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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狂徒 第127節

    恐怕還要加個全行業封殺吧……陸瑾瑜心中發怵,勉強擠出笑,轉移話題道:“我開玩笑的,你別在意……對了,宴會廳已經按你的要求布置好了,不過說實話,用這幅畫來慶祝今天這個闔家團圓的日子……不太合適吧?”

    虞度秋微微仰頭,注視著覆了一層白綢的天花板——純潔的色彩背后,是難以想象的綺麗華美。

    “不,對于這場宴會來說,這幅畫的寓意再合適不過了……究竟是他先殺死‘羔羊’,還是我先埋葬了他,就看今晚了。”

    初秋的晚風掃過草坪,沙沙聲響中混雜了一道細微的腳步聲,正在給兩條狗添糧的男人耳朵一動,警覺地轉頭。

    來人面無表情:“費秘書,虞少爺邀請你去參加晚宴。”

    費錚直起身,麻利地將狗糧封存好,笑著說:“我就不去了吧,這是你們的家宴,我這個外人參加多不合適啊。麻煩你跟虞總說一聲,我活兒干完了,這就回去了。”

    柏朝客氣地挽留:“你回去了我不好交差,就吃個晚飯而已,來的也不全是虞家人,沒什么不合適的。”

    費錚干活時脫了西裝外套,襯衫袖子捋上去,手上干干凈凈,沒戴任何首飾。他將外套隨性地搭在肩上,叉腰吁了口氣:“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我也不讓你難做,可我一身臭汗……”

    “樓里能沖澡,衣服我讓人給你拿一套。”

    “柏先生這么熱情,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費錚隨他離開,出了監控范圍,盧晴立刻切到下一塊監控,屏幕上閃爍的紅框一路追蹤著費錚,直到他進入輔樓的員工浴室。

    柏朝趁這段空檔,從廚房端了些吃食到主樓的書房,進入密室,關上門。

    紀凜見他來,先沒顧著吃晚飯,說:“你該行動了,我們的人已經就位。”

    柏朝很講究地鋪上桌布,再將刀叉一一擺放好:“嗯,我先讓洪伯去給他送衣服,看看他們兩個有什么反應。”

    盧晴也沒心情吃飯,急道:“要是浴室也裝了監控就好了。”

    紀凜:“你咋這么流氓?”

    “屁,我是怕他在浴室里策劃什么陰謀詭計!”

    柏朝放上餐盤:“不會的,浴室里能充當武器的東西我全拿走了,他的手機放在外面,監控可見,總不能順著下水道溜走——先吃飯吧,今天可能會忙到很晚。”

    紀凜低頭一看,連餐后甜點都準備了三道不同樣式,不禁生出一絲感動:“你太客氣了,我們隨便吃點就好。”

    柏朝冷面以對:“這些是給盧小姐準備的,你的晚餐是這個。”

    “?”

    一盤不明物體端了上來,外面是一層略微焦黑、依稀能辨的煎餅,里面夾著一坨粘稠的糊狀物,流著觸目驚心的青灰色汁水。

    “少爺親手為你做的海鮮全家福煎餅果子,還你上次的人情。”柏朝退后一步,遠離散發出nongnong腥味的黑暗料理,“用的都是頂級食材,藍鰭金槍魚、鵝頸藤壺、阿拉斯加帝王蟹、鱘魚籽醬……全是刺身,用攪拌機碎成泥,他說這樣最鮮美柔嫩,還原食物本味,你一定喜歡。”

    “………………”

    盧晴捏住鼻子:“我第一次覺得,越貴不代表越好……嘔……”

    “……他根本就是想謀殺我!”

    紀凜剛要打開耳機對虞某人飆八百句臟話,卻被一只手阻止。

    柏朝牢牢抓著他手腕,彎腰低頭,沉黑雙眸中射出冰冷的銳光:“這是他用心做的,別掃他興。”

    紀凜怒極:“你怎么不自己吃?他投毒就算了你還幫著威脅?你倆千萬別分手,省得禍害別人!”

    柏朝竟然微微一笑:“謝謝,承你吉言。”

    “……”

    兩瘋子,根本沒法溝通!

    眼看著一場煎餅引發的血案即將爆發,盧晴突然眼珠子一瞪,整個人定格住:“等等!你們看,浴室門口的衣服、手機都不見了,洪伯也走了,費錚人呢?!”

    紀凜一聽有狀況,立刻將新仇舊怨拋之腦后,撲到監控屏幕前——果然,敞開的浴室門口空空如也,里邊也沒人。

    盧晴迅速查了一遍所有監控,卻完全沒看見那個王后標志的紅框。

    一個大活人,居然在他們眼皮底下消失了。

    “他不可能離開壹號宮,大門已經關上了,除非他長了翅膀飛出去。”紀凜立即向壹號宮內外所有便衣警察傳達了費錚失蹤的消息,并緊急聯系虞度秋,“姓虞的,王后不見了,你家哪些地方沒裝監控?我派人去看看。”

    虞度秋正陪著虞江月與客人寒暄,聞言只好暫時失陪,忍著不適走到一旁,低聲回:“除了洗手間、浴室、更衣室,建筑物內沒裝監控的地方只有我的臥室和書房了,因為這兩個地方我常去,其他地方應該沒有遺漏。”

    紀凜聽后,突然從心底升起一股極為強烈的不詳預感。

    仿佛回應他的料想似的,密閉的空間內驀地響起“叮!”一聲,三個人的神經霎時間突地一跳。

    柏朝掏出自己的手機,看了眼新郵件提醒,然后緩緩抬起頭。

    盧晴被他眼中的漆黑陰翳駭住,忐忑地問:“怎……怎么了?”

    柏朝收起手機,望向密不透風的密室暗門——百斤重的特種合金門隔音效果太好,外頭就算在開派對,里邊也毫無察覺。

    “王后給我發了一封郵件,說他來了……在三樓的書房等我。”

    三樓的書房……不就是他們的門外嗎!

    “不對啊……你不是匿名發的郵件嗎?他怎么知道你郵箱……”盧晴邊說邊醒悟了過來,一陣毛骨悚然,“難道他發現你的身份了?!”

    柏朝點頭:“恐怕是的。”

    “書房沒有監控,但我的電腦開著。”虞度秋當機立斷,指揮紀凜,“你切換到最后一塊黑屏,我馬上打開電腦攝像頭,投放上去。”

    紀凜依言照做,然而當屏幕亮起的時候,畫面內卻空無一人,只能看見成排的書架、華貴的家具、和書房中央的棋盤殘局,一切看起來如此安寧平靜。

    紀凜疑竇叢生:“沒人啊,那家伙是不是唬我們?”

    盧晴豎起耳朵:“噓!你們聽,這什么聲音?”

    “嗒、嗒、嗒……”

    節奏分明的敲擊聲從揚聲器中傳來,像是有人拿著一把尖銳的小鑿子,輕輕敲擊著書桌,古怪的聲響回蕩在寂靜的密室內,幾乎與他們緊張的心跳聲同步。

    柏朝迅速掃了一圈畫面中的棋盤,說:“少了一顆棋子。”

    虞度秋音色驟寒:“翻轉攝像頭。”

    紀凜在他開口前就已按下切換鍵,屏幕黑了半秒,緊接著重新亮起——

    他瞳孔瞬間縮成針尖。

    一個戴著黑口罩的男人坐在電腦前,陰鷙沉寂的眼神直勾勾地與他對視。

    那目光過于精準毒辣,仿佛他們之間毫無間隔,正面對面而坐,所有人都無所遁形。

    盧晴嚇得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捂住嘴,忘了對方根本聽不見里邊的聲音、也看不見他們。

    紀凜的雙手握緊成拳,難以自控地顫抖著,手背青筋暴起。

    僅一門之隔,他卻不能沖出去制伏這個囂張至極的惡魔。

    男人姿態閑適,靠在寬大的沙發椅內,手中的金國王倒扣著,王冠的尖角敲擊著木質書桌,略顯不耐煩。

    他微濕的頭發全捋在腦后,仿佛穿越時空,剛從去年那條幽暗的雨巷走出來,帶著一身血腥味,等候下一只送上門的獵物。

    很顯然,他不是來談合作的,而是來殺人的。

    作者有話說:

    這里其實有個隱藏的點,小柏給費發郵件,發的就是上回費給他發郵件的私密郵箱,所以他其實一開始就向費表明了身份,這樣更能顯示出他的“誠意”,費也更容易上鉤。但他暫時不會把郵件的事告訴少爺,原因以后說~

    (ps,對不起少爺,又讓你多戴一天orz)

    第110章

    費錚的個人資料,早在他們產生懷疑之初就啟動調查了。

    此人出生于西北偏遠的貧困村,十七歲之前基本與國內大多數孩子一樣,循規蹈矩地讀書升學,只不過上學路是幾個小時的黃土路,放學后要負責放牧家里的牛羊,學校甚至是舊倉庫改造的毛坯房,如今早已推倒重建工廠了。

    然而就在即將參加高考的那年,費錚因與同學打架斗毆、導致同學失明而被學校開除,此后消失了一段時間。

    偏遠地區檔案管理不規范,往往是一本糊涂賬,十幾年前的往事難以追溯細節,只知道當他再度出現在人們視線中時,已經從鄉野村娃變成了留美歸來的碩士精英,在那個海歸文憑還很值錢的年代,直接落戶平義市。

    隨后沒多久,費錚便應聘了杜書彥的秘書一職,工作至今,整整九年。

    看起來就是一份正常且勵志的履歷,若不是被當作犯罪嫌疑人,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揣測。可一旦懷著疑心細究起來,其實有許多不對勁的地方。

    例如,一個農村出身、被學校開除的貧窮孩子,如何漂洋過海出國讀書?哪里來的錢?誰資助了他?

    又例如,為何他讀的是商科,學歷也相當不錯,卻甘愿屈居人下,當一個大材小用的秘書?

    此外,費錚的家庭背景也十分模糊,父親離家多年身份不詳,母親仍然健在,不過許多年前改嫁,擁有了新家庭,與這個親兒子甚少往來。并且似乎相當厭惡警察,徐升幾次打電話過去,都被惡聲惡氣地掛斷,他郁悶得差點想打飛的去趟西北,當面問個清楚,可局里最近人手緊缺,只能暫時擱置。

    紀凜收到這份薄薄的調查資料時,說不上哪里出了問題,只覺得古怪。

    按理說,即便是落后偏僻的村鎮,即便隔了十多年之久,警方一番追根溯源的搜尋后,居然只得到這么零星半點資料,也著實詭異。

    仿佛有人在許多年以前,就已經未雨綢繆地將費錚的過去處理干凈,無論后人如何費盡心力,都難以還原曾經的全貌。

    這種感覺并非第一次。

    柏朝進入福利院之前的生平經歷,也統統成謎,好似從未存在過。

    這樣罕見的情況,卻在同一起案件的關聯人中出現了兩次,究竟是巧合,還是因為……他們時至今日,仍在霧里看花,并未尋到完整的真相?

    紀凜不能理解這重重疑點,就像他此刻無法理解,王后是如何瞬間轉移到他們門外的。

    “他應該是從外面翻窗進來的,背后的窗框上有鞋印。”盧晴驚詫過后,憑借敏銳的專業能力,迅速分析起了現狀,“從輔樓的浴室走到這里大約五分鐘,跑的話頂多兩分鐘,書房是離他最近的無監控場所。而且他戴著口罩,監控識別不了,無法追蹤,為他爭取到了短暫的隱身時間……他絕對事先研究過這里的建筑構造和地圖路線。”

    至于是誰告知他這些內部信息的,答案不言而喻。

    唯一該慶幸的是,他們所處的房間,除在場的三人和虞度秋之外,無第五人知曉,所以外面的男人并不清楚,自己與想找的人,其實只隔了道門。

    這是他們的機會,但弄不好也會變成危機。

    “紀哥,現在怎么辦?要讓柏朝出去嗎?還是請求增援,直接逮捕?”盧晴問。

    “我出去。”柏朝搶答,“現在抓他,你們證據不足,未必能定他的罪,更沒法揪出杜書彥,杜書彥背后的那些買主也會迅速清除證據、逃脫法網,我們的布局就白費了。”

    紀凜眉頭緊鎖,屏幕的青灰反光照在他臉上,宛如一座肅穆的石像:“可你打開門,這個房間不就暴露了?我們不就暴露了?”

    柏朝抬手一指:“你們躲門后,其他的交給我,他應該不會逗留很久。”

    密室門是自動開關的,靠人力拉不動,打開時會與墻面形成一個三十度左右的夾角,剛好能藏人,身形絕對看不見。但密室面積不大,倘若對方走進來……與他們頂多兩米距離,呼吸聲稍微大點兒就會被發現。

    被發現的后果,無非是前功盡棄。可若是躲在里面不出去,也是同樣的結果。費錚膽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從浴室逃走,以這樣的打扮出現在此,想必已經做好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準備,即使他們略施小計,也不太可能控制王后瘋狂的殺戮本性。

    今晚,只有平局與一方失敗兩種結局。

    盧晴咬咬牙:“那就賭一把!讓柏朝出去跟他談,實在不行我們就沖出去制伏他!三打一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