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玉心田上 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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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鈺應付完祖父,又被祖母叫到了客室,他心內厭煩,抬手捏了捏眉骨,只覺長輩今日怎么這么些話,沒想到王氏還叫了顧若芯來,細細算來,這女的來府上有一個月了,他已許久未見過她。 王氏把阿元遞給奶娘,命好生看著帶出去,轉頭對劉鈺道:“鈺兒既來了,先別回去,叫那丫頭進來,我有話說。” 若芯跟著希文進了慈安客室,見劉鈺和康氏也在,心里怕了怕,可見上手老人面目和藹,透著些慈意,才沒那么緊張。 客室里,秦穆菲譚松齡并幾個她見過的沒見過的奶奶姑娘們坐在椅上,四周散著些錦衣翠服的女使婆子,可以想見,適才屋子里定是熱鬧非常,卻在她進來時靜了一靜,轉而又竊竊私語起來。 若芯見一小丫頭將一個繡蓮花座的鋪墊擺在地上,便就走過去,跪下拜道:“請老太太安。” 屋里又靜了靜,王老太太笑道:“這便是元哥兒的娘?” 康氏:“正是。” “叫什么名兒?多大了?” 若芯一一答了。 “聽人說娘家是醫官顧家,我記得你娘家祖父曾經做過太醫的,如今家里可還有人在宮里當值嗎?” “我堂兄在太醫院當差。” 王氏依舊和顏悅色:“嗯,起來吧。” 若芯起身,眾人忙又伸著脖子打量她。 王氏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這模樣倒算標致,身條也好,難怪那天銳兒跑來我跟前兒說,他母親屋子里來了個頂好看的jiejie,是他二哥房里的。” 眾人又是一笑。 劉鈺聞言,不經意撇了撇嘴。 秦穆菲湊趣道:“老太太不知道,別看咱們五爺才八歲,那天倒來跟我說,嫂嫂可憐我,派些漂亮jiejie給我當差吧,長的丑的我看著吃不下飯去,可怎么長身體呢。” 眾人又笑起來。 王氏也笑了,嗔了穆菲幾句,又對眼前女孩說:“阿元是個識禮懂事的孩子,這都是你教的好。” 此時若芯很該說,謝老太太夸獎的話,可屋里人這樣多,攪得她心慌,什么也沒說。 眾人見她不說話,不覺換了眼色。王氏卻不以為意,喝了口茶,正色道:“你和鈺兒以前的那些事我不多問,今兒叫你來,就想白囑咐你兩句,你即入了府,便踏踏實實的守著阿元,伺候好鈺兒,以后家里絕不會虧待了你,我知道,你以前一個人帶著孩子也不容易,少不得吃苦受罪,如今都好了,阿元是我的心肝rou,也是你二爺的眼珠子,為著孩子,現如今我把話說下,你們都聽著,鈺二爺以前的那件事,從今以后,誰都不許提,阿元這孩子就是從小在我身邊養大的,都回去告訴你們自個兒院里頭的人,都仔細著,若有那膽子大不知天高地厚的嚼舌根子,進了孩子的耳朵,別管他是奶奶還是太太,立時罰出去完事。” 康氏少見王氏這般訓話,忙賠笑道:“老太太怎么這樣疾言厲色,倒把我好一頓嚇,老太太只管放心,咱們府里沒有那不通眼色的,老太太還是想想怎么管教那小人吧,跟皮猴子似的,比他爹小時候還鬧騰,我瞅著得好好打一頓,治一治,否則,竟惹老太太生氣了。” 這邊王氏聽見說她曾孫子,方才拉下的臉瞬間又喜上來:“府里只你會嘔我,這么小的孩子你打他做什么。” 譚松玲笑道:“太太可別哄老太太了,前兒娟娘jiejie不小心碰了哥兒一下,太太立時便火了起來,也不管誰是有臉的誰是沒臉的,在屋里好一頓發作,這會子倒來說老太太來了。” 屋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起來。 只王氏還盯著若芯瞧,見她依舊低頭垂目,恭敬站在那里,軟和了語氣:“行了,別站著了,坐吧。” 又轉頭吩咐希文:“叫人給這丫頭做些體面衣裳穿,再把我那套翠玉的頭面拿來給她戴,還有,把我匣子里的瑪瑙鑲金的項圈拿出來賞她,這一身的女醫行頭在咱們這樣的人家穿,寒酸了些,你們年輕女孩很該往俏了穿戴起來才是。” 若芯依舊低頭不語,被希文引著在劉鈺身旁坐下,竟是十分不情愿的樣子。 那王氏再和善也察覺出不對,拉長聲音道:“怎么,瞧著是不樂意。” 若芯見王氏變了臉色,慌忙跪下,沖她使勁磕了兩個頭,心一橫,說道:“回老太太的話,我,我又蠢又笨,怕,怕伺候不好鈺二爺,還是放我回家去吧。” 劉鈺本不十分用心聽王氏訓話,想著老太太左不過賞些東西,再抬舉這女人兩句,可現下聽了若芯說的,登時驚了,他怎么也沒想到,她都進府一個月了,竟還存著要出去的心思,她是瞎了還是傻了,這么些天下來,府里頭的富貴體面竟都看不見,顧家窮成那樣,她跟著他有什么不好,之前他總覺得是這女的做作,沒想到,長輩面前竟也如此不知好歹。 劉鈺心里隱隱的失望,胸腔里攢著一團火,幾愈噴出,他沒忍住,竟是一腳踢了過去,對著若芯罵道:“賤人,給臉不要臉,你那算盤珠子打的好,還打量著拐了爺的兒子藏起來,爺今兒便弄死你,省的你再起那些歪心思。” 屋里人見劉鈺這般打罵若芯,都嚇得不敢說話,只秦穆菲和譚松玲兩個嫂子走過去勸。 若芯胳膊上忽挨了一腳,頓時疼起來。 康氏也是一驚,忙跑過去,捶打劉鈺,呵斥他:“你這孽障,你打她做什么,老太太還在這兒呢。” 劉鈺黑著臉沒敢頂撞康氏。 康氏也覺若芯的話不像樣,怒道:“這府里是有老虎嗎,能把你吃了,你要回哪去,不想要阿元了。” 若芯搖著頭,一抽一抽的哭的凄慘。 見這女孩哭的厲害,康氏只得走過去好言安撫她:“好了,快別哭了,你這孩子怎么回事,阿元可是劉家的子孫,且不說他如今在府里養的好,等他將來跟著他爹出師入仕了,那可是錦繡前程,你是他娘,你若夠狠心,不要他了,我今兒便把你送出去,省的你再在老太太面前放肆。” 又招呼娟娘:“把她帶回鐘毓館,請大夫給她看看。” 若芯一聽康氏要攆她回去,也是急了,她想著,既鬧到這份上,索性同她說清楚,萬一能掙出來條路來呢,這府里確實又富貴又體面,可劉鈺不喜歡她,她也習慣了一個人帶著孩子過,即便劉鈺是阿元的親生父親,叫她這般莫名其妙給人做妾,又怎不覺得別扭。 她忙跪伏到康氏腳下,扯著康氏的衣角做最后掙扎:“太太,太太,你可憐可憐我吧,你也瞧見了,鈺二爺他不待見我,動輒便要打死我,再說,再說還有之前的事,他惱我惱的厲害,覺得我如何心術不正,如何騙了他,之前在我家,因尋不到阿元,便險些要掐死我啊,太太,太太,你叫我以后可怎么過呀,我實在是怕......”說著伏在地上大哭起來,那樣子仿佛死了爹娘一般。 第8章 眾人聽了一驚,這姑娘倒不是不會說話,方才那一篇告誦,說的委實可憐,將劉鈺如何待她,吐了個干凈。 劉鈺方緩和下來的臉又黑上來,氣的幾步上去又要找若芯上手。 康氏攔住他罵:“混賬,你還要打,給我滾出去。” 忙指了幾個得臉丫鬟,叫把他拉下去,可哪里拉的住。 他從地上拽起若芯,對著她的小臉又罵:“不知好歹的東西,你上臉了是吧,敢編排爺,爺真小瞧了你,竟敢鬧到老太太這兒來,想出去,門兒都沒有,老子今兒就發落了你。” 他只覺得心肝肺被這女人搗的亂攪在一處,原以為阿元認祖歸宗了,這件事也就了了,沒想到這女人又鬧這一出,氣的他拉過若芯便要拖出去發落。 康氏忙又遣人攔住,一時間屋里亂作一團。 王氏見鬧得不像,拍案喊道:“都別吵了。” 她本想給若芯出頭做些臉面,想她一個女人,這些年撫育阿元不易,讓她在府里也好過些,不想這丫頭當真沒教養,確有些不知好歹。 眾人見老太太生了氣,都噤若寒蟬,若芯亦不敢再哭,只憋著勁緩緩抽泣。 王氏道:“把你們二爺拉下去,全都散了。” 劉鈺恨恨的走了,一出慈安就對身邊小廝咬牙切齒道:“去問問紫嫣,她這些日子在府里都干什么了。”小廝應聲去了。 王氏遣走眾人,指了若芯對康氏說:“把她帶過來,我同她說。” 若芯走到王氏面前,復又跪下。 王氏方才氣的狠了,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她嘆了口氣,心里琢磨著,這女孩看著柔弱,可一身的硬骨頭,進府這么些日子了,也不見認命,可見是不甘心給鈺兒做妾,如今只能想辦法攏她的心,她轉了一番形容,忽就拉起若芯的手,溫聲軟語的勸她:“我知道,你是個經過事的孩子,我也是從你這么大過來的,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必是覺得,榮華富貴不能代替清凈自在,你覺得高攀了劉家,你怕你這身份在府里受委屈,你是清心寡欲了,可你想過沒有,阿元的前程怎么辦,將來娶妻生子,又要如何,在你身邊,他只能娶個鄉野村姑,一輩子做上不得臺面的營生,你教養再好,將來掙個功名,也不過如此,但若在這府里,他做宰府大相公那是輕而易舉的事,你是她娘竟不為他想嗎?” 若芯緩緩道:“老太太說的是,可我從沒想過要阿元做官做宰,我只想要他平安康健,安安穩穩的長大。” 聞言,王氏心中感觸非常,她怎會不知這世間之事求仁得仁,單又不敢露出別的神色,只道:“圣人說,紅雀安知鴻鵠之志,你如此想,就不怕日后阿元怨你,怨你不讓他骨rou團聚,讓他一輩子活在沒有父親的日子里,怨你擋了他的前程。” 若芯不語,只默默流淚,王氏見她心里松動,忙又勸她:“好孩子,你放心,鈺兒不是那不講理的人,他就是脾氣倔,慣常都是別人哄著他,還是那句話,你是阿元的娘,他不看曾面看佛面,不會怎么了你,只要你別忤逆他,盡心照看著阿元,有什么過不去的呢,再說了,我方才已經同府里人說了,以前的事誰都不能再提,你婆婆也當眾斥責了鈺兒,給了你臉,好孩子,為了阿元,好好兒的,可別再想旁的了。” 這是什么臉,當眾挨打受罵還有什么臉面可言。 等她從慈安出來,神思恍惚間也不知怎么被人扶回的鐘毓館,晴兒給她胳膊上抹了些消腫的藥膏,便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次日,若芯還沒轉醒,便覺身邊有什么東西穿來穿去,一睜眼,原來是阿元。 阿元見他娘親醒了,鉆到若芯懷里撒嬌。 若芯忙抱了他問:“你怎么起的這樣早啊,昨兒在哪里睡的?” 阿元奶聲奶氣道:“阿元在曾祖母的暖閣睡的,曾祖母的暖閣就像神仙住的地方,可舒服了。” 若芯刮了刮阿元鼻子:“阿元竟還知道神仙住什么地方么!” “知道,知道,陸云jiejie每天都給阿元講畫本子,咯咯咯......” “阿元今天要做什么?” “爹爹說要帶阿元去打拳,還要去......” 孩子的神情告訴她,孩子在這里過很高興。 她眼里起了一層水霧,忽就有些傷感,抱著阿元的手臂雖說吃痛可還是緊了緊,哽咽著說:“以后娘親和爹爹都陪著阿元好不好。” 阿元兩只小眼睛眨了眨,笑著沖若芯點頭,又從若芯懷里站出來,在床上蹦了蹦,晴兒忙過來叫道:“我的小爺,你這是要反天,你娘胳膊上有傷,你快下來。” —— 若芯慢慢發現,劉鈺其實不怎么回鐘毓館,只隔三差五的趕著來瞧一瞧阿元,又趕著走,白天辦差,晚上多半宿在外面,她想,只要不總見他,日子也沒那么難過。 又過了兩個月,已沒人總盯著她,她就偷偷在鐘毓館的后院隔了間藥房,平時打理些藥材留用,閑了,就去劉府花園里轉,依舊每日去長春觀請安問禮抄寫經文。 長春館里,小丫頭連翹走到若芯身旁坐下:“寫了這半天了,歇一歇,我去給姑娘端些桂花糕和果子茶來吃。” 沒一會兒,桌子上便擺了兩碟子糕點,并一碗茶,若芯將那糕點往連翹那邊推了推,連翹拿起一塊兒放到嘴里,唔了一聲:“嗯,好吃,做的挺細的,姑娘嘗嘗。” 若芯也捏起一塊兒吃了,點頭笑道:“確實不錯,入口即化。” “姑娘上回給我的祛痘藥膏子,可好用了,姑娘瞧,我這臉上干凈了許多,姑娘還有么,再給我些吧。” 若芯一面寫一面點了點頭。 “好。” 這小丫頭剛到了長痘的年歲,平時最愛跟她說話。 “我聽jiejie們說,得從一開始長起,就把這臉上的臟東西都去干凈了,否則將來會變丑的。” 若芯笑了笑:“長一兩顆也無礙,哪有臉上什么都不長的。” “姑娘的臉上就干干凈凈的,什么都沒有啊,必是姑娘炮制的藥膏子好用。” “我哪里用的著那些,這是我從娘家帶來的。” 連翹聞言一愣,忙轉頭撇了撇內室:“好姑娘,小聲些,怎么又提你家,太太聽了頭疼。” 正說著,只聽見外頭一陣躁動,連翹忙起身從炕上挪了下去。 “聽動靜是二爺來了,我得趕緊出去伺候,姑娘你喝口茶壓一壓,放著碟子我一會兒來收。” 若芯透過竹葉漏白簾子往外望了望,只見那里,丫頭們正簇著一人,奉茶的奉茶,寬衣的寬衣,她拿著筆的手不自覺抖了抖,低了頭又寫。 沒過一會兒,娟娘從外走進來,見若芯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寫字,不由搖頭,自從上回這姑娘在慈園鬧了那一出,太太就惱了她,日常也不給個好臉兒,可即便如此,到底每日叫了來,煞費苦心的訓一回,還讓心腹崔mama天天教,太太那樣的人,何時這樣過,要不是看阿元,這么不上進的女孩怕早發落出去一百回了。 又想起方才二爺同太太說的話,不由心驚。 “母親還教她做什么,這樣的人合該攆出去,咱們家可不缺這樣的,怎么倒還抬舉她。” 說起若芯,康氏也拉下臉來:“不抬舉她抬舉誰,誰讓她是阿元的娘,你以為我想管,你要實在不喜歡她,等阿元再長幾歲就把她安置到別的地兒去,孩子來的這頭兩年,你給我忍著,可別再鬧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