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第1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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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的太學, 在蔡京改革之后,已經成為了大宋最重要的晉升渠道,外舍、內舍、上舍三個年級逐年晉升, 最后被錄取, 從而取代科舉,上舍的畢業生通過了殿試,就是如今的進士了。 靠著這個改革,這些學子都算是蔡京的門生, 在推行了十來年后, 說蔡京學生故吏遍布天下, 并不過分。 因為每年來太學的學生太多, 蔡京又在京城外東南郊給太學辦了個學前班, 稱為辟雍,這里占地數百畝, 數百間教室,每間能裝三十余學生,還有配套的宿舍,各地州學推薦過來的士子,要先在這考一次,等畢業了,才去到太學。 趙士程隨意游蕩在這所北宋的大學里,這里的建筑都是北宋知名建筑大師李誡建造的, 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每個轉角都是風景, 如果能留到后世, 怎么也能是個5a景區。 他來這里, 是為了赴一場書畫聚會。 作為大宋宗室,他需要經營自己的形象,除了丹道之外,還得有點其他愛好,表示仰慕陛下——老趙訓練他那么多年琴棋書畫,就是為了現在。 辟雍之外,便是許多的雅致的酒樓,沿著汴河修筑,成為許多文人雅士的休閑之地,其中有一處便是幾位趙家宗室效仿王駙馬的西園雅集,做起了才子聚會。 趙士程當然可以不來,但他得偶爾出現幾次,想要尋他的人容易找到由頭來“偶遇”。 這次的聚會趙五哥沒有來,來的是他親叔叔一脈子弟,他們的聊的,都是這次的大家聽是新樂,趙士程看到雅集的主人,一半是帶著好奇,一半是帶著釣魚的心情過來。 前些年,蔡京推舉了一個叫魏漢律的道士,道士精通音樂,遇到了同樣喜歡音樂的宋畫宗,道士告訴皇帝,為什么上古時的音律最美呢?那是因為伶倫用大禹左手不同的手指確定了管律的長度,這才有了雌雄十二律。但是,上古之律早就失傳,如果重新定音律,就該用陛下你的手指來定長短。 于是畫宗大喜,折騰了好幾年,終于弄出了新的樂譜,把宮廷雅樂重新編譯了一遍,他們這些宗室也倒了霉,為了符合皇帝的喜好,得學新的樂譜。 這次的雅集,說是書畫,更多是想一種炫耀自家的成就,先讓大家聽聽,哪家彈的最好,在宗室里傳出去了,就能入陛下之耳,以陛下的性子,必然會召見嘉獎,混個升官獎勵之類的。 趙士程走上一處幽靜的庭院,這里有懂事的仆人迎他入一處荷園,這里地方不大,長桌上有許多古玩珍器供人把玩,十來個衣著華貴的公子們正在一個桌邊賞畫,至于正中間一名樂師正悠然而奏的琴音,則無人理會。 趙士程看到人群的正中心,那些被宗室環繞的,是一位十四五歲的紅衣少年,并未束冠,但束發的金環的看著就十分扎實,就知道身份不凡。 他也走上前去。 看到了那張圖,對畫并不精通的他正覺得無趣,那被簇擁的紅衣少年便一眼看到了他,不必他開口,旁邊一個認識的宗室立刻喚道:“士程快來,這可是王都尉的《漁村小雪圖》,嘉王殿下從宮中拿出來供我等賞玩的。” 嘉王殿下,那不就是三皇子趙楷么,趙士程上前見禮,被對方一句“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禮”阻了。 于是趙士程恭敬地稱是,坐到一邊,靜靜觀看,眾人賞畫,也不多說。 而那些宗室們卻在那里天南地北的聊天,聊著聊著便說到這畫的作者,王詵王駙馬,有的人說王詵才華出眾,有的人說駙馬不知好歹,有那么好的公主不珍惜,還去找小妾,把好好的公主三十歲就氣死了。 更有人說這就是強扭的瓜不甜,蜀國長公主的事情后,皇室嫁女就不敢再強來了。 趙士程聽著八卦,這些人說的七零八落,湊起來就是一個有家室有相貌有才華的青年正想大展長才時,被一位尊貴的公主看上了,拒絕之后,仍然被強行招為駙馬,從此只能寄情山水,無法再入仕,從而成為一對怨偶的故事。 做為宗室,他們的消息更廣,什么當年為了讓一見傾心的公主再見人一面,皇帝和太后專門宴請這位才俊什么的,還有當年高太后為了女兒,想了多少辦法,公主對他有多好…… 趙士程卻聽得很不以為然,這一對最開始就錯了,后邊再怎么想糾正,都只是越走越偏,高濤濤是多么的固執的一個人啊,她作為太后,神宗剛死就廢掉了她兒子所有新法,壓迫自己的孫子十年,大宋會走到末年,她至少得占三成的關系。 古琴的聲音不大,琴本就是只適合幾人聽相互傾聽的樂器,他坐在一邊,不怎么聽得懂,但沒關系,隨意聽聽就可。 但他不想招惹麻煩,麻煩卻不會放過他,只聽那趙楷道:“聽說七郎諸藝之中,最擅長音律,且最為孝順,自小便喜于父奏樂,不知本王是否有幸,見識一番?” 趙士程心說謠言居然傳那么離譜的么,老趙要是聽到了,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但這本就是他的來意,便微笑點頭:“嘉王過獎了,微末技藝,怕是難以入眼,還望莫要見笑。” 于是上前,伸手試了試音,便伸手彈了一曲,他指尖修長,又長得清俊,微風輕拂,頗有幾分飄飄欲仙之感。 但那音樂,卻全然不是那么回事,急如驟雨,快如滾珠,但卻有一種莫名的節奏感,聽得的眾人雖然覺得古怪,但好像,又有那么一點點的……好聽? 一曲彈完,趙士程輕聲一句獻丑,便退了下去,弄得諸人面面相覷,都不知如何評價。 嘉王一時有些犯難,他此次來,本是想用討論音律來拉近一下關系,但趙士程來這么一出,他想討論的話,在喉頭盤桓,卻怎么都說不出來,也是讓人難受。 好在,在場總有其他人解決這種尷尬,立刻就有人問這是什么曲子,怎么從未聽過。 趙士程微笑答道,這曲子名為雙截棍,是他在西北看到軍士兩棍對陣,一時有感而作,自然不會有人聽過。 于是大家便討論起這曲子,有人說不好配詞,有人說不好記譜,還有人說這太特立獨行了些。 趙楷倒是對這少年更加好奇了,他聽說自家兄長前兩日見了這少年,便想著也過來看看,這才參加了這次的雅集。 他對自己素來很有信心,自家兄長,不過只長了他一歲,論身份,他也是中宮嫡子,論寵愛,父親最為看重他,論地位,自家有母族,有大臣暗中支持。 哪里比不上那位兄長? 這位族弟雖然年幼,可是有著林靈素、趙家的人脈。 趙士程微笑點頭,說他們都有道理。 這次聚會就這樣有了新的話題,不少人都想試著彈一段,氣氛一時熱鬧起來。 趙楷走到趙士程身邊坐下,感慨道:“濟陰郡王家的嫡子們,倒都有趣得緊。” 趙士程微笑道:“嘉王過獎了。” 趙楷畢竟只是十四歲少年,對趙士程這種油鹽不進的態度很是不悅,道:“并未過獎,你那師父林靈素,時常夸贊你是天下間難得一遇的丹道奇材,若有你在身旁,必然能煉出長生之藥,以造福眾生。” 趙士程輕笑道:“殿下說笑了,今上圣明,豈會服食仙丹之物?” 真要愿意吃仙丹,那事情反而好解決了。 趙楷不由點頭道:“說得也是。” 他的父皇雖然喜歡求道問仙,但卻從來不吃道家金丹仙藥,大約是因為有大量皇帝的前車之鑒吧。 趙楷見他還是低頭不語,有些煩躁,便主動道:“聽說你五哥趙士街想將的澤園交給你管理,你可有信心?” 趙士程搖頭道:“這種事情,倒還輪不到我來做主。” 趙楷見他推脫,更是不喜:“其他的我不管,若你管那園子,定要把名字給改了。” 趙士程疑惑道:“這是為何,鏡澤園有什么不對么?” 趙楷道:“你難道不知,京城之中,收斂無人安葬之地,名為漏澤園,如此一來,這名字便很是不吉利,本王每次過去,都覺得有些不自在。” 但不自在歸不自在,去玩玩,看看京城幾只大球隊的比賽,還是很香的。 趙士程搖頭道:“這天下同名之輩何其多,若成天避諱,那便永無止境了,如今這園子的名聲已經打出去了,要是改,影響太大,還是算了。” 趙楷更不喜了:“這也不行,那也不對,你長得不錯,怎么性子這么婆媽。” “殿下,”趙士程忍不住笑了出來,“您喜歡的什么名字,我再建個園子,便用您起的名字如何?” 趙楷搖頭道:“這又何必,本王可不想將就。” 趙士程推脫道:“此事在下會找家上商議,只是成與不成,都不是我能做主的。” 趙楷見狀,也不想多說,便回到原位,隨便說了幾句,便讓這場聚會散場。 看著趙士程離開,他才緩緩走到遠處假山上的一處涼亭中,那里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正托著下巴,看著少年遠去的身影。 “這就是你看中兒郎,除了一張臉,也不見有何特別。”趙楷有些無奈地道。 這趙士程才到京城幾天,居然就有那么多女兒家看上他的臉了。 “表哥,”那小姑娘才聽不進這種話,“他有對蜀國公主之事說什么嗎?會不抗拒指婚,若是不會,我能去找皇后娘娘幫忙么?” 第154章 下次一定 夏日炎炎, 澤園的人流卻是從未少過。 不僅未少過,還有很多女眷趁著清晨不熱的時間過來,避暑玩樂, 待到日落暑氣消去,再歸家中, 京中人評論說這些官眷簡直和她們家男子一樣,都按時坐班。 而在經營了這么些年后,這座園子已經不只是一個玩樂之所, 還是命婦們交流感情的所在, 同時, 還承擔了聯絡姻親的任務。 不少姑娘趁著來這里玩的機會, 會想辦法攛掇家中長兄, 邀請家中想要結親的對象過來,或悄悄或正大光明地看一眼或者一天。 尤其是一些到了十三歲快定親的姑娘,甚至會和家中主母一起, 打探起京城中有哪里好兒郎,挨個看一眼,尤其是澤園消息靈通, 很多不方便打聽的事情, 也能在這里私下印證一二,于是在趙士程一家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 就發現他家這園子里多了一個地方,成為了貴婦們約定俗成的相親角,常常出現一家女百家求,或者反過來的情況。 而趙士程來到汴京后, 很少去京城中的王府居住, 而住在澤園。 不僅僅是因為五哥五嫂常年住在這里, 更重要的是,他的鴿子也養在這里,可以最快地拿到一手消息,而不是再被人傳遞一次。 于是,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入了很多人的眼。 尤其是他那一處偏僻的小院子,大樹石臺,在幽竹圍欄之外,常常會有那么一兩個小姑娘,隔著竹子,看那如芝蘭玉樹的少年,品茶撫琴,無需任何修飾,那靜謐安寧的氣質,就能讓人迷醉。 顏值其實是一種很強大的競爭力,趙士程的名字很快便在一些適齡姑娘們口中傳揚,他的身份不低,家財更是不菲,雖然沒法入仕,但勝在安穩,很多寵愛女兒的家庭,不求孩子大富大貴,但能給個福氣的未來,就足夠了。 趙士程一直到五嫂問他有沒有心儀的姑娘時,才反應過來。 “不是吧,我,我才十一歲啊!”趙士程直接驚呆。 姚金敏輕笑一聲:“叔叔說笑了,這婚嫁之事,豈能定下便娶,咱又不是那將女兒早早嫁出換得嫁妝的貧苦人家,得打聽對方品行、家風、人脈,然后還要探聽對方的意思,兩方都愿意了,才能合八字、換庚貼,接著才會訂下時間,中間聘書、禮書、迎書,一個都輕忽不得,中間的納采、問名、選吉日、納征、請期還有迎親更是不能壞一個,你說說,可不得提前幾年備著!” 趙士程聽著就覺得窒息,連連搖頭:“這,這事還是等一兩年吧,我還小。” 姚金敏眨了眨眼,調笑道:“叔叔若有心儀的姑娘,大可早早定下,否則你怕是很難清靜得了,當年為了嫁給你五哥,我可是費盡了心機,大半夜趕繡品換錢,才探聽到你五哥的行程,那頭懸梁錐刺股的勁頭,拿來考狀元都夠了。” 趙士程無奈道:“嫂子,五哥在呢!” 趙士街在一邊圍觀,沒想到還能被殃及,不由坐到妻子身邊,笑道:“這可得多謝娘子賞識,不知為夫該如何報答。” 姚金敏得意地靠了過去:“以身相許便可~” “遵命~” “面目可憎!”趙士程被硬塞了一碗狗糧,頓時面色不愉,哼了一聲,起身走了。 走出小院,坐在長廊之中,清風撫過池塘,趙士程想到自己姻緣,不由苦笑了一聲,想到了唐婉。 按歷史,將來陸游的妻子唐婉會再嫁給他,但是按陸游和靖康同年出生年歲,離唐婉出生,至少還有十年,他會知道陸游這個愛情故事,是因為當年無意間聽了一首寫陸游唐婉的歌曲,覺得好聽,然后便想留言夸一句,結果一看歌曲評論區,那掐得叫一個腥風血雨,直接被從頭科普到尾。 在趙士程看來,沒必要苛求他們倆是完人,有對錯有愛恨,才是完整的人,在山河傾頹,江山動蕩的年歲,陸游和唐婉,并沒有維護愛情的能力,就像他現在,得先思考怎么應對將臨的金人南下,其他的事情,都得排在后邊,婚姻愛情,都不在第一序列。 …… 拿定主意后,趙士程繼續他的釣魚大業。 趙家那兩位皇子他都見過了,并沒有出乎他意料,都不怎么聰明,趙楷在書畫上耗費太多心力,并沒有足夠的人格魅力吸引到誰,至于趙桓——算了吧,歷史已經證明了他是個比親爹更廢的廢柴,在位兩年間,走馬觀花地換了二十多位宰執,有功不賞有過不罰,金人第一次退了,連修繕東京城防都沒有做,金人第一次攻城時修的投石機,一年后過來還在原地可以再用。 更不必說相信郭京跳大神來退金兵的那些cao作了。 現在的問題就是,怎么讓他們上勾。 他思考著細節,趙桓和趙楷都需要錢和勢力,這些都是自己暫時不可能給他們的——先不說上邊還有一個畫宗看著,自己辛苦賺的錢,哪能給這兩個廢物隨便撒出去。 那么,沒有物資支持,那就得換成精神支持。 趙士程撐著頭,趙桓是最需要精神支持的,他母親去世后,太子之位不穩,日夜都是惶恐,而趙楷,他想要證明自己,證明自己并不比長兄差,所以才能搞出去匿名去考科舉的事情。 而現在,他手上有一個最大的籌碼。 聯金滅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