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玉心田上 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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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芯低頭恭敬道:“太太,我年輕不懂事,總惹太太生氣,太太教我也是應該的,我心里敬著太太,真心真意的把太太當長輩。” 康氏點頭,想她平時不言不語不愛人前討好的,此番倒說的人心里受用,拉起她的手,指著劉鈺道:“這個孽障再欺負你,你只管來回我,我必告訴他老子去。” 劉鈺聽完,挪了挪身子,看了看若芯,輕蔑的笑了。 如月進來,問康氏是否用些晚飯。 康氏便打發若芯:“你去吧,好好伺候你二爺,早點歇著。”,若芯應著,起身行禮出去了。 劉鈺見她走了,眼睛跟著飄了出去,回頭,一臉急切的去看他母親,康氏撇了他一眼:“你以后少管你meimei的事,慣的她無法無天的,將來嫁不出去,你還能管她一輩子么。” 劉鈺應著,又向外看了看,康氏見他那眼一直跟著若芯,想這孽障雖同那丫頭總有爭執,可這些日子以來,卻是天天回家,必是看上她了,她心里稍覺安慰,白了他一眼:“你也走吧。” 劉鈺起身行禮,幾步出去了,剛跨出長春館的門,就見若芯焦急的在門口等著,他心里一喜,上前握住若芯的手就往懷里拉,笑道:“等爺呢。” 卻覺那手冰涼,忙拿到心口捂了捂,又拿過小廝手里的披風,披在她身上:“天涼了,也不知多穿件衣裳。”才剛說完,就見晴兒拿著一個厚披風從長春館里跑了出來。 原來這女人沒在等他,劉鈺蹙眉,惱的瞪她一眼,賭氣走了。 他步子快,若芯急步跟在他身后,可還是落了老遠,劉鈺回頭見她走的這樣慢,拉著臉道:“太太今兒給你臉了,你這會子走的這樣慢,是要給爺擺譜嗎。” 若芯微喘:“是你走的太快了,我跟不上。” 他站著不動,若芯就以為他要發火,試探著走到他面前問:“怎么不走了呀?” 他一臉無奈的看她,心里的火氣直往上竄,也不知這丫頭是裝傻還是真傻,怎就不知說兩句好話哄一哄他,他盯著她看了好半天,才強壓著氣,又牽起她的手,回了鐘毓館。 晚間,若芯一面伺候劉鈺更衣一面說:“今兒眉姑娘說想去湖里劃船,只是那船年久失修,不知還能不能用。” 劉鈺:“哦,她讓你跟爺說的,讓爺給她修船。” 若芯:“沒有,我不過聽了一耳朵,說給你罷了。” 劉鈺:“我聽說四meimei經常頂撞你,也不敬著你,你不厭她?” 若芯:“四姑娘是小孩子心性。” 劉鈺:“你倒想得開。” 若芯聞言微愣,聽著劉鈺隨口應著的話,心里浮上一絲委屈,又轉瞬散了,她放下手里的衣裳,拿起剪子挑了挑蠟燭。 劉鈺見她冷了臉,卻沒來由的高興起來,笑著把她往懷里拉:“你這神情是在怪爺么,怪爺人前不給你臉?那你哄哄爺,爺高興了,咱什么事好商量。” 若芯又是一愣,方才隱下的氣復又涌了回來,他雖玩笑著在她耳邊喃喃,可她怎么都不覺得這是什么床圍之語,竟認真惱了劉鈺,一臉肅穆的推他:“二爺笑的這么高興,是覺得我沒叫你舒心,你才不待見我,叫旁人來作踐我么。” 劉鈺見她著了惱,又拉住她,抱著哄道:“你個磨人精,怎么就不識趣呢,玩笑話竟也當真,哪個沒眼色的敢作踐你,告訴爺,爺扒了他的皮。” 若芯一聽劉鈺說這些狠話就上頭,倒也不是怕,就覺得刺耳,伸手又要推他。 他將她打橫抱起,放到床上,摸著她的臉頰笑道:“你如今說話做事倒規矩多了,眉兒任性慣了,你沒事了教教她,別讓她總惹太太生氣。” 若芯尤還生氣:“我可不敢,她不教我就是了。” 劉鈺見她小臉微紅,越看越喜,欺身壓上她,笑著挑逗:“太太說了,叫你好好伺候我。” 若芯掙扎:“你別,我身上還沒好利索呢。” “哪兒不好了,我看看。” 若芯使勁推他,惱道:“太太說了,你再欺負我,就讓我去回她。” 劉鈺笑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你這丫頭是不是傻,太太同你客套,你還當真了,爺是他親兒子,難不成她向著你。” 她氣的錘他:“你就是個霸王,快從我身上下去。” 他笑著握住她錘上來的手:“你現在倒是越來越會同爺調情了,沒枉費爺日日回來夜夜教你。” 她臉上一下紅出了水,羞惱的蹙眉罵他:“下流。” 他心里愈發得意,低頭吻上她,又伸手往下探,還不忘說一句:“就喜歡看你板著臉一本正經同爺吵的樣子,爺受用的緊,再罵一句聽聽。” —— 轉眼間到了臘月里,若芯每日依舊去長春館抄經,年下要供奉的經文多,她不敢怠慢,每日早早就爬起來梳洗出門,冬天夜長,劉鈺見她有時天不亮就起了,很是心疼,可康氏管束她,他也不好多說什么。 長春館里。 康氏見若芯進內室找她,詫異問道:“有什么事嗎?” 若芯道:“太太,快過年了,我想回趟家,帶了阿元家去看看,來府里這么久,我家里人也不知道我過的怎么樣。” 康氏心虛,扯謊道:“我早打發過人給你家送了年禮,只沒給你瞧禮單而已。”,倒把她娘家給忘了,過會兒,得趕緊打發衛林家的去補上去才是。 若芯恭敬:“多謝太太。” 她見沒了下文,又問:“太太,我能回去么。” 康氏本不想讓她去,同顧家來往多了,只怕惹得劉斌或老太爺劉斐不快,劉鈺若是應了她,也就罷了,自有他去跟他老子應對,可這丫頭即找來這里,便是覺著劉鈺不會應她才來的,她近日里侍奉她殷勤備至,又起早貪黑的抄書寫經,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 康氏抹不開面,只得道:“我也不是那種兇惡的婆婆,動輒給你立規矩,可我還是要啰嗦兩句,哪里是你的家,這里才是你的家,你回娘家便說回娘家,上來便要家去,你又不是府上的丫鬟婆子,沒得讓人生氣。” 娟娘見康氏說的急,若芯在旁又漲紅了臉,忙勸道:“太太莫怪,姑娘一時有口無心。” 康氏默了默,想這丫頭也是可憐,一年到頭也不見爹娘,心里一軟,對娟娘道:“吩咐衛林家的去給她置辦車馬,至于阿元,你去問了你家二爺再說罷,你也知道,他不喜歡你去娘家走動,阿元是他的心肝寶貝,叫不叫去看他怎么說,我不去惹那孽障。” 若芯見康氏不應,又求道:“太太,我……” 康氏已作讓步,此時只想打發她出去,喝住她道:“行了,我乏了,你回吧。” 若芯垂頭喪氣的從長春館出來,寒風吹得她一陣哆嗦,她一面走一面想,劉鈺必不會痛快應她,即使一時被她哄了兩句應下了,回頭一翻臉,還是不叫去,若跟他使性子硬來,只怕連她自己也不叫去了,更不能叫阿元去跟他說,她甚至可以想見,阿元一說想念外祖的話,劉鈺就會氣的砸東西,這樣門第的外祖折了阿元的體面,是劉鈺心里的弦,碰都不能碰。 她回到鐘毓館,見紫嫣在屋里伺候,忙問:“jiejie,二爺今兒回來么。” 紫嫣起身把個新手爐遞到她手里,又扶她坐下:“沒聽說二爺出城去練兵,應是回來。” 若芯點點頭,對晴兒道:“你叫二門上的小子去盯著,若是二爺回了,來報我。” 晴兒應聲去了,這情形倒叫紫嫣納悶,這姑娘從沒管過二爺幾時回,今兒是怎么了,詫異問她:“姑娘,可有什么事么。” 若芯搖了搖頭,坐在那里抱著手爐發呆,又問:“二爺平時喜歡吃什么,叫廚房多做一些來。” 紫嫣笑道:“姑娘不大管廚房的吃食,那廚房日常備的都是二爺愛吃的。” 若芯嗯了一聲,起身去了后院,不知去忙什么。 劉鈺晚上回來,進門便見若芯坐在炕邊案子上寫字,心道,她這樣早也寫,晚也寫的,真的不累么,那些文人大相公怕都沒她這么愛寫的,不覺想起之前派人探查她的話來:“他們醫官家極自律的,日夜背書,鉆研問道,筆耕不輟,看病也不圖富貴,一輩子就為了博求個菩薩的名聲。” 若芯抬頭瞧見他回來,臉上一下笑開了,竟像是盼著他似的,她起身下炕,兩步走到他面前:“二爺回來了,可用飯了。” 她剛站起來,劉鈺就見她與以往不同,那蘇綢的衣裳還是頭一回穿,頭上的釵是他才叫人拿進來的翡翠祥云,燈下有些晃他的眼,他不免詫異:“你大晚上的穿成這樣做什么。” 若芯眼睛轉了轉,低聲說著:“二爺平時總嫌我穿的太素,我這樣穿不好么。” 劉鈺沒理會她,走到炕上坐下,秋桐上前要給他脫靴,不想若芯走過去伸手擋了擋,俯身把他的外靴脫了下來,換上了淳兒遞來的家鞋,劉鈺坐在那里,低頭瞧她,想她此番討好必有事故,就又見她起身扶起他來,去解他外衣上的扣子,劉鈺卻握住了她的手,問:“怎么,有事求爺。” 第17章 若芯臉上笑容一頓,有些不自在,身后晴兒打起硬棉布竹葉簾子進屋,問道:“姑娘,傳晚飯么。” 若芯兩只眼睛去看劉鈺,劉鈺嗤笑一聲,拉著她的手,道:“你都備好了,我若說不傳,叫爺猜猜,你會不會跟爺翻臉。” 若芯一愣,屋里丫頭也是一愣,都去看若芯,若芯因被人看透有些訕訕的,抽出被他攥著的手,賭氣道:“不傳就不傳,二爺外頭用的好,家里的飯怕早就吃膩了。” 劉鈺得意的笑了起來:“這話聽著倒像是吃醋了。”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頭,轉頭招呼晴兒傳飯進來。 卻避開若芯,往屋子邊上去了,秋桐上前給他更衣擦手,劉鈺沖她低聲打聽:“她什么事?” 秋桐小聲回道:“若芯姑娘求了太太,要回娘家看看。” 劉鈺眉頭一皺:“太太怎么說?” 秋桐撇了撇若芯,更小聲了:“太太允了,讓姑娘自己回去,不讓小少爺跟著。” 劉鈺臉瞬間黑了下來,秋桐看著他心里直打鼓,這二爺方才還一陣笑,才一會兒卻變了,翻臉比翻書還快,若芯姑娘只怕沒好果子吃。 劉鈺一聽若芯要同阿元回顧家就有些憋悶,他一則在乎出身,總覺得,就算品行再好,可若出身不高,沒有日常潛移默化的教養也算不得上流人,以至于,若芯有些小家子做派的行為舉止還是讓他惱火,二則若芯之前瞞著他生下阿元,那顧家上下也是出了力的,這樣的人家,議論起來已然折了阿元的體面,還想來往,簡直癡心妄想,所幸顧家識相,日常夾著尾巴做人,未攀附過劉家。 劉鈺換好衣裳,坐到若芯對面,拿起筷子黑著臉問:“哪個是你做的?” 若芯抬眼瞧他,賭氣沒理他。 劉鈺見她不說話,掃了一眼桌子,又問:“是這個湯吧。”,對淳兒道:“盛一碗來。” 劉鈺喝完湯,就自顧自的吃菜,偶爾拉著臉夾一筷子到她碗里,不肯先說話。 若芯定定的瞧著他,知道他已經知曉她要回去的事,這反應叫她心里涼了一片,可也不能這樣僵下去,轉頭對伺候的丫頭道:“你們去歇著吧,我來伺候二爺吃飯,留一個在外邊,一會再進來收桌子。” 劉鈺聽了若芯的話,倒佩服她對下人能這般和顏悅色,現如今惱成這樣也還是如常,從不拿下人出氣。 若芯給他夾菜,低聲道:“你知道了的,我想帶阿元回趟家。” 劉鈺看都不看她,只道:“你不用回,我打發人給你家送過年的東西去。” 他和康氏真是親母子,連說出的話都是一樣的,貫會拿錢打發人,若芯眉頭微皺,只道:“二爺別說笑了。” 劉鈺冷著臉哼道:“你哪只眼睛看見爺同你說笑了,你不是求過太太了,太太倒是疼你,竟也叫你去。” 她見劉鈺一句好話沒有,心里愈發苦悶:“太太說,還得你做主才能抱了阿元去,我母親很久沒見過阿元了。” 這最后一句,徹底激怒了劉鈺,他將筷子一把摔在桌上,對著若芯驚恐的小臉,怒道:“這么說來,爺若不讓阿元去,倒叫你們一家子骨rou分離了。” 若芯咬牙忍著,耐著性子哄他:“二爺說哪里的話,這里才是阿元的家。” 他看著她極力隱忍的小臉,心想,這丫頭倒是越來越會在他手底下討生活了,知道同他吵起來,只怕連她都不讓去,他黑著臉發了半天的邪火,她卻難得不急不躁好言好語的同他應對了半日,平日里可沒見她有這好脾氣。 他又拿起筷子,吃了兩口:“你自己回吧,阿元不許去。” 若芯早猜到如此,嘆了嘆氣,卻又不甘心,鼓足了勇氣對劉鈺求道:“阿元一直偷偷跟我說想念外祖母的話,二爺,顧家有一萬個不是,可也抱過哄過照顧過阿元,我若自己回了,孩子回頭問我,我怎么說,說他爹爹不叫他去么。” 劉鈺見她不知收斂,又惱了上來:“你長本事了,敢威脅爺。” 若芯硬著頭皮又說:“二爺,我和阿元來府里這么久了,當初怎么來的二爺不知道么,對,我讓人給家里捎過信,報過平安,可我爹娘不見了我和阿元的面,怎能安心,我爹娘還有祖母身體本就不好,快過年了,若因為我的事,老人家有個好歹,二爺覺得是我擔得起,還是阿元擔得起。”,說完再忍不住,眼淚斷線似的往下掉,哭的好不可憐。 劉鈺見若芯低頭嚶嚶哭泣,一口飯也吃不下去了,扔了筷子,起身出去了。 他從鐘毓館出來,便去了劉鐸的梅香榭,劉鐸給他說了年節祭祖的一應庶務,還有阿元認祖歸宗后的年節排禮,劉鈺心不在焉的聽著,末了,淡淡道:“大哥看著辦就是了。” 劉鐸見他不理,將手上的文書扔到桌上,一臉不悅道:“旁的事也就罷了,若有錯漏,左不過跟老太爺告罪說疏忽了,可阿元的事是大事,我和你嫂子打點的好也就罷了,若有不是,我又不是阿元的爹,如何搪塞,知道你不拘這些,可奈何老太爺和老爺盯著呢。” 劉鈺揉了揉眉頭,強打起精神對劉鐸道:“大哥別惱,我這不是日日都被你喊了來商議,有什么不是只都推我身上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