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狂徒 第1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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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心思,明晃晃的。 腳下的地板已經傾斜成三十度的斜坡,皮鞋鞋底的抓地能力顯得十分勉強,無法抵抗的地心引力推著他們前進,好幾次險些滑到。不僅如此,還得時刻警惕從背后砸過來的各種家具。 好不容易跳上快艇的時候,三個人都長吁了口氣。 但此刻仍不是放松慶祝的時候,婁保國看著cao作臺上的各種按鍵、儀表盤,腦子徹底宕機了:“怎么開?!我不會啊!救命!” 柏朝扒拉開他:“誰指望你開了。” 幸虧洪遠航不是專業(yè)的罪犯,辦事粗心大意,駕駛快艇撞了他們之后,估計自個兒也暈暈乎乎的,滿心要解救他爺爺,火急火燎地跳下了船,鑰匙都沒拔。 柏朝打開電源開關、啟動發(fā)動機、接著掛擋,所有cao作一氣呵成。 快艇雖然被掉落的家具撞得船身凹陷,但重要的零部件并未失靈。看來洪遠航也不算蠢到無藥可救,特意選了艘相當堅固牢靠的快艇來撞船,增加自己生還的幾率。 虞度秋抽著氣坐下,指揮道:“一會兒開出去之后,你們先觀察海面,如果沒看到他,可能是被困在游艇里了,得想辦法回去救他……真是,我明明對他搖頭、讓他別來了,毫無默契——” “嘎!” 正在轉向的快艇突然卡住不動了。 “怎么回事?”婁保國急問。 柏朝迅速檢查了遍儀表盤,一切正常:“不是船的問題,應該是水下有東西絆住了。” 他們三個當中,虞度秋受傷,柏朝要開船,婁保國便二話不說地跳下了快艇,趟著沒過膝蓋的海水奮力跑到船尾——果然,原先擺放在船艙中央的巴花大板茶幾四腳朝天,兩條桌腿剛好卡住了船底。 婁保國捋起袖子就上手,猛拉其中一條桌腿,卻沒想到這塊沉厚昂貴的木頭竟有兩三百斤重,他使足了吃奶的勁兒、臉漲得通紅,又一通“啊啊啊!”的暴吼輸出,只抬起來一半。再給他點兒時間,應該能挪開,但問題是,他們現(xiàn)在沒有時間。 柏朝見狀,想要下船幫忙,然而就在此時,頭頂轟然一聲巨響! ——上層甲板終于也支撐不住,徹底斷裂。 他們的頭頂正上方是游艇中的書房,一個大書柜搖晃著倒了下來,橫在裂縫之上,幾十本書嘩啦啦地砸落,紙頁翻飛,如同展翅俯沖的海鷗。 柏朝立刻撐起披在虞度秋身上的西裝,擋在上方,自個兒挨了好幾下砸。 婁保國站在船尾沒被砸到,但眼看著斷裂的天花板迅速下沉,離他們越來越近,心中的希望也快速流失,驚慌地高喊:“少爺!跳海吧!這玩意兒太沉了我實在挪不開啊!再晚就來不及了!” 虞度秋臉色蒼白,攥緊了柏朝的衣服。 柏朝理解他的心情,親了親他的額頭,說:“我先送你出去,再回來找他。” 話雖如此,但他們都知道,紀凜若是隨船一同沉入海底,那再多人來援救也回天乏術了,百米的水壓足以在轉瞬間將人壓死。 “……走吧,我不能害死你們兩個。”虞度秋做出了最后的決定,揮開頭頂的西服,撐住快艇邊緣,準備下水。 婁保國狠狠吸了吸酸脹的鼻子,正要松手,突然發(fā)現(xiàn),另一條卡住船的桌腿上,多出了一雙手。 他以為自己看花了,用力眨了眨含著淚光的眼睛,還沒完全睜開,一聲憤怒無比的咆哮在耳邊驟然炸響:“你他媽有少爺病吧姓虞的?逃命還要坐快艇?!都這時候了還講究個屁啊!有你這種隊友真是我的福氣!” 作者有話說: 洪伯原本是要領盒飯的啦,為他準備了一個很感人又可憐的結局,但是真寫到這段的時候,突然意識到,如果洪伯死了,那少爺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可能從悲傷中恢復過來了,更無法在下一卷與小柏甜甜蜜蜜談戀愛揭開最后的身份了,所以,為了劇情合理,洪伯撿回了一命hhh 第128章 正要下船的虞度秋一個踉蹌,險些頭朝下栽倒。 柏朝及時摟住他腰攬了回來,兩人齊齊扭頭,不可思議地瞧著從天而降的神兵——雖然這位神兵此刻灰頭土臉、滿身臟污,模樣十分狼狽,但無疑散發(fā)著令人動容的神圣光輝。 婁保國瞠目結舌:“紀、紀……” 紀凜:“紀什么紀!我是你爹!快用力!” “好、好咧!”婁保國喜極而泣,完全沒計較自己多出了個爹,與他一同拼了命地拽桌腿,狠勁兒之下,終于將沉重的巴花大板拽出了船尾。 柏朝立刻打起方向盤,二人迅速跳上快艇,船頭不費吹灰之力地撞開了破裂的游艇內壁,發(fā)動機嗡嗡鳴響,巨大的馬力推著快艇前進。 船身傾斜的角度越來越大,上層甲板的地板終于不堪重負,實木大書柜從足足一米寬的裂縫中滑落,驚險地擦著快艇的船尾墜入艙內的海水,濺了四人一后背的水花。 船越沉越快,天花板越壓越低,他們不得不伏低身子,婁保國蹲慢了半拍,就感覺被天花板上碎裂的燈管薅禿了一片。 從跳上快艇至此不過短短一分鐘,這六十秒卻仿佛漫長得度過了一輩子,直到他們眼前的光線終于大亮、視野內一片海闊天空之時,所有人重重吁出一口憋著的氣,腦海中緊繃的弦這才徹底松開了。 婁保國以前也不是沒經歷過比這更刺激驚險的,但這次格外腿軟,癱倒在座椅上的瞬間,腦子里驀地浮現(xiàn)出了一張陽光秀氣的笑臉。 人的心中有了牽掛,大抵都會變得如此膽小吧。 紀凜也坐下,深呼吸數次,平復了劇烈的心跳,出神地望著自己腳下的木板,不知在想什么。 不過很快,他便甩了甩濕發(fā),捋到腦后,又開始罵罵咧咧:“你這游艇真他媽像迷宮一樣,我掉到下層差點兒找不到上來的路,耽誤了好幾分鐘。正要上來,就發(fā)現(xiàn)船裂了,要沉了,一個個都跳海了。我本來也打算跳,結果聽到婁保國的鬼哭狼嚎,過來一看你他媽居然還有閑情坐快艇?你的少爺病早晚害死你!” “………………” 慘遭誤會的虞度秋也沒惱,反而咧嘴笑了笑:“紀隊,來個劫后余生的擁抱怎么樣?” 紀凜立即后仰:“誰要跟你抱!” 虞度秋作勢張開手臂,卻被人攔腰抱了回來。柏朝單手開著船,另只手將他鎮(zhèn)壓回位子上:“受著傷就別浪。” 虞度秋撇嘴:“內人吃醋了,下回再說吧。” “下回?我可不想再有下回了!” 紀凜腳上還流著血,所幸子彈沒打穿骨頭,只是皮rou傷。洪遠航的快艇上幾乎沒有物資,他四下張望,一瓶能清洗傷口的礦泉水都沒見著,卻發(fā)現(xiàn)了意外之人:“快看那兒!是不是費錚?” 其余人定睛一望,果不其然,先他們一步跳下游艇的費錚已經駛出了沉船區(qū),離他們不過三四百米而已,想來是因為受傷嚴重,cao作不便,影響了逃跑速度。 “要不要追?”柏朝問。 其實即便他們不追,費錚也逃不掉,海警的艦艇已經清晰可見,虞江月派來的直升機也即將抵達、實施救援。費錚的小快艇續(xù)航不足,物資匱乏,根本不可能駛入遠海到達其他國家,也不可能在大海中長時間漂泊,最終只能靠岸,以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說不定還沒來得及趕到醫(yī)院,就失血過多而亡了。 事已至此,徒勞掙扎,不知有何意義。 “追吧。”虞度秋道,“我很好奇,他明明對你說過不在乎被抓,怎么又拼命逃跑?” 婁保國:“嘴上裝酷誰都會,真到了生死關頭,求生欲就迸發(fā)出來了。” 柏朝卻說:“不,他是為了杜書彥。” 紀凜冷哼:“他那種殺人不眨眼的家伙,會舍己為人?” “一切真相,只有他自己知道。”虞度秋沒受傷的那條胳膊一揮,“追上去,讓我聽聽他的遺言。” 兩條快艇一前一后朝著大海深處駛去,身后的巨大游艇最終消失在了海面之上,產生的漩渦激起陣陣翻涌的白色浪花與氣泡,仿佛一張巨口吞噬完食物后打了個長長的飽嗝。 幾分鐘后,海面徹底歸于平靜,殘破的龐然大物緩緩下沉,直至觸底,成為無邊無際的海洋中微不足道的一粒沙。 小艇的馬力終究不敵大艇,十分鐘的追逐后,柏朝一個漂亮利落的漂移,擋在了小艇之前。 費錚被迫急打方向盤,紀凜掏槍砰!地打碎了小艇的擋風玻璃,厲聲怒吼:“停下!否則我瞄準你倆腦袋了!” 不到五米的距離,除非突然躍出一條鯨魚把他們的船吞了,否則他閉著眼也能射中。 費錚聞言,真的慢慢停下了快艇。 他已是強弩之末,臉色慘白得駭人,手臂上被虞度秋劃破的傷口來不及包扎,又浸入了含鹽量極高的海水,想也知道有多痛,此刻居然還能站著,堪稱意志力驚人。 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杜書彥這會兒是真的暈船了,小艇剛停穩(wěn),就扒著船身哇哇狂吐,上一輪已經吐完了早餐,這一輪只能吐出酸水。 柏朝不敢靠得太近,將快艇停在了間隔三米遠的地方。 深藍的海水方才還波濤洶涌,此刻卻漸漸趨于平穩(wěn),仿佛吞下了游艇這個龐大的祭品后,心滿意足地酣睡去了。 兩艘快艇隨著海浪微微起伏,頭頂天光,船下云影,靜靜對峙于這蒼茫遼闊的天地間。 失血過多的費錚跌坐回位子上,仰起頭,閉上眼,沐浴著穿透云層的淡薄日光,突然神經質地笑了起來。 婁保國看不懂了,悄聲問紀凜:“他瘋啦?” 紀凜目不斜視,舉槍相對:“他本來就是個瘋子,不瘋怎么會殺那么多無辜的人?” 這時,虞度秋也跟著笑了兩聲。 婁保國這回沒問,紀凜也沒理,顯然,大家都已經對這位瘋子見怪不怪。 虞度秋笑完,對著費錚的方向,嘆了聲氣:“費錚,如果你爸沒死,我們應該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費錚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緩緩睜眼,面無表情地望著天空:“不會的,你身處的位置,擁有的財富,就注定了你的傲慢自大。表面上把我爸當家人,實際上呢?你不記得他住在江學小區(qū)的出租屋里,不記得他給你吃過的糖,甚至不記得他有個兒子,否則你早就抓到我了。今天死在這兒如果是你,完全是你咎由自取。可惜,上天眷顧的總是你,而不是我。” 虞度秋看著他,平靜地問:“所以你想被我發(fā)現(xiàn),是嗎?” 費錚沉默不語。 “費先生……咳咳。”虞度秋用了尊稱,仿佛給他最后的體面,“自從知道你是兇手之后,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你一直躲藏得那么好,任何有風險的事都是交給手下去做,為什么唯獨雨巷那一次,你親自動手了呢?甚至在監(jiān)控里留下了影像。” “穆浩當時已經被吳敏下藥了,即便是劉少杰一個人,費點勁兒也能制服他,何須勞你大駕?” “今天聽了你的話之后,我終于明白了……你原來是想被我注意到啊。” 紀凜皺眉:“什么意思?” 殺人犯想被人注意到自己犯下的罪,這聽起來并不符合常規(guī)邏輯。 “一輩子活在腐爛與陰暗中的蛆蟲,是不會向往光明的。”虞度秋感慨,“可是,曾經經歷過光明的人吶,即便將他丟入黑暗中、抹除他存在過的痕跡,無論過了多久,他依然會記得擁有光明的日子有多美好,依然會希望,有人想起他的存在,即便那人是他的仇敵。” 五大三粗的婁保國細細品味著這番話,沒品出個所以然來,于是找人交流:“大哥,少爺這話啥意思?” “你不懂的。”柏朝道,“經歷過,才會懂。” 婁保國更迷糊了,抓耳撓腮的,忽聽另條船上的費錚怒了:“不要說得好像你很了解我。” “我是不了解你,但無論你信不信,我曾經其實很了解你的父親。”虞度秋道,“我記得他說過家里條件不好,我就讓我媽給他加了工資。我也知道他不應該擁有一把真槍,可他說了抱歉,我就無條件地信任他。甚至事后,我隱約察覺了我父母的不對勁,可我那時候已經不愿去回想任何一個細節(jié)了……漸漸地,關于他的一切記憶就淡化了。沒能在你殺更多人之前注意到你,很抱歉。” 費錚哈哈大笑:“你不是號稱……咳咳!過目不忘嗎?不是號稱天才神童嗎?裝什么糊涂!” “謝謝你總把我想得那么厲害。我是有錢、有地位,但如果我今天死在這兒,尸體一樣會泡得面目全非,像吳敏、黃漢翔、朱振民一樣,并不會升上天去變成神仙。” 虞度秋話說多了,肋骨作痛,只能往后靠倒,陷進柏朝的懷里,輕喘著氣說:“我從未做過金錢、權利的奴隸,我只做它們的主人。雖然我承認,我控制欲很強,也很自戀……” 紀凜頭也不回道:“原來你知道啊。” 虞度秋吃力地笑笑,說:“可是你看,紀凜、穆浩、包括我身后的……我的愛人。他們從不認為我高人一等,也從不崇拜我,甚至敢責罵我、欺負我……你認為我是神,其實是你內心深處,認為自己只是個無法與命運抗衡的凡人吧?咳咳……費錚,雖然我不能替死去的人原諒你,但在你爸的事上,我希望你能原諒我,他的死并非我本意,害你命運坎坷也非我本意……抱歉。” 費錚笑到劇烈咳嗽,吐出一口口鮮血:“好一句輕飄飄的抱歉……有什么用?你過得比我慘才叫道歉,你死了我才能原諒!” 柏朝捂住了懷中人的耳朵,轉頭說:“夠了,紀隊,開槍吧,他不會醒悟的。” 紀凜:“別命令我,他現(xiàn)在不具有威脅性,我不能隨便開槍,盡量帶他回去審問,或許能搗毀整條毒品交易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