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狂徒 第1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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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凜憋了半天的那句粗口終于爆了出來:“臥槽!這什么黑科技?能不能捐給我們局啊?” 虞度秋佩服道:“不愧是勤儉持家的小紀同志,講價都懶得講,直接讓我捐。” 盧晴找補道:“買也可以!給個友情價唄,虞先生,這技術要是能為我們所用,跟蹤抓捕嫌疑人可太方便了!” 虞度秋微笑:“這程序的研發費倒是不貴,送你們也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紀凜了然:“知道,保護你的安全是吧?你放心,老彭吩咐過我們了,可以配合你的計劃,但抓捕工作還是由我們來執行,你不能輕舉妄動。” 虞度秋搖頭:“不,我想說的是,程序里還錄入了柏朝的臉,他是白色的框,今天請你們代我照看好他。” 紀凜和盧晴齊齊一愣:”啊?“ 虞度秋不解:“你們怎么一臉見鬼的表情?這個要求很奇怪嗎?” 盧晴猶猶豫豫道:“不是奇怪,只是沒想到……你原來這么在乎柏朝啊。” 盡管所有人都知道這兩個人好上了,但鑒于虞度秋劣跡斑斑的“前科”,以及張口就編的高超本事,誰也不確定他倆能好多久,有幾分真心實意。 虞度秋從盧晴的話里聽出了點兒不對勁,思索了會兒,自言自語道:“你們都這么覺得……難怪那家伙不放心我。” 紀凜已經坐下進入狀態了:“其實你不說我們也會照看好他的,他是這次行動的關鍵人物,而且……我擔心他假戲真做。” 虞度秋失笑:“你覺得他會背叛我?” “說不準,他結識杜家比認識你還早,我查了他小時候的資料,進福利院之前的檔案全部丟失了,很奇怪,或許……他是杜遠震刻意送進裴家的眼線,否則我實在無法理解,他一個小孩子怎么把裴先勇送進監獄的。”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他入職的時候我就給他做過背調。那是家私人開辦的福利院,檔案管理體系不完善,早就倒閉了,資料丟失很正常。”虞度秋聳肩,不欲再談,敲了敲耳朵里的無線隱形耳機,“有什么事情耳機里喊我,讓你們的人晚上混進來的時候注意禮數和舉止,別被人看出來是警察。” 紀凜瞧著他離開關上暗門,無奈道:“我現在相信他是真陷進去了,那么精的一個人,談了戀愛居然也會變傻。” 盧晴搖著食指:“非也非也,這叫信念,他相信柏朝不會背叛他,你不也一樣嗎?所有人都以為穆警官死了的時候,只有你相信他還活著。” 紀凜微怔,一時難以反駁。 “這是好事啊,虞先生以前不信神不信鬼更不信人,現在終于有信念了,像個有血有rou的正常人了。”盧晴道,“與其說他是陷進去了,我覺得更像是走出來了吧。” 走出來……紀凜無端地回想起那一夜的礦洞之下。 哪怕當時虞度秋和柏朝的聲音壓得很低,可地方就那么點大,他其實聽了個七七八八,回國后又借職務之便,調取了當年虞家那起綁架案的檔案。 遠沒有虞度秋嘴里說的那么云淡風輕。 他清楚地記得,檔案上寫著,受害人因遭受巨大刺激,患上了抑郁癥、自閉癥和輕度精神分裂。 盡管經過虞家砸錢費力的治療,虞度秋生理上已經康復,從表面來看與常人無異,但從他的猜疑行為和情感障礙來看,其實心理上并沒有完全走出陰影。 普通人的信任和愛戀是隨心的,而虞度秋若要信一個人、愛一個人,是違心的。 看似活得最瀟灑自在,實則被沉重的精神枷鎖緊緊束縛著,囚禁于過去的牢籠之中,連突破自己都做不到。 若非柏朝比他更狠手、更偏執、更妄為,換個人還真不一定能破壞這層枷鎖。 “這大概就叫一物降一物吧……”紀凜最終感嘆。 盧晴正要接話,突然,余光瞥見某個監控小窗上跳出了一個加粗的紅框,設計程序的員工或許得到了虞度秋的授意,還在那人頭頂加了個西洋棋的圖標——是一個戴著后冠的王后。 盧晴揉揉眼睛仔細一瞧,頓時倒抽涼氣:“臥槽,他怎么這時候來了?” 作者有話說: 猜猜小柏給少爺戴了什么? 第109章 虞度秋從書房出來,避開人流,悄悄去了趟輔樓的地下室,出來時西裝口袋里多了樣東西,心里也有了底,哼著歌回主樓的路上,剛好遇見早上惹惱他的某只小柏眼狼。 離宴會時間尚早,客人都還沒來,柏朝站在從大門口延伸至主樓的林蔭大道上,正在與人說話,粗壯的樹干擋住了另一人的身影,兩個人都沒察覺他的接近。 大樹是前幾日移栽過來的百年銀杏,在即將到來的十月,樹葉會變成金光燦爛的黃色,很適合這個時令。 但虞度秋從本季度的花植冊上選中它的原因,只不過是因為下方標注的一行寓意。 他甚至想過,等銀杏黃了,滿地落葉,兩個人在樹下支張桌子,喝點小酒,下幾局棋,聊會兒天,直至夕陽西沉,秋日轉冬。 余生有幾個秋天,他就想和這人度過幾個秋天。 這不比說些俗套的甜言蜜語浪漫多了?小東西不懂他的用心,還懷疑他的真心。 欠調教。 柏朝似乎與那人聊得十分投機,眼睛專心致志地看著對方,側臉線條略微緊繃,虞度秋都快走到他跟前了,他余光才瞥見,立刻轉頭,笑著喊:“度秋,你來了。” 虞度秋腦子里的詩情畫意一滯,眉頭淺皺,直覺不對勁。 小柏眼狼在外人面前往往會給他幾分薄面,依舊喊少爺,很少直呼他的名字。 緊接著,樹干后的人跨出一步,進入視線,印證了他的猜疑—— 那人恭敬地鞠躬,而后抬起頭朝他微笑:“虞總,好久不見。” 虞度秋的心臟微微一緊,下一秒便迅速掛上與平日無異的皮笑rou不笑,刻意將一只手插進兜里,以吊兒郎當的站姿呈現出放松散漫的姿態,悠哉悠哉道:“費秘書,你怎么提早來了?就你一個人?” 費錚一身剪裁得當的普通黑西裝,與尋常公司職員的打扮沒什么區別。他雖然身高近一米九,但和他老板一樣,總是對人點頭哈腰,頭也經常低著,寡言少語,存在感十分薄弱。 單看他面相,除了鷹鉤鼻略顯突兀之外,整體也能稱得上溫文爾雅,微笑時眼角會顯出幾道上了三十五歲之后不可避免的眼紋,給人一種成熟男人的穩重感,進入不了大帥哥的行列,放在相親市場上依舊能秒殺99%的同年齡段男性。 完全無法將這樣一位親和謙卑的秘書與割喉殺人的殘忍兇手聯系到一塊兒。 但專案組查到的異常轉賬賬戶正是費錚名下。 當然也有可能是杜書彥偷用員工的私人賬戶,或者找借口哄騙不知情的秘書進行轉賬,這年頭有幾個資本家老板不利用員工為自己牟利呢? 可虞度秋心中莫名有種直覺——就是這人了。 殺害多條人命、多次企圖置他于死地的王后,就站在他面前。 費錚直起身,客客氣氣地回答了他的問題:“是這樣的,虞總,杜小姐今天身體不適,杜總留在家照看,很遺憾不能來參加宴會了。他托我送來賀禮表達歉意,祝您和您的家人闔家團圓,幸福安康。順便讓我來看看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我剛好遇到柏先生,隨便聊了幾句。” 話音剛落,虞度秋的耳機里便傳來紀凜的罵聲:“姓杜的真窩囊,來都不敢來!又想置身事外!” 的確,杜書彥一向巴結虞家,受邀從不敢不到,何況此次虞江月難得回國,多少人想見她都跨不進門檻,于情于理,杜書彥都該來見一見這位曾經促成過meimei婚約的親家。 眼下他卻推辭了邀約,不僅自己沒來,甚至不讓杜苓雅赴宴,恐怕是從洪良章那兒聽說了些什么,生怕有詐,干脆當縮頭烏龜。 慫是慫了點,但不失為一種聰明的逃避辦法,起碼到目前為止,每一次案發現場他都擁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今晚這場家宴的主角之一缺席,實施計劃的難度怕是要增加了。 不過他們其實也預料到了這種情況,畢竟對方的狡猾之處他們早有領會,一蹴而就的可能性極低,今晚只要能讓柏朝取得對方信任、潛入對方內部,就算得上大獲成功了。 盡管杜書彥本人沒來,但他派了費錚前來,想必對那封郵件的發件人頗為在意,他們仍有機會。 虞度秋伸手扶了費錚一下,以表親近:“書彥哥太客氣了,來不了說一聲就行,我們兩家何必見外。苓雅她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我讓醫生去看看?” 費錚面露難色:“杜小姐心情低落,頭痛難受,原因您也知道,還是因為婚約的事……如果您派人去,她恐怕會更傷心。” 虞度秋假模假樣地回:“哎呀,聽你這么一說,我都有點內疚了。” “您沒錯,感情的事強求不來,杜小姐早日斷了這念想,也好早日開始新生活。”費錚的目光轉向柏朝,“而且您已經有柏先生了,剛才聽他喊您的名字,您二位感情真好,哪兒還有旁人插足的份呢?回去我也勸勸杜小姐,該走出來了。” 虞度秋自然而然摟住柏朝的腰,柏朝配合地往他身上靠,虞度秋的目光溫柔而寵溺,像在看自己心愛的小情人:“嗯,柏朝這幾個月陪我出生入死,我不能沒有他。其實裴卓也不錯,起碼一心一意,苓雅或許可以考慮考慮。” 費錚聽見這個名字,濃眉皺起,繼而嘆氣:“其實杜總對小裴總也很有好感,但……裴總出了事,情況就比較尷尬了……虞總,您和裴總一塊兒出國的,他究竟犯了什么事?會影響到小裴總嗎?” 虞度秋模棱兩可地低哼兩聲,沒正面回答:“挺復雜的,警察正在查,不讓對外說。應該不至于連累家人,他又沒殺人放火……哦不對,他殺了個罪犯,或許還能將功折罪呢。” “他殺人了?!”費錚訝異地驚呼,“裴總看著斯斯文文的,竟然會做出這種事……” “狗急了都會跳墻,人急了當然也會殺人,總比某些以殺人為樂的變態強。”虞度秋微微一笑,“你說是吧?” 費錚點頭:“那倒是,殺罪犯總比殺無辜老百姓強。” 紀凜通過耳機聽見了全部對話內容,同時盯著主干道的監控屏幕,仔細審視費錚臉上的每一幀表情,簡直毫無破綻,連他自己都快動搖了:這人真是殺人不眨眼的王后? 盧晴也在猜疑:“這人要么演技能沖奧斯卡,要么真的清清白白,紀哥,我們該不會又冤枉人了吧?” “又”這個字無疑重挫了紀凜的神經,一次搞錯就差點害死所有人,他可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別急,柏朝還沒行動呢,姓虞的現在只是在鋪墊,讓對方以為他很信任柏朝,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由于費錚來得太早,宴會廳內仍在布置,虞度秋便安排他去其他地方休息,臺球室、健身房、泳池、家庭影院、音樂廳任他挑選。費錚推辭說自己是被派來干活的,一定要做點什么,回去好交差。 虞度秋心念電轉,給他指派了一份輕松的活兒:照看寵物。 狗舍和馬房有監控,前面是一大片草坪,開闊空曠,視野相當清晰,發生任何事都一目了然。 費錚若是與洪良章或洪遠航有所接觸,他們第一時間就能發現。 然而紀凜和盧晴睜大眼睛盯了一下午,滴完了小半瓶眼藥水,洪家爺孫壓根沒有任何異常,仿佛不知道費錚來了。而另一邊,費錚居然真的勤勤懇懇地勞動了一下午,先是給兩狗一馬刷毛,再是沖澡,干活一絲不茍,甚至十分熟練,似乎經常照料動物,最后牽著繩去草坪遛馬遛狗。 黑貓與警長面對陌生人時通常會兇相畢露,今天不知怎地,格外安靜,從頭至尾沒吠過一聲,反而是向來溫順的小白鬧了脾氣,高高昂起馬頭,就是不讓費錚摸,仿佛嫌他不干凈。費錚也不惱,好脾氣地順了順他的鬃毛,從懷里掏出隨身攜帶的一盒糖,用糖果逗它,見小白不為所動,便笑著丟進了自己嘴里。 盧晴快把自己的頭發薅禿了,也瞧不出一絲不對勁:“他怎么這么淡定?不好奇是誰給他們發的郵件嗎?” “不好奇就不會留在這兒了。”紀凜一邊與局里保持聯系,一邊監控壹號宮內其余的角角落落,眼睛和嘴巴各忙各的,“姓虞的在哪兒?該不會又和他的小情人鬼混去了吧?” “咳,我沒關耳機,紀隊。”虞度秋輕松的聲音傳來,“客廳布置好了,客人也陸續到場了,我讓柏朝去喊費錚過來,他會趁機行動,你們盯緊——還有,我已經沒有情人了,說話注意點兒,小柏眼狼醋癮大得很。” 紀凜的視線在各個監控屏幕之間切換,尋找柏朝的身影,看見了不少前來參加宴會的賓客,其中一人的臉有些熟悉。他馬上記起來了,冷笑:“你才要注意,邀請你的初戀來家宴算怎么回事?不怕柏朝掀桌子?” 虞度秋無奈:“解釋了多少回,瑾瑜不是我的初戀……算了,你盯你的,別管那么多,晚餐我讓人送上來。” 他話音剛落,就見陸瑾瑜朝他緩步走來,臉上的笑容依舊令人如沐春風:“度秋,你在這兒啊。怎么不見你那位新保鏢?辭了?” 虞度秋苦笑:“沒辭,被套牢了。” 各種意義上的套牢。 陸瑾瑜很會察言觀色,卻不像趙斐華那樣話多,識相地保持了一定距離,討巧地說:“早知道這樣,上次珠寶展,我應該把握住機會的,可惜了。哪天你重獲自由了,記得再聯系我啊。” 紀凜聽了個七七八八,心道貴圈真亂,以虞大少爺的浪子本性,八成要順著這番暗示意味十足的話調戲對方兩句,未必真有那個心思,但口嗨又不犯法,反正柏朝不在場—— “這些話你單獨對我說也就罷了,可別當著他的面說。”虞度秋的聲音似乎在笑,卻莫名讓聽者脊背一寒,“他心眼小,脾氣差,愛記仇,萬一你惹他不高興,他一定會向我告狀,而我偏偏又樂意慣著他,到時候,或許只能讓你消失在他面前了。” 紀凜:“……” 這什么殺人宣言? 陸瑾瑜也被嚇住了,半晌沒敢吭聲。 虞度秋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同時也對另一頭的紀凜澄清:“別想岔了,消失是指辭退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