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對象他詭計多端 第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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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主動追求賀淮禮,主動給年幼的賀霄買各種各樣的小禮物,在賀霄終于接過她買的玩具的那一天,賀淮禮坦誠地告訴她,比起為自己再找一個妻子,他更想為賀霄找一個母親。” 毫無疑問地,盛小月沒有介意。 “她發自內心地關懷著那時年紀還很小的賀霄,她覺得這對父子都是很好的人,他們理應擁有來自家庭的溫暖和關心,像她曾經體會過的那樣。” “盛小月和賀淮禮結婚后,萬家集團才越做越大,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但對她來說,這并不是最重要的。” “她也覺得自己做了正確的選擇,因為時至今日,賀淮禮依然是她眼里最好的人,他的確沒有辜負過她的一腔真心,也沒有因為暴增的財富而改變半分。” “賀淮禮擁有萬家,而她有了一個她所能想象到的最幸福的家。” 伴隨著賀橋平緩的敘述,池雪焰想起那本被歡歡喜喜捧到自己面前的畫冊,上面是一對分別點綴著火焰與雪花的婚戒。 這枚硬幣是天真爛漫的藝術家。 四口之家,丟進游戲機的硬幣已經過半。 池雪焰攥著那兩枚不存在的硬幣,在想象的門前徘徊:“接下來該是誰了?賀橋?賀霄?” 賀橋并不回避那個相同的名字:“賀橋吧。” 到了這個與他關系最密切的角色,池雪焰擺出格外認真的姿態,專注地聽著。 “他覺得自己有一個很好的父親,一個很好的母親,還有一個很好的哥哥。雖然他不如哥哥出色,但沒關系,反正他崇拜哥哥,而且他的人生已經足夠完美了,母親教過他要知足。” 賀橋頓了頓,半開玩笑道:“這就是賀橋的全部。” 他的敘述的確到此結束。 這枚硬幣是快樂的傻瓜。 池雪焰怔住,半晌反應過來之后,彎起了眼眸,像是在笑。 其實他隱隱覺得有一點難過。 還剩下賀霄的硬幣。 他卻不太想丟進游戲機了。 但賀橋很自覺地繼續講述下去:“賀霄的視角最復雜,所以我想用一個更便于理解的人稱。” “什么人稱?” “你。” 池雪焰微微睜大了眼睛。 第二人稱的故事如流水席卷而來。 “你曾經有一對最好的父母,他們相濡以沫,攜手走過了人生中最艱難的日子,他們真摯地愛著彼此,也愛著你,所以你從不覺得那時的生活辛苦。” “可惜就在一切將要好轉的時候,自幼體質欠佳的母親患病去世了,你只剩下難掩悲痛,卻仍要為你勉力支撐的父親。” “你開始跟父親相依為命,其實你完全理解他,理解他打電話談事時不慎燒焦的飯菜,理解他忘了確認有沒有曬干就塞給你的襪子,理解生活里的一切手忙腳亂,因為你們共同想念著那個離開的人。” “可是三年后,開始變得成功的父親問你,想不想要一個mama,新的mama。他說想找個人照顧你。” “每個想要再婚的父親,都是這樣說的。而每個置身事外的陌生人,都會一臉神秘地湊上來告訴你,只要有了后媽,就等于有了后爸。” “后媽是個很優雅的女人,她給你買玩具,親熱地問你想去哪里玩。她光鮮又美麗,不會做飯,但懂藝術,比黑白相框里憔悴瘦弱的母親,看起來更適合站在現在的父親身邊。” “所以你伸出手,收下了她送的玩具。” “后來你又有了弟弟,富麗堂皇的家里滿是弟弟的哭聲和笑聲,他總是用稚嫩的聲音不停叫著mama,生完孩子依然年輕美麗的mama,會給他唱童話里的搖籃曲,會早早地教他尋常生活里用不到的藝術。” “她教他區分巴洛克和洛可可的時候,你會忽然想起自己的童年,掌心粗糙的mama站在田野里,教你該怎么分清稻子和稗子。” “你還記得稗子的葉脈是白色的,這是它與青綠稻子的區別。但你的父親正在因為揪著自己頭發不肯松手的小兒子開懷大笑,漂亮活潑的妻子也在一旁笑得很開心。” “你猜他已經不記得雜草般的稗子了。” 到這里,賀橋停下了講述。 不斷流動的惶然夜色里,池雪焰似乎看見了那片想象中的荒野,置身其中,親耳聽見風吹動疏長野草的聲音。 他忽然覺得更難過了。 第四枚硬幣徹底落進游戲機空蕩蕩的胸膛。 池雪焰最初以為,他會給這枚硬幣起個更波瀾壯闊的名字,比如“心思深沉的眼鏡男”、“一意孤行的野心家”,或是“僅次于我的二號反派”。 結果他想來想去,才發現這枚硬幣只是一個失去mama的五歲孩子。 在那之后,一路偏執地走進了黑暗。 儲存在游戲機里的未知故事,全部點播完畢。 四個硬幣分別穿過彎彎曲曲的通道,清脆地掉在不同的亞克力格子里,隔著透明彼此相望。 像是這個世界上最接近,又最遙遠的距離。 長久的寂靜后,賀橋先開口:“是不是后悔聽這個故事了?” 池雪焰想了想,誠實地回答他:“一點點。” 他聽見每個人都活在自己的視角里,用它去愛,也用它去恨。 所以,賀家人之間的關系,漸漸成了一個無解的死局。 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是賀橋的聲音里沒有出現什么明顯的情緒,似乎始終在講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在這樣難辨對錯的故事里,能當個局外人,是件好事。 聽他這樣說,賀橋便笑了:“幸好只有一點點。” “不是你的錯,你很會講故事,合適做兒童牙醫。”池雪焰打趣道,“作為交換,你也可以問我一個問題。” 賀橋聞言,沉默了一會兒。 就在池雪焰以為他要放棄提問機會的時候,聽見他很認真的聲音:“為什么染成紅發?” 池雪焰沒忍住,一下子笑了出來:“你還說沒有看到海報。” “抱歉。”賀橋態度很好地認錯,“之前撒謊了。” 他猜池雪焰不希望自己看見那張海報,所以那時他回答沒有。 但賀橋的確見到了那個黑發的池雪焰。 不可否認的,他想知道原因。 池雪焰回答得十分爽快:“是因為一個小朋友。”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里覆上一層輕柔的笑意,叫人忍不住側眸細看他的神情。 賀橋看見他心情很好地笑著,表情里透出幾分懷念。 “那時候我才剛成為執業醫師不久,進了現在的診所工作。”池雪焰說,“有天上午,診所里來了一個小男孩,是mama帶來的。” “他有根尖周炎,已經拖得很嚴重,要做根管治療,但是他特別不配合,全程緊緊抓著一個手辦,一副隨時要逃的樣子,我一靠近他,他就喊救命,撕心裂肺地喊,他mama只好在旁邊拼命給我道歉。” 賀橋很快想象出那幅奇異的場面,淺淺揚起嘴角。 “剛好,我認識他懷里那個手辦,就想借機跟他聊聊天,讓他放松點。那是一部動畫片里最強大的角色,有一腦袋紅發,能將神秘的力量儲存在骨骼和牙齒里,特別厲害,是很受小孩崇拜的一個角色。” 池雪焰說著說著,忍俊不禁道:“然后我才知道,他一直相信著這種儲存力量的方式,所以怎么都不肯讓別人碰自己的牙,說那會讓他變成一個沒有超能力的普通小孩。” “他mama在旁邊聽他講得這么認真,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小聲跟他說,讓醫生看牙不會傷害到超能力。” “原來他mama一直守護著這種天真的想法。” 池雪焰頓了頓,笑意清冽:“所以我就想起了我的mama,我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圣誕老人,因為我媽每年都會把我爸打扮成那個樣子,哪怕我睡著了,也要把禮物放進襪子,才能摘掉白胡子。” 往事襲來,與沉積一夜的酒精交織,慢慢化作再度涌現的困倦。 “我看他用力抓著手辦,孤零零地站在牙椅邊上,表情看起來那么絕望,我就告訴他mama,下午再帶他過來。” “等他們下午來的時候,我已經是紅頭發了。” 池雪焰微微揚起唇角:“那天中午我都沒有時間吃飯,坐在理發店里一邊等頭發上色,一邊打電話讓朋友去找衣服。” “我扮成了那個手辦人物的樣子,幸好那部動畫片的造型不算太傻。” “他和他mama看到我的時候,傻乎乎地張大了嘴,眼睛好像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完全愣住了。” 池雪焰伸手揉了揉泛紅發熱的臉頰,又努力地保持著話語的完整:“我趁機問他,我給你治療牙齒行不行?他就呆呆地看著我問,這是假發嗎?” “我說,你可以摸摸看。他想了一會兒,真的伸出手揪了揪我的頭發,然后就不說話了,一臉震驚,開始老老實實地任我擺布。” 耀眼的紅發輕輕顫動,賀橋看出他的睡意上涌,安靜地借出一個肩膀。 池雪焰便自然地靠上來,尾音悠長:“原來當圣誕老人是這樣的感覺。” 輕盈的發絲劃過耳畔,溫熱的嘆息落在頸間。 賀橋聽見他的心跳聲,也聽見自己的:“后來你就一直保持著紅發?” “嗯,還挺酷的。”池雪焰小幅度地點點頭,輕笑起來,“診所領導有意見,但是他們也被我震住了,而且,我覺得這算工傷——是為了不配合的小病人染的發,對不對?” “對。”賀橋含笑附和著醉鬼,“算工傷。” 所以從那時開始,紅色頭發的兒童牙醫池雪焰成了例外。 他的確是一個最特別的例外。 為了一個相信超能力的小男孩,將漂亮的黑發染成常常令人生出偏見的異色。 平日里張揚肆意的人就這樣靠在他肩頭。 靜謐中,錯覺般的怦然心動。 “其實我還有一個硬幣放在手心。”池雪焰忽然說。 又是個奇怪的比喻。 賀橋知道他手里沒有硬幣。 他耐心地問:“什么硬幣?” “屬于賀橋的那枚硬幣。”池雪焰的聲音極輕,“你還沒有告訴我他的故事。” 關于近在咫尺的,另一個賀橋。 或許這才是他一直以來,最想知道的謎題。 話音出口,池雪焰從困倦里掙扎出來,打起精神等待著答案時,才恍然驚覺一個被忽略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