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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玉心田上 第64節(jié)

    “別說了,快睡。”他想不說便能假裝不知,可懷里女人,卻連裝的機會都不給他。

    “我不想瞞你,他曾親口同我說過,能接受阿元,會娶我,就在你將我和孩子接到府里來的前一個月,在我祖父的喪禮上。”

    劉鈺聽得心驚,差一點,只差那么一點,她就要嫁給別人了,卻不得不裝得淡定:“我不想知道這些事。”

    “可我要說,我心里難受,我想說出來,他早該娶一個醫(yī)官家的清白女孩做妻子,我也終究是要陪著阿元的,不過是想哭一哭,感念他當(dāng)初說的那一番話,我本不指望嫁人,可他一片真心對我,換成誰,都不會無動于衷的。”

    劉鈺只覺心肺絞著的難受,他是瘋了,才會容她說這些話來踐踏他作男人的尊嚴(yán):“那你告訴我,哪個男人會容忍他身邊的女人為別的男人哭?若芯,你能坦坦蕩蕩將這話說出來,我服你,可你要知道,爺容忍你,已經(jīng)沒有底線了,你若還這樣逼我,將我逼急了,爺可什么事都做的出來。”

    “……”

    “把之前的事都忘了,你只要記清楚你夫君是誰,記清楚阿元的父親是誰,這就夠了,別的事不用你cao心,爺自會為你和孩子籌劃,我們好好過日子,再別想那些不相干的了,好不好?”

    她在他懷里點了點頭,一時想起在清河的那五年,日子過的說不上艱難,可也熬得人心生畏懼,她不是沒想過找個男人來過日子,可她雖未嫁過人,卻已是人婦,寡婦嫁人低人一等,她外祖母便就四處為她掃聽,可有老實可靠的鰥夫來配,卻萬萬沒想到,齊宏毅竟還守著兒時情義,不嫌棄阿元,愿意娶她,若真嫁給了他,那該是她灰暗人生里的一抹光,再多的陰霾也能散去了。

    “再不想了!”只愿他得一心人白首到老,平安順?biāo)臁?/br>
    嘴上說不想了,可次日一早,若芯卻要了命的咳嗦起來,好在沒發(fā)熱,只嗓子撕磨的難受:“咳...咳…”

    劉鈺看著她這般病弱模樣,心徹底涼透了:“你作死的功夫爺早見識過的,原不該信了你能收斂些,昨兒晚上,爺還自作多情的哄你,真是可笑!”早飯也不吃就出了門,心腸沒來由的硬起來,由著這女人病死也不想管了,這一走,好幾天也沒回來。

    若芯吃了兩劑藥也就好了,原是冬日里寒氣濃,她身子發(fā)虛,每每這時節(jié)就要病一回,又兼那天夜里,劉鈺滿身寒氣的撲到她身上,冷熱一交,便發(fā)了嗓子,可劉鈺吃心重,哪里省的這緣故。

    冬日里的雪紛紛揚揚的下了起來,若芯想起去歲這時節(jié),她也病了一場,病中還心心念念的要去園子里折梅,許是賞過了,今年一點也不掛心那梅花是不是開了,又開的好不好,只傷情的想起古詩云:梅花香自苦寒來,又悲嘆,這梅花于百花之中雖不說艷壓群芳,可也獨樹一幟,若能生在春天,大約也不會想要生于這苦寒時節(jié)的。

    因想到詩,便又想起王墨染來,這位奶奶可是府里最有才情,最會作詩的,去年她來府里賞梅做客,足足寫了三四首呢,待過了年,便嫁給了劉釧,如今,又一個王家姑娘來了,等再過了年,沒準(zhǔn)就要住到鐘毓館里來了,若芯忽的身上一激靈,人也有了精神,原是想到了困惑處:她在這正房住著,芙蓉姑娘來了住哪兒?她是不是又該搬家了?

    外頭大雪紛紛,她穿著中衣,外頭套了個墨綠色的棉夾襖,坐在炕上,心不在焉的拿松石研缽磨三七粉,又一心想著劉鈺怎么還不回來,直到聽人說話才回過神來。

    “jiejie可大好了。”

    果然人是不禁念想的,王芙蓉被丫頭引了進來,若芯忙起身招呼她:“芙蓉姑娘來了,瞧我磨東西入了神,竟沒聽見。”

    芙蓉道:“我來瞧瞧jiejie,jiejie身上可好了?”

    “害了些傷寒,藥吃的早,屋子里又暖和,倒沒發(fā)起熱來,只是咳嗦鼻塞了兩日,如今一早一晚還是有些發(fā)作,可已好多了。”

    作者有話說:

    第91章

    若芯這幾日沒出門應(yīng)酬, 便將自己的病說的重了些。又將芙蓉引到有地龍的炕上,吩咐丫頭給她置換手爐,再沏了熱熱的茶來。

    芙蓉也沒想到若芯會住在這朝南的正屋里,她見這里擺設(shè)尋常, 只幾副山水畫和靠北書案上的狼毫筆是個貴重物件, 心里放了放, 該是這里住著個妾,才布置的這樣樸素吧。

    芙蓉:“這時節(jié)正鬧風(fēng)寒呢, jiejie也該好生保養(yǎng)幾日, 莫要大意了。”

    若芯:“哪里就這樣嬌弱了。”

    王芙蓉住在林湘園,因顧忌著王墨染身子重,也不敢來看若芯,又恐旁人說出個‘她容不下這妾室, 病了也不去瞧一瞧。’的話來,急得不知如何,好在若芯的病無礙, 沒過兩天便聽說阿元已從長春館挪回了親娘身邊, 她這才急急的同墨染說明, 又一早趕來鐘毓館看若芯, 這是她來劉府頭一遭進鐘毓館, 之前隱隱聽這里的主子下人說過,鐘毓館同別處不同,小丫頭一路將她引進了正廳,她只見, 這里房屋雕梁畫棟, 院中鵝石子小路上印著一層雪, 蜿蜒通至正房, 路旁一棵拔地槐樹直穿屋頂,又有一大玲瓏山石,倒是一處清廈曠朗,清幽雅致的所在。

    “jiejie在磨什么呢?”

    “這是三七,混在粥里熬了用,補血益氣的。”

    芙蓉一瞧那大塊的三七好多的頭,忍不住贊了聲好,剛要問一問這三七磨成了粉同什么粥熬了用最好,就見一穿水紅綾子襖的女孩打了簾子進來,又款款走到她面前,捧了杯熱茶給她,芙蓉忙站起來,將茶放下,笑問若芯:“這位就是月影姑娘吧?”

    若芯一愣,滿面疑惑的看向秋桐,秋桐被芙蓉看的渾身不自在,忙道:“姑娘認(rèn)錯人了。”

    這烏龍一出,芙蓉頓時紅了臉,她只見這被喚作秋桐的丫頭,打扮的甚是體面,且不說她頭戴金釵,耳垂流蘇,那水紅綾子襖可是實打?qū)嵉脑粕迅镒龀龅囊律眩瑬|京城里的貴婦小姐大都在云裳府買緞子做衣裳,她自認(rèn)有這眼力,絕不會看錯,便下意識里認(rèn)為,她就是劉鈺的通房妾室月影。

    若芯也起身道:“我的不是,該叫月影姑娘來見過芙蓉姑娘的,這是秋桐,前幾日有事家去了,姑娘不曾見過她,白青和蓮心,姑娘見過的,這屋里還有一個叫淳兒的,最是個憨厚愛吃的,也是老太太院里撥過來伺候的。”

    又吩咐秋桐:“去請月影姑娘來,再叫淳兒來見一見姑娘。”秋桐應(yīng)聲去了。

    芙蓉窘的厲害,訕訕道:“jiejie別忙了,是我見二表哥屋里的jiejie們都生的好,才認(rèn)錯的。”心中不免腹誹:這丫頭也太沒體統(tǒng)了些,竟比主子打扮的還體面。

    原是秋桐生了個苗條身材,四個丫頭里,只她的腰身同若芯最像,個兒又高,穿起若芯的衣裳來,便像是量身裁的,十分襯人,也難怪幾次三番被人當(dāng)成主子。

    若芯似是看出芙蓉的心思,殷勤扶了她坐下,道:“二爺對下人們極好,吃穿同主子一樣,這也是爺憐貧惜下的好處。”

    芙蓉忙點頭道是,沒一會兒,就見月影被丫頭引了進來,沖她二人躬身一福:“請二位姑娘安。”

    因方才實在尷尬,芙蓉這回倒沒多殷勤的同月影招呼,只略抬頭打量她,她只見眼前這低頭垂目的女孩生的好不嬌美,那顏色莫說將她和顧若芯比了下去,竟比秦穆菲院子里的呂姨娘還嫵媚些,芙蓉只覺心內(nèi)一窒,沒想到劉鈺房里竟還藏著這樣一位美人,可為何唯唯諾諾的,行動舉止竟同丫頭一般,再細(xì)看穿戴,也大不如這屋里的丫頭體面,難道說劉鈺放著這樣的美人不喜?

    若芯也上下打量著月影,要不是王芙蓉提起,她差點忘了這院子里還有一個妾,忙招呼她道:“姑娘坐吧,瞧姑娘臉色不大好,可是身上有什么不爽利嗎?”

    芙蓉聽著若芯同月影客氣的話,又揣摩著她說話時的神情與口氣,很顯然,二人不常見的,身份地位也是一高一低,這不奇怪,若芯生了兒子,自然比月影得臉,只不過,同樣是妾,這月影在若芯面前未免太小心了些,此時情形,倒像是一派正房奶奶關(guān)心小妾的模樣。

    就見那月影愈發(fā)小心翼翼,她偷眼四下里瞧了瞧,同若芯說道:“回姑娘的話,沒有不好,只是,只是......”一面說一面抬眼看秋桐,不知要不要說,說劉鈺明令禁止不叫她來這正房叨擾若芯,她是早早歇了那要強的心,見二爺這般專寵若芯,只怕在這院里沒出路,正盤算著要不要趁年輕,求了太太的恩典另行婚配。

    秋桐見月影發(fā)慌,話也說不利索,只得替她找借口出去:“月姑娘多在太太跟前伺候,方才剛要出門,被我叫了來,姑娘是要去長春館么?”給月影遞了眼色。

    “是,怕太太瞧不見我,再找我,芙蓉姑娘好坐,妾身退下了。”

    見她沒說兩句話就要走,芙蓉忙站起來,笑的春風(fēng)和煦:“不知姑娘有事要忙,貿(mào)然請了姑娘來,姑娘莫怪,我?guī)Я诵┕狱c心來,也給姑娘備了一盒,叫丫頭送到你屋里去。”

    月影喜不自勝,口中連連道謝,心里頭突的冒出個念想,若能得了這位當(dāng)家奶奶的眼,也許,也許二爺就不會那般厭惡她了吧,這樣想著,竟有些舍不得出去了。

    秋桐見月影愣在那里,扯了扯她的衣裳,示意她快走,二人剛一出去,秋桐便冷臉抱怨道:“你是二爺?shù)娜耍衷谔八藕颍苍撘娺^些場面,方才怎么那般慌張?沒得在王家姑娘跟前折了太太的臉面,倒叫外人說是咱們太太不會調(diào)理人了。”

    月影早習(xí)慣了秋桐同她這般說話,她知秋桐是康氏的人,一心向著康氏,才會心生抱怨,解釋道:“我說我不去,你非得拉我過去,橫豎編個理由說我不在就是了,叫二爺知道了,再說我不守規(guī)矩,派我個不是可怎么好。”

    秋桐扭頭瞪了瞪月影,心道,這丫頭怕不是被二爺嚇怕了,在這院里行事越發(fā)小心,二爺雖吩咐她沒事不要出屋子亂晃,可她到底在這里住著,怎么可能不碰見人,碰見若芯便罷了,若芯好性,沒準(zhǔn)還能同她寒暄幾句,偏她命不好,碰上了五爺帶著阿元在院子里玩,阿元人小,自是不明白那月影也是他爹爹的妾,可劉銳是個懂行的,生恐他二哥院子里不夠熱鬧,一股腦的就往阿元耳朵里說,她是來給你生小弟弟,阿元聽了就不干了,拉著他小叔叔就去找他爹問,兩個奶娘攔都攔不住,氣的劉鈺大罵著要打劉銳,又叫秋桐去斥責(zé)月影,幾番下來,月影便跟做賊似的,行事愈發(fā)小心翼翼,生恐沖撞了若芯和阿元,再惹得二爺不悅。

    秋桐將月影送出門去,正瞧見吉武引了人來,那吉武也瞧見了她,幾步過去笑吟吟的同她說道:“喲,jiejie從家回來了?爺請了許太醫(yī)來,給姑娘看看身子。”

    秋桐掩著嘴就笑,瞅了瞅在門外候著的老道太醫(yī),心說,果然還是二爺先請了太醫(yī)來同姑娘示好,同吉武玩笑道:“這太醫(yī)請也太早了些,等明兒姑娘好利索了,爺再請了來,白叫這太醫(yī)撿一大功勞。”

    吉武抬眼瞪了瞪秋桐,心道,作死的蹄子,被若芯姑娘慣的沒個樣,你別得意,等我去爺跟前告你一狀,看不撕了你的嘴。

    “jiejie快去吧,這許太醫(yī)是爺下帖子請來的,叫等久了不好。”

    她剛要回去稟報,又想起什么,問吉武:“可那位在呢?”

    “誰?”

    “王家的姑娘。”

    吉武想了想,還是說:“今兒一早,爺特意囑咐我,叫我備了上好的馬車去太醫(yī)院接的許太醫(yī),此刻也不好叫許太醫(yī)多等,不過診一診,用不了多會子工夫,jiejie去報吧。”

    秋桐便又回了臥室,同若芯請示道:“姑娘,二爺請了太醫(yī)來給姑娘看診。”

    若芯聽了,只道:“勞煩太醫(yī)跑一趟,我已大好了,請?zhí)t(yī)吃一杯茶,打發(fā)了去吧。”心里早罵了劉鈺兩遭,又請?zhí)t(yī)來做什么?

    這邊芙蓉也心生疑惑,這顧若芯說話中氣十足,就連阿元也從長春館挪回來了,顯是大好,怎么劉鈺還巴巴的請了太醫(yī)來,再者,這么小的病,請個普通的大夫也就是了,怎還勞動了太醫(yī)院的太醫(yī)。

    “姑娘,二爺一番心意,姑娘不好推辭,不過診一診,而且,是外頭跟爺?shù)募溆H自領(lǐng)進來的。”

    若芯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一想到劉鈺這兩日對她不聞不問,便發(fā)了小性子,同秋桐道:“他領(lǐng)進來的怎么了,屋里有客,不方便看診,叫去回了爺,就說不勞他掛心,我早好了。”

    秋桐愣在那里,頗有些進退兩難,忍不住就想:姑娘這是怎么了,守著王家姑娘這般使性子,爺正同她賭氣呢,若再激怒了爺,可還了得。

    芙蓉識趣,忙起身道:“太醫(yī)難得來,jiejie該看一看才是,待了這半天了,我也該走了,改天再來看jiejie。”

    若芯這才察覺她言語欠妥,倒真像趕她走似的,忙也起身,拉住芙蓉,訕訕道:“是我嫌麻煩,還得換衣裳去見,也確實好利索了。”

    不等芙蓉拒絕,又殷勤道:“也不是什么費工夫的事,姑娘吃一吃茶,同丫頭們聊一會,我去去就來。”

    又招呼淳兒秋桐和白青,在此作陪,帶著蓮心去內(nèi)室換衣裳了。

    芙蓉便有一搭沒一搭的同這幾個大丫頭聊了起來,她也不好狠打聽劉鈺私事,只撿不要緊的問了幾句,白青自是殷勤,知無不言,秋桐藏著個心眼,只拿奉承話來回,又見好半天若芯也沒回來,便吩咐進來換茶的小丫頭:“你去瞧瞧,姑娘怎么還沒診完?”

    那小丫頭只回道:“回jiejie話,沒診完呢。”

    秋桐口中伶俐:“什么太醫(yī),傷寒還能診出花兒來,這半天了也診不完。”

    “不是傷寒,是給姑娘看看,怎么姑娘還沒懷上身子。”

    屋里丫頭聽了俱都一驚,互相看了看,還都以為,是二爺同姑娘亂鬧脾氣理虧,這廂請了太醫(yī)給姑娘賠禮來了,沒成想,是來看這個的。

    作者有話說:

    第92章

    王芙蓉再是個大度能容人的, 臉上也掛了相,她心中像打了醬料壇子,不知什么滋味。

    秋桐起身同芙蓉道:“我去看看我們姑娘。”沒等芙蓉應(yīng)聲,便一陣風(fēng)似的走了出去, 心道, 爺這娶妻的當(dāng)口, 一心里竟想著若芯姑娘的肚子,既如此, 她也沒必要留在屋里陪那王家姑娘寒暄了。

    花房里, 太醫(yī)捋了捋胡子,搖了搖頭,拿過藥箱,起身走了, 若芯仍還慘白著臉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她手上抖著,人有些恍惚, 見秋桐進來, 忙拉住了她:“我這會子不舒服, 你最伶俐, 幫我, 幫我想個妥當(dāng)點的由頭,把王家姑娘請走。”

    秋桐察覺若芯不適,拿帕子給她試了試汗,應(yīng)道:“唉, 姑娘放心, 我這就去打發(fā)了她。”她只得又回了內(nèi)室, 也懶的想什么別的妥帖由頭了, 直接同芙蓉說道:“若芯姑娘這會子身上不大好。”

    芙蓉意會:“那我改日再來。”

    說罷,領(lǐng)著丫頭出了鐘毓館的門,又一路往林湘園而去。

    身后丫頭柳兒見她家姑娘越走越快,只得疾步跟著,抱怨道:“姑娘,這,這也太欺負(fù)人了,我們何苦來。”

    芙蓉兩只手都在打顫,她此刻臉色只怕比若芯還要白上三分,忽的停住了腳,戚然道:“是啊,何苦來,哥哥父親都說好,說他明年就能捉升正三品驍騎參領(lǐng),母親jiejie也說好,說他手里的銀子幾輩子也花不完,就連我,我.....”

    她清清楚楚記得:那年劉眉可及笄,王氏嫌劉家女孩少不夠熱鬧 ,便接了王家的女孩來,女孩子們一起在園子里玩鬧,劉鈺來了,給他meimei抬了滿滿一箱子的好東西,供眾女孩挑揀把玩,她揀了一方浮雕竹的紅石硯,便要去謝過劉鈺,可哪輪得上她謝,劉鈺被女孩子們團團圍著,正在講那箱中各色物件的出處由來,他講的并不好,哪個居士作的畫,哪個大家寫的字帖,驢唇對不上馬嘴,便是這樣,他寵愛meimei的心意才叫人動容。王芙蓉雖為嫡女,卻不得父兄疼愛,他父親偏寵妾室,哥哥是個紈绔,家里姊妹又多,從小到大,她從未體味過被父兄驕縱的滋味,故而,這幾個從小玩大的閨閣姊妹里,她最討厭劉眉可,討厭她傲慢跋扈,卻又最羨慕她,羨慕她肆無忌憚。

    許是從小便聽劉眉可顯擺她哥哥,聽的多了,就打心里種下了根兒,等到芙蓉再聽說劉鈺如何風(fēng)流如何混賬,哪還入得耳,人往往如此,兒時得不到,長大后便越想要,姑娘家的心思誰能猜得透,打從那次起,王芙蓉腦中只留著劉鈺英武俊朗的臉和臉上溺愛meimei的神情,心中篤定:一個男人,管是多壞,只要對自己的親人好,便是值得托付的。

    思及此,王芙蓉咬牙發(fā)狠道:“得寵如何,生了孩子又如何,還不是要恭恭敬敬的跪在我面前,給我敬妾室茶。”

    ——

    這邊劉鈺一路趕回了劉府,直奔了外書房,見許太醫(yī)正坐在書房客室等他,忙作揖告罪:“叫許太醫(yī)等我,實在罪過。”

    許太醫(yī)起身,同劉鈺客氣:“將軍客氣了,老夫也剛從內(nèi)宅出來。”

    劉鈺因問:“不知內(nèi)人身子如何,怎不見生養(yǎng)。”

    許太醫(yī)擰著眉沉吟片刻,那神情像是還沒想好怎么說似的:“奶奶身子尚可,只是有些積年的癥候,埋在體內(nèi)發(fā)散不出,又有些憂思神怠之癥,才一時不好生養(yǎng)。”

    劉鈺聽了,請示太醫(yī):“還請?zhí)t(yī)開方調(diào)理才是。”

    許太醫(yī)見劉鈺一副求子心切的神情,心中疑惑反而散了,他方才給那位奶奶請脈時,先是聽那奶奶應(yīng)付他道:“是我疏忽了,沒及時告知二爺,實則傷寒已無礙,倒煩勞太醫(yī)走了一趟。”

    許太醫(yī)見案子上的脈枕和掩帕均已置好,卻不見這位奶奶搭過手來,原是會錯了她夫君的意圖。

    “奶奶想差了,二爺下帖子,叫老夫給奶奶看看身子,以期生養(yǎng)!”

    也不知是不是他瞧錯了,面前的這位夫人倒像是嚇了一嚇,再抬眼看時,臉上神色也變了,良久,才聽她吟道:“哦,這樣啊!”

    他正要請脈,就見丫頭手里的茶,不知怎么灑到了夫人身上,許太醫(yī)心里打著鼓,只怕這位奶奶要生氣責(zé)罵下人,沒想到,她依舊和顏悅色,起身福了福:“勞煩太醫(yī)再坐一坐,我去換個衣裳就來。”倒是個十分好性兒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