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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第168節

    “初來乍到。”宋北溟微笑看他,“還請驚蟄先生多指教。”

    “期盼夏至已久,恭謝先生執燈。”燕熙心中不忍,卻也知既入執燈者,定然已經過多重考核,他從不糾結于無法改變之事,釋然笑道,“江湖豈在遠,所欠雨一蓑。夏至東風臨,稻雨值千金。2夏至日高,微雨轉沛,豐收在望。我在奉天殿,等你凱旋歸來!”

    宋北溟再度把人扣進懷里,情之牽絆,難舍難分,他抿唇許久說:“若不是為著千瘡百孔的蒼生,我他媽把你擄走,做一對逍遙鴛鴦!”

    “我等你來擄。”燕熙輕聲應允,眼底瀲滟,若有秋波。

    宋北溟真是用了一輩子的力氣,才下了馬車。

    -

    靖都張燈結彩,迎太子歸都。

    百姓夾道歡迎,百官出城門恭候。

    太子儀仗遙遙可見時,山呼的叩拜聲便已響起:

    “恭迎皇太子歸都,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作者有話要說:

    1“以戰止戰,雖戰可也。”引自《司馬法》“殺人安人,殺之可也;攻其國愛其民,攻之可也;以戰止戰,雖戰可也。”

    2“江湖豈在遠,所欠雨一蓑。”引自宋·陳與義《夏至日與太學同舍會葆真二首》。

    “夏至東風臨,稻雨值千金。”是我參考好幾首詩化寫的。

    第133章 天家父子

    太子車駕走的飛快, 隨行三千余人氣勢非凡,奔騰著須臾便到城門前。

    來迎的人有許多, 親友官員在前, 百姓們在后,內閣都來了一半。

    燕熙從馬車出來,衛持風撐傘蓋住雪, 白裘圍著的太子殿下面容昳麗,站在雪地里像是融入了天地。

    燕熙看到了闊別半年的靖都, 巡脧一圈,第一眼找的人是燕靈兒。

    他看到了, 然后張開了雙臂。

    燕靈兒早在他出門時就開始抹淚,十五歲的少女提著裙子,踩著雪快跑過來。

    “皇兄!”燕靈兒撲到了燕熙懷里。

    燕熙悶哼一聲,被燕靈兒撞到了左臂, 他抿嘴忍下了,認真地瞧了燕靈兒許久, 用沒傷的右手輕輕拍燕靈兒披風上的雪, 說:“靈兒長大了。”

    “皇兄瘦了。”燕靈兒伏在兄長懷里, 豆大的眼淚奪眶而出,“聽聞皇兄病了兩回,靈兒很是擔心。”

    “如今已無礙了。”燕熙輕輕刮了下燕靈兒的鼻子, “皇兄離都半年, 對你疏忽了, 一眨眼靈兒都這么高了。”

    燕靈兒破泣為笑:“皇兄, 這半年學了許多東西, 會射箭, 會騎馬, 后宮里的事情現在都是我在處理,靈兒現在懂事能干多了。”

    “很好。”燕熙欣慰笑道,“那為兄近日要檢查你的課業和處事。”

    “好啊!”燕靈兒信心十足,“皇兄看了靈兒的課業,一定會驚喜的。靈兒也要像皇兄那樣,考個狀元!”

    還有許多人等著,燕熙輕笑著執起燕靈兒的手,帶著meimei走向人群說:“那皇兄期待那一日。靈兒的來信,為兄都有看,敘事文筆都好了不少,想來你其他方面一定也進步許多。為兄很是高興。”

    “都是南嫣jiejie教的。”燕靈兒適時地提到淳于南嫣,她的臉微微泛紅,小聲說,“我跟著南嫣jiejie,學到了許多。”

    “那為兄要好好謝謝她。”燕熙瞧向隊伍前頭站著的淳于南嫣,遠遠地點頭致意,牽著燕靈兒到了眾人面前。

    燕熙有些不好意思,因為來了兩位特殊的人,宋星河和漢臨嫣。

    宋星河傷愈后,傷了手,一直沒有出過北原王府,此番特地攜妻來接迎燕熙。宋星河比從前清減不少,手不自然地垂在身側,看樣子是真的拿不了刀了。

    燕熙先扶起他們,宋星河和漢臨嫣又行了一禮:“恭迎太子殿下。”

    “侯爺、郡主……”燕熙被對方真摯的目光看得臉色微紅,改口道,“二哥、二嫂近來可好?”

    宋星河與漢臨嫣都笑,宋星河說:“都好,殿下此行回都,得空了可到王府小住,家里主院留著給你和阿溟。”

    燕熙點頭,耳朵尖也發燙了,輕聲應:“好。”

    宋星河與漢臨嫣溫和地笑著,這里還跪了滿地的人,不便多說,他們便先退回人群。

    -

    他們旁邊跪著的就是商白珩,燕熙扶了老師起身。

    燕熙注視著商白珩,對商白珩行了一個拜師禮,喊:“老師,學生回來了。”

    時隔半年不見,重見之時,那些跟著商白珩讀書的日夜好似從未中斷。師生相視一笑。

    只是商白珩的頭發比燕熙離開時又白了許多,官帽蓋不住兩鬢銀白讓燕熙看了刺眼,他想商白珩才二十九歲,竟快要白盡青絲了。

    燕熙喉中有些哽咽。

    商白珩平靜地受了燕熙一禮,他藏在袖中的手卻成拳緊握,他一眼就看出燕熙瘦了,他方才還注意到了燕熙被燕靈兒撞了強忍痛苦的神情。

    商白珩用力地閉了閉眼,掀袍跪了下去,領著眾人拜道:“臣恭迎皇太子回都!”

    山呼聲又起。

    經久不絕。

    -

    燕熙進城后,先去祭天拜祖,而后徑直去了漢府。

    他解開白裘大氅,里頭穿的是一身凈白的孝衣。

    漢府的主母——漢臨漠的妻子方氏,早得了燕熙要來的信,她抱著幼子跪在祠堂前候著,在看到太子一身單薄的孝衣時放聲痛哭。

    “師父,師父。”燕熙輕喃著,心中大慟,他的兩位武教師父都不在了。

    燕熙來漢府路上就強忍眼淚,進了漢府大門便滾下淚來,到了靈位前撲通跪下,久跪不起,失聲哀哭。

    漢府的族人們陪著哭。

    太子以儲君之尊,在漢府跪了一日。

    商白珩在祠堂外站了一日。

    -

    這日夜里,燕熙才起駕回東宮。

    東宮與內宮只隔著一道筒子道,乾清宮與東宮相隔不到百丈,兩邊宮門外的廣場只隔著景運門。

    一直催著燕熙歸都的天璽帝卻沒有急著召見燕熙,只派了明忠和英珠來。

    商白珩站在東宮門口,像是專候他們來。三人時常見面,簡章寒暄了幾句,明忠和英珠便垂著頭要往里進。

    商白珩回身叫住了他們:“明公公、英公公,殿下舟車勞頓,天大的事也不急于一日,你們開口慎重。”

    明忠和英珠步子頓住。

    明忠抬頭欲言又止,英珠則一直強壓著腦袋。

    商白珩看他們這神情,心中便已明白,此事無可駁回了。他沉下臉來,陰沉地說:“都是辦事人,你們也做不了主。”

    明忠嘆氣,英珠用力地吸了下鼻子,淚珠兒無聲地掉進雪里。

    -

    商白珩守在東宮正殿外。

    聽到里面杯子落地的碎裂聲時,他用力地攥緊了手,望向靖都這場初雪。

    東宮地面上的雪,宮人們及時掃了,頃刻工夫又鋪了細細一層。

    靖都許久沒下如此大的雪了。

    -

    東宮正殿里燈火通明,地龍溫暖。

    燕熙坐在書案后,他的面容被夜燈照得綺麗,卻在聽到明忠的話后如墜冰窟,手腳冰涼。他被宋北溟養得紅潤有臉瞬間失去血色,豁地從座位上起身。

    他霎時如丟了呼吸,僵硬站著,嘴唇翕動,心口似被重擊,痛得他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他猛吸一口氣,才找回聲音:“是父皇縱容姜氏殺我母后的?!”

    明忠伏下身去,不忍再說。

    英珠此來,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可他知道自己仍然是往燕熙心口捅刀子的同犯,他深伏在地,把正紅的地毯哭濕了。

    他想到唐遙雪,心中更是痛苦,哭得簌簌發抖。

    “你們為何此時告訴我?”燕熙面色冷凝地盯著伏跪的兩人,倏然想到什么,目光變得咄咄逼人,“是父皇派你們來的?父皇根本不怕我知道,是不是?”

    “是。”明忠覺得自己非常殘忍。

    燕熙又駭又氣,呆立原地,久久發不出聲音。

    英珠覺得不對勁,不放心地抬頭。

    正對上燕熙變紅的雙眼,那眼里正在掀起驚濤駭浪,像要吞噬什么。

    英珠服侍過燕熙多年,本就與燕熙親近,且對燕熙還算了解,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燕熙。

    英珠心中大駭,渾身一個哆嗦,只道大事不好,哇的一聲痛哭,撲過去,抓住了燕熙的衣擺說:“殿下,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啊!”

    “假借他人之手,殺我娘親,無異于主犯!”燕熙旋身,將英珠手中的衣擺抽出來。他臉上已是烏云密布,一雙眼變得通紅,出手如電間抽出墻上掛的“流霜”,轉眼便出了正殿。

    商白珩在門外候著。

    他把殿中燕熙的憤怒聽了個大概。

    執燈者一直在查唐遙雪的死因,周慈斷斷續續也給他透了底。商白珩聰明絕頂,當下幾個消息擰在一起,他猜出的情況已然接近了真相。

    “微雨。”商白珩攔住了燕熙,他也從未見過燕熙紅眼的狀態,但他親自教的學生,他單從燕熙的臉色就能判斷此時燕熙已在發瘋的邊緣,用力地盯住燕熙說,“冷靜,屏息,克制。”

    燕熙聽到了老師熟悉的聲音,他頓住腳步,好似靜下來了,定定地瞧著商白珩。

    商白珩拉住燕熙袖擺,刻意放緩語速:“‘事緩則圓,人緩則安,語遲則貴’,微雨,成功在望,不要沖動。”

    燕熙垂著頭,站在雪里。

    雪花落在他烏黑的發和單薄的肩上,他瘦了許多,褪了白裘后,站在風雪里,脆弱得讓人不忍多看。

    燕熙視線在商白珩身上停著,他看商白珩摘了官帽,那白了大半的頭發讓他覺得刺眼。他一向聽商白珩的話,也知道商白珩總是對的,他知道自己現在被“榮”攛掇,于是告訴自己要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