美夢的宿郎,是真的不存在了。 扶薇站起身,逆著風沙一步一步地走。 什么都沒有了。 她失去了段斐這個家人。 那個說著夫妻一體,要做她家人的宿清焉,也再也不存在了。 “扶薇!”宿流崢站起身,追上她。 他握住扶薇的手腕,將扶薇拽得轉過身來。看著扶薇滿面的淚水,宿流崢惱聲:“你哭什么?告訴我,你哭什么啊?” 扶薇望著宿流崢的五官,從他的眉眼去回憶溫潤如玉的宿清焉。 她慢慢伸手,輕輕撫上宿流崢的五官輪廓,小心翼翼。 她又突然松了手,愴然道:“你不是他。” 宿流崢終于明白扶薇為什么哭。 他說:“你說什么鬼話?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扶薇搖頭,她想要轉身,可是手腕被宿流崢緊緊地攥著,讓她無法逃、無處可逃。 “陛下松手吧。”扶薇語氣疏離。 宿流崢看著扶薇纖細單薄的身子掙扎著,似乎隨時都能隨風飄去的脆弱。他心里一團火窩著,暴躁地握住扶薇的腰,直接將扶薇扛在了肩上,扛著她往回走。 扶薇回過神來,趕忙一邊拍著他的背,一邊說:“宿流崢,你干什么?你放我下來!” 不遠處就是駐扎的軍營,一座座軍帳挨著,那么多的士兵看著。 扶薇向來講究臉面,就這么被宿流崢扛回去像什么樣子。 她氣急,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著宿流崢的后背。 “宿流崢,你放我下來聽見沒有!” 宿流崢果然將扶薇放了下來。扶薇還沒站穩,宿流崢突然鉗制住她的腰身,俯下身來,吻上她的唇。 扶薇愕然睜大眼睛,滿眼的不可思議。 那么多人看著呢! 她奮力拍打著宿流崢,想要掙脫他。可她被宿流崢禁錮在懷里,這樣拍打的姿態反倒是更顯出些異樣的嬌媚。 無數的眼睛忍了又忍,還是望過來。花影和秋火輕咳,警告地讓他們不準看。可他們兩個又忍不住好奇地望過去。 扶薇用力去咬宿流崢的舌頭,終于掙開這個吻。 扶薇胸口起伏,生氣地瞪著宿流崢。唇齒間有著帶著甜味兒的血腥之氣。那是宿流崢的血。 宿流崢舔了舔嘴上的血,笑了一下。 “繼續親,或者被我扛回去。你選一個?”宿流崢攤了攤手,認真地看著扶薇。 第054章 扶薇幾乎是下意識地抬起手, 想要給他一巴掌。可是看著宿流崢亮起來的眼睛,扶薇的手僵在那里。 真是打也打不下去,放又放得不甘心。 扶薇拂袖摔放下手, 側轉過身去,不想看他。 “不打了?”宿流崢笑, “那你選好了沒?” 扶薇深深吸了口氣。 天下兩條腿的人那么多, 怎么偏偏就是他成了新帝?扶薇連一聲令下讓人把他給綁了都再也做不到了。 她無奈蹙眉看他,問:“就不能有第三選項?宿流崢,我是麻袋嗎你要扛著我?” “哦。”宿流崢點頭,“是要抱著?” 他朝扶薇伸出雙手, 扶薇沒理他, 但是也沒再拒絕。宿流崢將扶薇抱起來,抱在懷里掂了掂, 道:“好輕。” 扶薇沒接話。她將手搭在宿流崢的肩上,依偎靠著他的肩。 她以為自己這是被迫, 可當被宿流崢抱在懷里的時候, 熟悉的感覺讓她身子微僵,緊接著整個心一瞬間臥在一汪靜謐之中。 她對這個身體是那么熟悉。 同一個身體啊。 扶薇近距離望著宿流崢。她由著宿流崢抱著她穿過一座座軍帳,她慢慢垂下眼睛,安靜地偎著他。 花影掀開帳簾,宿流崢彎腰將扶薇抱進帳中,把她放在床上。軍營里的床很簡陋, 又窄又低,還很硬,幸好被蘸碧多鋪了幾層褥子。 扶薇坐在軍床上, 宿流崢沒坐,他在扶薇面前蹲著, 歪著頭看她,問:“你就不能告訴我那天到底跟我說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