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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玉心田上 第14節

    劉鐸無奈,又同劉鈺說了幾句,見他還是心不在焉,只得作罷,他想,他這個堂弟一身的本事,又在東京城的世家公子里風頭無兩,只一樣,他五年前做下的風流事,是怎么甩都甩不掉的,想起阿元,便就問道:“阿元的娘準備什么時候抬?”

    劉鈺聽劉鐸說起若芯,瞬間惱上來:“抬什么抬,她那樣的也配。”

    正說著,穆菲打簾子進來,問道:“二位爺說什么呢。”

    劉鐸見穆菲進來,便又去問她:“太太可曾同你商議過要抬阿元娘的事?”

    穆菲看了看劉鈺的臉色,還以為是劉鈺要問,只道:“太太沒說,這不是早晚的事么。”

    不想劉鈺卻道:“家里的姨娘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比她懂事體面,爺合該倒霉,攤上這樣的。”

    穆菲不由詫異,笑道:“喲,這滿府里都道,二爺同若芯好著呢,怎么二爺倒說這賭氣的話。”

    劉鈺:“jiejie不知,就她那性子,若沒有阿元,教出天來也做不了咱們府上的姨娘。”

    穆菲:“可阿元就在那里,二爺認不認倒霉我不知,若芯早晚得體面起來,再說了,若芯怎么了,我瞧著好的很,下人們都夸她心善好說話呢。”

    劉鈺不屑,知他說不過這個表姐,又同劉鐸說了幾句,便起身告辭走了。

    劉鈺剛一走,穆菲忙叫過平兒打聽:“你今兒去太太屋里,可聽說鈺二爺又惱若芯了?”

    平兒回道:“倒沒聽說,只聽說若芯過幾日要回娘家。”

    劉鈺從梅香榭出來,又去了外書房看公文,天色已晚,小廝田七幾番催他歇下,他只應著,并不起身,沒一會兒,就覺公文上的字暗了暗,原來是書桌旁案臺上的蠟燭燃盡了一根,有小丫頭上前來換,劉鈺閉上眼睛,再看不下去了,過得片刻,他緩緩睜開眼,起身整了整衣裳,回了鐘毓館,這時辰,院里眾人都已去睡,只幾個小丫頭守夜,他沒叫人伺候,推門進了臥室,自己動手將身上衣裳脫下,隨手扔在地上,掀開淺妃色素紗帳子,躺到若芯身邊,拉過她來就親了下去,若芯被他驚醒,見他一句話不說,上來就要,只得強打起精神來應對他,他在她身上發xiele好一會兒,待云雨過后,才是摟著她喘道:“你不許過夜,不許瞎跑,吃了飯就趕緊給爺回來,不然爺點了兵再去抓你一回,聽清了么。”

    若芯被劉鈺折騰夠嗆,帶阿元回家的事本不報希望,可見劉鈺松了口,瞬間喜出望外,也不困了,拿起枕邊的帕子給他抹了抹額,回道:“我知道了。”

    阿元自知道要去他外祖母家,高興的日日跑來她母親這兒問,可還有幾天才去,劉鈺聽了每每不受用,若芯只得又拿軟話千哄萬哄著,忍氣殷勤伺候著,吊著精神不敢忤逆他分毫,生怕這位爺翻臉不認,一時間疲乏的很。

    回家那日,她早早起了床,剛要去用飯,就見阿元歡呼著跑進來抱住她:“娘親看我穿的新衣裳。”

    若芯瞧阿元這身行頭是被置辦過的,不是老太太便是太太,對阿元親昵道:“好看的緊,外祖父外祖母瞧了我們阿元,指定歡喜。”

    阿元聽他娘親這樣說,愈發高興,又在屋里轉了一圈,一一問屋里的丫鬟他的衣裳可還好看。

    若芯見阿元這般高興,又兼馬上就要家去,心里便暖洋洋的。

    問奶娘:“哥兒用過早飯了嗎。”

    庭娘:“用過了,早上帶了小少爺去太太那兒,換完衣裳就一并把早飯用了。”

    若芯:“那jiejie陪著他玩會罷,別跑遠了。”

    庭娘見若芯和阿元都這般高興,也笑起來:“咱們哥兒這會滿腦子想的就是去看外祖母,平日里跟脫了韁的小馬似的往外跑,這會兒攆他去玩都不去的,就等著跟著姑娘出門。”

    眾人都笑,若芯也是一臉笑意的一面吃飯一面看著淳兒逗阿元玩,不想劉鈺打簾子進來了。

    劉鈺本在西跨院看護院們cao練,想到若芯今天要帶阿元出門,不由心煩氣躁,摟起棍子同護院們打了幾個回合,還是不受用,便起身回了鐘毓館,他一跨進院子,就聽見主屋里傳來一陣爽朗的笑鬧聲,忿忿的低罵了幾句,拉著臉進了屋,就見若芯極難得的,彎著眼睛對眾人笑,心口更是堵的難受。

    兒子跑過來抱住他的腿,奶聲奶氣問道:“爹爹看阿元穿的新衣裳好不好看。”

    劉鈺低頭見阿元穿的富麗堂皇的,抱了抱他:“好看。”

    而后冷著臉坐到若芯對面,拿起筷子來吃飯,若芯看著他的臉色,緩緩道:“還以為二爺不在這兒用飯呢,這些飯菜可還合你胃口。”

    劉鈺見她殷勤,掃了她一眼,隨口問:“你今兒穿什么出去?”

    若芯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是一套家常的粉白色女醫服,她因要回家才讓人給她換了這套在顧家時常穿的,便沒覺不妥,只道:“我已經換過衣裳了。”

    劉鈺正是有火無處發的時候,見她穿成這樣,瞬間黑了臉罵她:“你穿成這樣是要舍爺的臉嗎。”

    屋里空氣頓時凝了,庭娘也感到不妥,想要帶阿元出去,阿元卻玩的盡興,不肯出去,屋子里只留下他奶聲奶氣的嘟嘟聲。

    劉鈺不解氣,待還要罵她,可見孩子在旁,也不好再發作,對下人道:“誰管她的衣裳?”

    蓮心忙站出來:“回二爺,我一直看管姑娘的箱子衣裳。”

    “她有多少衣裳?”

    “所有衣裳算起來,各色外套,繡花裙子加上姑娘自己在娘家帶來的攏共一百二十幾件。”

    若芯吃了一驚,才不到幾個月她竟添了這么多衣裳。

    劉鈺想他那庶出的堂姐出嫁時,裝箱的衣裳少說也有一百大幾件,不由惱道:“才這么些,之前吩咐讓做的可都做了?”

    蓮心回道:“還有云裳府正在做的幾件,等做好了一并繡完就歸箱。”

    “爺上回叫人送來八批上好的料子都裁了嗎?”

    “全都按照姑娘的身量,各色衣裳都裁了幾件。”

    劉鈺點頭:“把應季的抬了來。”

    若芯見他一大早,勞師動眾的折騰下人翻衣裳,不滿的去撥弄盤子里的菜,道:“我覺著這件沒什么不妥。”

    劉鈺瞪她一眼。

    沒一會兒,幾個婆子抬進四個黃木雕花大箱子,劉鈺起身上前,一一看過,見都是上好的料子裁成的各色衣裳,點眼的很,只最后一個箱子里裝的衣裳與其他不同,劉鈺拿起一件,問:“這些是什么?”

    “是姑娘從娘家帶來的。”

    他看著那粗布麻衣,頓生嫌棄,扔下衣裳道:“把這些衣裳都扔出去,她身上的那件連同這幾件賞給外頭的婆子穿。”

    指著一個箱子:“這個箱子里的都拿出來我瞧。”

    下人一一列出來,他見衣裳上的裁剪痕跡還在,不由詫異:“這些衣裳怎么都是新的?”

    蓮心道:“姑娘不大喜歡穿新衣裳,這些還都不曾穿過。”

    劉鈺又是一氣。

    若芯原想著,若有人再讓她做新衣裳,蓮心必會告訴那人,她還有很多新衣裳沒穿,這樣也就不用一直添了,只沒想到劉鈺這般發落下來。

    劉鈺抬手指了件淺藍色的滿繡荷葉裙:“就這件罷,一會用完飯,給她穿,再給她配上披風,束腰,絨花,要全套的穿戴好了再出去。”

    想了想,又對蓮心說:“回頭去跟石頭說,讓他去鋪子里告訴掌柜,把今年新收上來的那三批上好的云料給爺拿進來,讓云裳府的裁娘按著你們姑娘的意思做成衣裳,告訴他,以后永昌送來的好料子都不必賣了,全都送到內府給女眷做衣裳穿。”

    蓮心應下,招呼小丫頭把箱子撤了。

    第18章

    劉鈺一通指派完了,心里轉了轉,又道:“去問問哪個管事的管她出去的事,來見爺。”

    不一會衛林家的被引進來,劉鈺問:“出門的車馬都備好了?”

    衛林家的見二爺親自查問,忙仔細回道:“回二爺,外頭四架的馬車,兩輛,頭里坐姑娘,小少爺并晴兒姑娘,后邊坐奶娘和婆子,備好的禮已經裝車了。”

    劉鈺吃了兩口菜,想了想說:“全卸下來,用家里高頭的四架馬車,紫嫣和蓮心一并跟著去,再加上個婆子,去外頭告訴石頭,找個人做小斯,叫護院劉大提刀駕馬跟著。”

    若芯越聽越惱,劉鈺哪是要給她置辦行頭,分明是要給他府上做面子,還能借此來拉踩她家,她再忍不下氣,惱道:“你這是做什么。”

    劉鈺擺手讓衛林家的去辦,對若芯道:“爺這是給你做臉呢,你瞧不出來么。”

    她哪里還想,得時時提醒自個兒,這當口忍氣吞聲討好了他,才能穩當回家,只覺他存心刁難,故意如此,怒道:“我回趟家而已,二爺擺的什么面子,這樣興師動眾的,還帶上這許多人,哪里是要給我臉面,是想叫人看著我,還是想跟我娘家顯擺你府上有錢有勢,人人體面,有高頭的馬車坐,我家是門戶小又窮,可也不曾攀附過你們什么,這是作什么。”

    劉鈺見若芯動怒,想他此番發作是有些過了,確實沒必要如此興師動眾,卻不肯服軟:“你想回娘家,就得按著爺的意思辦,要不你就在府里老實待著。”

    且說阿元和若芯孤兒寡母的生活這些年,那小人很會看他母親臉色,劉鈺生氣這小人向來不察,可見若芯生了氣,忙噠噠的小跑到若芯身邊,抱住若芯的腿,撒嬌道:“阿娘,做臉是什么?”

    屋里丫鬟乳母一聽,都沒忍住笑了起來,劉鈺看著兒子也微微挑了挑唇角,心里舒坦了些,屋里氣氛也緩和了些,只若芯還沉著臉。

    劉鈺見她還在鬧脾氣,瞥了瞥她:“孩子問你話呢。”

    若芯卻還是賭氣不肯說話,奶娘識趣,走過去哄阿元:“我陪哥兒出去玩球罷。”,作勢要把阿元抱走。

    阿元見若芯不理他,還以為他娘不帶他出門了,哪里肯出去玩,方才晴天的小人一下子哭鬧起來:“我不,我要阿娘,我要阿娘,阿娘帶我去外祖母家。”

    若芯聽見阿元哭鬧,這才看了孩子一眼,想著一會兒還要回家,忍氣抱過孩子,撇開劉鈺,去了內室,方進了內室,便聽外間傳來摔碟子的聲音,又聽見劉鈺的叫罵聲:“真是反了,她這是給誰甩臉子呢。”

    若芯不理外頭,只哄著孩子,親了親他的小臉,道:“一會我們就去看外公外婆了,阿元可歡喜?”

    阿元這才止了哭,開心的摟著若芯的脖子:“阿元給外公外婆準備了他們最最喜歡的,阿元想吃外公做的牛rou湯,還想和外婆做荷包,哦,哦。”,說著咯咯咯的笑起來。

    待齊整了,母子二人出門上車而去。

    馬車一路行至顧家,張氏和顧月長見女兒和外孫這樣體面的回來,阿元更是養的跟小rou球似的,俱都覺得,這母子二人在劉家過的必是不錯,心里這才放下心來。

    若芯同她父母說了些在劉府的日常,一家人吃了頓飯,又說笑了半日。

    她父母想,女兒此番境遇,除了委身作妾日常要看人臉色度日以外,也算圓滿,雖不如在清河輕松自在,可到底母子在一處,也能留在東京離他們更近一些。

    待了一日,天剛黑,衛林家的便三催四請的讓紫嫣提醒若芯早回去。

    紫嫣經不得她催,帶了氣道:“嫂子別催我了,姑娘好容易回趟家,我這一趟趟的進去叫,姑娘回頭惱了我,我在姑娘跟前怎么當差。”

    衛林家的道:“姑娘你早上也見二爺發脾氣了,回去晚了,別說姑娘你不好當差,咱們跟著的一個沒跑,都得吃瓜落,紫嫣姑娘你是心疼若芯姑娘,好容易回趟娘家了,可別連累了咱們“。

    紫嫣聽了一惱,瞪了眼這管事娘子:“我是做奴才的,什么心疼不心疼的倒和主子攀交情,我平日里只管著院里的事,哪里在姑娘面前得過臉,姑娘更是不曾理睬我,這回不過奉命走一遭,別的事不管,嫂子要走只管自己去叫吧。”

    衛林家的心說,府里頭都道鐘毓館的丫頭張狂眼里沒人,今日一見,果然不假,又待了一會,見若芯還不出來,天色已經晚了許多,她只得沖到若芯母親張氏面前陳情。

    顧家眾人見她進來,知道她是劉府極有頭臉的管事媳婦,都笑著讓與,一并豎著耳朵聽:“我貿然進來,太太莫怪,家里太太催了兩三回了,我實在是不好回話,這才來擾了太太,我好不好當差不要緊,就怕家里太太再來問,我便是討了太太的話,太太別叫我為難罷。”

    一番話說的,張氏只能送若芯和阿元出門。

    回府的馬車到了劉府門口,外邊此起彼伏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姑娘和小少爺回來了。”

    “快,快去傳話。”

    “給若芯姑娘的披風呢。”

    “那邊干什么呢,還不快讓開。”

    阿元鬧了一天,在若芯懷里睡著了,若芯見外邊實在吵鬧,怕吵醒了他,坐在車里沒動,只等著靜下來再出去,衛林家的掀開車簾請她:“姑娘下車罷。”

    晴兒湊上去小聲道:“勞煩衛嫂子了,這就下去,只是小少爺睡了,勞煩給姑娘拿個階來。”

    衛林家的忙道:“還用晴姑娘說么,階已經置好了。”

    晴兒這才撩開簾子,若芯抱著阿元走了出來,這邊衛林家的小聲吩咐:“快跑著去告訴前頭當差的小子別喊叫,少爺睡了,仔細驚著。”

    一平頭小伙一路小跑著進去了。

    外頭眾人禁聲以候,庭娘要接過阿元,若芯怕驚醒了他哭鬧起來,對庭娘搖了搖頭,許是在顧家吃多了酒,她下了馬車腿腳不穩晃了一晃。

    一路上無人喧嘩,衛林家的跟著,見這一群人烏泱泱的進了鐘毓館,方吐了口氣,念道:“阿彌陀佛,這趟差,可算完事了。”她又轉到前院去查看車馬,安置婆子小廝,去秦穆菲的梅香謝交了對牌,這才家去。

    劉鈺早已回了鐘毓館,可見若芯和阿元還沒回來,有些發急,一會兒遣人打著康氏的名頭去顧家催,一會兒又裝著去門上查看,轉了兩圈,又怕他們回來正好瞧見他,忙的進屋,踱到內室,隨手翻看若芯寫的方子,文章,又不能看懂,忽聽見外頭院里有了動靜,心想,該是回來了,就見若芯抱著阿元被人簇著走了進來,他幾步迎上去:“怎么不讓奶娘抱著,給我罷。”,說罷,將阿元從她懷里搶了過去。

    阿元被劉鈺搶了一下,頓時驚醒,方才眾人一個不敢大聲說話,此刻倒前功盡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