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物 第54節
謝如眉被丫鬟攙著進來,見了白歌就笑著道:“你這還沒吃午飯呢,可正好。” 白歌坐起身,讓辛mama歇一會兒,招呼謝如眉坐下。 “你是掐著點兒來的吧?” 她笑著問了一句。 謝如眉坐下也不客氣的拈了一塊兒桌上青瓷碟子里的梅花糕咬了一口。 “誰讓你這東西好吃呢,我最近胃口差的很,吃什么都吃不出味兒來,就你這兒的東西還算順口了。” 白歌淺笑著給她倒了杯茶遞過去:“你喜歡就過來吃,我是沒意見的。” 謝如眉蘊了口茶,閉眸品著那茶香余韻,半晌才睜開眼,略顯幽怨的悠悠道:“我三哥可真是偏心,這樣好的茶,我前天去他那都沒給我上。” 白歌喝了口茶,垂眸看著茶盞上的花紋,沒接她的話。 謝如眉嘆了口氣,她雖然不清楚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三哥的性子她還是了解的,對一個人這么上心她還是頭一回見。 見她不搭話,謝如眉只得換了個話題道:“昨兒個戚國公府的人來了,你知道么?” 白歌倒真不知道這事,天氣愈發涼了后,她就不怎么出門了,再加上前些日子謝塵整頓府里上下,又趁著謝明朝乳母的事情抓了幾個典型的發賣了,謝府現在規矩嚴得很,就連小招都打聽不出什么來。 謝如眉道:“現在天兒冷了,三嫂的病好像又嚴重了,戚伯伯不知從哪請了個名醫,昨兒帶著那大夫一起來的。” 白歌皺眉道:“大jiejie病得這么重了?” 謝如眉握著茶杯點頭道:“應該是吧,我前些日子也去看過大嫂一回,瞧著那氣色實在不太好,而且母親怕我過了病氣,就不讓我再去了。” 聽說戚白玉病得這么重,白歌心中說不出是什么感覺。 她對戚白玉有怨氣,但覺得自己的事總歸是不能都怪她,她也是被利益權勢cao弄的棋子罷了。 謝如眉沒留意她的神情接著道:“而且連白芷也跟著來了,還過來看我了,說了好一會兒子話。” 白歌愣了一下,品了品謝如眉剛剛話,問道:“你是說六jiejie也來了,你與她很熟么?” 謝如眉笑著瞥她一眼,道:“當然了啊,謝家與戚家是親家哎,而且我們年紀又差不多,我出嫁前參加各種宴會場子,都會見到她的。” “對了,她還和我打聽你來著。” 白歌疑惑道:“打聽我?” 謝如眉道:“對啊,不過我都推說不知道的,估計她也想來看你,被三哥的人攔下了吧。” 白歌想不通戚白芷為什么要打聽自己,疑惑片刻,也就不再深究,兩人轉而聊起了午飯的湯應該選什么口味。 · 戚國公府。 戚白芷坐在何姨娘的屋子里,抱怨道:“姨娘,爹爹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就沒問問清楚?” 何姨娘無奈的看著她:“你爹爹只說了有那個打算,還落定想法呢,你還說呢,你昨天非得纏著你爹去戚國公府,怎么樣了,瞧出什么了?” 戚白芷一雙細長的眉眼不悅的掃過去,道:“三房那個我也沒見著,謝如眉一水兒的裝傻,除了戚白玉看著確實活不了兩年,我還能瞧出什么來?” 何姨娘端了一碗燕窩遞到她身前,“要我說,你還是少在這上面費心思,那謝塵再好,你大姐嫁過去十年,得了什么好了,把自己身子都熬壞了,年紀輕輕的連個孩子還沒有呢,就病得不行了,你還見天想著往里鉆。” 戚白芷接過燕窩用羹匙攪了兩下,反駁道:“那是大姐不懂得怎么討男人歡心,就她那又臭又硬的脾氣,哪個男人會喜歡就怪了。” 她看著何姨娘道:“姨娘不是你教過我,男人最喜歡溫柔小意的女子,心里要強嘴上要弱身段要軟,要給足了男人面子的。” 何姨娘翹著手指捂著唇笑了起來:“你啊,還真是我肚子出來的,和你姨娘我一個樣兒,要強的很。” 見戚白芷喝了口燕窩,她才正色道:“我原本還奇怪怎么忽然就送了個三房的去謝府,前兩天派人去夫人身邊打聽了才知道原委。” 戚白芷頓時來了精神,將燕窩碗放下,問道:“因為什么啊?” 何姨娘道:“是因為三房那個長得神似謝塵以前的一個心上人,那心上人十年前好像就死了。說起來,你父親本來是打算三房那個有了身孕就接出來免得麻煩,可能也是因為這個,謝塵一直沒放人,看意思是要納了做妾了。” 戚白芷這才明白過來,她皺眉道:“那要是這樣,就算將來我嫁過去,豈不是也要被她膈應死了。” 何姨娘嘆了口氣道:“那也沒辦法,這事誰能想到呢,本來就打算借腹生子,現在倒好,成了正經妾室了,那孩子倒成了她的護身符了。” 戚白芷細長的眉擰起,想到謝塵清俊出塵的面容,想到大姐戚白玉每每被人恭維欽羨的畫面,狠狠咬了下唇,也沒什么心情再吃燕窩,起身就往外走。 何姨娘看著她的背影忙道:“哎,你去哪啊?” 戚白芷回她一句:“出去散心。” 出了何姨娘的院子,戚白芷把丫鬟也打發了,自己一個人走在小徑上。 想著昨日那位名醫對父親說的話,話里的意味分明就是說,戚白玉的身體因長期的寒癥,虧空的厲害,最多也就半年的時間了。 聽到這話時,她心里閃過的念頭便是,自己的機會真的來了。 從小到大,因為父親對姨娘的寵愛,她雖然沒占了嫡女的名頭,但吃穿用度樣樣不差嫡姐什么,從心里,她也不覺得戚白玉比她強多少。 而唯獨戚白玉的夫君,那位位高權重,又俊美的好似仙人一樣的男子,是戚白芷真心嫉妒戚白玉的地方。 自從去年,父親偶然提及想要她去謝府給謝塵做妾室,鞏固兩家的聯系后,戚白芷就控制不住的幻想,如果謝塵是她的夫君該有多好,哪怕是做妾,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沒想到,戚白玉不知給父親灌了什么迷魂湯,最后竟讓一個三房的庶女進了謝府。 結果倒好,戚白玉人都要不行了,還整了這么一出礙她的事。 戚白芷越想越氣,不知不覺的竟走到國公府下人住的地方附近。 不遠處,打罵聲傳進她耳朵里。 “你還往外跑什么,不是跟你說了么,你要是敢去謝府報信兒,老爺就得把咱們全家都發賣了!” 男人的聲音不小,罵罵咧咧的,還伴隨著手掌落在皮rou上的聲音。 “別不識好歹,你若是再敢跑,讓我沒了銀子娶媳婦兒,我就把你的腿打折!” 戚白芷本來對這些下人的家事沒有半分興趣,可耳朵敏銳的捕捉到了謝府兩個字。 去謝府報信兒,報什么信兒? 這要報信兒的人是什么人? 第五十七章 戚白芷站在那個院子外, 仔細的又聽了一會兒,卻也沒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來。 她退后兩步記下了剛剛聲音傳出來的位置,便趕緊往回走。 回去后, 戚白芷找了好幾個下人打聽了一番,才弄清楚剛剛自己經過的那個院子里住的都是三房的下人,至于她聽到的那個要去謝府報信的人到底是誰,卻是沒打聽出來的。 戚白芷也知道這種事情急不得, 找了兩個機靈的下人經常留意著那個院子里的動靜。 果然沒幾天, 便有一個小廝請那一院子的男人喝酒打牌, 終于套出了那要報信人的身份。 “是個叫紅杏的丫頭, 她是三房的家生子, 之前是三房夫人院里的丫頭,打她的那人是她哥。后來那紅杏跟著三房的七姑娘去了謝府,但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回來一趟后就被三房的老爺下令關起來, 聽說一直關在他們家的柴房里,三房老爺還承諾給他家一筆銀子讓他哥娶媳婦呢。” 戚白芷看著回話的丫鬟,皺眉問道:“出了什么事沒打聽出來?” 丫鬟搖搖頭:“沒有, 好像紅杏家里人也不知道具體是什么事,只是主子下了令, 就照做了。” 戚白芷想了想, 問道:“那她是什么時候被關起來的?” 丫鬟答道:“應該是四月初那會兒。” “四月初?” 戚白芷算了算時間,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這叫紅杏的丫鬟一直是謝府伺候戚白歌的, 為什么回了國公府就要被三房老爺關起來, 還怕她回謝府報信? 這丫鬟到底知道些什么, 能讓三房的人這么怕被戚白歌知曉。 戚白芷直覺的認為這里面肯定有些自己不知道, 但又十分重要的事情。 她轉頭對那丫鬟道:“你去找一個臉生的丫頭, 想辦法去和那紅杏接觸一下,就裝作偶爾發現她的樣子,也不要太刻意了,看能不能從她嘴里套些話出來。” 戚白芷吩咐好了,便讓丫鬟下去,自己在房間里踱了兩圈,便又去了自己姨娘的院子,讓何姨娘想法子從戚國公那里套些情況出來。 畢竟當初白歌本來只是去謝府幫忙準備謝老夫人的壽宴,可后來竟然莫名其妙的就有了身孕,到現在孩子快生了,名分還沒定下來,這事情里明顯透著古怪,定有什么自己和姨娘都不清楚的內情。 · 元康五年的冬天來的有些晚,直到進了十一月,京城才迎來了第一場大雪。 大雪是夜里下的,等人早上醒來時,已經是銀裝束裹一片蒼茫的白。 白歌的月份漸大了,半夜睡覺的時候常會覺得腰酸,醒的也格外的早。 睜開眼的時候,四周還是漆黑靜默一片。 墻角火盆里的碳已經快燃盡,只散發出點點余溫。 白歌給自己調整了下姿勢,剛把被子掀開,一股涼意便侵襲而來。 一條手臂伸了過來,熟練的將被子蓋回到她身上,然后那手臂連被子帶人的往回來摟了一下。 白歌愣了一下,側頭望過去。 昏暗中男人的睡顏瞧不出那白日里的清雋漂亮,卻能隱約看出他依舊閉著眼,好似還在熟睡,而剛剛只是下意識的動作而已。 白歌被溫暖的被子重新包裹住,又被人攬了過去,一時間倒不好再亂動。 等了一會兒,見那人沒什么動靜,她才略微用力將那人的手臂推開,剛想掀被子下床,就聽見男人略有些低啞的聲音響起。 “怎么了?” 白歌看向他,這是被自己吵醒了。 她抿著唇,道:“有點渴了,倒杯水喝。” 謝塵支起身,他睡覺一向很輕,白歌的有時候翻個身都會讓他迷糊的醒過來。 長指捏了捏眉心,他剛想問怎么不叫丫鬟,緊接著就想到昨天晚上應該是小招值夜,估計是舍不得喊她那個小丫鬟大冷天的從耳房折騰過來伺候。 心里嘆了口氣,謝塵還是伸手按住了準備起身的白歌。 他掀被下床先用火折子點了等,才到桌上摸了把茶壺,觸手冰涼讓他皺了眉,提起墻角碳爐上的水壺兌了些溫著熱水,這才倒了杯溫熱的水到茶盞里,遞了過去。 白歌坐起身,接過來喝了一口,溫熱正好的口感,讓她不禁抬眸看了謝塵一眼。 微弱的燈光下,男人站在床邊,一雙幽邃的眸子正定定注視著她,讓她難以遏制的心頭一跳,忙又垂下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