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發(fā)老板打量她好幾眼，“看你就不是搞山貨的。你真能有山貨？”

    秦無雙知道自己露了餡，但她確實也有山貨,也不尷尬,點了點頭,“當然有。我的山貨都是貨真價實,不是人工養(yǎng)殖,而是野生的。全是山里采的。”

    批發(fā)老板不信，讓她拿實物過來看看，秦無雙還真帶了幾樣。這幾樣都是數(shù)量比較多的種類。

    比如干蕨菜、竹蓀、雞樅菌和核桃。

    批發(fā)老板接過實物，一邊觀察一邊聞味道，期間不停看她，“真難得，你第一次做山貨生意，居然沒有看走眼。運氣挺好。”

    秦無雙笑道，“我確實是剛開始收，但我家里有人幫我掌眼，東西是好的。我過來問價。回頭也好交差。”

    批發(fā)老板恍然，“難怪呢。”

    他看著干蕨菜，曬得很干，一點不潮，“你這個干蕨菜是野生，成色比較好，上等貨，每斤給你十八元。”

    秦無雙昨天上網(wǎng)查過，種植的干蕨菜每斤十四，野生上等才給十八，有點虧。

    這個老板不實誠，她扭頭就走。

    批發(fā)老板追在后頭，“我這價格不低，我們是批發(fā)市場，不是菜市場。”

    秦無雙還是沒有回頭，她進了第二家，然后聽對方報價，同樣的干蕨菜，對方報價20。多了兩塊，但是給竹蓀和雞樅菌報價時，秦無雙明顯覺得對方又在坑人。

    這年頭實誠的生意人越來越少，秦無雙這次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將其余物價一一詢問。

    她就這么走了十幾家，將每樣干貨的價格確定后，才開始一一往外賣。

    她也不嫌麻煩，每家都只賣同價最高的那幾樣。

    她一家家出貨，其余店的老板看她有這么多貨，暗自懊惱其余貨價格給少了。

    但是他們也不能自打嘴巴說他們看她年紀小，想故意坑她，所以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只賣一兩樣，然后又去了別家。

    四千多斤的山貨，分別在十幾家賣完，秦無雙折騰了一天。

    回去后盤賬，總共收到268833，她仔細對比了一下兩個世界的物錢。平均比例是215倍。

    比例值比較高的是黑松露、雞樅菌、松口蘑等不能人工種植的山貨。而可以人工種植，它的價格就要便宜許多。比如板栗和核桃，只翻了60倍。

    不過這條變現(xiàn)途徑比藥材更為靠譜。

    一來它不會引起惡劣的后果，二來量少，價格卻貴。兩噸的貨就能賣26萬人民幣，cao作方便，省時省力。秦無雙打算長期倒賣山貨。

    至于倒賣醋的想法，秦無雙決定試一試。

    那個世界的醋在這個世界根本不是叫這個名。

    比如山西老陳醋，在民國就不叫這個名，而是叫清徐陳醋。這個名字跟山西老陳醋有些淵源，多年前山西老陳醋的老技工就是清徐陳醋廠的。兩個世界的人有所關(guān)聯(lián)，但不是完全相同。

    鎮(zhèn)江香醋在民國叫黑塔香醋，相傳是杜康兒子黑塔發(fā)明的香醋。

    ……

    東西是不是一模一樣，秦無雙暫時還沒法下定論，但是這個世界的幾大醋都是馳名品牌，而她只是新品牌，如何能將這些醋往外賣呢？

    秦無雙想不出答案，她先是找人幫她注冊一個調(diào)味品的公司，起名無雙。

    在等待的時間，她先是將二師姐給她聯(lián)系的訂單發(fā)了貨，隨后又在網(wǎng)上直播賣襯衫。

    直播剛開始，她就將庫存以秒殺的形式拋出，引起粉絲上線觀看，而后開始賣主打系列襯衫。

    因為價格夠低，質(zhì)量過硬，第一晚她就賣出3000件。

    翌日一整天，她讓十名工人停工，負責發(fā)貨。

    當天晚上，她沒有直播賣襯衫，而是教大家刺繡技巧，教了三天，將貨全部發(fā)完，她又開始直播賣襯衫。如此反復一個月。

    等無雙調(diào)味公司注冊成功，秦無雙才回到民國。

    吃早飯時，秦無雙特地問蘇錦繡，以前她家吃的是什么醋？

    蘇錦繡笑道，“當然是鎮(zhèn)江的醋，我們老家離鎮(zhèn)江很近，鎮(zhèn)江的醋很香。我們那兒的人都吃鎮(zhèn)江的醋。”

    秦無雙頷首。

    她思來想去，必須去原廠談合作，她要在上海處理鉛筆廠開工前的事宜，沒辦法離開。唯一能替她出面的人非蘇望亭莫屬。

    她讓小華跑一趟租界，讓他通知蘇望亭，下午過來一趟，她有事跟他商量。

    蘇錦繡見她又找蘇望亭，有些好笑，“你是不是再招個人啊？蘇掌柜被你支使得團團轉(zhuǎn)。”

    秦無雙也想招人，可是她找不到像蘇望亭這么任勞任怨，一切聽從指揮的好下屬。

    她嘆氣，“我想找個膽子大的還年輕又頂事的好下屬，可是太難了。”

    陳掌柜也是個好下屬，但是他年紀大了，又有個小孫子，身上沒有那股子拼勁。蘇望亭就不一樣了，他年輕，敢闖，而且也愿意往外跑，增長閱歷。但是秦無雙說句實話，她覺得蘇望亭在她這兒干不長。她總覺得這人是拿她的店當歷練，似乎正處于糾結(jié)之中。既然早晚要走，那她還不得多使喚幾次。免得以后使喚不到了。

    蘇錦繡有些好奇，“東家，蘇掌柜那么有才，為什么一直給你當掌柜啊？我聽陳掌柜說，他這樣的留學生去大學教書，工資更高。”

    這時候的大學教授工資非常高的。比如魯迅先生每月就有三百大洋。

    而秦無雙給蘇望亭開的工資也才二十大洋，她年終獎給的多，但是跟大教教授還是不能比。

    秦無雙沒問過蘇望亭，不太清楚他的想法。

    吃完早飯，李仲東三位研究員過來，邀請她一塊去看設(shè)備。她從日本買的設(shè)備到了。李仲東臨走時，讓家人幫他接貨。貨物擺放在家里。

    秦無雙讓小樂去旅店叫賀剛?cè)耍?/br>
    賀剛?cè)嗽谏虾２]有待在旅店，而是到處閑逛。他們就像鄉(xiāng)下人進城，看什么都新鮮。最讓他們著迷的是洋行里賣的各式各樣武器。

    他們也看到秦無雙之前拿的手1槍，一把就要40大洋，不是便宜貨，而是法國貨。

    他們運一批貨就能買五把槍，多運幾回，興許山寨的兄弟全部都能配備槍。就是那個姓張的來了，他們也不怵。

    幾人熱氣上涌，越想越覺得這事可行。

    他們到處亂跑，可把小樂累得夠嗆，他跑了三條街，鞋子都差點跑飛了，才終于找到人。

    等人全部湊齊，一塊去了李仲東的家。

    設(shè)備就擺放在院子里，李仲東將他從湖南帶回來的石墨塊放進機子里，然后教賀剛?cè)绾蝐ao作，“放進這個機子可以將礦石破碎。”他拍了拍機子，“這個大家伙叫粗碎用顎式破碎機。而后再將這些碎好的石墨粉采用棒磨機研磨，這個機子可以分級機分離出高品位大片石墨。”

    他走到一個機子前，向幾人介紹，“這叫浮選機。這一步叫浮選法，可以將剛才研磨出來的石墨粉倒入浮選藥劑，它會選擇性地粘附于氣泡上，從而將有用的礦物和脈石礦物分開。石墨與水接觸后，其表面不易被水浸潤，同時石墨的可懸浮性良好，這樣石墨就易被分離（百度百科）。”

    他講解完成后，賀剛以及他的兩位弟兄聽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道理肯定是不懂的，但是按部就班還是沒問題的。

    三人按照李仲東的教導方向一一cao作，很快就學會了。

    秦無雙怕他們只是死記硬背，回去就忘記大半，于是將cao作流程畫下來，回去后，他們忘了，看到步驟也能回想起來。之所以不寫字，那是因為這三個都不識字。

    賀剛將圖紙小心翼翼折好，放進兜里，然后問她機子什么時候能運到湖南。

    早點運回去也能早點開工，秦無雙喜歡他這么爽利的辦事風格，“明天就可以。”

    賀剛懂了，“那我去聯(lián)系碼頭，準備回去。”

    秦無雙點頭，賀剛與其他人揮手告別，風風火火走了。

    秦無雙又看著其他幾樣大家伙，又看向另外兩個研究員，“你們愿意跑一趟蘇州嗎？”

    那兩個研究員有面面相覷，說實話他們被偶遇土匪的事嚇著了，說什么都不敢再去，但是他們之前答應過東家，現(xiàn)在反悔，有點窘迫，臉漲得通紅。

    “東家，不是我們不愿意去，而是家母就我一個獨子，我要是出事，她老人家無人養(yǎng)老送終。”

    “我家也是如此。請東家見諒！”

    秦無雙摸摸下巴，早就料到他們會臨陣退縮，可是現(xiàn)在她上哪找人替他們呢？

    李仲東見兩位同事不愿意去，主動提出，“我去吧。幾年前去過蘇州，匆匆去了一趟，這次再去游歷，也能多看看。”

    兩位研究員巴不得呢，拱手致謝，“那就勞煩李兄了。”

    秦無雙遲疑，“你一個人能行嗎？”

    湖南離蘇州挺遠的，他一個人來回折騰，她瞧著都不忍心。

    李仲東卻以非常肯定的口吻點頭，“以前上學的時候cao作過。我之前還擔心畢業(yè)好些年，好久沒cao作過這機子，已經(jīng)忘得差不多了，才想請他們幫忙，可是這機子一看就會。不用費多少功夫，我就可以cao作完成。”

    秦無雙看著這幾臺機子，“哪一臺機子是提煉黏土的？”

    一位研究員上前，指著幾臺機子，逐一介紹，“這是切碎機負責切成小塊，通過脊料斗把黏土送進研磨機磨成粉。”

    機子很簡單，cao作也便捷。

    秦無雙放了心，“那就你去吧。”

    雖說這兩位仁兄沒有盡善盡美，但秦無雙還是按照約定付給他們工錢。不給錢不行，要不然誰還會給她辦事。

    兩位研究員臉臊得通紅，一路上的吃喝花費全是她的，一點忙也沒幫上，現(xiàn)在又甩手不干，他們哪好意思收錢，忙擺手拒絕，“無功不受祿，沒有幫上門，還收錢，沒有臉收錢。”

    秦無雙只能請他們吃了頓飯，而后各自分開。

    回去的路上，李仲東告訴秦無雙，他已經(jīng)買了明天去蘇州的火車票，“我會在那邊逗留幾日，等教會他們，我才會離開。絕不會誤了您的大事。”

    秦無雙萬分感謝，“以后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牡胤剑M管說。你這次真是幫了我大忙。”

    外面太亂了，李仲東還愿意幫她跑一趟，她沒法不感激，她提出給他加工錢。

    李仲東卻搖頭拒絕了，他愿意跑一趟，不是為了錢，他眼神幽暗，“比起你為這個國家做的，我本人很是慚愧。”

    甲午戰(zhàn)爭后，國家提出“實業(yè)救國”之策，這個論點一直持續(xù)到現(xiàn)在依舊盛行不衰。李仲東是地質(zhì)學家，原本跟實業(yè)不相干，但是秦無雙愿意出錢開辦鉛筆廠，哪怕不給他錢，他也愿意幫忙。

    遇到土匪搶劫，兩位同事嚇得駐步不前，難道他就不害怕嗎？不是的，他只是不想秦無雙被土匪嚇破膽，從此退縮，不再辦工廠。

    他剛剛的話也是想打消她臨陣退縮的念頭。

    秦無雙倒是沒想到李仲東剛才還存在試探的心思，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介意。她看著李仲東升起敬佩，“李先生是個堅定的愛國主義者，我一定會好好辦這個廠，讓它能一直開下去。”

    李仲東長長舒了一口氣，眼神真摯，“能用上咱們?nèi)A國人自己生產(chǎn)的鉛筆，我心甚喜。”

    秦無雙怔怔然，她辦鉛筆廠的目的并不單純，一是想掙錢，二是想給百姓提供工作。可聽到他的話，她突然覺得自己在做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

    秦無雙笑道，“等鉛筆生產(chǎn)出來，我定送您一羅（144支）。”

    李仲東搖頭，“不必了。我會自己買的。只有你掙到錢了，這個工廠才能一直開下去。”

    秦無雙笑道，“怪不得你和蘇望亭是好友呢。你們倆性格很像。”

    李仲東意味深長道，“我原先不明白為什么望亭放著好工作不要，非要給你當掌柜。現(xiàn)在我也明白了。”

    秦無雙疑惑，“明白什么了？”

    李仲東卻是笑而不答。

    分別的時候，秦無雙將自己的槍送給李仲東，“拿著防身也好。不管怎么說，這個廠我一定要開起來，但是你的命也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