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算法則 第72節(jié)
溫執(zhí)啞然半晌,他這一刻不想管逃出去的兒子,他眼圈開始泛紅,轉身就沖上樓想要奪走她的刀。 劉婧婧卻在他伸手的那一刻把刀狠狠壓下去,雪白的脖頸上淌著溫熱的血,燙紅了他的眼。 “你也想要離開我嗎?”溫執(zhí)壓抑不住呼吸,喘息得一下比一下重,鼻腔嗡出將死小狗般的悲鳴。 劉婧婧的眼里沒什么情緒,她的聲音帶著柔,輕得一觸即碎:“我已經(jīng)陪你很久了?!?/br> 女人透過別墅的大門,看見四個跑出去的身影,些許是心有靈犀,溫郁在那一刻回了頭,那雙眼里有了光,成了她夢魘的盡頭。 她自覺不是什么稱職的母親,這輩子沒為自己的孩子做過什么事。 劉婧婧看他最后一眼,嘴角彎了下,勾了個脆弱的笑。 溫郁,mama最后能為你做的事。 是把被奪走的自由還給你。 溫執(zhí)的指尖都在顫抖,他啞聲說:“……你不能?!?/br> 她最后看著溫執(zhí)。 她是孤兒,在遇見溫執(zhí)的前半生,她活得瀟灑,背著個畫板就能走南闖北,她見過太多景色,本以為自己不會為誰停留。 可是在初見的那個大廣場上,她看見一雙悲哀的眼,她為他的悲傷駐足,決心做他的肋骨、他豢養(yǎng)在溫室的白薔薇。 可在這一刻,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沒什么她在乎的了,被囚困的這些年,磨滅了她所有的意志,她人生的最后一個愿望是為自己畫一幅畫,現(xiàn)在那張畫也完成了,她沒有任何遺憾。 她說:“溫執(zhí),我做不了你的白薔薇了?!?/br> 那是她在這個人間最后的遺言。 - 溫郁跟他們一起跑到大門口,蔡叔正守在門口,他懷里抱著一只橘貓。 見到那只貓的那一秒,溫郁的步子停住,林羨清回了頭,也怔然一瞬。 蔡叔笑著,他撒了手,小霹靂就立馬朝溫郁跑去,用爪子扒他的褲腿。 “我……”他低眼,動作有一瞬間的無措,溫郁握緊林羨清的手,他以為這又是幻想。 林羨清反握住他的手,告訴他:“我也看見了,現(xiàn)在你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小霹靂沒有死?!?/br> 祝元宵擔心得要死,他也不知道溫郁的病情,急吼吼地把貓抱起來,火燒眉毛一般著急地催著:“快走快走……這貓真沉?!?/br> 四個人又跑起來,溫郁看著林羨清的背影,低眼又看見兩人相連的手,眼睫不自覺顫動一下。 在踏出溫家別墅大門的那一瞬,他在心底一字一句地念著: mama。 我飛出來了。 作者有話說: 呼,難關都過了,最后幾章寫點兒甜甜的東西啦~ 番外的計劃是這樣的: 1,溫郁視角 婚后小劇場 2,溫執(zhí)劉婧婧《囚鳥》篇 3,《if線》如果當初林志斌帶走的是林羨清呢?那就是青梅竹馬小甜文啦! 第77章 珠算 ◎你會為我哭一場嗎?◎ 徐寒健攔了輛出租車, 林羨清和溫郁先上了車,祝元宵把小霹靂從車窗里遞進去,這貓好久沒見到溫郁,竟也不覺得生疏, 直接趴到溫郁腿上窩著, 懶懶地用一副細軟的嗓音叫著。 祝元宵打著哈欠說:“困死我了, 你們先走, 我和徐寒健再打個車回酒店睡一覺,等明天休息好了再見?!?/br> 林羨清點點頭說“好”。 出租車到了兩人租的房子, 一進門林羨清就反手關上門,直接朝溫郁撲過去, 溫郁被她猝不及防地抱住, 身子略微后仰,還是穩(wěn)穩(wěn)撐住, 雙手托著她。 林羨清兩手摟住他的腰, 把腦袋抵在他胸口, 悶悶地哭起來。 溫郁怔了一下,手上松了勁兒, 橘貓從他胳膊上跳下去,蹲坐在主人腳邊。 他的手指在空中滯了很久,最后還是摸上她的頭發(fā), 給予她一種無聲的安慰。 林羨清好不容易憋住眼淚:“我差點以為你再也回不來了。” 溫郁眉眼彎了一下, 他捧起林羨清的臉, 無比輕柔地在她發(fā)紅的眼尾落下一枚吻, 然后用指腹蹭干她的淚。 “還好, 你把我拉出來了?!彼f。 林羨清慌張地用手背蹭了下臉, 然后踱步去了廚房, “你餓不餓,我給你做點吃的。” 這幾天他被困在那里,整個人都不修邊幅,下巴冒出星星點點青色的胡茬,估計也沒吃好也沒睡好,眼睛總是下耷著,沒什么精神的樣子,整個人看起來更加陰沉頹靡。 林羨清不想見他這樣,好像隨時都會在她面前碎掉一樣。 溫郁沒應聲,就坐在沙發(fā)上,視線不離她一秒,油煙味在公寓里彌散開,暖色的燈火鋪了一地板,耳畔是油鍋起泡的聲音。 他好久沒睡過好覺了,現(xiàn)在林羨清就乖乖待在他視線可觸及的地方,溫郁安了心,伴著一室的煙火氣,迷迷糊糊地靠在沙發(fā)上睡過去了。 林羨清做完了飯才發(fā)現(xiàn)溫郁已經(jīng)睡著了,她看著冒熱氣的菜,無聲地嘆了口氣,又把菜裹上保鮮膜放好。 黎明破曉,天邊吹來的第一束風鉆進了屋子,吹開他眼皮上耷拉的黑發(fā),任由曦光照亮他眼尾那一點未干的晶瑩水跡。 天亮了,他們等到了黎明。 - 那天的事驚動了警察,據(jù)說他們跑走以后,蔡叔一回家,就再也沒有人聲。 他推開那扇門,溫執(zhí)和劉婧婧都躺在地上,沒了呼吸。 那可以被稱為是一場血色的浪漫,溫執(zhí)懷里抱著那副翅膀滲血的囚鳥油畫,金絲眼鏡碎在一邊,他眼里含著淚。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溫執(zhí)選擇最痛苦的死亡方式,他看著自己的血液從手腕處流出,還好整以暇地用血在地板上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房子。 房子里有一個戴眼鏡的男人,一個穿裙子的女人,和一個平直拉著嘴角的小男孩。 在失掉意識的前一秒,他用小指勾著劉婧婧的手指,好像約定了下輩子再見。 蔡叔推門進去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他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畢竟他是從小看著溫執(zhí)長大的,明明把他當自己的孩子看待,卻還是讓他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溫家最大的掌權人下臺,按理說溫郁應該擔起大任,但關鍵時候他卻把手上的股份全部拋出,換了一大筆現(xiàn)錢,發(fā)話不再參與溫氏地產(chǎn)的生意,溫室地產(chǎn)以后就讓大伯和二伯去爭。 他說,他不再是溫家人。 溫執(zhí)和劉婧婧在初春下葬,萬物復蘇,枯枝再春,枯敗的黑色樹枝冒了點點綠芽,世界迎來又一年春天,迎來新生的希望。 冬去春來的交界點,換季期下了雨,溫郁手腕處纏著白巾,跪在墊子上給逝去的父母叩頭。 眼前是兩張黑白照片,印著陌生又熟悉的兩張臉,他認識又不認識的兩張臉。 林羨清撐著傘在門外等他,溫郁出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依舊平淡,他甚至沒有他大伯哭得慘。 大伯這幾天剛離婚,妻子帶著孩子跑回娘家,剛領完離婚證就得來參加溫執(zhí)的葬禮,也算霉運當頭。 溫郁接過她手里的傘,抬眼看了看屋外的雨氣,大雨不懂他是否難過,只是淅淅瀝瀝地落下,潤濕了瀝青路。 徐云然挽著林志斌趕來,她帶了一大束白薔薇,那是劉婧婧最喜歡的花。 她進門前對溫郁稍微頷首,然后把花放在劉婧婧照片面前。 她們說好做一輩子好朋友,這輩子太曲折,下輩子一定約好了,要繼續(xù)做朋友。 劉婧婧的遺照還是她二十多歲拍的,自從嫁進溫家后她再沒有拍過照。 照片上的人頭發(fā)凌亂,耳邊別著一支鉛筆,笑得恣意灑脫,像一陣誰也留不住的風。 徐云然咬著牙憋住想哭的沖動,轉身出門,一群人一齊站在大門口,身后奏著《哀樂》,身前是模糊視線的雨幕。 徐云然看了眼溫郁,緩了幾口氣才說:“你父母剛下葬,就不急著談你和清清的婚事了,等過幾個月吧?!?/br> 溫郁輕聲答“好”。 父母終于完全松口,林羨清心里松了口氣,她安撫性地捏了捏溫郁的手指,溫郁摸到她手指冰涼,就握著她的手揣進自己兜里。 每天他的上衣口袋都會被林羨清塞幾個暖寶寶,連鞋里也不放過,林羨清總說他四肢冰涼,出門在外要做好保暖措施。 這下挺好的,他口袋里暖和,能給林羨清暖暖。 這一切被徐云然看在眼里,她悠悠嘆了口氣,咳了幾聲又聲明:“我可先說好,你現(xiàn)在雖然有錢,但是沒工作可不行,咱家的女婿必須要有上進心,而且,因為老爺子守舊,你倆婚禮最好辦一遍中式的,三書六聘下齊全了,我才答應。” 她掰著手指頭一一數(shù)過去:“婚房、車子……” 林羨清聽得一個頭掰成兩個大,她笑著打斷:“行了行了,媽,不是說過幾個月再討論嗎?我們都不著急,你怎么還急上了?!?/br> 徐云然敷衍地揮了揮手,“行行行,我跟你爸先走了?!?/br> 林志斌看戲看得笑呵呵,徐云然沒好氣地覷他一眼,他就收斂了表情,轉頭拍著溫郁的肩膀:“等你倆結了婚,我們也是你半個父母,現(xiàn)在也別太難過?!?/br> “下次來家里,一起喝幾杯啊?!?/br> 徐云然一聽這話就變了神色,一邊扯著林志斌走一邊念叨:“喝喝喝,喝什么喝,下次再進醫(yī)院我可不去照顧你了?!?/br> 林志斌打著哈哈 :“說笑的,可不敢喝了?!?/br> 這場景把林羨清看樂了,她突然問溫郁:“我們再長大一點兒也能變成那樣嗎?” 溫郁偏頭低眼瞧向她,嗓音低低:“你想,就能。” “畢竟我最聽你的話?!?/br> 他說得認真,連眼都不眨,林羨清看得耳朵一熱,一把推開他下巴,吐詞有點不太自然:“……你可得了?!?/br> “雨下大了,早點回去吧?!彼泵D了個話題。 在下雨的夜晚,溫郁突然轉了個身,不知怎的他今天尤其躁動。 他睜了眼,在月色下打量林羨清的眉眼,窗外的雨聲還在叮叮泠泠,屋子里的時間好像被無限拉長。 溫郁抬起一只手,順著林羨清的脖頸往上摸,指尖觸到她的下頜線,繼續(xù)往上,指腹蹭上她眼尾的睫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