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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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有腳步聲傳來,緊接著是衛行舟壓低聲音向人詢問扶薇有沒有醒過來。 扶薇擺了擺手讓靈沼去將衛行舟請進來。 衛行舟跟著靈沼進來,瞥一眼帳內情景,見段斐哭著、蘸碧跪著。 扶薇看向段斐,低聲哄著:“先回去吧。我和衛行舟要談些事情。” 段斐眸色轉變,壓下眼睛里的仇恨,瞬間擺出一張笑臉來對扶薇道:“今日是我莽撞了,阿姐好好休息。我都聽阿姐的。” 扶薇讓蘸碧給衛行舟搬椅子,亦是順勢讓她起身。 衛行舟剛坐下,扶薇問:“現在……什么情況了?” “議和書撕毀,家父率兵擺陣,迎敵作戰。”衛行舟頓了頓,“稍微休息兩日,陛下回京舉辦登基大典。應該也會將殿下一塊帶回宮。” 和扶薇猜得差不多,符合她昏迷前的情況。看來在她昏睡的這段時間,也沒什么轉機。 扶薇輕嘆了一聲,有些感慨地自語:“我是真的不希望打仗。” 她小時候經歷過戰亂流亡,白骨皚皚、哭啼不斷,那樣的日子實在是人間慘態。 衛行舟點點頭,安慰:“殿下,和親本來也是只能解一時之急。我們與晉國早晚要開戰。您不要……不要把責任都擔在自己肩上。” 衛行舟心中酸澀,勉強擠出絲笑來,再勸:“本來也不是所有武將都支持和親議和,還是有很多有血性的將帥主戰。如今撕毀議和書,臣心里也暢快!” 扶薇知他故意安慰,她也勉強擠出絲笑來。她說:“這一路辛苦你了。” 衛行舟別開眼去,悶聲:“臣擔不起公主這句話。不過有公主這句話,臣真的是……” 余下的話,衛行舟沒有說。他曾無數次地遺憾。他差一點,就差一點就可以和扶薇成婚。他心里明白扶薇并不喜歡他,更多的是看重他的世代武將家族。衛行舟并不介意,能夠和扶薇成婚已然是做夢,哪里能癡想更多?他無數次地想著天長地久,他總會捂熱公主的心。與她白首共度。 不過都錯過了,一切都成了過去的往事。 “還有一件事,我想求你幫忙。”扶薇低聲道。她不由苦笑,近日來她真的求了這個求那個。 “殿下不要這么說,只要您一聲命令!”衛行舟立刻壓下百轉千回的心思。 扶薇悠悠輕嘆一聲,才道:“想來你也猜到了,段斐死在宮中大火之事,是我安排。我想放他走,送他去個安全的地方,讓他平平安安度過余生。” “近日來,我身體實在不大好,精力也不夠。很多事情有心無力。如今……如今新帝和我的淵源你也知曉。我做事更受限。李拓此人謹慎jian詐,為了絕后患,必然要對段斐下手,欲除掉他。所以我想求你把段斐帶走,送他去個偏僻又安全的地方。” 衛行舟聽得心里五味雜陳。 他“噌”的一聲站起身來,張大了嘴,卻說不出話來。 扶薇不得不抬眼望向他,問:“讓你為難了嗎?” 衛行舟的那顆心啊,熱鍋上煎熬一般。他問:“殿下,你可知我有多恨段斐?” 扶薇蹙眉,她不明白。 “我說……我說如果,我是說如果……”衛行舟猶豫開口,“如果我說是段斐逼我父親給公主下毒,公主信嗎?” 扶薇安靜地聽著衛行舟的話,好半晌之后,她才緩緩搖頭。 她不信。 衛行舟苦笑,他說:“父親說你們姐弟情義深厚,根本不可能相信,不準我說。否則可能要被公主當做挑撥離間而降罪。” 衛行舟耷拉著頭轉身往外走,剛走了兩步,又氣惱地轉過身,大步走到扶薇面前,急聲:“可是我快要憋死了!殿下您處處為他著想、為他犧牲!他就這樣對您!這冤屈,我衛家可以認了!但是我實在不忍心您被埋在鼓里!不管您信不信,說了出來我這心里才能暢快了!” 扶薇愣愣聽著衛行舟的咆哮,看著他灑淚。 她還是搖頭,聲音微弱:“不可能……他為什么呢……阿斐不可能的……” 衛行舟轉過頭,抬起小臂用力去擦臉上的淚。他壓下哽咽的語調,再道:“公主是聰明人,您能想明白。” 他大步往外走,不忍心再看此刻扶薇的神情。 帳內,蘸碧和靈沼面面相覷。看著呆坐在那兒的扶薇,她們兩個覺得應該說些什么做些什么,可是她們能怎么勸?能怎么做? 過去了許久,呆坐著的扶薇忽然掀開身上的被子,抬腿下床。 蘸碧和靈沼趕忙迎上去,一個幫她穿鞋,一個幫她披外衣。 扶薇急迫地往外走,靈沼剛披在她身上的外衣落了地。靈沼撿起披風,跟著蘸碧一塊兒追出去。 邊地陰寒,扶薇剛出去,迎面吹來一股寒風。花影驚訝迎上去:“主……” “帶我去見段斐。” 扶薇穿過一座座駐扎的軍營,快步奔向段斐所在的軍帳。 段斐正趴在軍中狹窄的小床上,悶悶不樂,聽見有人掀帳簾,陰著臉回頭望去,看見是扶薇,他的臉上立刻雨過天晴,歡喜笑起來。 “阿姐!你怎么過來了!”他開心地起身迎上扶薇。立在扶薇身前,段斐敏銳地覺察出她的臉色很不對勁。 扶薇在看見段斐的那一刻,腦子里想到了很多小時候的情景。 她抬步往前走,乏力地坐在椅子上。她聲音很輕:“你不想我嫁給衛行舟,可以與我好好說。” 段斐眸色轉變,突然警惕起來,他盯著扶薇的表情,問:“衛行舟和阿姐說了什么?” 扶薇沒有回答,她兀自說下去:“這些年遇到過幾次謀害,每一次去調查幕后之人時,總會把你摘出去。我從不信你會害我。” “他果然告訴你了。”段斐輕笑了一聲,“我就該把他們父子都給宰了!” 扶薇看著段斐,就像看一個陌生人。明明是她看著長大的弟弟,扶薇卻在這一刻發現自己一點也不了解段斐。 扶薇輕輕點頭。“好。”她說,“你承認了,也算誠實的好孩子。” 扶薇突然就笑了。笑話自己到這個時候了,還能是這樣的態度對待段斐,還能給他找一點優點出來。 扶薇氣勢沖沖地趕過來,一路上吹著冷風想過若真是段斐,她該怎么做,會不會一劍刺死他?可真到了這一刻,扶薇心里失望之余,只剩解脫。 并且解脫之感越來越多,最終只有解脫。 也好。她的家人本來就死絕了,這最后一個家人失去便失去罷。 也好。她從此之后做事再也不用那么多顧慮,可以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去過她想過的人生了。 這個長公主,她真的已經當得十分厭煩、萬分疲乏了。 本來還有一句“珍重”想說,可是扶薇也覺得沒有必要說了。她站起身,不再看段斐,平靜地往外走。 將要徹底失去阿姐的恐懼淹著段斐。他沖過去,擋在扶薇身前,死死抓住扶薇的手腕,連連搖頭。 “阿姐,你沒教我啊!你根本就沒有教過我怎么去愛一個人!我不想你嫁給衛行舟有錯嗎?” 扶薇平靜地看著他,問:“得不到就要毀掉?” “不不不……”段斐搖頭,“我不想阿姐死。我、我只是不想阿姐再那樣耀眼!我不想你每日垂簾聽政被人謾罵,更不想那么多臭男人垂涎你的美色!如果……如果你只能待在屋子里就好了……我的屋子里!” “放手。”扶薇心力交瘁。 段斐不肯放手,雙手用力地捏著扶薇的手腕。 帳簾忽然被人掀開。 扶薇抬眼,看向走進來的宿流崢。 宿流崢抬起一腳朝段斐踹過去,段斐吃痛,不得不松了手,人也朝一側甩過去。 扶薇被帶得身形踉蹌,蘸碧和靈沼趕忙扶住她。 宿流崢大步走進帳內,拿起桌上的一把匕首,朝段斐走過去,握住他的衣領將他拎起來,手中的匕首下一刻就要刺進他的心臟。 “你能不能放了他。”扶薇輕聲開口。 宿流崢詫異地回頭,陰著臉盯著扶薇。 “你有病?”宿流崢直接開罵,“以前也沒覺得你腦子不好使,玩什么以德報怨?” “不是以德報怨,只是償還恩情罷了。”扶薇看著段斐。段斐的五官生得很好,挑著父母的優點去相像。看著段斐這張臉,有時候能讓扶薇想起養父母。 “我和他的姐弟情份盡了。可他父母把我養大恩重如山。饒他一命,算是為了償還榮西王夫婦的恩情。”言罷,扶薇又輕嘆一聲,她如今也沒什么資格要求宿流崢怎么做。 “聽不聽,隨你的便吧。”扶薇抬步走出去。 扶薇走到外面,由著夾雜著風沙的寒風吹在她身上。很冷,這可份冷意也讓她覺得心里暢快些,要不然她快憋得喘不過氣來。 遠處山巒看不真切,近處風沙卷吹著又往遠處去。 天地浩瀚,扶薇抱臂立在風沙中。天地越大,越襯得她的孤寂一人。 宿流崢鉆出軍帳,隨手抓了帳簾擦了擦手上的血。他環顧四望,看見扶薇的身影,一邊脫下外衣,一邊朝她走過去。 他將外袍披在扶薇的身上。 扶薇回頭看他一眼,看見他手上的血。只一眼,她又收回了視線。 “他沒死,不過快了。”宿流崢說,“要不你親我一口,我就饒他不死?” “你想怎么做隨你。”扶薇頓了頓,“陛下。” 這一聲“陛下”喊得扶薇別扭。她皺了下眉,轉過身去,不想看他。 當日離開江南時,她將話說得傷人。如今身份尊卑發生了轉變,真是令扶薇頭疼。 宿流崢突然問:“你走那天對我哥說了什么?” 扶薇訝然回頭望向他,疑惑地審視著他。她不覺得宿清焉現在還有演戲的必要。 宿流崢皺了下眉,改口:“你那天對我說了什么?對另外一個我。” 扶薇不可思議地望著宿流崢,腦子里飛快地琢磨著。 宿流崢煩躁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暴躁地說:“要不然不會這么痛啊。” “你……”扶薇失聲。 他好像不是騙了她。怎么好像……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的樣子? 宿流崢煩躁地說:“我哥好像被你氣死了。”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扶薇向后退了半步。 宿流崢卻突然蹲下來,雙手抱頭去忍受劇烈的頭疼。 扶薇朝他走過去,蹲在他面前,蹙眉問:“你、你怎么了?” 宿流崢抬起臉,一雙眼睛紅得嚇人。他歪著頭去看扶薇,拼命去想拼命去想,去想那段殘缺的記憶。 “我以前不明白為什么第一次見你就覺得熟悉,為什么喜歡你,為什么情緒要因為你而改變。”宿流崢聲線沙啞,“因為另一個我愛著你。” 宿流崢搖頭:“可是我不記得另一個我和你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