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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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七里坡已經有一些擁擠,離開伊本的房間后,路上趙士程讓山水另外找個地方,給他再尋幾個學生,做為新的教學基地,等日照鎮那邊修好了,再搬過去。 “公子是不想他發現七里坡的東西么?”山水眼珠一轉,就已經明白。 “他既然想回到綠衣大食,那就不是我們的一路人,暫時觀察吧,”趙士程笑了笑,“鋼鐵煉焦什么的小心些,那個印刷機,倒是可以讓他多多觀察。” “為什么?”山水好奇地問。 “因為那是文化和智慧的普及,最不能缺少的東西。”趙士程笑了笑,沒有詳細解釋,歐洲當年有了印刷機,可以說是卯足了勁印刷圣經,然后在印刷機瘋狂擴散的不知不覺中,《九十五條論綱》、日心說也跟著印刷機一起出來,跟歐洲一起迎接了宗教改革文藝復興,嚇得奧斯曼帝國直接禁止了印刷機流傳。 若是……嘖,先別想那么遠,過不了蒙古和金人這一關,多少印刷機也救不了中國。 …… 離開伊本的小屋,趙士程途中看到陳大夫和他的女兒正在爭吵。 “你合離就算了,為什么不和我商量商量!”陳大夫須發怒張,大聲咆哮。 “山水姑娘說可以簽十年約,我的戶籍有了掛處,為何要與你商量。”陳甜兒不咸不淡地回他。 “可是你、你怎么能說你得了癆病,你這樣還要怎么嫁出去!”陳大夫捶胸頓足。 “不如此說,我怎能輕易脫身,就算我不看病掙錢、不伺候一家老小,他們還能把我典租出去給別人當妻子,”陳甜兒冷漠道,“我不想再嫁人了,你這么大把年紀,就少cao點心。” “你、你沒有兒女,以后老了,怎么辦?”陳大夫氣得心口疼。 “你有女兒,老了不也和沒有一樣么。”陳甜兒上下打量他一眼,“讓開,山水姑娘弄的產鉗已經造好了,我得去取。” 陳大夫氣得在一邊嚎啕大哭。 他女兒翻了個白眼,自顧走了,不理會他。 趙士程走到他身邊,勸道:“你還是多放些心思在醫術上,少cao點心吧。” “我老了,可是我甜兒還年輕啊,都怪我,給她找錯了夫家,我哪知道那張家是這樣的火坑啊,”陳大夫抹著眼淚,“她這年紀,還能找個不那么差的男人嫁了,要再拖著,怕是只能嫁那山里的貧家,我這能不急么?” “那你換個想法,”趙士程眼珠一轉,“如果你將來醫術大成,成了杏林魁首,名滿天下,你的女兒就算過了四十歲,也有的是人求娶。” 陳大夫哽咽的聲音頓時一滯。 趙士程繼續道:“你要再收些徒弟,只要他們夠敬你,怎么都會照顧您的女兒,不怕被旁人欺負,也不用被女兒埋怨。” 陳大夫遲疑道:“這、這,我都快五十的人了,真的能行么?” 趙士程冷哼一聲:“那就是你不努力,你對不起女兒,別想她原諒你。” 陳大夫神色恍惚,卻又漸漸堅定:“對、您說的對,就算死,我也得給女兒掙點家業,我得立起來,我的甜兒……” 趙士程看他已經明白道理,滿意地走了。 …… 這時候,天色已經晚了,忙碌了一下午,趙士程回到家中,種舅舅則去了宗澤那邊,他需要處理一些自己可以處理的事情,而有些需要商量的東西,他會幫宗澤帶過來,給趙士程處理。 山水則去處理羊毛、脂膏、焦炭和軸承的事情,她如今也已經是大忙人,若不是那翻譯的事情很重要,她也不會陪公子一個下午。 而趙士程則開始處理上午夫子留下的功課,練字背書,趙仲湜最近已經考慮讓兒子學些琴棋書畫,趙士程還得想辦法解決這個拖兒子后腿的老爸。 這些就是閑得,看老媽忙著種田后,都沒怎么管教兒子每天去哪玩了。 老爸是肯定不會種田的,該給他個什么好聽又能賺錢的營生給他找點事做呢?肯定還是要從文化人這方面著手,嗯,得好好想想。 太陽落山時,種夫人回來了,一家三口終于在一個桌上吃了晚飯,老趙夫妻順口關心了一下兒子,便把話題落在的了他們三兒子的官位上。 種夫人和老趙都覺得事情很好辦,畢竟今年蠟園白蠟已經全數賣了出去,所得的錢財,很容易給三兒子趙士街尋一個清貴好聽,俸祿不錯的貴官。 趙士程心說最近太忙,居然把這事給忘記了,回頭得把母親的錢賺過來,給宗老板當二期工程款才是,那鏡子早就玉石鑲嵌好了,是該讓老媽見識見識真正的好寶貝了。 “對了,明年就是父親六十大壽,到時,咱們三都要回汴京王府,家中老少的禮物,都要你來cao心了。”趙仲湜關切道。 種氏點了點頭,嘆息道:“孩子們都在老宅,那里人多口雜,你十幾個兄弟住在一個屋檐,就你我在外享福,回頭可得好好補償他們。” 趙仲湜點頭稱是。 種氏又道:“唉,若非這宗族要求,我是真想把孩子們都放到密州來,可憐我虎頭再長幾歲,也要去宗學,我只是想著,就覺得難受……” 趙仲湜有心想說難受就在汴京陪著唄,我一個人在密州也能好好生活,但為了家庭和諧,還是沒敢把這話說出口。 趙士程倒是微微挑眉,十歲得去汴京宗學的話,他可得小心了,萬一二十歲留在了開封被一鍋端去雪鄉旅游,那可就是穿越者之恥了。 回頭要提前布局一下,他可沒興趣在京城那大宅里玩宅斗。 第46章 種因得果 長有三寸的小鏡, 比巴掌略大一分,鑲嵌在一塊羊脂白玉上,玉飾背面雕有青綠山水, 樓閣之間,半掩的閣樓中,美人梳妝。 上下有紐, 其上以瓔絡串之, 其下以金絲縷攢成為流蘇,整面小鏡, 那是巧奪天工般的精致,更印得鏡中人眉目秀美,氣質雍容,連上過脂膏后膚上的一點的柔光, 都被那鏡面分毫不差地照出來。 種氏對著這面鏡子, 絞著手指,又看了看虎頭, 再看了看自家弟弟。 種彥崇低眉順目坐在角落,對族姐的目光全然不覺,只是深刻地研究著手中那本虎頭讓他好好看看的《幾何原本》第一章 。 趙士程則一臉驚嘆:“娘親今天好漂亮啊。” 種氏看著鏡中人,也這么覺得, 但到底還有幾分矜持,低聲道:“這東西,真的只有一件?” 種彥崇認真道:“就一件, 我拿全部家當換來的,能保證最近一年, 大宋不會有第二件了。” 種氏于是糾結心疼起來, 素手輕撫著那鏡子, 仿佛在摸自家兒子臉頰:“這么好的東西,怎么只有一件呢,這叫我怎么舍得送出去……” 種彥崇悄悄看了一眼趙士程,被后者嚴厲地瞪回去,而當種氏抬頭時,兩人乖巧如舊,毫無半點狼狽為jian的痕跡。 種氏嘆息一聲,她其實是有意壓價的,但也明白,這樣的東西,再壓也壓不下去,于是只能嘆息了。 她不開口,種彥崇當然也不會說話,他其實也很饞這鏡子,但知道虎頭能做很多,所以才愿意忍痛割愛,再說了,這些錢是虎頭要,他這個中間商連差價都賺不到,自然要明算賬了。 種氏緩緩放下那玉鏡,只是才放下數息,又忍不住拿了起來:“我手上有兩萬余貫閑錢,多的卻是拿不出來,家中如今也無什么花錢之處,不如少上幾分?” 三萬貫,是阿弟的報價,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年進項,拿來換兒子的官途是絕對不虧的,可是自己總要留下一點余錢,再擴一擴自家蠟園,還有家中若有什么事情,總要有些現錢應急。 種彥崇低聲道:“這,阿姐,你也知道,這么一件奇珍,吾只要三萬,已經是看在咱們是一家人的份上了。” 種氏自然也知曉:“jiejie自然知道你這好意,只是這一時實在周轉不來,前些日子賣了蠟,我便又買了些坡地,若是要再拿現錢,就要賣些鋪子園子……” 買地買鋪對他們這些勛貴來說,就是主業,就是正義,哪怕將來家業敗了,只要有土地在,那總是餓不死,能東山再起,若是賣出土地,那便是敗家,是對不起祖宗。 種彥崇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虎頭,對jiejie道:“我倒有一法,jiejie你看可是不可。” 種氏道:“且說。” “如今,知州宗澤準備在海邊筑一新鎮,小弟準備在此置些產業,只是這鎮還未建成,需得錢財,阿姐不如先投上兩萬貫,剩下的,過上一年半載再給知州,也不遲。”種彥崇認真道。 “這種都還在紙上的東西,你也買?”種氏提起這事就來氣,“先前宗澤也來同了老爺,希望我家買那圖上的產業,現在還想把這些錢投進去,這么幾萬貫,便是丟水里也能聽個響,你丟給宗澤,他隨口說一個朝廷法度變化,那便是什么響都聽不到了!” 種彥崇勸慰jiejie道:“左右不過是幾萬貫罷了,若能讓一地民生興旺,便是全投了水里,也沒什么可惜的,再說了,我不是把這寶貝抵給阿姐了么,不會讓你吃虧。” 種氏不悅道:“你怎么學著那些相公的做派,朝廷如今烏煙瘴氣,就是他們瞎折騰得,這是吃虧的事么?真不知那宗澤給你灌什么迷湯!真是氣煞我也。” 種彥崇在一邊賠笑,沒有辯駁,心里卻不以為然,這哪是宗澤灌迷湯,明明是你兒子在灌迷魂湯呢,還灌得越來越多,你們早就被灌暈了,只是還不自知罷了。 種氏見弟弟如滾刀rou一般,心下生氣:“行吧,這錢我便給宗澤那送去,有我趙家帶頭,這密州的大戶也定能投進來,總不能讓你白給,至于那宗澤,他要敢在這錢上動上手腳,我必不與他干休!” 種彥崇這才展顏道:“多謝阿姐體諒。” 種氏嫌煩一樣揮手:“行了,去吧,我也懶得說你。” 種彥崇點頭起身,順便把虎頭一把抱起來:“那我帶虎頭出去玩了。” 種氏對鏡子自照,隨意道:“別玩太晚,早些回來。” …… 離開院子,舅舅和外甥都松了一口氣,舅舅忍不住道:“你還真是一點余地都不留啊。” 趙士程理所當然道:“這年頭最不靠譜的就是屯地,當然得擴大再生產。” 要是不能早點建立自己的勢力,在這山東地頭買再多的地,到后來也是給金人送的,當然不能由得老娘的心意來。 “對了,宗澤那邊最近什么麻煩沒有?”趙士程問道。 “宗澤那倒是沒什么麻煩,麻煩在我們這邊,”種彥崇拿出一張單子,遞給他,“石頭、耐火泥、這些都有,木頭可以直接從遼東購買,也便宜,就是這石灰用起來太快了,我準備再建個石灰窯,多招一些磨砂人手,你看如何?” 石灰沙漿是建筑的耗材大戶,尤其是做為水泥的原料,現在的鹽田想要建立,也是需要石質基底,否則的鹽水會滲入泥土之中,影響曬鹽效果。 “還是多用驢馬役力吧,那東西粉塵太多,會傷人肺腑。”趙士程微微皺眉。 這倒是一個問題,在沒有蒸氣機將煤炭這種化學能轉化為動能的時候,不只是水泥,任何東西都不可能大規模生產,畢竟人食三餐,能轉化的能量就那么多,這也是工業革命能將讓人類世界脫離饑餓與貧窮最根本的原因。 化肥也好、炸藥也罷,無論是18世紀滾動的蒸汽車輪,還是新世紀翱翔在天際的人造鳥,通通都只是人能馴服了分子層面的力量,而想要更進一步,則要去馴服原子層面中的力量,血rou苦弱,機械飛升! 唉,都是就業天坑,當初學的怎么不是機械專業呢? 趙士程愁眉了一會,看著宗澤送過來的單子,單子上寫的是如今新鎮的進度,宗澤已經圈出土地,讓廂軍平整了地面,粗略地規劃了工場和住宅的區域,正在修筑城中的排水渠,他在河口修筑了一個簡易碼頭,一期的物資已經送了過去。 信里還說,本地花崗巖做地基好用又便宜,只是每天碎石要花些時間,修屋的大粱都是用遼東送來的大木,木頭泡在海水里被船拖來,就是不易生蟲的鹽澤木,還有修渠的人手,是本地的廂軍,趙士程派去修筑煤窯等東西的人手都已經到了,正在修筑中,每天雖然只供應人手五十錢,但他無限供應的炊餅和咸湯…… 宗澤還把各種費用大體列了一個單子,付在其后,光是一期的材料,就已經花掉了兩萬多貫,好在剩下的都是人手的費用,他能搞定。 趙士程輕嘶了一聲,發現宗澤真的是個再優秀不過的項目主管,各種成本控制簡直了,他甚至還專門把州里的公使錢(公款吃喝報銷經費)割了一塊,去打點的京東路轉運司,把一些不好買的物資以農田水利建設的名義給調撥過來,這工程進度也一路飆起,里邊甚至還提到,希望把項目進度再提一提,因為臘月天寒不易施工,他希望給工匠們放一個月假,讓他們拿工錢回家過個好年…… 讓他一時感慨萬千,他在煤廠工作時要是有這個體貼給力的領導,也不至于加班到的穿越了,按宗老爺子的估計,大約在年前,鎮子就能修好夠三百人居住的房屋,一條街鋪,剩下的,就要開春再建。 鄉軍已經在征募之中,每人的每月的費用還要他們再商量商量,另外,鎮子需要幾個鎮監官,負責防火、征收商稅和酒稅,宗澤在信里問他們有沒有需要的人手,他可以安排。 趙士程看到這里,問道:“鎮上的這些官員,可以讓咱們的人任命嗎?” 種彥崇點頭道:“當然了,朝廷任命的官員,最低的便是縣尉一級,其下的諸如保長、鄉書手、還有收稅的小吏,大多都是家傳世襲,屬于差役,這是個新鎮,你有什么想用的人手么?” 趙士程沉吟了一下:“居然沒有基層啊……這樣,舅舅你看家中有沒有些退役的老兵,我需要一些比較能鎮得住場子的人手,至于收稅小吏,就些就讓宗知州看著按排,他會處理。” 種彥崇聲音有些低:“老兵么?虎頭,你這可就找對人了。” 趙士程從書信里抬頭,看著這位似乎有些悵然的舅舅。 “種家從軍近百年,這些年當然少不了一些私軍護衛,”種彥崇嘆息道,“咱們種家與西夏交戰百年,不知有多少需要撫恤的殘兵遺孤,可是朝廷,朝廷……” 他說到這,突然有些紅了眼睛:“朝廷給陣亡士卒只發兩月俸祿,便要置之不理了,讓家中子女自謀出路,許多士卒都不敢死于戰場,遇到普通敵軍還好,要是遇到西夏精銳,便會停止不前,甚至潰逃。” 趙士程驚了:“兩個月俸祿?我聽母親說雖然在朝廷上說不上話,但是待遇很好啊。” 就算是待遇最高的禁軍,那兩個月俸祿也就兩貫錢啊。 種彥崇苦笑:“若是我這種身份的將官遭遇不幸,不但會有安葬費,給母親妻子誥命,還會給予子孫福蔭,錄用子孫入朝為官,可是對普通士卒,就是兩月俸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