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風華 第159節
書迷正在閱讀:七零后媽咸魚帶娃日常、我被師兄證道之后、許秘書的孩子,像我、整個朝堂都是我姘頭(NPH)、出界(luanlun、高H)、若愚(校園H,強制愛)、摘月亮的人、純愛男主的rou欲墮落(NP,H)、我言秋日勝春朝、愛沐(1v1)
沈時硯輕聲道:“杜三郎不是一個好歸宿。” 顧九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她笑了笑,語氣卻諷刺得很:“霍莊主,這與你有何關系?” “你我僅有今日這一面之緣,我未來是嫁貓嫁狗,還是嫁給豬畜不如的惡人,與你有何干系?我不需要你在這里對我的選擇指手畫腳。” 沈時硯喉頭苦澀。 他可以忍受顧九完全忽視他,卻無發承受被她這般憎惡。 他薄唇微動,啞聲道:“你該知道的,杜通判的大娘子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她給杜家三郎許配的妻子是梁依依。哪怕是你日后真的嫁入杜家,杜三郎也護你不住。” 顧九緊抿著唇,胸口越發沉悶,活像是被一塊巨石死死地壓住。她攥緊手心,瞧了沈時硯一眼,似是失望,似是無力,然后轉身往小巷深處走去。 沈時硯被那眼神刺得心臟尖銳酸疼,雙腳控制不住地跟了上去,然而手指剛剛觸碰到顧九的衣衫,左臉突然劇烈一痛,隨之,那鮮艷的紅痕便像火一樣灼燒起來。 顧九垂在身側的右手不住地顫抖,如浪潮般洶涌的情緒逼紅了眼眶,她卻仍在竭力地遏制淚水。 “沈時硯,你混蛋。” 顧九幾乎是咬牙切齒:“你既然活著為什么不來見我?你為什么不來見我!我等了你快三年,到頭來你卻想著我嫁與他人......” “我不管你有沒有苦衷可言,我只知道你這樣做,讓我覺得我這三年的等待像是一個笑話。” 沈時硯想上前抱抱她,然而顧九卻后退兩步,無力地垂下眼睫:“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也不要讓我討厭你。 …… 回去之后,顧九便開始收拾包袱離開。而那只陪了她一路的小土偶,她并沒帶走。待從租賃馬車的鋪子出來時,天色已晚。 沿著萬家燈火,馬車緩緩駛離城門,奔赴遠處不見邊際的黑夜。 顧九額角抵住冷硬的車壁,不一會兒,那片的皮膚便紅腫起來。 顧九卻渾然不覺。 她閉著眼,只覺得nongnong的倦意席卷全身,仿佛很久沒有好好地睡過覺了。 太累了。 明月,我好累啊。 不知道行到了何處,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車夫歉意道:“姑娘,我肚子有些痛,你且在這里等一下。” 顧九渾渾噩噩,干澀沉重的眼皮抬了抬,輕輕嗯了聲。等車夫跳下馬車,她便強撐著精神,攥住藏在袖中的匕首。 沒一會兒,那車夫便又回來了。但僅留的警惕性,卻讓顧九隱隱察覺到有不對勁的地方。她狠掐大腿,醒了醒神。 顧九小心拔出匕首,盯著晃動不已的車簾,問道:“你肚子還痛嗎?” 車夫回道:“多謝姑娘關心,已經不痛了。” 顧九目光一沉。 聲音不對。 不是車馬鋪派的那個人。 她壓下心頭的慌亂,開始四處尋找可以脫身的東西。 但一無所獲。 顧九咬咬牙,舉起刀尖對準車簾,盡量平靜道:“我有東西忘在了城內,麻煩掉頭回去。你放心,等回到車馬鋪,銀錢照付。” 可那車夫不再吭聲了,馬車的行駛速度也越來越快。 顧九渾身冒著冷汗,來不及多想,估摸出車夫大概的位置后,一狠心,刺了過去。 車夫似是早有準備,身形一晃,躲過了這殺意凜冽的一刀。 刺啦—— 車簾順著刀刃破了一個大口子,迎面襲來一股冷風。 顧九沒有給車夫緩神的機會,一把將發簪拔下,用左手握住,刺向車夫的左胸口,等他往右側躲閃時,再快速揚起右手的匕首,狠狠地刺進車夫體內。 只聽一聲慘叫。 車夫滾落在地,卷起一陣塵土。 然而顧九還來不及喘口氣,竟發現那控制馬匹的韁繩被切斷了一側。 駿馬撒歡兒似地往前奔去,車轱轆飛速碾過一塊石頭,車身劇烈一晃。顧九又被重新甩進車廂內,后腦勺冷不丁撞上硬物,她登時眼冒金星,頭疼腦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她好像出現了幻覺。 “顧九!” 有人似乎在叫她。 顧九一抬眼,霎那間心都涼了半截。她沒時間去考慮那是不是幻聽,因為再往前就是懸崖了! 顧九指甲死死扣住車壁,咬著下唇,一鼓作氣沖了出去,而后拼勁全身力氣隔斷了另一側韁繩。 只見那馬兒凌空一躍,僅在空中停留了半刻,便凄厲地長嘶一聲,迅速墜入崖底。 而由于慣性,笨重的車廂擦著地面不斷往前滑動,顧九則因韁繩斷裂再次被猛甩進廂內,腦袋嗡嗡作響。 眼見車廂即將沖向懸崖,突如其來的一股力道及時卡住了車廂! 顧九茫然抬眼,撞入那雙她永遠不會忘記的黑眸中。 心跳在這一刻驟停。 只要沈時硯再往后退半步,便會像那懸崖邊粗糙的沙石一般,掉入深不可測的崖底。 顧九不敢輕易亂動,牙齒都在打顫:“你進來。” 現在這種三面無路的情況,沈時硯只剩下撲入車廂這一條路可以走。 然而顧九說完這句話后,沈時硯卻只虛弱地笑了笑。 他動不了。 兩處膝蓋幾乎被凹凸不平的石粒磨得血rou模糊,手臂好像也脫臼了。他現在已是強弩之末,能穩住身形是他所剩無幾的力氣。 而顧九也在這一刻意識到了他的狀況。她竭力控制住急促的呼吸,一字一頓道:“你不要動,千萬不要動。身子保持往前傾,我現在過去。” 沈時硯卻垂下眼睫。 他不想讓她冒險。 顧九立刻反應過來沈時硯是什么意思,眼淚頓時奪眶而出,她崩潰道:“沈長贏,你難道還要再讓我看你死一次嗎?!” “我受不了的,我受不了!” 顧九近似輕哄:“算我求你了,你別動好不好......讓我過去。放心,不會有事,我們都會活下來的。” 沈時硯薄唇似是動了動,從喉嚨深處滾緩緩滾出一個字來。 “好。” 顧九暫時松了口氣。 她集中所有注意力,一邊緩慢往前移動,一邊留意著車廂的動靜,害怕因為她的不小心,導致沈時硯失力倒下。 顧九從未感覺時間能變得如此熬人,似乎每一瞬都被恐懼撕成了數不清的片縷。 一寸一寸,往前移動。 不知過了多久,顧九終于可以觸碰到了沈時硯,里衣早已被汗水浸透。 “別怕。” 他安慰道。 顧九緊抿著唇角,緩緩伸出雙臂,環住沈時硯的腰腹,幾乎毫不猶豫地用力往后一倒。 兩具滿身冷汗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車廂被他們撞的往后移了一小段距離,恰好可以供人離開。 顧九力氣抽盡,渾身一軟。 周遭太安靜了,以至于她能清晰地聽見他們兩人強烈的心跳聲。 有劫后余生的慶幸。 也有破鏡重圓的酸澀。 兩顆心臟,在那一瞬間,仿佛成了一體。 顧九別過眼:“你很重。” 沈時硯乖乖道:“對不起,我以后少吃點。” 顧九卻蹙眉道:“我還沒有原諒你。” “我知道,我騙了你,”沈時硯道,“罪無可恕,本該如此。” 顧九鼻尖一酸,猛地推開他,獨自離開了車廂。 她站在外面擦干凈眼淚,然后拖住車廂往后拉,廢了好些力氣,才又挪了一段距離。 顧九抿了抿唇,淡聲道:“我去找些干柴生火。” 沈時硯道:“好。” 沒一會兒,剛才還經歷了一番生死掙扎的地方,這會兒燃起了一堆篝火。躍動的火星噼里啪啦地飛濺,驅散了周圍的黑暗和寒冷。 顧九用包袱里的衣物給沈時硯包扎了傷口,又幫他接好脫臼的雙臂。做完這些,她站起身:“我回去找人。” 沈時硯卻一把攥住她的手:“不要走。” “霍莊主和我是什么關系?”顧九冷笑,“我為何要聽你的?” 沈時硯語氣哀求:“我錯了,阿九,你原諒我可好?” 顧九偏過臉,不去看他,聲音卻控制不住地哽咽起來:“你有什么錯,你當初的選擇為朝廷除了禍害,守住了蓬萊百姓,也護住了我和楚家。” “你一點也沒錯,”顧九道,“而我也并不是因為你如此去做才生氣的。” 顧九咬住下唇里rou,緩了一會兒,才繼續道:“那批黑.火.藥你早就準備好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也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既然如此,你當時為何與我說要娶我,又為何要說會接我回家。” 顧九垂下眼睫,淚珠掉落:“我生來就被人拋棄,所幸遇到了宋老郎中和明月,他們給了我陪伴和溫情,后來便是你,我以為自此余生,我也有了歸處......” “可結果呢,”顧九陡然抬高了聲音,淚水決堤,“你讓我眼睜睜地看著你葬身火海,看著你死在我面前卻無能為力......你明白那是什么感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