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第16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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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握刀的手攥得生疼,氣血翻涌間有血腥味沖到喉間,他硬生生咽下去。 他只穿兩層薄衫在冰天雪地里也不覺冷,像是突然不知自己身處何處,偏頭瞧了會落雪,恍然問商白珩:“老師,記得五年前,我逼您給我用‘榮’時說過‘不由我,毋寧死’,也說過‘我絕不在別人的刀口下討日子’。我用了五年時間,讓自己成為‘拿刀的人’,可是現在我仍不自由。我殫精竭慮、耗盡心力,時至今日為何還要約束自己?我本就是禍藏猛虎之人,忍耐至今,只為那個位置。我原本還能等,可恨意讓我痛苦,我不想再等了。” “微雨——”商白珩發覺了燕熙的不正常,大聲喚周慈和小夏先生來,他驚得臉色發白,急聲勸說,“微雨,莫急,為師會幫你,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老師,不要說了。”燕熙強行壓制著翻涌氣血,他也在努力讓自己冷靜,理智與沖動的交鋒讓他身子忽冷忽熱,這使他看起來眼神茫然,紅透的眼睛竟是有幾分無邪的意味。這很矛盾,在他破碎的氣質上,卻詭異得恰當。他的目光不知該放在何處,順著一片雪花,終于強迫自己望住了商白珩,他難過地說,“身為人子,若此事都能忍,我便枉為人子。我來此處,身軀、血rou、籌劃,皆是娘親所給。我為她報仇,天經地義,勢在必行。老師,若我此生皆是痛苦與忍耐,那這人生太不公平了,我不要忍耐了。” 商白珩被燕熙這種癲狂邪性的神情駭到了,他怕刺激到燕熙,放低了聲喚他:“微雨。” “我以為刀已經在我手中,事到如今,他還是可以輕飄飄地主宰我的悲歡,甚至一念就能取我性命。他不惜叫我知道真相,便是等著我去尋他。我與他,你死我活,互不相讓。老師,您是知道我五年如何忍過來的。五年前您說‘殿下所求,為師誓死成全’,若您還是當年的商道執,便不要攔學生了。” “為師……”商白珩心緒狂涌,堅忍如他也哽咽了。 他太心疼燕熙了,他當然知道燕熙所受的苦,燕熙的歷練和掙扎,五年里是他陪著過來的。“榮”是他親手送給自己學生的,那成了他心中永遠的痛,他一遍遍強調自己是燕熙的老師,其實只是避重就輕,真正讓他無法面對燕熙的是“榮”,他為了成功,和燕熙達成了不惜代價的盟誓,他不再有資格去享受燕熙的美好。 商白珩從前不知道自己也會有悔恨之日。 他是清明,不計生死,可付一切。 可有一種痛苦比生死抉擇更重,他在此時,猝然間無法面對燕熙的目光,他斂眸垂睫,他是何等果敢之人,滔開的掙扎也只在頃刻,再抬頭時,他決心已定,說:“為師送你,有為師在,不會讓你負上罵名。微雨,去吧,做你想做之事。” 燕熙提起流霜,踏進風雪里。 - 周慈和小夏先生就住在后院,已經趕來。 他們不知此時此處混亂的內情,但他們是醫者,只關心燕熙的身體。 小夏先生看到燕熙的臉色和眼睛,立即說:“不好,榮要失控。” 周慈在五年里沉淀得像是換了個人,于燕熙之事,他什么都沒勸,他急著出門,只穿了木屐,踩在雪地里又滑又冷,他踉蹌了一步,沖過去拉住燕熙,遞了一粒紅色玉珠過去,說:“殿下,吃一顆三爺的血丸。” 一枚雪花緩緩落在燕熙的睫上,燕熙輕輕眨了眨眼,竟是眨不掉,那冰寒之意,給了他些許的冷靜,他歪著腦袋問:“三爺?” “宋北溟的血丸!”周慈猛地大哭道,“殿下,你想想宋北溟!他臨行再三囑咐我,要監督你三日一顆,待你吃盡這一匣血丸,宋北溟就要回來你與團聚了!” 燕熙因著左手傷了,手釧改戴在右手。常服的袖子偏短,袖口遮不住他的紅玉手釧,這是他身上唯一的艷色,鮮血般的玉珠在雪色里紅得驚心動魄,燕熙抬手撫摸著那手釧,驀然定了下來。 宋北溟也勸過他不要弒父。 他右手提刀,鮮艷的玉珠湊在到底,燕熙聞了聞,身體的躁動被安撫了。 “榮”對“枯”有本能的渴望。 想吃。 可他左手手指還不能靈動地用。 周慈連忙從匣子里拿了一顆過來,替他捏開了外層的玉珠殼子。 燕熙左手手指不太靈活地捏起珠殼里躺著的血丸,放入口中。 濃郁的“榮”的味道,在口腔里化開,像是有靈識般躥進他的四肢百骸。 里面還有熟悉的、熱烈的“宋北溟”的味道。 燕熙在一刻好想宋北溟。 他想,若是宋北溟在,此時不會苦勸,必定會提刀和他一起去殺人。 “枯”在盡責地發揮藥效,宋北溟親手做的血丸用料扎實,燕熙咽下去,很快就感到心跳放緩。 可他還是恨。 殺母之仇,無法隔夜。 他沒辦法與天璽帝相安無事地共處一宮。 燕熙下階,踩進雪地里。 商白珩和周慈沉默著,默默跟了上去。 - 紫鳶聽到動靜,就從屋檐跳下來,長劍出鞘,迸出寒光。 衛持風也拔出了刀。 他們二人是近衛,沒道理主子拔刀,他們還明哲保身。 衛持風生起萬丈豪情,他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在皇宮里出刀。 稀罕啊。 夏小先生看這般凝重的場面,便知今夜之事涉及天家父子,他們夏家有家訓“不問朝政”,于是他與眾人相反,退了出去。 - 燕熙出東宮,安王府暗衛不著痕跡地跟上。 乾清宮廣場與東宮廣場只隔著景運門。 皇帝守衛森嚴,皇宮暗衛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東宮的異常。 皇帝暗衛涌過來,在景運門前出刀攔人。 安王府暗衛出刀果然,他們抬刀就擋,兩邊的暗衛互不相讓,格刀僵在一起。 跟著燕熙的一千錦衣衛守在東宮外圍,見太子提刀出門,錦衣衛扶刀跟上。 天璽帝的錦衣衛反應迅速,繡春刀出鞘,兩邊刀光相見,發現是同門的兄弟,都是一愣。 邵亭早得了天璽帝旨意,守在景運門。他看著形勢,想到天璽帝那聲“讓他來”,他實在不懂這對父子,嘆了聲氣說:“錦衣衛全部收刀,今夜之事錦衣衛不用管。” 跟著邵亭的錦衣衛把繡春刀入鞘。 燕熙的錦衣衛的刀還明晃晃地亮著。 邵亭臉色微沉說:“我是錦衣衛指揮使,命令不動你們了嗎?” 燕熙的錦衣衛無動于衷。 這一千錦衣衛跟了太子半年,早成了燕熙的死忠。 燕熙在風雪冰涼地勾了唇角說:“很好,很聽話。” 然后他輕輕擺了擺手。 一千錦衣衛整齊收刀。 邵亭看得冷汗直流,太子殿下看著柔弱,實則殺伐決斷到可怕的地步,而且還慣會收買人心。 天璽帝送出去的暗衛、錦衣衛,現在全只聽燕熙的命令,天璽帝的內閣和百官,也有一大半現在都是太子黨。 邵亭在風雪中握著繡春刀,竟然一手的汗,他讓開了路。這是他人生中遇到最詭異的場面,錦衣衛兄弟不認兄弟,皇宮中父子要兵刃相見。 明忠到底老道,在來時下令把路上的宮人都清了,叫這場面不至于叫嘴碎的人看去。 而錦衣衛是皇帝的刀,對這種殺人見血、以命相搏之事有極高的紀律性,嘴巴牢是他們安身立命的本事。 - 燕熙穿過景運門,諾大的乾清門廣場空無一人,落雪的聲音把宮闈襯得死寂。 華現宮燈在風雪中搖晃,太子殿下素衣白靴走在雪里,仿佛融入了雪色之中。 他走進乾清宮,無人阻攔,宮人們高聲恭迎:“參見太子殿下。” 燕熙跨過乾清門,踏上天子門前的漢白玉大道。 這里的雪大約一直有人掃,上面干干凈凈的,在燕熙走過去后,留下薄薄的腳印。 宮人們早得了天璽帝的令,在燕熙路過的地方,宮人們悄聲退下。 紫鳶和衛持風仍是跟著,在燕熙推開乾清宮殿門時,燕熙擺手,紫鳶和衛持風侍立門邊。 - 與此同時,與乾清宮一墻之隔,那座被高墻圍起來的弘德殿里,有兩個人猛地驚起。 “參見太子殿下?”燕楨從床上呼地坐起,掀開破舊的床帳問,“外頭是燕熙回朝了嗎?” 清喜病懨懨地從隔間起身,他病得難受,好不容易睡下,被燕楨吵醒,頓時怒火中燒,大聲責罵道:“大半夜的亂叫什么!你以為你還是長公主嗎!再吵鬧,明天的飯不許吃了!” 燕楨卻似發瘋般跳下床,他沒著凈襪,鞋子也顧不得穿,自己沖到殿門,往外張望:“我沒聽錯,是燕熙回來了!哈哈哈,是燕熙回來了!燕楠到頭了!” 清喜聽他直呼圣上名諱,想著這里離乾清宮太近,嚇得要去捂燕楨的嘴。 燕楨卻一甩手把清喜推倒在地。 “滾開,本宮乃先帝嫡皇子。” 在聽到燕熙的到來后,燕楨長久以來息事寧人的軟弱外皮,眨眼揭去。他逼近清喜,面目猙獰地說,“燕熙回朝,燕楠必活不長。本宮尚有機會出去!本宮若贏了這一局,第一個殺的就是你這個狗奴才!” 清喜原本還想再罵,可燕楨此時太嚇人了,那骨子里的尊貴和傲氣叫他不敢靠近,竟是一時說不上話來。 - 這弘德殿,還有第三個人。 清喜兩個月前重病臥床,一個人忙不過來,明忠便派了個小宮女進來做雜務。 小宮女名喚如意,入宮多年還是個低等宮女。 她自小入宮,因著性子拗,不愛奉承,又沒人關照,總受宮人們欺負。 她一直做著最苦最累的活,兩個月前干活時不小心被重物砸得頭破血流。 宮人們看那滿地的血,都當她必死無疑了,隨便給她送到安樂堂。 安樂堂那地方,雖說給宮人看病,但是不送銀子打點,住進去了也只是白受罪,等著日子罷了。 可這如意命硬,進了安樂堂,用的是最差的藥,竟然硬生生挺了過來。 安樂堂的藥童和醫徒都說她命大,這事兒神乎其神,不出幾日就傳得宮人皆知,被明忠給聽到了。 正巧弘德殿里清喜病重,明忠就把這個沒權沒勢沒朋友又命硬的小宮女給派進了弘德殿做雜事。 如意身份低微,從未見過宮里有頭有臉的人物,可她頭一遭看到長公主時,竟似認得,支吾了半天。 燕楨原來管著大半宮務,只當這小宮女多半在哪個場合見過他,并沒往心里去。 如意什么也沒多說,埋頭在弘德殿里干下去了。 如意一直想往外遞消息,苦于弘德殿與世隔絕,她在這里近兩月,竟是一次外面的人都沒見過。 此時她聽到那叩拜聲,猝然停了手中的活計,踉蹌地跪出耳房,踏進雪地,眼中熱淚不止,極輕地說:“燕熙回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