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風華 第1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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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體生前所遭受的凌虐,的確符合那個瘋子的行為,可理由上行不通。 陳縣尉是朝廷官員,若真是他殺的,一旦事情敗露,別說他爹是知州了,就算是河南知府也救不了他。 而如今又是特殊時期,西京已有四起命案,到處人心惶惶的,即便是有仇有怨,一般情況下沒人會選擇在這個緊要關頭頂風作案。 至于原因很簡單。 此些命案已經引起了朝廷的注意,朝廷先后派了大理寺少卿和新任提刑官來西京查案,在此時殺人,一旦被查出來,很容易便與那四起命案扯上關系,繼而被愁得頭大如斗的官府、被惶恐不安的百姓推至風口浪尖上。萬一再倒霉點,遇上官府想草草結案,便恰好成了送上門的替罪羊。 對啊。 替罪羊! 顧九心底咯噔一下,忽然想到了昨日吳家父子來找她時的場景。 那會兒她恰好正與楚安和高方清說著自己的推測,有沒有可能......被吳獄卒聽到了一些? 他若是據此推測去殺了一個有罪之人,待衙門查出陳縣尉生前所做的惡事,這條人命不就恰好落到兇手的頭上了。 顧九緊抿著唇角,臉色難看至極,冷聲道:“帶我去吳知州下榻的地方。” 聞此,楚安吃驚道:“你當真懷疑此事與吳獄卒有關?” 他聽了那小娘子的描述,也猜出了那個登門拜訪的男子很可能就是吳獄卒。 顧九道:“不管人是不是他殺的,我都要去找他問話。” 她所負責的就是確定第二種可能的真偽。 幾人趕回縣城,顧九在城門停下,詢問守城兵晚間有沒有見過陳縣尉。 其中一人道:“陳縣尉天黑之前出了城,此后便沒再瞧見了。” 這些都是陳縣尉手底下的人,除非刻意遮掩,否則陳縣尉進出城門的情況,他們應是有所印象。 顧九忖了忖,轉身看向楚安:“你再去趟那間別院,帶著幾個人把附近的樹林搜個遍。” 如果吳獄卒真的動了殺心,應該是在陳縣尉送他離開時下的手。陳縣尉是武將出身,吳獄卒那副半死不活的小身板,若想要迅速制服他,定會從背后偷襲。 至于之后吳獄卒是選擇把人弄到城內折磨,還是就在那附近動手,暫且不清楚。不過,陳縣尉失去意識時所處的位置應該離別院不近不遠。 若是太近,則有可能會讓別院的人發現。 而陳縣尉既然與那小娘子說了那番話,想必對吳獄卒那個瘋子應是有所警惕,所以若是走得太遠,則很可能會惹陳縣尉生疑,而且后續把人弄進城也不方便。 衙役領著顧九在一處邸店停下。 聽見哐哐的敲門聲,掌柜趕緊披了件外衫,開了門。他看到店外站著好幾個人,其中還有衙門的人,困意頓時消散。 掌柜不由緊張起來:“官爺們可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吩咐?” 顧九直接道:“吳知州和他兒子現在可還在此?” 掌柜一頭霧水,苦著臉道:“小人可不知道知州長了副什么模樣,即便他在小店住下了,小人也識不得啊。” 顧九形容兩人的模樣:“一對父子,兒子應該在弱冠左右,面色如紙,整個人看起來病蔫蔫的,他們身邊應該會帶著隨從,昨日入店,今日午時離開的。” 掌柜立馬想起來了,忙不迭地點頭:“在!在!” 顧九蹙眉:“他們又回來了?” “沒錯,”掌柜領著他們上了樓,“天剛黑不久,那個老的——不不不,知州又來了小店,說是忘了東西。但他們走后,店里的伙計便收拾了房間,并未瞧見他們遺落了什么東西。小人如是說了,但知州沒信,說還要在這里住上一晚。” “恰好他們原先住的房間還沒讓旁人占了,”掌柜道,“送上門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顧九道:“吳知州返回店里時,你可看見他兒子嗎?” 掌柜想了想,搖頭道:“沒有,小人并未見著那郎君。” 聞言,顧九腳步一頓。 而掌柜也停了步:“就是這了。” 他指著相鄰的兩間房:“左邊的是吳知州,右邊的是他兒子。” 顧九給流衡使了個眼色,讓他守在吳獄卒門前,然后叩響了左邊的房門:“吳知州。” 從房內傳來腳步聲,不一會兒,房門被人從里面打開。 吳知州面露驚訝:“顧公事,您怎么來了?” 顧九笑了笑:“找你兒子。” 吳知州攏了攏披在身上的外衫:“這個時辰,顧公事來尋犬子可是有何要緊事?” 顧九心中冷曬。 老泥鰍,還挺會裝。 她淡聲道:“動手。” 流衡當即踹門而入,房內漆黑一片,但憑著里面所發出的聲響,少年很快便找到了床榻的位置,將人揪了出來,順帶堵住他的嘴。 吳知州大驚失色:“顧公事,您這是什么意思?” 顧九不答反問:“吳知州今日午時便動身離開了畿縣,按理說該是早就到了河南府。也不知道吳知州到底是丟了什么寶貝,值得你冒著大雨,親自返回畿縣來取。” 她頓了頓,冷冷地瞥了眼被流衡擒住的瘋子,皮笑rou不笑道:“還特地帶著兒子。” 作者有話說: 感謝寶們的支持,拳拳感激之情,唯有加更可表,明日三合一趴,剛好把之前的欠條撕啦! ≧w≦ 感謝在2022-11-29 23:43:00~2022-11-30 23:03: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一個退休的快樂青年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一個退休的快樂青年 30瓶;晚來天欲雪 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8章 神降于莘16 “酸不溜秋。” “也不是什么寶貝, 是故友送的一枚玉佩,”吳知州道,“我們今日出了城門沒多久, 便下了大雨,沒想到車夫又走錯了路, 耽擱了不少時間, 所以沒能趕回河南府。后來半路我又發現玉佩不見了,便以為落在了下榻的邸店, 這才匆匆折返回來。” 吳知州語氣自然:“可惜沒能找到。” “這般說的話,吳獄卒應是與你同行的了,”顧九沒什么表情,“既然如此,為何掌柜卻說你回來時,未見到令郎的人?而現在, 他卻又出現在這里。” 吳知州道:“我們返回縣城后,犬子去買了些吃食, 所以掌柜才沒瞧見他人。” 顧九指著吳獄卒,問道:“掌柜的,這人是何時從外面回來的?” “這......”掌柜苦思片刻, 猶豫道,“小人并未看到他回來。” 若不是這位少年郎把人揪出來,他還以為那房間是空的。 聞言,吳知州嘆道:“邸店人來人往的,可能是掌柜沒能瞧見罷了。” 顧九扯了扯嘴角:“是嗎?” 一語未了,她直接抬步進了吳獄卒住的房間, 命人掌燈。后窗欞大開, 窗臺邊緣干干凈凈, 連一滴水也沒有。 顧九往下面瞧了眼,吩咐衙役下樓查看墻壁上可有鞋印或者泥污,不一會兒,原本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燃起一抹燭光,映亮了衙役腳底下那片草地。 衙役仔細檢查了半響,搖頭道:“顧公事,墻面和墻底都很干凈。” 顧九道:“其他房間下面呢?” 衙役又看了看,答道:“墻底都有些泥污。” 顧九了然。 她走出房間,停在吳知州面前:“你知道我為何三更半夜帶人來此尋你兒子嗎?” “不知,”吳知州訕笑一聲,“但顧公事定然是有旁的要緊事需要犬子配合,總不能是故意來此尋他不痛快的。” “你也不用綿里藏針,”顧九淡淡道,“我今夜前來,是因為在子時左右,有人將一具尸體拋至街邊,而經過我們調查,那人臨死前便與你兒子呆在一處過。” 吳知州滿臉驚愕:“顧公事,你這意思是懷疑人是他殺的?” 顧九坦然道:“是。” “不可能!”吳知州當即否認,“我兒他戌時便回來了,一直呆在房中未曾出去過,怎么可能殺人拋尸呢!” 他面色不善:“縱使你是朝廷派來此處查案的,也不能光憑一張嘴便將這殺人的罪名隨意扣在旁人頭上。” 顧九料到這老泥鰍不會松口,她也不惱,只笑了笑:“你說你兒子是戌時回來的,那具體是戌時幾刻?” 吳知州看了眼被堵住口的兒子,嘴唇蠕動兩下:“我哪里記得這么清楚。” 顧九點了點頭:“看來你們父子二人應該是還沒來得及商量好如何說。” 她示意流衡拿掉吳獄卒嘴里的白布,“既然你爹記得不清楚,那便由你親自說。” 吳獄卒原本就蒼白無色的臉,此時更是比死了三天的尸體還要瘆人,他死死地盯著顧九,眼底冒出的狠意像是恨不得立馬將她碎尸萬斷。 顧九道:“你若不說,我便只當你做賊心虛,即可便關押至牢獄。” 吳獄卒咬著牙,硬生生從喉嚨深處擠出幾個字:“亥時二刻。” “吳知州可聽清楚了,”顧九道,“你這好大兒說他是亥時才回來的。” 她料定這個瘋子不敢在此問題上撒謊。因為吳獄卒清楚,衙門的人既然在這個時候尋了過來,應是已經得知他去城外找過陳縣尉。別院里那么多雙眼睛,他若是敢撒謊,便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這兩段時間相隔又不遠,”吳知州干笑一聲,“應是我老糊涂,記錯了。” 顧九沒理會,繼續瞧著吳獄卒,一連串的問題接踵而至:“你今夜為何要去城外找陳縣尉?用罷晚飯后,你與陳縣尉是在何處分開的?可知道他之后又去了哪兒?” 吳知州臉色驟然一變。 顧九眉梢微挑,有些吃驚。 在這之前,她從未提過死的人是陳縣尉,而如今吳知州這副模樣,顯然是并不知情。 她隱隱明白了過來,無聲地笑了笑,眼神譏諷。 這個人只是瘋,卻是個沒腦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