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玉心田上 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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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許太醫終于搭上她的脈時,又起了困惑,他只覺這脈忽強忽弱,忽明忽暗,一時如游絲般虛浮,一時又似利刃般跳脫,許太醫搖了搖頭,嘴里低聲念著:“這......”他皺眉,心里實難決斷,正躊躇著,就聽那夫人說道:“不瞞太醫,我娘家是醫官顧家,祖父于成祖時做過太醫院監察。” 話音未落,那許太醫便舒了眉頭,忍不住攀談道:“下官不識,奶奶原是醫家來的。” 許太醫雖說驚喜卻又不免疑惑:他給不少官宦人家的奶奶姨奶奶診過脈,卻是頭一遭見這叫診的奶奶是醫官家出來的,醫家,尤其醫官世家,因要傳承醫術,大都自小教子女做學問謀生計,因教養不同,便極少同官宦世家結親,眼前這位夫人真真是個少數,她不僅出身醫家,嫁到了這里,她夫君竟還下帖子請人來給她看生養,這.....,醫官家的女孩還有不會調身子的么? 雖這樣想,許太醫也不敢怠慢,又望聞問切一番,同這奶奶說了好半天話才離去。 此刻,許太醫見劉鈺一副焦急神情,心里倒放了放,他在官宦人家行醫,尤其看婦科癥狀,便都打著小心,雖是看生養,也要先摸準這求醫的主家是想生養還是不想生養,劉鈺一心求子,那夫人又是醫家來的,脈相雖怪,可他也不說出個所以然來,便道:“方才老夫同奶奶攀談,竟沒想到,奶奶的娘家也是醫官之家,顧山嶺顧太醫是奶奶的祖父,還曾提拔過下官,下官愚見,將軍大可放心,凡醫官家出來的女子沒有不會調養身子的,下官開了方子,若奶奶看過,覺得尚可,那就抓了來吃,生養無礙。”將一張方子遞與了劉鈺。 劉鈺接過,謝道:“勞煩許太醫了,她一婦道人家,只懂些微末伎倆,不必給她看,我這就叫人去抓藥。”便又同許太醫說了些用藥的避諱,給封了厚厚的銀兩謝過。 送走許太醫,劉鈺才是坐下來沉思,腦中不禁想起若芯那日同他賭氣說的話。 “如今孩子大了,有我沒我一個樣,再不要拿孩子當借口。” 他冷笑著自語:“阿元大了不要緊,再生一個就是了。” 雖一心想著叫若芯給他生孩子,卻還是拉不下臉來先同她低頭,他在外書房理了一回事,見天色晚了,內宅里也沒個人出來請他回去,便又賭氣出府,找人吃花酒去了。 晚間,若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白天為了騙過那太醫,她借著換衣裳的空,支走蓮心,拿出隨身的針灸,生往她腹下的大明xue和腳上的懷陰xue扎了下去,才暫時將那氣血中的寒涼壓了壓,又恐那太醫是個道行深的,識破她的詭計,同他殷勤說了好多叫人迷惑的話,此刻,因沖了xue叫她身上十分不適,哪還睡的著,又憂心劉鈺會不會從外頭沖進來,質問她,為何她身子是涼的,為何還不生養?外頭只稍稍出些動靜,便叫她驚的一頭冷汗。 她躺的煎熬,便起身披了衣裳,想出去走走,暖閣里,蓮心早睡死了過去,她沒叫蓮心,獨自一人往外去了,院中明月當頭,皎皎溶溶,奈何她不是個風雅好觸景生情之人,心里依舊想著醫書上寫的:醫者,望聞問切,四者少其一,便不可斷其案,非求不可達也,她祖父曾同她說:世間萬物,當同此道,可她卻困惑了,質疑那書中所寫并不能解這世間的繁雜人事,她糊弄太醫,不叫那太醫診出她身上有寒涼之癥,可,可她分明也想給阿元生個手足! 作者有話說: 第93章 這時辰, 秦樓楚館里正燈火通明,劉鈺聽眾人議論: “你堂弟不是已經娶了一個王家姑娘,你們家同王家緣分不淺,二爺還要再娶一個。” 劉鈺只道:“我福薄, 滿東京也沒個人家, 愿意把姑娘嫁給我, 哪像你們,媒人都踏破了門檻。” “那是二爺你看不上罷, 倒抱怨起媒人的不是。” 眾人都笑, 只工部侍郎楊明選正色道:“年關將近,劉太傅這樣急著給你娶親,真的是因為陛下責問了你府上給孩子做生日么?” 劉鈺也收了笑:“我也疑惑,陛下的心思這幾年愈發難揣測了, 倘或在這事上被人拿住了把柄,丟了那參領的職........ 又一沉吟:“那是要職,死也丟不得, 我做不做不打緊, 可不能讓外人來做。” 傅健打斷這二人:“二位白天說不夠, 大晚上的還談公事, 也不嫌累, 今兒爺化了大筆銀子,請了個當紅的姑娘來唱曲兒,給幾位開開眼。” 話音未落,楊明選來了精神:“可是那位唱‘春花秋月’的姑娘?” “楊大人平時不葷不素的, 倒也知道?”傅健忍不住嘲他, 幾人里, 只楊明選一個對女人興趣廖廖。 “怎能不知, 那位姑娘近來可是紅透了東京城,多少人一擲千金也未能一睹芳澤,倒是沾了咱們傅大人的光,近日能得一見。” 見這二人聊的熱鬧,劉鈺也起了精神:“說的是誰?” “二爺不會不知吧,城南五通街石榴巷里有個姑娘,新近編了個曲兒,叫“春花秋月”,嚯,那曲子一出,簡直天上有地下無,聽得人神魂顛倒,引得勾欄院和秦樓楚館的姑娘們爭相效仿,今兒我請了本尊來,咱們也湊個熱鬧聽一聽。” 不多時,有小廝進來稟報:“爺,李姑娘來了。” 門被打開,一女子邁著碎金蓮款款走了進來,劉鈺不以為意,只當是個尋常花街柳巷里的暗娼,曲兒彈唱的精妙罷了,不想屋里幾人俱是凝神靜氣,不錯眼的盯著門口瞧,他一時好奇,抬眼去看,這一看,不由笑出了聲兒,只見那女子披著個玫瑰金的革褙斗篷,腳下藕荷色的挑線裙兒,手抱琵琶,臉上竟還戴著個梅紅緙絲面紗,劉鈺低聲同楊明選道:“你說那廝花了多少銀子,叫咱們看這么個猶抱琵琶半遮面。” 楊明選卻不理他,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姑娘,低聲敷衍道:“你懂什么,能請出來不錯了。” 傅健起身,竟是十分的恭敬有禮:“勞姑娘駕。” 那姓李的姑娘身段曼妙的行了個禮,口中道:“公子有禮,妾撫琴為爺助興。”坐定,輕挑慢捻的彈奏起來。 “簾外雨潺潺~ 春意闌珊~ 羅衾不耐五更寒~ ” “夢里不知身是客~ 一時貪歡~ 獨自莫憑欄~ ” “無限江山~ 別時容易見時難~ 流水落花春去也~ ” “天上人間何處見~ ” 劉鈺聽了,方才恍然,悟出屋里這幾位因何這般恭敬,這女子手里頭有點子東西,莫說這輕柔小曲的曲調動人心扉,細細一品,曲中意境也教人道不出的癡醉,確實是個天上有地上無的曲子,他聽得入神,慢慢坐直了身子,忍不住又去打量那撫琴的女子,她臉上蒙著梅紅面紗,頭上相映戴了只娟紗折梅的頭花,忽就想起來,若芯也戴過一只一模一樣的頭花,也曾戴著面紗為他舞過一回,許是喝的多了,劉鈺竟下意識里覺得,那面紗下的臉該是若芯的,他不由打起精神,兩只眼睛炯炯有神,直直的盯著那女人的眉眼看,卻又失望下來,莫說眉眼不像,便是那身段也不同,若芯纖瘦,這姑娘卻是個豐滿身材,遐想一陣,不由搖頭,又去細品那抓心撓肝的曲子,腦中不停浮現,若芯那頭戴折梅的冷模樣,心里一時甜膩起來,想立刻回去找她,或叫她也來聽一聽這醉人的曲子。 李如是一曲彈畢,起身拜了拜,便要走,劉鈺詫異抬頭,一開口就說:“這就走?不陪爺喝一杯?” 眾人都吃一驚,瞪向劉鈺,就見這位姑娘像受了□□般,眼神犀厲的掃過劉鈺,也不行禮,喚了丫頭,抬腳走了,倒叫劉鈺生了惱。 只他還沒開口抱怨,這幾位爺反抱怨起了他:“我說二爺,哥兒幾個還想同這仙女說幾句呢,你就把人得罪走了,日后再想聽這曲子,可就難了。”七嘴八舌的把劉鈺嘴里的話堵了回去。 劉鈺更添詫異:“爺哪里說錯了,她一賣唱的不得陪著爺們喝幾杯么?” “這姑娘能編出這樣的曲兒,便是個有才情的,既有才情,自然倨傲些,敬著還不及,怎能言語冒犯。” 劉鈺反笑了:“老子也不是第一天出來混了,倒是頭一回聽說,這外頭的姑娘能即當□□又立牌坊的,她既然這般清高,不出來唱便是,收了銀子,露了相,還要戴著面紗,吃相未免難看罷。” “二爺說的那是尋常巷子里的暗娼,這位如是姑娘可是出了名的賣藝不賣身。” 劉鈺忍不住嗤笑:“還是不通,那怎么你一請就來?”銥嬅 “我也是三請四請,下了好幾回帖子才允了來,人家姑娘說的清楚,只彈琴,不吃酒,二爺此番,只怕再請不動了。”愈發的懊惱不已。 劉鈺訕訕道:“那倒是可惜了這樣的好曲兒。” 楊明選才從那曲子的意境里回過味來,聽了劉鈺的話,便道:“二爺倒不必可惜,這姑娘作了這曲,也沒藏著孤芳自賞,不拘是誰,只要上門討教的,收了銀子一概都教,如今東京城的行首們都會彈,只沒她彈的精益罷了。” 劉鈺聽如此說倒有些轉了心思,心里生出兩分敬佩,嘆了一句:“倒是我唐突了。” 次日,劉鈺辦完事,早早回了府,一進內室就聞得好大藥味,又聽屋里頭好不熱鬧,若芯正坐在當中雕花檀木圓桌前吃藥,丫頭們圍著她,秋桐捧茶,蓮心端藥,白青手里一個素瓷盂,淳兒端著一盞酥酪,紫嫣侍立在旁,若芯將藥從蓮心手里端過來,先是嘗了嘗溫,一仰脖子,灌下了喉嚨,淳兒忙奉上酥酪,關切問:“苦不苦?” 若芯皺著眉頭將那空碗遞給了淳兒:“你嘗嘗。” 眾人哄的一笑,紫嫣打趣道:“那得先給她找個婆家。” 淳兒漲紅了臉,跺著腳追打笑的最狠的蓮心,屋里人鬧成一團,都不妨劉鈺從外頭回來了。 “二爺回來了。” 紫嫣忙呵斥了眾人,迎上去,殷勤給劉鈺寬披風:“二爺回來了,可用過晚飯了。” 劉鈺應道:“用過了。” 看了眼桌上的空藥碗,道:“這藥務必都用好的,告訴辦事的小廝,若是鋪子里沒有,不拘多少錢,叫去外頭買了來。” 紫嫣從白青手里接過熱茶,捧給劉鈺:“二爺放心,一應都是上好的藥材,就連姑娘也說這藥材大補呢。” 劉鈺便去看她,若芯只“嗯”了一聲,沉著臉不再說話,招呼淳兒將窗子打開散一散藥味。 劉鈺見她只淡淡的應了一聲,雖還惱她,心里卻著了急:“開窗子做什么,才剛好的身子,再惹了傷風。” 紫嫣心知,這位爺好幾天不回家,必在同若芯賭氣,見此時二人沒一個退讓,只得吩咐丫頭:“不必開窗,把那浴香坊的香餅子燃上一個,正想著叫爺幫著聞一聞,看是不是好香料呢。” 轉頭頭又同若芯說:“姑娘不一直問我二爺幾時回來么,怎么爺回來了,姑娘倒拘謹起來了。”給若芯使了個眼色。 若芯斜了紫嫣一眼,她確實問過劉鈺何時回來,可也沒一直問,這紫嫣樣樣都好,可就是太過乖覺有眼色,反倒不美,此時,知道這丫頭在給二人說和,也不好駁她的面,道:“天色不早了,若沒旁的事,jiejie快家去吧。” 紫嫣沖若芯笑笑,又對劉鈺道:“今兒太太給了我幾張帖子,叫拿給爺過目。”給劉鈺打了個眼色。 劉鈺起身,去了外間。 “爺,昨兒晴兒來看姑娘了。” 劉鈺臉上看不出喜怒,他惱了晴兒給若芯遞信,卻不好明令禁止不叫那丫頭進府探望,知道紫嫣不會無緣無故叫他,便問:“可是說了什么?” 紫嫣回道:“給賴兒說了個媳婦,是她婆家一個遠房meimei,家里窮,歲數到了找不到婆家,那賴兒二十多了,也娶不上媳婦,兩人正好湊一對。”紫嫣早知道,因晴兒給若芯遞信,惹得二爺在揚州好一通發作,他定然不喜晴兒進府,可也沒敢阻攔,這主仆情分非比尋常,那是在窮鄉僻壤里過苦日子熬過來的。 劉鈺:“賴兒那小子還沒娶媳婦呢?府里沒有丫頭愿意嫁他?” “二爺正說到點子上,那小子好吃懶做不說,還愛賭錢,咱們府上的丫頭心氣高,找了兩三年了,沒一個愿意的,許是托到了晴兒頭上,晴兒念著往日的情分,才做了這個媒。” 這沒要緊的小事說了這半天,劉鈺便有些不耐煩,追問:“然后呢?” “若芯姑娘昨兒同我說,讓給那小媳婦找個差事做,我應了。” 劉鈺瞪了紫嫣一眼,頗有些頭疼:“你都應了,還來同爺說什么?” 紫嫣道:“二爺要是膈應,我就去找平姑娘,叫去外圍干些雜事,姑娘頭一遭托我辦事,我,我不好駁了姑娘的面兒。” 劉鈺擺手道:“知道了。”轉身欲要回內室。 紫嫣卻又叫住了他:“二爺,奴才還有一句。” 劉鈺轉回頭,紫嫣又道:“爺體諒奴才才是,奴才是真的抹不開面兒才應了姑娘,可又后怕,開了這個口子,怕日后顧家會塞人進來,姑娘那性子爺知道,面皮薄好拿捏,經不得幾句話磨,娘家人一哄勸,還有不應承的。” 劉鈺剛還疑惑,這紫嫣怎么變這般沒眼色,一點小事就嘟囔個沒完,聽了方才一語,才是醒悟,她思慮的不錯,晴兒不過是若芯的丫頭,都能往府里薦人,顧家是她娘家,原就想再給若芯送個陪嫁進來,這一遭應了她,叫顧家知道了,還不麗嘉上趕著往里送人。 劉鈺何等精明,不由惱道:“你是個乖覺的,差點把爺繞進去,口子是你開的,你這三兩句就把自己摘的干凈,若芯那兒還承著你的情兒,爺若不往心里放這事,日后顧家送人來,自然與你不相干,這會子爺若惱了,去駁了她便也罷了,橫豎她惱不著你,爺若不去駁她,倒顯得爺怕得罪了她似的,事辦到這份上,都叫你辦絕了。” 作者有話說: 第94章 紫嫣訕訕低了頭, 她在劉鈺身邊服侍多年,怎不知劉鈺一眼便能瞧出端倪,只不過,這事此時不攤開了說, 將來必成后患, 她拼著叫劉鈺惱她一回, 也要掰扯干凈,置身事外。 “奴才辦事不力, 請爺責罰, 要不,奴才這就去回了姑娘,就說......” “得了吧你,你剛同爺回完事, 就巴巴的去回了她,生顯不出是爺指使的。” 忽聽得屋中傳出丫頭們和若芯的說笑聲,劉鈺心里一軟, 自語道:“罷了, 她也是好心, 這一遭就當哄她高興了。” 又斥責紫嫣:“再有下回, 你這差事也不用做了。” 劉鈺深深嘆了口氣, 腹誹道:這屋里的人,沒一個省心的,紫嫣是個人精,雖說辦事牢靠, 可這‘事不沾身’的作風叫人別扭, 若芯沒來時, 尚不大顯, 如今卻是越瞧越膈應,秋桐是個十足伶俐有眼色的,卻有些勢利的小毛病,誰得臉同誰近,蓮心是個刺頭,做事不會轉圜,如今仗著主子得寵,又添跋扈,難得白青妥帖,可總瞧著那丫頭有外心,沒事總往慈園跑,那淳兒更甭提了,一個吃貨,萬事不上心,也是個指望不上的,至于若芯......他是想想就頭疼。 他回了內室,直嚷著要換衣裳,蓮心捧了衣裳過來,瞧劉鈺面色不佳,便不敢上前,若芯正坐在那里挑香餅子,見蓮心猶猶豫豫,隨便撿了一塊兒遞與白青,叫去點上,又起身接過蓮心手里的衣裳,親自伺候劉鈺更衣。 劉鈺面色稍緩,待換過了衣裳,洗漱完畢,就歪在炕上翻若芯的書,許是看不懂,呲呲的翻了好幾頁,便抬頭看她,見她正在那里拾掇香包,遂不悅道:“不理爺是吧?你有本事一輩子也別同爺說話。” 若芯轉過臉兒來瞧他,只覺莫名其妙,心道,方才不都伺候他更衣了,還要怎么理? 她想了想,說:“明天王家的人來,說要接芙蓉姑娘家去了。” 劉鈺:“......” 若芯:“爺莫要再請許太醫來了,總見太醫,旁人還以為我有什么大病呢。” 劉鈺:“爺瞧你就是有病,尤其這張嘴,能氣死個人。” 若芯裝沒聽見,自顧自道:“調養身子,自是以養為主,積累些時日,才見成效,最忌諱急于求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