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咸魚林夫人 第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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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影是太太的貼身大丫鬟, 身份不同,今日又是過年,她穿了香色的緞面棉襖, 外面青緞灰鼠的褂子,發上兩支金釵耀眼,耳朵上不大不小的珍珠墜子一晃一晃, 打扮得似人家的姑娘一般,越發襯得離她幾尺遠近、只穿著素綢棉襖的楊洗硯看上去灰撲撲的。 “大節下不好罵人, 你有什么要說的, 今日只管說,我聽完就走, 不啐你。今日說不完,來日再想說,我就不依了?!本沼半p手抱臂,冷冷看向楊洗硯。 楊洗硯本來低著頭, 腰背卻還是直的,聽見這話, 眉毛卻掉了下來。 “有話快說,別做出這副樣子。我還要趕著去服侍太太,沒空看你裝可憐。”菊影冷笑,“方才我跟著二姑娘,現在已是擅離了職守,回去我還要自領罰的?!?/br> 楊洗硯忙道:“是我非要找你,若有罰,我來領。” 菊影抬眉:“這是太太與我的事,與你何干?” 她看向四周:“你再不說,我就走了。” 見菊影真抬腳要走,楊洗硯慌忙伸手要攔,又沒敢真的碰她,只急道:“你等等!” 菊影回身,退后了兩步。 但楊洗硯也不敢再多靠近她了。 這一兩年間,他不知想過幾回,如果真的還有能當面和菊影說清楚的機會,他應該怎么起頭,怎么把事說明,她不愿意信他,又該怎么辦…… 可現在,看著這樣滿面警惕,一絲不容冒犯的菊影,他知道他想的那些都是空的了。 怕她不耐煩,他第一句出口的就是他最想說的話:“我……我和秋霜的事,是我父母定下的,并不是我想的!” 菊影微微一怔,隨即笑道:“父母定的,你不愿意?這話你也有臉說?但凡服侍主子的人,哪怕你父母要你死呢,只要主子不許,就沒有你去死的道理!你們家服侍了幾輩子,你又是老爺跟前的人,你不愿意,去求老爺,老爺還能讓你爹娘強壓著你定親拜堂?” 她已經不想聽了:“我還以為你到底想和我說什么呢,原來就是這個。以后我一心服侍太太,你管你的事,就算有很要緊的正事,也自有管家的大娘嫂子們來回,你不必再找我?!?/br> 楊洗硯情急之下,又忙說出一句:“我和秋霜并沒下定,我……” 菊影冷聲道:“方才我沒說,你越發不尊重了,秋霜jiejie是服侍過先太太的人,如今又跟著大姑娘在京里,你與她無親無故,怎么敢直呼她的名字,連個‘姑娘’也不稱?” 這口氣一直存在她心里,今日終于發出來,她索性上前兩步,問到他臉上:“本來我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爛在肚子里就好,何必說那么清楚,大家難看:你父母見秋霜jiejie是先太太的大丫頭,想讓你娶了她,以后好在先太太面前邀臉兒。誰知先太太病重了。秋霜jiejie沒了好前程,你父母自然悔上來了,也就由你去尋別人。我又錯看了你的為人,多和你說了幾句話,你們就另有想頭了!幸好老爺心里清楚,沒叫委屈了秋霜jiejie。雖然沒下定,可人家的終身豈由你們挑揀?把我蒙在鼓里,我若不知道,豈不成了那等沒有廉恥的小人了!” 她追問:“你如今非要和我說這些話,有什么意思?難道是想借我再攀上太太,能讓你老子娘回來?” 不等楊洗硯說話,她又道:“你若說你真是真心,沒有別的意思,好啊,這就去跟我回了太太老爺,咱們一起到太太的陪嫁莊子上去,一世不回來,也不見別人,如何?” 楊洗硯滿面惶然,張了張嘴。 這時,樹影搖動,菊影忙看過去,只見似乎有個影子竄走了。 她最后看了楊洗硯幾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檀衣在路口等著接她,見她雙眼通紅,眼角還有殘淚,忙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回,問:“他可欺負你了?” 菊影搖頭:“我是哭我自己糊涂。走罷,咱們找太太去?!?/br> 檀衣道:“你哭得這個樣兒,怎么好去太太面前?你先回屋去,收拾好了再來?!?/br> 菊影忙道:“方才好像有人偷聽,我說了幾句不大妥的話,jiejie快替我回給太太?!?/br> 檀衣聽她如此一說,便先避著人將她送回屋子,然后覷著太太身邊沒人的時候,悄悄將話回了,又低頭認錯,說不該瞞著太太。 其實,寧安華早就察覺到了丫頭們有事。 但她相信她們不會害她,又發覺事情似乎與菊影有關,便等著她們主動告訴她。 除了猜測她有“奇遇”,讓她容貌更盛之外,檀衣她們還知道的,就只有她需要一個人在室內長時間靜坐。 至于異能、修煉等事,她沒有對她們透露過分毫。 而距離她上次升級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年,她容貌的變化已經毫無破綻。 現在又有了林如海這個暫時不能用的修煉加速器,她對白天獨坐修煉的需求也沒那么強烈了。 也就是說,哪怕她們每個人都反悔了,都想成婚,婚后還都和她離了心,或者竟然被人綁起來審問了,她也不怕她們說出什么對她不利的話。 因為沒有任何證據。 她甚至已經在考慮,如果把菊影放出去成親了,她該再挑誰上來。 只不過她實在不看好楊洗硯。 若菊影還想和他成婚,她肯定是要勸她換人的。 可現在不用她勸,菊影已經徹底絕了與楊洗硯和好的心了。 至于楊洗硯和偷聽的人—— 寧安華道:“盯著些那邊,有了動靜再來回。他們若有膽子搞出事來,正好一并收拾了,也算殺雞儆猴。” 說起來她和林如海成婚四個多月了,還沒殺過一只“雞”。 檀衣領命去了。 一時,菊影又來認錯。 寧安華摸了摸她還發紅的眼角,笑道:“這算什么麻煩?小事罷了。若真因此捉出來兩個心內藏jian的人,你還有功呢。大節下,不許你再哭了。左右現在沒事,我知道你最會玩牌,給你放半日的假,去我箱子里拿兩吊錢,找人玩去罷?!?/br> 菊影笑道:“太太怎么把我當小孩子哄了,這些年金的銀的賞了這么多,誰還少這兩吊錢?等我贏些回來,給太太討個好彩頭!” 她才挺胸抬頭地去了,林如海又過來了,問:“坐了這半日,累不累?”又嘆道:“不該聽你的,在這屋里過年,倒讓你不能自在歇著?!?/br> 寧安華笑道:“我又不是紙糊的,坐一坐就能散了?!北銌枺骸氨砀邕^來,是下完棋了?誰贏了?” 林如海一笑。 寧安華問:“贏了什么彩頭?” 林如海從袖中拿出一個青玉雕玉兔抱月的小鎮紙,笑道:“本來是子豐給如瑛買的?!?/br> 張裕成,字子豐。 寧安華看這鎮紙雕得著實精致,用料也不錯,笑道:“不如送去給玉兒,說是她爹給她贏的?!?/br> 林如海問:“不留給青兒?” 寧安華笑道:“這是做爹的給女兒買的,就該給玉兒。青兒喜歡,再給她買別的就是了?!庇终f:“我想著初六就讓他們上路,路上趕得快些,或許能趕上玉兒的生日呢。” 林如海點頭,又道:“大夫說不許你多思,怎么還想得這么細?” 寧安華忍不住嗔他一眼:“我只是懷了孩子,又不是人傻了!罷罷罷,表哥若實在閑得沒事做,快去再下兩盤棋,看張先生還給他家孩子買什么好東西了,給我肚子里這個也贏過來!” 林如海滿面笑容,又去找張裕成下棋賭彩頭了。 * 京城之外的貴族官宦之家,盡可在家中自在過節。 但京中人家,男子有爵為官的不提,女眷凡正四品誥命及以上,也皆要在除夕這日進宮朝賀,行禮領宴后,方能回家中祭祖守歲,與家人共迎新年。[注1] 寧榮二府中,頭一個賈母,是榮國公夫人,往下依次,邢夫人是一等將軍誥命,尤氏是三等將軍誥命,都須入宮。 王夫人與王熙鳳皆是五品宜人,只在家中等候便是。 待賈母回來,王夫人與王熙鳳忙圍隨服侍。 王夫人心急,想問賈元春在宮里如何了,偏賈母自上回大病后,將養了幾個月,這幾日才有力氣坐車坐轎,今日入宮一趟,又是朝賀,又是領宴,回來時累得都站不穩了,她又不好問。 賈母閉目歇了好一會兒,睜眼看了看王夫人,說:“還要等。” 太后娘娘也得先顧著自家的姑娘。 王夫人心里一酸:“元春都入宮五年了?!?/br> 賈母道:“元春是才孝賢德,才能得幸選入宮中,服侍太后娘娘。咱們家里不說上感天恩,怎么還抱怨起來?” 王夫人忙拭淚低了頭,不再言語。 賈母歇夠了精神,方被媳婦丫鬟們攙著起身,到寧國府宗祠拜祭祖宗。 因老太太大病初愈,為了老太太高興,這個新年,寧榮兩府過得比往年還要熱鬧。 但賈母與兒孫們取樂解悶之余,心里卻始終有一塊不涼不熱,不上不下。 她和兩個玉兒這么大的時候,正是賈家史家最盛之時。她活了六十多年,怎么不知道“盛極而衰”的道理?賈家如今的情形,別說比五六十年前了,就是比國公爺剛走的那年,也不如多了。 但她以為,有祖宗的余蔭在,還有這些親戚們,家里縱然敗落了,也不至于到子孫們沒飯吃的地步。 可先是珠兒沒了,敏兒也沒了,女婿娶了別人,和賈家也注定是要遠了。 雖說賈家不是只有林家一門親戚,可珠兒這樣的好孩子,家里竟再沒有第二個了。 若家中一直沒有出息的兒孫,等她走了,親戚們又能靠多久? 元春還不知能有什么結果,縱她真做了皇上的妃嬪,難道皇上宮里那么多娘娘,個個都能提攜家里富貴幾十年? 若寶玉能開了竅,學他哥哥,認真上學念書就好了。偏他又生得單弱。 已經沒了一個珠兒,他再有個好歹,別說她自己傷心,二太太那里又怎么處呢? 外頭的事不歸她管,她也管不了了。她老了,兒孫們瞞著她,有許多事都到不了她耳邊眼前。 她把看得著的管一管,實在見不到的,也就只能隨他們去了。 一直等到二月,賈母才終于等來林如海給林黛玉的回信。 才過正月,宮中給出了孝的北靜郡王賜婚,賜了甄家二小姐為王妃的事正傳得熱鬧。 賈家與甄家是老親,聽得這個消息,也不免派人送去禮物相賀。又聽得婚期定在秋日。 林黛玉看了父親的信,知道太太有孕了,心中又喜又憂。她又怕賈家的人知道了,再編派出許多不好聽的閑話,便忙讓秋霜送信出去,不許林家的人在這里談論太太的身孕。 把信給賈母看時,她也只拿了有關賈寶玉的幾頁。 賈母只當不知道林黛玉少拿了信,戴上眼鏡看過后,發愁半日,終究還是喚了賈政來,說:“我有心送寶玉去林家讀幾年書,可他現今這樣,縱去了也是淘氣,還白耽誤你妹夫的正事。從今日起,我就把寶玉和蘭兒交給你了,你先看著他們,按你妹夫的話,讓他們把這幾本書念會了,再習慣了每日五更起來念書寫字,送去了才不丟人。” 賈政一向要管賈寶玉的,只是礙著母親疼愛,不好狠管。 今見母親說出這樣一番話,又有林如海的意思,他想到二十年前,又想到賈珠,心有所感,領命而去,當即便命把賈寶玉、賈環和賈蘭叫了來,考較一番,唯獨對賈蘭還算滿意。 他打了賈寶玉和賈環一人十戒尺,又命他們讀完了書才可坐下吃飯。 不上半日,賈寶玉便受不得了。 他直挨到晚飯時分,回來就和賈母訴苦。 賈母見他的手被打得紅亮發腫,一時心疼,便要叫賈政過來,說他管得太狠了。 可恰好林黛玉和三春也過來請安吃飯。 賈母看見林黛玉,也不讓人去叫賈政了,只說是賈寶玉自己的不是,讓他明天乖些,好生讀書,省得再挨他老子的打。 賈寶玉不知才一日的功夫,怎么祖母變了一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