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懂得都懂了。

    都心照不宣的給大年初一讓路而已。

    所以今早一聽見許家有動靜，就自動自發(fā)過來幫忙。

    路遠(yuǎn)征跟許問到了剛剛好趕上飯點(diǎn)。

    今天很多人來幫忙，許家要管飯的，大清早也沒什么好吃的就是饅頭就白菜豆腐湯。

    朱美珍忙得都沒顧上招呼路遠(yuǎn)征。

    按照風(fēng)俗，路遠(yuǎn)征也是新女婿第一次拜年，許家要正兒八經(jīng)的設(shè)宴宴請路遠(yuǎn)征的，而且還得叫直系親戚來作陪。

    同樣要給路遠(yuǎn)征紅包。

    朱美珍直接跳到了最后一步，塞了個紅包到路遠(yuǎn)征手里：“家里今年特殊情況，委屈你了孩子。”

    路遠(yuǎn)征當(dāng)然不能那么不懂事，搖頭：“媽，我沒事。都一家人咱不那么多講究。這兩天正花錢，您留著吧。”

    朱美珍硬生生把錢塞進(jìn)他懷里，“一碼歸一碼。今天不伺候你已經(jīng)很委屈你了，不能再少了紅包。我怕一會兒忙忘了，你先收著。”

    說完就腳步匆匆出去找人幫忙了，明天還得需要人幫著縫被子。

    就是把大紅喜慶的被子和奶奶現(xiàn)在躺著的縫在一起，直接架到車上送去火葬場。

    說起來，白事比紅事還要考驗磋磨人。

    像結(jié)婚，日子能提前半年以上選，早早就開始準(zhǔn)備喜被嫁妝什么的。

    中間那么長時間想起來什么就添置一點(diǎn)。

    到結(jié)婚的時候除了招待賓客沒什么手忙腳亂的事。

    白事不一樣。

    畢竟誰也不能預(yù)判自己或者別人是哪天死。

    為此，很多老人會提前給自己準(zhǔn)備壽衣，自己挑選布料、帽子、鞋子。

    棺材也會提前打好。

    像奶奶就是。

    早在前年奶奶就把壽衣準(zhǔn)備好了，她怕自己過不了七十三。

    棺材是奶奶住院時，醫(yī)生說奶奶命不久矣時許秋石去讓木工個打的。

    不過許家地方小，放不開，暫時寄放在打棺材的地方。

    連白布朱美珍都早早地買好。

    可還是沒想到奶奶會走這么急，很多細(xì)節(jié)還是沒有準(zhǔn)備好。

    又趕上大過年，大多數(shù)賣東西的鋪?zhàn)尤啃獦I(yè)。

    糧油米面煙酒還好說，過年家里多少備了些，實(shí)在不行去鄰居家借一點(diǎn)。

    主要是缺菜，宴請賓客的菜。

    家里不是缺這就少那，特別難為人。

    白事待客和結(jié)婚差不多，不過是下葬那天，所以還能有兩天時間準(zhǔn)備。

    買是不買不到，只能從街坊鄰居家借。

    借白菜借豆腐。

    幸好，白菜家家有。

    豆腐家家也都會買不少。

    雞鴨魚rou，許家備了些，可能不太夠，也得借。

    許秋石跟朱美珍應(yīng)對白事經(jīng)驗也不足，一天過去，一個嗓子啞了一個嘴角起了燎泡。

    大年初二叫報喪，就是生產(chǎn)隊的人幫著去通知奶奶所有的親戚。

    還要通知朱美珍娘家人，桑小青娘家人。

    還有許望家，路遠(yuǎn)征家這種。

    包括二叔二嬸家所有的親戚也得通知一遍。

    二嫂再混不吝，這種事上不能含糊。

    在魏莊還有一條潛在的鐵律，可以不幫紅但不能不管白。

    意思是，有結(jié)婚的求你幫忙，如果不想幫可以拒絕。

    但是白事不能拒絕，誰都有生老病死那一天，得為自己積福。

    畢竟再牛逼的人，也不能決定自己死后的事會怎么處理。

    需要哭喪的要先來，像朱美珍娘家人這些遠(yuǎn)親戚只需要下葬那天過來送禮錢吃席。

    他們要拿兩份禮錢，吊唁一份，還得個自己家閨女、meimei什么的一份，叫收頭錢。

    就是女孝子會給女方家屬磕頭。

    這頭不能拜磕，得給錢。

    吃過早飯，近處得到信的親戚就開始來人了。

    一進(jìn)村口就開始哭，不見得會掉眼淚，但是聲音一定要大。

    像大姑二姑就是一邊哭一邊扯著嗓子喊：“我的親娘啊！你怎么就走了！”

    事實(shí)上，明明奶奶走的時候他們就在場。

    許問跟桑小青聽見動靜去扶著大姑二姑回來，給奶奶磕頭上香之后進(jìn)靈棚跪著。

    其他孝子賢孫也差不多一樣的流程。

    一整天時間，靈棚里從只有許家人慢慢越來越多，到了傍晚，老老少少跪了一靈棚。

    大部分許問都不認(rèn)識。

    很多都是奶奶的侄子外甥這種。

    而許問，除了偶爾去接女眷，多數(shù)時候就跪在靈棚的麥稈上。

    在靈棚里，男女各一排，男的在左邊，女的在右邊，中間停著空棺材。

    路遠(yuǎn)征跟冬生只能在外面陪著她。

    沒辦法，有時候所謂的遠(yuǎn)近親疏其實(shí)很不講人情。

    明明奶奶臨終前，路遠(yuǎn)征還是個守在床邊的孫女婿。

    現(xiàn)在很多許問見都沒見過的人跪在靈棚里守靈，可路遠(yuǎn)征還有她姐夫卻都只是個“外人。”

    傍晚，鑼鼓嗩吶隊來了，開始吹拉彈唱。

    生產(chǎn)隊里很多人無事都過來看熱鬧。

    許問沒太懂這一舉動的意義，可能是為了給奶奶做排場。

    到了深夜，人都散了，附近的親戚也都回去了，靈棚里守靈的是許秋石跟二叔他們。

    許問也被勒令回去。

    朱美珍心疼她，不讓她留在這兒：“你還年輕，晚上外面這么冷，凍壞了可咋整？回去休息一晚上，明天還有得忙呢！”

    許問其實(shí)也沒那么冷，路遠(yuǎn)征自打知道她要跪一天，回家把他軍大衣給拿過來讓她蓋在腿上。

    最后，她拗不過朱美珍只得回家。

    大年初三，奶奶火化。

    吃過早飯，沒一會兒把奶奶送去火葬場。

    送之前，還讓孝子賢孫們看了會后一眼。

    把奶奶抬上車的那一瞬間，所有的孝子賢孫同時哭了起來。

    許問這才有了奶奶真已經(jīng)去世的真實(shí)感，哭得撕心裂肺。

    現(xiàn)在奶奶雖然閉著眼，可還是有血有rou，再回來就是骨灰了。

    火化只有幾個人跟著去，輪不到許問一個孫女。

    再回來都是中午過后了。

    車在生產(chǎn)隊外就停下了，許秋石抱著奶奶的骨灰匣走在前面，二叔捧著奶奶的遺像跟在一邊。

    許問他們這些人都站在村口迎著，一看見奶奶就都跪下開始哭喊。

    隨后列好隊跟在許秋石身后接奶奶回靈棚。

    這一次，靈棚里那個三七分的布簾子就撤掉了。

    骨灰盒放進(jìn)棺材，蓋好蓋子釘死。

    還是男女分開跪在棺材左右。

    晚上依舊是鬧哄哄的吹拉彈唱。

    大年初四，是奶奶下葬的日子。

    這一天許家更是熱鬧。

    像許望的公婆，姑嫂，桑小青的公婆，姑嫂，路遠(yuǎn)征的叔伯，等，這些人都要過來吊唁。

    中午許家要隆重地待客。

    許問家地方小，得借用鄰居家的房子。

    白事的宴席也是八大碗。

    吃過午飯，才是下葬前的重頭戲。

    許秋石領(lǐng)著男孝子，朱美珍打頭帶著女孝子。

    先去這些坐席的賓客處答謝一圈，就是磕頭。

    賓客們過來吊唁，再家屬答謝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