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四角。”

    “板栗？”

    “三分三。”

    ……

    他每報一樣，掌柜心就跳了一下，填寫報價單時，糾結良久，不敢報太高，免得對方嫌貴，不從他們這邊定貨，他只在收購價上加兩成。這算是非常少的，畢竟他們也要雇人幫忙，還要交稅。

    等報價單寫完，秦無雙瞧了一眼，這上面不僅有單價，還有現如今的庫存，總共4024斤山貨，總價1247元四角四分。

    秦無雙看著這報價單，“行。我先按照這個價錢買。要是回頭知曉價格貴了，那咱們下單生意就拜拜。”

    她從包里掏了幾張紗票遞過去，示意對方將貨都打包好，“明天我會派伙計過來，你讓伙計將貨給我送到碼頭。”

    掌柜收了錢，自是沒有二話，連連答應。

    老頭拿著黑松露湊過來，秦無雙示意掌柜看看，“這個東西麻煩你下回幫我收。我一塊要了。”

    她示意掌柜幫忙稱重。

    掌柜讓伙計將黑松露稱重，伙計很快報了數字，“總共四斤三兩。”

    秦無雙頷首，數了十個大洋遞給老頭。

    老頭茫然，“多了。我……我沒零錢找你。”

    秦無雙將銀元推回去，“多的是謝謝你將我帶到這兒。以后你賣黑松露就到這家。就按每斤兩個大洋。”他看向掌柜，“我每斤給你兩元四角。你看行嗎？”

    倒倒手就能掙錢的事兒，掌柜自然沒有不愿意的，他一口答應，“好。只要您派人過來收，我肯定要。”

    秦無雙點頭，拿著伙計包好的黑松露，直接回了客棧。

    她一走，伙計就巴巴湊過來問掌柜，“這人是誰啊？怎么進這么多山貨？”

    掌柜也鬧不明白，“大概是跟洋人做生意。你看她的穿著，明顯是洋人打扮。”

    伙計覺得掌柜說得有道理，心里艷羨，還有些緊張，“她一來就把咱們的貨買空了，下回還會再來嗎？”

    掌柜也拿不準，“應該會，我只給她加了兩成，咱們自己開店要付租金，還得上下打點，我也就賺不到一成。報的都是最低價。她要是收，肯定會來找咱們。”

    伙計點點頭，也有道理，他有些哭笑不得，“我長這么大從來沒見過這么做生意的。也太草率了吧？”

    像這么大的買賣誰家不是請客吃飯，貨比三家，最終再定下的。她可倒好，就來店里走一遭就定下了。

    “估計是在外留洋，從洋人那邊學來的作派。算了，只要她收咱的貨，管她合不合規矩呢。”掌柜忍不住期盼下一回。

    伙計提醒他，“掌柜，咱們店里的貨差不多賣空了。離過年還有好幾個月呢？這可咋整？”

    掌柜思來想去，“那就從別的鎮稍微加點價問他們買，他們手頭貨那么多，只要掙錢，肯定樂意出貨。”

    伙計覺得這方法可行。

    掌柜提醒他，“下回她要是再派人過來，你就去別的鎮收山貨，咱們倒個二手。也賺點差價。”

    伙計眼前一亮，怪不得人家是掌柜的呢，居然能想到這么好的主意。

    ***

    秦無雙回到客棧，午休了半個小時，叫來小華，讓他去趟港口，買船票，順便再問他們運貨是如何收費。

    小華這才知道東家要從湖南運山貨回去，他也不敢耽誤，跑過去詢問。

    一個小時回來匯報，港口的船要明天中午才能到，貨物每噸按42元。

    秦無雙運了2噸，就是84。運費看似便宜，但是出海，入港都要交稅。這稅可比運費還要貴。

    翌日一早，賀剛帶著兩個弟兄跟他們一塊去上海。秦無雙特地叫他去了那個山貨店，讓他以后運石墨，順便幫忙運山貨。

    賀剛有些不情愿，說好運石墨，這又加一樣，錢卻沒多。

    秦無雙淡淡道，“山貨也給你們錢。每運20噸，就給200大洋。跟石墨一個價。店里的伙計可以直接將貨送到船上，不用你們倒騰，只是順帶的事兒。”

    賀剛疑惑，“那錢？”

    “掌柜給我列了價格表，有多少貨，他會照實填寫，你先將錢墊上，回頭我給你結算。少不了你的。”秦無雙似笑非笑看著他，“敢不敢冒點險？”

    賀剛窮得叮當響，要是冒險殺人，他沒問題，畢竟是無本買賣。但是冒險做生意，他真未必敢。

    他一時有些為難。

    秦無雙也不逗他了，“放心吧。等你到了上海，我會重新列單子給你，你就按照單子上的數目幫我帶貨。錢也會先預付給你。”

    她這么通情達理，賀剛反倒有些過意不去，同時也為她的大膽折服，這些山貨可不是石墨不值幾個錢，山貨不便宜，一噸山貨可能就要幾千塊大洋。

    她居然先給他，這膽子不是一般的大，他試探問，“你就不怕我跑了？”

    “做生意都是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一千大洋而已，我還賭得起。”秦無雙沒有跟他廢話，示意他們加快速度。

    山貨店已經將所有貨物都捆好，外面封得嚴嚴實實。

    將貨物運到倉庫，一行人上了船。

    江水洶涌，烈日炎炎，炙烤著江面，秦無雙熱得受不了，再加上她又暈船，一直待在船艙睡大覺。

    一周后，一行人到了上海。

    這一路奔波，大家都累得精疲力盡，從船上下來，他們都有些近鄉情怯，好似找到了實處。

    秦無雙等人與三個研究員分開，約定明日談接下來的事情。

    秦無雙則叫了馬車將貨物一趟趟運到鳳凰街。蘇錦繡看到她回來，立刻將門打開，給這些苦力讓路。

    貨物卸完，秦無雙支付完工錢，讓小華帶賀剛三位到旅店歇息，順便再讓中餐館一日三餐給他們送飯。

    賀剛三位看到她服裝廠的門頭打量好幾眼。

    等到了旅店，沒有讓小華離開，而是問他，“你們東家不是開鉛筆廠嗎？怎么剛剛那店是服裝廠啊？”

    小華得意又驕傲地挺直脊背，“我們東家那可是女中豪杰，花木蘭的故事聽說過嗎？東家就是這樣的人。她不僅開服裝廠，還要開鉛筆廠。她還在鄉下開了個養豬場呢。村民們都從她手里買小豬崽。東家一年能養一千頭豬。她還大量收豬呢？”

    賀剛聽到養豬，有些不屑，“現在養豬不掙錢。我們家也養過，還是鬧災荒之前，后來我爸媽忍痛給殺了。”

    小華笑了，“我們東家是個善心人，她花高價收豬，一頭豬給五個大洋呢。你們自己算算，五個大洋能不能回本。”

    自打村里人想要養西洋豬，東家就給本地土豬漲了價，120斤的本地土豬能賣五個大洋，不比西洋豬掙得少。

    賀剛有些不信，“你們東家這不是做虧本買賣嘛。咱們那兒一頭豬才三個大洋。”

    甚至有時候還不用三個大洋。湖南確實山多地少，也有不少野草，但是豬也不能只吃草，也得用喂糧食，這樣才能長肥rou，百姓自己都吃不飽呢，壓根不愿養豬。

    小華頷首，“是啊。我也覺得東家虧了。但是她說只有多給百姓錢，他們才愿意養豬。我也沒辦法。”

    賀剛與兩位弟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連小華什么時候走都沒發現。

    好半天，有個弟兄問，“大哥，你覺得這事靠譜嗎？”

    另一個否定，“我覺得是那個孩子吹牛的。”

    賀剛摸摸下巴一臉深沉，提醒兩人，“可她給我們一趟200個大洋。如果她雇人管理，連零頭都不夠，你說她為什么會花大價錢請我們呢？”

    有個兄弟嗤笑起來，“還能為啥，咱們那地界土匪多，她怕再遇上土匪唄。”

    “她手里可有真家伙，別人怕，她不該怕啊。”賀剛摸摸下巴，想不通這女子做事的邏輯，“反正我覺得她這人做事挺鬼。讓人摸不著頭腦。”

    這話得到兩個弟兄一致同意，其中一人提醒賀剛，“大哥，做生意那心長著幾百個窟窿，你跟她打交道可得小心點兒。”

    另一個嗤笑起來，“大哥又不是她的對手。就只是個跑腿的，拿錢完事。”

    這話一出，立刻挨了兄弟一個手肘，他漲紅著臉，忙往回找補，“大哥，我不是看不起你。我就是覺得……她是個生意人，可能不愿意跟咱們有瓜葛。只想銀貨兩清。”

    賀剛點點頭，他原本也是這么打算的。但是得知養豬能掙這么多錢，他就不甘心了，“咱們山下還有那么多受苦受難的鄉親，要是養豬真能掙這么多錢，咱們可以牽線搭橋啊。不能讓鄉親們餓肚子。”

    兩個兄弟都是窮苦人，也停止爭吵，紛紛稱贊大哥英明。

    賀剛對著兩人一陣耳語，兩人面面相覷后鄭重點頭。

    “放心，大哥，我一定會將這事辦好。”

    另一邊，秦無雙回到家，喝了蘇錦繡遞過來的茶，又聽了陳掌柜報賬，還沒歇息，顧施清聽到前面有動靜，急急忙忙過來。

    她進來就是一通埋怨，“你說你也真是。一去那么多天，工程沒人驗收，害我還以為上當受騙了。你這是搞什么名堂。”

    秦無雙笑了，“當時咱們簽合同說好了，先付三成尾款，剩下的等廠房蓋完再結算尾款。你已經蓋完了嗎？”

    顧施清當時急著開工，還真沒注意合同，“行行行，我已經幫你把車間蓋好了。你可以進去驗收了。”

    秦無雙笑道，“你動作還挺快。”

    她走進去，工人們正在車間鋪水泥，顧施清讓她到里面檢驗，“怎么樣？還不錯吧？”

    秦無雙請她蓋的單層的車間。除了空間比瓦房高以外，其余地方要求并不高，她確定電路沒問題后，又查了通風問題，確定都沒問題后，她問顧施清什么時候能鋪完水泥。

    顧施清動作相當快，當即便道，“今天就能鋪完，接下來就是撒水養護，你可以自己灑，我也可以交待一位工人定期過來幫你。”

    秦無雙不想浪費一個人看著工人，于是就道，“我自己撒吧。”

    她將剩下的尾款結算。顧施清對著鈔票親了又親，“我終于完成了我的第一份作品。”

    秦無雙抽了抽嘴角，哪還有個淑女樣兒。

    她下船之后就一直在忙，又困又累，直接回房睡覺去了。

    作者有話說：

    第52章

    秦無雙這一睡就是三個小時,醒來后，天都黑了,服裝廠的工人和新廠房的工人早就下班走了,街道幽深沉靜。

    她叫了閻王，讓他帶她回現代，眼睜再看街道,外面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路燈，時不時有路人從她門前經過。

    她先是給自己下了份螺絲粉,吃飽喝足后,她才開始用網絡搜索批發市場的地址。

    她這次帶的山貨太多，零賣不現實,最好的辦法是找個批發商長期合作。

    她將山貨的采購單找出來一一上網搜索，她要先確定里面有沒有瀕危植物。

    好在里面沒有珍貴植物,都可以賣出去。

    這一晚她當起了夜貓子，在網上搜索各種信息,直到兩點才睡著。

    一覺醒來后，她吃完早餐，直奔批發市場，由于她不清楚價格,所以她先裝成顧客逐一問價。確定大致價格后,才問老板收不收山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