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還能睡得著？”楚安瞪眼，“寧掌柜剛才出去了，我得去把他弄回來。”

    顧九輕輕嘖了聲，提醒道：“你忘了臨睡之前楊掌柜怎么說的了？”

    半夜若是聽見了什么聲響，可千萬別出去。

    楚安驚道：“難道真不管他了？萬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辦？”

    顧九見他堅持，無奈地嘆了口氣，慢悠悠地起身。

    她道：“行吧，跟過去看看。”

    兩人輕手輕腳地離開院子，只見不遠(yuǎn)處有一道黑影正在緩慢移動，他們快步跟上，卻沒想到黑影忽然往旁邊拐了彎。等顧九和楚安緊隨其后，也趕到拐角處時，那道黑影竟然出現(xiàn)在了十幾丈之外的地方？！

    除非寧掌柜會飛，否則根本不可能這么快。

    楚安咽了下口水。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兩人這次幾乎是跑著追過去的，然而當(dāng)黑影再次拐彎時，同樣的狀況又出現(xiàn)了。

    楚安頓感毛骨悚然。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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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章 祭12

    “都是假的。”

    夜深霧重, 無論楚安怎么喚，那道黑影始終未曾有過半分反應(yīng)。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顧九平靜如水，提議道, “要不然咱們回去還是睡覺吧。”

    楚安忽然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他道：“你聽聽你現(xiàn)在說的是人話嗎？”

    顧九麻木道：“喵。”

    楚安：“......”

    您可真是張嘴就來。

    正猶豫要不要解釋的顧九：“其實(shí)......”

    楚安眼見黑影又要拐彎，咬咬牙, 追了上去：“我就不信這世上還真有鬼！”

    顧九只得跟上。

    兩人跟著黑影七繞八拐，那詭異的念經(jīng)聲隨著他們的步伐越來越小，最終慢慢消停下來。而他們視線中寧掌柜也不見了蹤影，映入眼簾的只有一個比濃夜還要幽深的洞xue。

    楚安及時剎住腳，臉色有些煞白：“阿九，這還和......楊掌柜說的故事對應(yīng)上了。”

    曾經(jīng)是焚燒尸體的洞xue。

    現(xiàn)在是吃人的魔窟。

    顧九盯著那黝黑的洞口, 微微皺眉。她思索片刻，道：“咱們回去吧, 明日再過來。”

    楚安道：“那寧掌柜怎么辦？”

    “現(xiàn)在里面是何情況咱們都不清楚，”顧九道，“貿(mào)然進(jìn)去, 別說搭救旁人了，只怕連我們自己都賠進(jìn)去。況且，咱們與他只是萍水相逢，他的死活于我們而言有什么重要的。”

    楚安臉上露出一絲難以置信的神色：“阿九，你不是——”

    這種見死不救的人。

    顧九打斷他：“我是。”

    楚安耷拉著眼尾，陷入兩難境地。

    他想救人, 但也不能因此讓顧九身陷險境。

    顧九一把拽住楚安的胳膊, 原路返回。借著轉(zhuǎn)身之際, 她刻意壓低了聲音，語氣認(rèn)真：“懷瑾，你信我。”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卻讓楚安滿腹的糾結(jié)頓時平復(fù)下來，他隱隱意識到了什么，再次回頭望了一眼那虛掩于濃霧中的洞xue，遲疑道：“你說得對，長贏還在京都等著咱們把吳真人帶回去呢。”

    兩人重新回到小院，顧九躺下便睡，只有楚安閉著眼，卻仍是時刻警醒。

    一夜無夢。

    顧九再次睜眼時，是被楊掌柜那驚恐萬分的吼叫聲吵醒的。

    楊掌柜道：“老寧不見了？！”

    一旁的馬掌柜也是焦急萬分：“會不會是出去如廁了？”

    “這都多久了啊，”楊掌柜道，“他肯定是出事了！”

    顧九看了楚安一眼，示意他先別出聲。

    在眾人七嘴八舌的猜測中，有一個人顫顫巍巍地舉了手，他幾乎是帶著哭腔：“我覺淺，昨天晚上聽到外面有念經(jīng)聲，然后寧掌柜他......他開門走了，像是中邪了一樣。”

    “還有......”那人又將視線轉(zhuǎn)向顧九和楚安，緊抿著唇，“他們兩人也跟著出去了，后面再回來時，我卻沒看見......寧掌柜。”

    言罷，商隊的人們面色驟然一白，紛紛往后退去，活像是遇見瘟神一般。

    對此，顧九面色平靜，不緊不慢地解釋道：“是，我們也是發(fā)現(xiàn)寧掌柜有些奇怪，再加上那詭異的念經(jīng)聲，所以才跟過去看看，害怕發(fā)生什么意外。”

    楊掌柜問：“然后呢？”

    顧九道：“我們看到他進(jìn)了一個洞xue，之后便沒再出來。”

    “那肯定就是吃人的魔窟！”楊掌柜近似尖叫，又驚又怒，“你們既然看見他進(jìn)去了，為何不去救他？”

    “我們也是想到了楊掌柜昨晚所講的傳聞，這才不敢輕易進(jìn)去，”顧九無辜道，“萬一那洞xue真吃人，我們兄妹二人跟著進(jìn)去，豈不是羊入虎口？”

    她戚戚然然：“我還沒成親，沒享受榮華富貴呢！”

    楚安滿頭霧水地跟著演：“昨夜若是換做你們，你們又會跟著進(jìn)去嗎？”

    眾人面面相覷，不再吭聲。

    氣氛僵持片刻，馬掌柜打破了這份沉默，他提議道：“要不然咱們結(jié)伴去那洞xue看看吧。”

    楊掌柜一改昨夜的熱情，毫不猶豫地拒絕，幾近冷酷：“要去你們?nèi)ィ椰F(xiàn)在要進(jìn)城！”

    顧九好笑道：“適才楊掌柜不是還責(zé)備我們兄妹對寧掌柜見死不救？怎么這會兒您自己突然不管不問了呢？”

    楊掌柜迅速收拾好包袱，梗著脖子道：“我也沒說不救啊，但凡事也要量力而為，我進(jìn)城是為了去官府搬救兵。”

    一語未落，楊掌柜已經(jīng)帶著他的人還有貨，麻利地離開了。

    馬掌柜看了看這對兄妹，猶豫道：“我們和兩位也只是萍水相逢，娘子和郎君若是實(shí)在不愿意——”

    顧九微笑：“不愿意。”

    旁邊有人憤憤道：“昨日你們吃的那羊rou可都是我們寧掌柜準(zhǔn)備的，如今，你們就是這般無情？”

    顧九友好提醒：“你們昨日喝的那流香酒，可是一斗十千的寶貝。”

    那人憋得面色漲紅，卻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顧九抬步離開：“阿兄，那咱們也走吧。”

    楚安立馬跟上，等走得稍微遠(yuǎn)一點(diǎn)，他才低聲道：“原來你昨夜吹牛，是在這等著呢。”

    那會兒顧九向他要酒壺時，他就感到十分奇怪。那酒壺里裝的分明是他買來暖身子的尋常酒，一斗十錢，卻硬是被顧九吹成一斗十千的流香酒！

    顧九抿唇，輕聲道：“不是。”

    她哪有這么神機(jī)妙算。

    現(xiàn)在天光大亮，村民們也已經(jīng)從各自的茅屋中走了出來。只不過奇怪的是，田埂上無一人耕種，村中的男女老少都老實(shí)地呆在院中。當(dāng)顧九和楚安從他們面前經(jīng)過時，視線便立刻黏在兩人身上，眼神陰惻惻的，盯得楚安心中忍不住發(fā)毛。

    楚安喉嚨發(fā)癢，握拳抵唇，借助咳嗽掩蓋住自己的聲音：“阿九，我怎么感覺他們這眼神跟豺狼盯上獵物一樣。”

    顧九挑眉，略微詫異地看他一眼。

    感覺得不錯，繼續(xù)保持。

    屠靈村并不大，再加上兩人走路跟腳踩風(fēng)火輪似的，很快，他們便來到來到村口。顧九眺望遠(yuǎn)方，看到楊掌柜和他的隨從正趕著騾車往峽道走。

    顧九忽然停下腳步，東觀西望。

    屠靈村位于山坳處，四面環(huán)山，且山勢崎嶇，山脈相連，而那峽道似乎是離開村子的必經(jīng)之路。

    楚安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也意識到了這點(diǎn)。他正要開口問顧九，接下來是不是真打算進(jìn)城報官，結(jié)果剛一張嘴，忽聽一陣轟隆隆的巨響，緊接著只感覺腳下這片土地都隨之晃了晃。

    楚安循聲望去，登時渾身一震。

    巨石滾落，灰塵漫天。

    那峽道竟然坍塌了？！！

    “阿九——”

    “攔住他們！”

    飽含憤怒的吵鬧聲從背后傳來，由遠(yuǎn)及近，一晃神的功夫，兩人便被村民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他們手里抄著干農(nóng)活的家伙什，各個兇神惡煞，似是要把兩人生吞活剝了。

    楚安倏地拔刀，緊皺著眉頭：“你們想干什么？！”

    村長從人群中走出，步履蹣跚，雙眼冒火：“是你們想干什么！”

    老村長整張臉漲成紫紅色，氣得渾身發(fā)抖：“我好心收留你們，你們竟然破壞我們村的祭祀！你們這不是把我們?nèi)宓娜送鹂油茊幔浚　?/br>
    楚安莫名其妙道：“我們何時破壞你們的祭祀了？”

    “還狡辯，”村長指著那還未散去的塵霧，急促道，“今日是臘月初，我們要給那些洞xue里的亡靈送活祭，而你們卻把峽道炸崩，導(dǎo)致我們無法進(jìn)城買活祭品！這不是要了我們村里人的命嗎！”

    話落，村民們紛紛舉起手中的農(nóng)具，怒聲兇悍。

    楚安道：“這峽道坍塌我們也很意外。”

    可惜他的解釋幾乎全被村民滔天的憤怒所吞噬，無人愿意聽他的辯白。

    “既然此事因你們而起，”老村長沉聲道，“那便由你們充當(dāng)慰問亡靈的祭品，保我們村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