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算法則 第22節
她迎了上去,跟他一起靠在墻邊,側頭問他:“你什么時候上場?” 溫郁頭也不抬,吐了字:“下一個。” 林羨清扯過他的手,低頭在他掌心寫了個“人”字,小姑娘手指很溫暖,觸在他掌心,像觸了電一樣酥酥麻麻的,溫郁沒忍住縮了一下,卻被林羨清一把抓住。 她攥得緊了些,“別動?!?/br> 小姑娘低著頭,很認真地把最后一捺寫完,然后抬眼盯著他,語氣很鄭重:“把掌心的‘人’字吃下去,能帶給你勇氣?!?/br> 溫郁難得笑了聲,微微撩起眼皮看著她認真的眉眼。 “什么玄學?!彼f。 林羨清催他:“你試試嘛,說不定真有用呢?” 溫郁一直低眸盯著她,久久移不開視線,他最后還是妥協,按照林羨清的方法試了一遍。 小姑娘立馬湊上來問他是不是不緊張了。 其實他壓根沒緊張過,但是看見林羨清的眼神,他又把真實的想法咽了下去,喉結輕滾一下,回了個鼻音:“嗯。” 林羨清笑,洋洋得意,“我就說會有用的吧?!?/br> 場上叫了溫郁的名字,他側了頭,目光投向大廳的燈光下,會場里鬧哄哄的,十九組人同時對戰,輸的失意,贏的得意,兩極反差極大。 溫郁半邊身子暴露在燈光下,林羨清拍拍他,笑吟吟說:“加油,我等你回來?!?/br> 溫郁輕輕頷首,睫毛被白熾燈的光線纏繞,亮光化在眼里,他略一彎眸,笑了。 林羨清好多次說過喜歡看他笑,溫郁就努力滿足她的,按她的喜好來。 她說想讓他開心快樂,其實只要她一笑,他就已經感到快樂了。 很莫名其妙。 他勾起唇角的時候,重新撕扯到了下唇的破口,居然又開始滲血,有點疼,但痛感會讓他輕松。 林羨清見狀,從口袋里拿了紙巾,踮腳摁了上去,她指尖也暴露在大門透進來的光線里,就好像抓住了溫郁身上的光,在他唇峰和下頜投下陰影。 少年性格清冷,唇卻熾熱,血也guntang。 林羨清很慢地抬眼,對上溫郁漆黑的眼,仿若陷進一場宇宙黑洞,那眼神黑郁郁的,很勾人,林羨清差點出不來。 她摁了一會兒,見血不怎么滲出來了,就收了手,撇開眼睛盯著地板磚,把屬于他的光還給他。 “在叫你。”她很小聲地說。 溫郁還收不回視線,他的唇被摁得有點發麻,少年斂眸,很輕地抿了下唇,又是一聲“嗯”,一旦不知道回復什么,他就總是“嗯”。 他遲遲不抽身離開,林羨清覺得這氣氛著實奇怪,自己卻心如擂鼓,緊張得根本說不出話來。 好奇怪。 好奇怪。 好奇怪。 她到底怎么回事兒?溫郁一個眼神她就無力招架。 實在受不了他的視線,林羨清憋出兩個字:“走吧。” 溫郁眨了兩下眼,才錯開眼轉身,留下三個字:“等等我?!?/br> 他抬步,走向屬于他的燈光與輝煌。 而林羨清唯一能做的,是在他脆弱、沒有勇氣的時候,說聲“沒關系,我等你”。 作者有話說: 祝元宵:我的交友套路是,先嘲笑你,然后抱大腿求原諒。 第23章 珠算 ◎少年近乎瘋狂地告訴自己:及時止損?!?/br> 她看見溫郁坐下, 手邊是他的算盤。 下一個抬眼的瞬間,林羨清跟他對視,她露了個笑,沖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為了防止比賽被外人打擾, 會場的大門要關上, 林羨清對著門, 緩緩舒出一口氣, 然后靠在門邊的墻上,按她的承諾, 等溫郁。 時間緩緩溜走,會場始終安靜, 直到打鈴, 林羨清往旁邊退開了些,從出來的人堆里一眼就看見了溫郁, 然后揮手叫他的名字。 人潮里, 竄動的身影里, 她踮著腳,溫郁低著頭, 看見了彼此。 溫郁從人堆里擠過來,抵達她身邊,然后突然拉著她的手, 翻面朝上, 很認真地還了她一個“人”字。 他低著頭, 額前的碎發擋在眉骨處, 睫毛很長, 林羨清看見他抬眼, 而后對她說:“勇氣, 還給你?!?/br> 被他碰過的掌心,都好像快要開花了。 溫郁撤開手以后,林羨清低眼看著自己的掌心,然后一下子合住,她回答:“我收到了?!?/br> 她揚了眉,抱著自己的算盤要進場,林羨清就在下一場比賽。 一直到坐在了桌子邊,她還有些失神,攥著的拳頭一直沒松開過,就好像她在害怕,害怕掌心的那個“人”在她松手一瞬間,就會消失不見。 天氣熱,室內雖然開了空調,但是門窗都大大開著沒人管,熱空氣還是往里鉆。 小胖子一貫都怕熱,周忠濤坐在她對面,額頭眉角都已經出了汗,他抬手擦了下,笑瞇瞇問:“你跟男朋友一起來比賽的?” 這是林羨清第一次聽到他說出除了“哈哈哈”以外的話。 她兩只手還攥著拳,放在桌子兩邊,耳朵尖有點泛紅。 “不是男朋友?!彼兔?。 周忠濤訝異了一瞬,“不會吧,我看你倆膩膩歪歪的,還以為是在交往。” 其實不止他這樣說了,祝元宵,包括藥店老板,都會誤以為她跟溫郁在交往,是否是她真的太黏著溫郁了才會給人造成這種錯覺? 距離比賽真正開始還有二十分鐘,別的桌的氣氛都劍拔弩張的,就林羨清這邊輕松得不行,周忠濤這人一打開話匣子后簡直有聊不完的話。 他又問林羨清:“你不喜歡他嗎?老是搞曖昧又不確定關系的話,不太好,影響他也影響你。” 林羨清驚訝抬眼,一下子張了嘴想說什么,卻愣著半天都吐不出一個字。 喜歡不喜歡,她不知道。 林羨清到現在沒喜歡過誰,她不知道什么叫喜歡,怎樣算喜歡。 摯友和戀人的界線,在她這里有點模糊。 所以張了半天嘴以后,她又只能皺著眉“嗯”了聲。 窗外的鳥兒在叫,吱吱唧唧的,幾只貪陰的麻雀落在樹梢,卻很不巧地站在了排風機風口,又被熱風吹走了。 林羨清聽見鳥叫,聽見蟬鳴,聽見樹嘩嘩被風吹動,聽見會場里此起彼伏的撥珠聲。 她盡量專心地算題,兩只手撥得飛快,在算完所有題目舉手的時候,突然如釋重負地吐了氣。 對面周忠濤見她率先舉手,也沒停下動作,因為還要比正確率。 裁判審了兩人的題,都錯了一道,但因為林羨清更快,于是,她勝出了。 兩人站起身來,互相鞠躬,她彎下身子,看見桌案上的算盤上的金紋好像在發光一樣。 出了會場,林羨清狠狠吸了一口空氣,但是太燥熱了,氧氣都變稀薄,她有種喘息不過來的感覺。 通道口,祝元宵和溫郁都在那兒,還有林杳,她正被祝元宵扯住。 祝元宵哭喊著:“教教我吧師父!” 林杳回頭,很無語地看向他,說話:“我不是你師父,松開?!?/br> 祝元宵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淚了,他就是揪著林杳的衣服不讓她走,哭嚎著:“你怎么算那么快的??!明明看起來跟我meimei差不多大。” 林杳直直翻了個白眼,冷然的表情都快裂開,她干脆側身,一拳打在祝元宵背上。 祝元宵疼得跳腳,兩手一撒,弓著背叫嚷:“好疼!” 林杳頭也不回,好像急著走一樣,她邊走邊說:“都說我是練拳擊的了,你煩不煩?” 從始至終溫郁都站在一旁沒吱聲,祝元宵疼得慌不擇路,到處亂撞,林羨清本想上去拉他一把免得他撞墻,結果后領口一下子被溫郁扯住。 他垂了眼,睫毛在眼珠下方投下小片陰影,然后問:“有紙沒?破口又流血了?!?/br> 林羨清打量了一下他的傷口,確實又冒出幾顆血珠,她一邊從口袋里掏紙巾,一邊埋怨他:“你的嘴別動了,怎么老是把傷口重復扯裂?感染了怎么辦?” 她拿出紙巾遞到他眼皮子底下了,溫郁只是盯著她,卻沒有動作。 林羨清:“?” 一旁的祝元宵弓著背湊到兩人跟前,痛苦地控訴:“你只顧他不顧我哦?不都是朋友嗎怎么還區別對待呢!” 溫郁嫌他煩,一巴掌推開他腦袋,神色煩躁地扯過林羨清手里的紙,胡亂擦了兩下。 祝元宵注意到大神不怎么爽的眼神,突然噤了聲。 林羨清還在思考祝元宵的話。 她對溫郁確實跟對普通朋友不太一樣。 ——“老是搞曖昧又不確定關系的話,不太好?!?/br> 不太好。 林羨清蹙了眉,這算不算是她無意間在跟溫郁搞曖昧? 她太主動了,容易讓人誤會,男女之間應該有正常的社交距離,溫郁萬一一直為她逾矩的舉動而苦惱,只是不好說呢? 但是她…… 腦袋瓜轉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林羨清干脆直接把所有的紙都塞給溫郁,“都給你了,自己好好擦擦?!?/br> 溫郁收了她一大團紙,神色有點郁結。 預選結束后,唯心珠算班里只有祝元宵淘汰了,他上大巴的時候悶悶不樂的,被溫郁趕去徐寒健那邊的時候還頗為埋怨。 溫郁又坐到了她旁邊,林羨清糾結起來。 快一天了,她倆好像都沒怎么分開過,這不正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