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風華 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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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貴人面善,又是一副好脾氣,老婦倒沒那么緊張了,她把昨晚的事說了一遍,大致和李河說的一般無二。 忙活半天,眨眼間到了晌午。楚安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直叫了,拉著沈時硯和顧九去了一家藏在深巷里的食店吃撥霞供。 店家和楚安熟稔,見他帶人來,便直接領著人去了后院。食店伙計手腳麻利地架上鐵鍋,燃上干柴。 伙計往鍋里倒入提前熬制的濃湯,用鐵勺慢慢攪動,湯汁的鮮美濃香隨著不斷升起的騰騰白霧彌漫在空氣中。 待湯汁汩汩冒泡,再將腌制好的兔rou放入鐵鍋,鮮美的rou片在熱湯中起起伏伏,顏色逐漸由深變淺,似乎是把湯汁的精華全部吸濃縮進rou紋里。最后再配以提前調好的蘸料,吃得人全身暖意融融。 三人圍坐在鐵鍋旁,烤著火,一邊嘗著美味,一邊聊起案情。 “目前這案件算是解決了,”楚安感慨道,“沒想到這般容易,比上個無頭女尸案可迅速多了。” 沈時硯卻輕輕搖頭:“不是王常景。” 楚安手一抖,正要送進嘴里的rou片掉入碗中,他困惑道:“李氏的遺書不就是鐵證嗎?不然,王爺你把他關進牢獄做什么?” “誰說我把他關起來了,”沈時硯笑了笑,“我只是讓他暫居府衙。” 楚安沒明白:“......這兩者有差別嗎?” “差別可大了,”顧九放下筷子,解釋道,“那封遺書大概是假的。” 說罷,顧九從袖中掏出一張泛黃的紙張,又讓楚安把李氏留下的遺書拿出來,放在一起。 她問:“楚將軍可看出什么不同了?” 楚安仔細端詳一番,慢吞吞道:“內容不同......可這字跡是一樣的啊,難不成是兇手刻意模仿了李氏的字?” “有可能。” 顧九話鋒又一轉:“但也有可能這是兇手脅迫李氏所寫。” 她手里拿的是今日從李氏賬本上撕下的其中一頁,上面記錄了些日常花銷。紙頁上寥寥十幾個字,卻有將近一半的錯字。 有缺胳膊少腿的,也有畫蛇添足的。 顧九指著那些錯字,又指了指遺書,言簡意賅:“從李氏的賬本來看,她應該不怎么識字。可這封遺書上,卻無一處錯誤,無一處涂抹更改,豈非怪哉?” 楚安恍然大悟:“確實如此!” 顧九笑了笑,繼續道:“不光如此,還有一處疑點。” “什么什么?”楚安不自覺地湊近顧九,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顧九張了張唇,正要說話,卻聽沈時硯忽然開口:“身高。” 顧九愣了下,抬眸看向坐在對面的人,正巧和他投來的視線相撞。 沈時硯抿唇,露出一抹淡笑。 楚安立馬挪動木凳,往沈時硯那邊靠去:“王爺也知道?” 顧九眉梢一挑,忍不住在心中笑道,沈時硯這是與她爭風頭嗎? 沈時硯道:“李氏偏矮,約在四點五尺往下,吊繩尾端離地約六尺有余,她用來自縊的木凳約一尺,而我觀李氏是個小腳,腳長最多不超過七寸。” “也就是說,假如李氏想要自縊,腳踩那個木凳以便吊繩勒住脖子,是有些困難的。” 楚安撫掌:“對啊,正常情況下誰上吊還給自己增加難度呢。” 末了,他既羨慕又驚嘆地看了看沈時硯和顧九,道:“你們兩人的眼睛里長了官尺吧。” 顧九摸了摸鼻子,擔不起這個稱贊:“我倒沒王爺這般估量,只是憑感覺目測出這個高度有些奇怪。” 楚安道:“所以說李氏很有可能是被人勒死之后再吊上去的。” “沒錯,”顧九點頭,“這兇手了解修內司的值守,知道邵賈和王常景發生過沖突,又清楚王常景和李氏的私情,以此來看,可以肯定是熟人作案了。” 楚安摸了摸下巴:“修內司內部的人?” “這個不好說。”顧九道。 幾人吃飽喝足后,回了府衙,準備問王常景一些話。剛下馬車,就看到流衡從大門里急匆匆地跑出。 “王爺,高太師來了,要帶走高世恒。” 話音剛落,便見一個龐眉白發的老人邁出開封府衙的門檻,身后方跟著灰頭土臉的高世恒和悠然自得的高方清。 遲一步趕來的官差急得滿腦門汗,望見沈時硯來了,頓時都松了一口氣。 “寧王。”高太師笑了笑,并未行禮。 沈時硯的視線掠過高世恒,眉眼平靜:“高太師這是做什么?未經本王允許,帶走獄中囚犯,是不是不合規矩?” 高太師像是聽到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般,仰天大笑幾聲,捋著胡子,微微瞇眼:“規矩?” 高太師幾步走到沈時硯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顏正守了幾十年的規矩,下場如何?他怎么死的,怎么家破人亡的,寧王不清楚?竊私宮妃,呵。” 顧九在旁邊聽得心下一驚。 顏正?那不是胭脂姑娘的父親嗎? 高太師冷笑兩聲,抬步要走,流衡一把拔出佩劍,擋住高家祖孫三人的去路。 顧九在心底為這個面無表情的少年捏了一把冷汗。 沈時硯語氣淡漠:“高世恒涉及綁架,按律該罰,他現在不能走。” 高太師卻道:“這事是我孫身邊的奴才一人所為,我已把他給寧王留下,寧王盡可以按規矩辦事,該打打,該殺殺。” “對,差點忘了,寧王最看重證據,”高太師道,“放心,那奴才已經認罪,只差在供詞上畫押。” 高太師轉眸看了眼攔在身前的流衡,忽地一笑,意味不明地看向沈時硯:“差點沒認出來,這是先皇留給寧王的死士吧。先皇如此厚愛寧王,實在惹人羨慕。” 顧九皺了下眉。 這人最終沒能攔下,高太師帶著高方清和高世恒上了馬車。 臨放下車帷之際,高方清忽然沖顧九眨眼,悠悠一笑:“顧娘子,再會。” 顧九落下眼睫,隔著眼皮,暗暗翻了一個白眼。 高太師走后,沈時硯面上仍是一片淡然,只是眼底多了些不可察覺的冷意。 顧九刻意放緩步伐落在后面,忍不住悄咪咪地問楚安關于王爺和顏正的事。 楚安想起了那天晚上沈時硯在墳崗說的話,抿了抿唇,低聲道:“你別聽那糟老頭子瞎說,顏正是咎由自取,他身為起居郎,卻借職責之便偷摸和宮妃有染。哪怕是此案有疑,也攀扯不到王爺身上。顏家獲罪時,王爺正在千里之外的惠州。” 說起這事,顧九想起了之前在樊樓的一幕。 “笑話,他不過是一個喪家之犬,七年前我姑姑能讓他滾去惠州,如今亦可。” 顧九猶豫片刻,看了一眼沈時硯挺拔如松的背影,問道:“王爺究竟是為何離京南下?真的如高世恒所說的那般?” 楚安磨了磨后槽牙,道:“那沒腦子的蠢貨凈會胡扯,王爺他是自己要離開汴京的,姓氏也是他自己要求改的。” 顧九愣了:“為何?” 楚安沉默一霎,搖搖頭:“具體我也不清楚,只知道王爺是和先皇吵了一架,然后才有了后面的事。” 第24章 骨瓷 “可偏偏老天無眼,凈挑好人欺負。” 沈時硯并未往西獄的方向去,而是去了供值守官差留宿的房間。直到房門打開,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楚安心中的疑惑這才消散。 原來王爺當時沒開玩笑,他真的沒把王常景關在西獄,而是留宿于府衙。 門一開,王常景便激動地撲了過來,幾個時辰不見,模樣卻像是老了幾歲,眼角的皺紋里滿是滄桑憔悴。 “王爺,王爺您斷案如神,定是知道下官所言句句屬實,”王常景跪在沈時硯腳邊,老淚縱橫,“求王爺明察!” 楚安上前把人拉起來,無奈道:“王總領,你先起來,王爺有話問你。” “好好好,”王常景用衣袖擦凈臉上的汗淚,“王爺盡管問,下官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沈時硯問道:“昨夜你從東側門離開時,確定被李河撞見了?” “確定!”王常景斬釘截鐵,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一定是那小子放火燒的閣樓,他約是故意在從東側門那藏著,等大火吸引人來,他好假裝成剛到修內司的模樣!” “你可確定?”沈時硯語氣沉了沉,再次重復。 王常景被沈時硯這變化嚇得一哆嗦,還是重重點頭:“李河哪怕是沒認出來下官,也不應該說未在東側門碰見任何人,他定是撒謊。” “王總領,”楚安撓了撓下巴,嘆了口氣,“您這嘴還硬呢?究竟是誰撒謊?昨晚閣樓走水時,李河正在給他東家修屋頂,他這可是有人證的,確定是大火發生后,李河才趕過去。” 王常景臉色慘白,神情恍惚:“不可能啊......不可能,下官沒撒謊,就是李河,下官和李氏兩個大活人,他怎會看不見......” 顧九抿抿唇,開口道:“王總領,我們現已確認李氏那封遺書有疑,她不是自縊,而是他殺,這目的就是為了嫁禍在你身上。” 頓了頓,她語重心長道:“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你不說實話,我們怎么給你洗脫嫌疑?” 王常景嘴唇蠕動著,渾濁的雙目有些迷惘:“可......下官真的沒說謊......” 一時間,空氣陷入沉默。 話已至此,王常景卻仍堅持這番說辭,總不能昨晚他和李氏撞見的人是鬼吧。 靜了片刻,沈時硯話鋒一轉,換了一個問題:“王總領,都有誰知曉你和李氏有私情這事?” 王常景回了回神,慢吞吞道:“王爺,這種事自然是要藏著掖著,應是無人知曉......不過,之前有次李氏從修內司離開時,被邵副使撞見了,但具體下官也不清楚他是否猜到了。” 王常景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地補充一句:“李河肯定是知道,昨晚他——” “好好好,”楚安算是被王常景的堅持折服了,他無奈道,“那你今日說李河曾和邵副使起過爭執,你可知因何?” 王常景搖頭:“下官當時和張監督只是經過,恰好看見邵副使大發雷霆,還摔了一件瓷器,隱約聽見他說了一句‘你好大的膽子’,其余的下官就不清楚了。” 問完話,三人要走,王常景見此慌忙道:“王爺,下官什么時候才能離開?” 沈時硯腳步頓了半秒,道:“你且安心待著,如果兇手不是你,他定是希望本王把你關進牢獄。等證據確鑿,抓到兇手,你自然就可以回去了。” 離開偏房沒幾步,忽聽不遠處響起一陣亂糟糟的鼓聲,有官差趕來稟報,是邵宅家眷在擊鼓喊冤。 顧九在心底嘆了口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估計她們是聽到了風聲,來開封府要王常景償命。 三人快步走到儀門,便見一個老媼站在鳴冤鼓前,手握鼓槌,用力地擊打鼓面,李河和一個婦人各站兩邊,正苦口婆心地勸老媼離開。旁邊還杵著一個婆子,一個丫鬟。 顧九昨夜在修內司見過她們,鳴鼓的是邵母,與李河一起勸人的是邵賈的娘子徐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