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風華 第16節
書迷正在閱讀:七零后媽咸魚帶娃日常、我被師兄證道之后、許秘書的孩子,像我、整個朝堂都是我姘頭(NPH)、出界(luanlun、高H)、若愚(校園H,強制愛)、摘月亮的人、純愛男主的rou欲墮落(NP,H)、我言秋日勝春朝、愛沐(1v1)
許是怕顧九尷尬,沈時硯轉了話題:“顧娘子剛才說的是何意思?” 顧九連忙順著梯子往下爬,偏頭問楚安:“楚將軍覺得鬼新郎的性別應是什么?” 楚安道:“自然是男性。” 顧九笑了笑,轉眸看向沈時硯:“這就是鬼新郎想隱瞞的事情。” “一般情況下人們大多都是默認鬼新郎一定是男人,可為何不能是女人呢?民間的鬼怪傳言有很多,為何躲在暗處之人偏偏選擇這一個呢?” 沈時硯薄唇微勾:“顧娘子心底有懷疑的人選了。” 顧九沉吟片刻,道:“王爺,您可知田氏昔日的青梅竹馬是誰?” 一語未了,沈時硯將視線投向正聽得云里霧里的楚安。 楚安撓了撓下巴,有些無奈:“這我委實不知,岑慶和我爹的歲數相仿,那時我還沒出生呢。之前說與你的那些,都是我走街串巷隨處聽來的。” 頓了頓,楚安挑眉道:“不過,咱們可以找關西獄里的那位打聽一下。” 很快,顧九根據從岑管家口中聽到的事實確定了心中的猜測。 田蕙芝是小官之女,原有個兩情相悅的青梅竹馬,后來因貌美被岑慶醉酒擄去玷污,而不幸的是,沒多久田蕙芝有了孕吐反應。田家既不敢得罪岑家,又嫌棄女兒不知羞失了身子,便在岑老太太的安排下,把女兒嫁到岑家。自此,舉家遷出汴京,回了祖宅。 岑慶風流成性,眼高于頂,自是看不上田蕙芝這等出身做了自己的大娘子,待田氏生下靈姐兒后,對她輕則辱罵,重則拳腳。田氏為了不殃及田家和靈姐兒,一直隱忍不發。 之后多年,田氏又有了身孕,有郎中猜測肚中應是位小郎君。這讓其他無子傍身的妾室們蠢蠢欲動,待田氏身懷六甲之時,不知是誰到處造謠,說田氏昔日早就和她那個青梅竹馬滾在一處了,而岑慶不過是替別人養孩子。 一次岑慶在勾欄瓦舍尋歡作樂時聽到這些話,大怒不已,回到侯府后不顧田氏身孕,對其打罵。靈姐兒想要護著田氏,卻被憤怒沖昏了頭的岑慶拎起來,扔進了湖里。 最后,靈姐兒淹死湖中,田氏腹中的孩子也沒能保住。當時岑老太太還尚在人世,她手段精明狠辣,為了避免東窗事發,便將府上知道真相的仆從找牙婆子發賣了。凡是留下來的,自是府中老人,都守口如瓶,對此事只當從未發生。 而靈姐兒和那未出世的孩兒,岑慶則對外聲稱一個得了天花燒了,另一個是田氏不忍悲痛滑了胎。 自此,田氏再無身孕。 至于田氏那個青梅竹馬,后來被岑慶找人劃破了臉,割了子孫根,被迫從殿前司轉職到皇城司。 聽完這些,顧九恍神片刻,隱隱明白過來田氏往日待自己的情分,雖是摻了假,但許是也夾雜了些同病相憐。 同樣都是被家族拋棄的人。 她正出神間,沈時硯出聲問道:“你為何懷疑到她頭上?” 顧九抿了抿唇:“紫石英。” 岑慶落得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不是因病,而是中毒。 作者有話說: 終于,“鬼新郎”接近尾聲哈! 第16章 鬼新郎 “王八蛋,我就不該……信你!” 顧九將剛入候府第二日在廚房遇到的事簡單地說了一遍,她回憶道:“當時那包藥材確無問題,其中的紫石英可治心腹欬逆邪氣,暖宮助孕,可這東西卻也是寒食散的主要一味藥材。” 有醫書記載過寒食散有祛病強身的療效,食之,身輕欲仙,神清氣爽。但此物藥性燥烈,若久服,毒素會逐漸侵入五臟六腑,致使腎臟衰竭,精魂具消。 顧九道:“之前我聽到田氏說她懂些岐黃之術,這便就合理了。她為了避人耳目,應是以其他病癥為理由,借機拿到配置寒食散的藥材。岑管家說,岑慶每每醉酒時意識不清,甚至有瘋癲之像。可若不是酒呢?而是他服用了寒食散。” “服用寒食散應以冷食熱酒來散發體內毒素和燥熱。凜冬寒春,人們大多食以熱食,而酒性本烈,有人喜溫,有人喜冷。我猜,岑慶應是后者。田氏借以酒氣掩蓋岑慶虛步若浮和意識不清之態,尋常人很難察覺異常。” “久此以往,毒入臟腑,神仙難醫。” 楚安有些難以置信,畢竟田氏的好心腸和好脾氣是汴京出了名的。 他不禁道:“可這也只是你的推測,萬一她真是為了懷上孩子呢?一個正妻膝下無子,是要被人恥笑的。” “今日我去白云觀是她提議,”顧九沉聲道,“還有她特地對我提起她兩個孩子的死,從不詳細盤問我的出行,有意無意地給我提醒,以及岑管家的斷指。” “最重要的是白云觀,”顧九緩緩道,“她那個毀容的青梅竹馬何峰,這人是駐守在白云觀的皇城司使。” - 顧九回了趟候府,她直奔之前田氏與她說話的湖心亭,果然看到田氏正坐在那兒,怔怔地看著湖中心。 顧九慢慢走過去,坐在田氏對面。 田氏回神,見來人是她,笑了笑:“怎得過來了?” 顧九靜靜地看著田氏,緩緩開口:“大姐兒長什么模樣?” 田氏愣了一下,而后道:“大姐兒如今已嫁為人婦,你若是想認識她怕是不太方便。” “大娘子,我說的是靈姐兒,”顧九頓了頓,注意到田氏臉上的錯愕,繼續道,“她真的是得了天花嗎?偏偏是和胭脂姑娘一樣的病。” 田氏不自然地笑笑,正欲開口,偏聽顧九又問道:“岑四娘子死時知道是你算計的她嗎?我來侯府的前夕,去我院中的黑衣人是何峰?從那時起你便知道我和寧王殿下相識罷。還有清秋的尸體,何峰駐守在白云觀,想藏匿和搬運一具尸體應該不是件難事。” 最后一問。 “你有多恨岑慶?” 田氏面上血色消失殆盡,看著顧九的眼睛,她緊繃的肩膀緩緩垂下,斷了線的淚珠從眼眶滾滾而出。 “恨不能食其血rou!恨不能抽筋扒皮!恨不能他死后暴尸荒野,任畜牲分食!” 田慧芝陡然尖叫,她憤怒地將石桌上的茶具掃落在地,發泄積壓多年的怨恨,渾身顫抖。 清脆的撞擊聲下,支離破碎的碎片被寒風吹動,輕輕搖晃,鋒利尖角泛著冰冷的光澤。 “他毀了我的一生!他毀了我!” 顧九心口有些悶,她緩緩吐出一口氣,道:“可岑四娘子是無辜的,你不該找人凌虐她嫁禍給岑慶,更不該殺了她。” 田氏滿目凄然,捧面痛哭:“琴姐兒是個好孩子,是我對不住她。” 暮色灰茫,淡薄夕陽的最后一絲余暉消失在觸不可及的云層中。隱隱約約,顧九聽到從遠處傳來一疊鏗鏘有力的馬蹄聲。 顧九起身走上前,遞給田慧芝一方手帕,輕聲道:“慧芝jiejie,謝謝你。” 白日里田慧芝囑咐顧九戴上帷帽,是因為清楚她不會久留候府;是因為顧慮日后岑家倒臺,世人識得她的面容和過往,用風言風語戳其脊梁骨;是因為明白顧家無人會護她; 聲落,開封府官差紛沓而至,將侯府眾人如數羈押。 流衡手拿木枷鎖,走到顧九面前,低聲道:“顧娘子,得罪了。” 顧九隔著晃動的人群,望向不遠處站在半月拱門旁的沈時硯,點點頭,配合地抬起雙手。 沈時硯要抓的不僅是岑慶,更是整個定遠侯府。官家容不下高太后,自然要斷其臂膀,砍起根枝,而岑家就是官家在朝廷紛爭中的磨刀石。 殺雞儆猴,以儆效尤。 顧九被單獨帶到西獄一處偏僻的牢房,待囚窗外孤月高懸,四周死氣沉沉的寂靜終于被打破。 有人打開拴在牢門上的鐵鏈,手里端著一杯酒。 “顧娘子。” 顧九接過酒盅,問道:“我身邊的丫頭呢?” “顧娘子放心罷,王爺都已安排好。”說罷,官差從懷中掏出準備好的戶籍和路引,交給顧九。 顧九接過,仔細檢查了一番。 從此,無論是戶籍還是族譜,她和顧家都沒有半分干系。這世上也不再有顧家九姑娘顧鈺清,只有江陵府顧九。 這就是她和沈時硯的交易。 顧九幫他查案,而待事情結束,他替她準備好戶籍變更和假死兩事。畢竟,明面上她仍是岑慶娶進門的平妻。候府被抄家削爵,殃及全族,她身為“岑家人”也逃不掉。 沒人護她,她就自己給自己謀萬全后路。 顧九收好戶籍和路引,又把假毒酒置于鼻尖下,確定沒什么問題后,一飲而盡。 她正欲把酒杯還給官差,好躺在地上裝死,意識猛然一沉。 顧九用力搖頭想保持清醒,然而身子卻不受控制地軟了下來。她俯身扶住旁邊的桌椅,勉強地撐住身子,惡狠狠地看向官差,卻見那官差詭異一笑,低聲道:“顧娘子,您走好。” 顧九只覺得渾身血液氣得倒流,寒意肆虐,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她在心里將沈時硯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 “王八蛋,我就不該……信你!”顧九咬牙切齒。 一語未了,顧九眼前一黑,身體重重地砸在地上。 - 議事廳內,沈時硯正在書寫奏折,將這個案件完整地陳述一遍交給官家。 流衡急匆匆地從外面進來,稟道:“王爺,顧娘子不見了。” 沈時硯手一頓,筆下墨汁浸透一點,毀了整齊規整的篇章。 沈時硯眉頭斂起。 流衡道:“屬下剛才按您的吩咐去給顧娘子送酒,好趁夜帶她離開。卻不想到牢房時,里面空無一人,地上僅遺留一只酒杯。” “屬下詢問值守的獄卒,他們說不久前有人以王爺的名義將顧娘子帶走了。” 不等沈時硯開口,楚安火急火燎地跑來,氣喘吁吁道:“王爺,好像有人給何峰提前通風報信,我和王判官帶兵去白云觀時,他人已經跑了,” 沈時硯攥緊筆桿,沉吟片刻,大步下了臺階,冷聲道:“流衡你速去通報各處城門軍,仔細盤查來往行人。懷瑾,你與我一起帶人再去趟白云觀。” 顧九初入汴京城不久,應該沒有仇家才是。這個節骨眼上將她綁走的,只能是逃跑的何峰。坊間夜市人多眼雜,再加上有士兵輪流巡守,何峰一個壯漢若是帶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小娘子混入人群,定然會引起懷疑。 而白云觀傍山而建,叢林繁多,何峰又在白云觀附近駐守許久,對那里的地貌應是再熟悉不過,很容易找到藏身的地點。 何峰把顧九綁走,原因無非有二:報仇和談條件。 沈時硯更傾向于后者。 如若不然,他直接在牢獄中一刀將人殺了,何必廢如此力氣。 - 白云觀附近的一處山xue內,一小堆篝火劈里啪啦地燃燒著,寒風鉆入洞xue,凄厲的嗚咽聲不斷。 等顧九緩緩醒來,看到坐在篝火對面的刀疤臉,眼皮一跳,心里對沈時硯的憤懣就此消停。 何峰。 顧九雙手雙腳皆被麻繩死死束縛,粗糙的繩條嵌進皮rou,刺痛感和血液流通不暢的僵硬感讓她忍不住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