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無人區(qū) 第36節(jié)
褚林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朝周圍看眼,確實(shí)沒看見徐江豐的一根毛,他吃不準(zhǔn)徐江豐打得什么注意,反正沒憋好屁。 “我估計(jì)他不敢來了。”山炮訕笑,說:“他最近都不敢出門,欠了一屁股債,到處都是討錢的打手,家門口都被潑了幾桶油漆——嘖,膽兒真肥啊,居然敢借高利貸。” 褚林沒興趣知道這些狗屁倒灶的事,他被酒吧封閉哄鬧的環(huán)境悶出一身汗,口舌生煙。山炮很有眼力見兒,立刻遞來一杯酒,雞尾酒,聞的味兒都是沖的。 褚林沒搭理他,走到吧臺要了杯白開水。 山炮猛地一拍腦門,“哦對!你不喝酒。” 褚林仰頭狠灌一口水,“你還有事嗎?” “沒了。” “沒了就往邊挪挪,別在我這兒杵著了,多浪費(fèi)你泡妞的時間啊。” “哈哈哈,行,那我走了,今天是兄弟我唐突了,這杯白開水我請,你慢喝!” 褚林:“……” 他到底讓我干什么來了? 褚林三言兩語打發(fā)走了山炮,心累,他捏著玻璃杯,等喝完剩下的水打算走,手機(jī)震了震。 穆卓野發(fā)過來的消息—— 忙完了嗎? 褚林顧不上喝水了,低頭,高高興興地回:忙完了,這就回來。 這是山炮走得早,沒機(jī)會欣賞褚林猶如翻書的變臉?biāo)俣龋Q酃し蜿庼脖M散,春風(fēng)化雨。 “跟誰聊呢,一臉春樣。” 這聲音不好聽,語氣也盡是譏諷。 褚林臉一沉,抬起頭,看見了徐江豐。 “高估你了,”褚林面無表情地說:“我還真以為你不會來。” 兩天不見,徐江豐面黃肌瘦,愈發(fā)沒有人樣了,“我連蒙帶騙再裝慘地把你弄出來,不來看看你多可惜啊。” “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褚林!是你先不留情面的,你別逼我!” 褚林嘲笑他,問:“你能怎么的?” 徐江豐怒目而視,上前一步抓褚林,褚林躲了,動作有點(diǎn)大,玻璃杯中的水灑了一些出來。 如今褚林看見徐江豐就反胃,火氣一上來,直沖嗓子眼,還渴。 褚林喝完杯中剩下的,又要了一杯,濁氣還是壓不下去,看徐江豐更加不順眼。于是捏著手中玻璃杯往徐江豐腦門砸。 徐江豐想躲,沒躲開,玻璃杯碎了,正好在他額頭劃開一道血口。 “滾蛋。”褚林出氣了,轉(zhuǎn)身就走。 徐江豐怒不可遏,他惡狠狠地盯著褚林的背影,伸手抹干凈頭上血跡,跟了上去。 室內(nèi)外溫差很大,褚林推門而出,冷不丁寒風(fēng)迎面一吹,眼前突然出現(xiàn)重影,頭昏腦脹,腳下的臺階分裂成無數(shù)碎片,亂七八糟地往天上飛,他走不了路,也站不穩(wěn)了。 褚林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和狀態(tài),體內(nèi)血液翻騰出不同尋常的溫度,水份極速蒸發(fā),口干舌燥且饑渴難耐,想…… 在此情景下這種突如其來的念頭過于荒唐了,這不像身體不適的反應(yīng),它發(fā)作得太快,倒像是中毒。 中毒! 褚林在詫異和驚恐中回頭,還沒看清楚什么。他腳一軟,往臺階下摔。 徐江豐如同夢魘,從黑暗的深淵里伸出雙手,他摟住了褚林,在他耳邊說話:“林,來都來了,給我留點(diǎn)念想再走啊。” 陰森的,咬牙切齒。 徐江豐沒有車,他開褚林的車走。上車的時候褚林不配合,他費(fèi)了好大勁才把褚林弄上副駕駛,挪人的手法也相當(dāng)粗暴。 褚林后腦勺磕到了車門,很重,他暈得更厲害了,渾身又冷又熱。 還有酥麻。 這下三濫的玩意兒!到底什么時候中的套? 徐江豐知道藥效上來了,笑得洋洋得意,“你知道我弄這藥費(fèi)了多大勁兒嗎?好東西啊,全便宜你了,晚上讓你爽到哭!” 褚林的理智被撕得粉碎,他抑制不住地低吟出聲,身體反應(yīng)不足以讓他崩潰,但身邊的人能讓自己如臨深淵。 換個人該多好啊。 卓也—— 褚林瞳孔驟縮,碎成粉末的大腦細(xì)胞負(fù)隅頑抗,終于在信念的支撐下殺出一條搖搖欲墜的血路。 徐江豐關(guān)上副駕駛的門,繞車頭走到主駕駛位置。褚林抓住機(jī)會,撥通了手機(jī)設(shè)置的緊急聯(lián)系人。他裝作軟綿無力地往下癱,心急如焚地祈求穆卓野趕緊接電話。 穆卓野接了,速度很快,他以為褚林快到了,言語是雀躍的,“林。” 褚林在現(xiàn)實(shí)與虛幻中掙扎,他帶著難耐的哭腔,又氣若游絲,他說:“卓也,救命。” 第44章 悄然而至 穆卓野恍若被雷劈在原地,動彈不得,他怔怔地盯著手機(jī)看,褚林的那聲求救像寒冬臘月的風(fēng),吹得他透骨奇寒。 剛才還有說有笑的,才十分鐘而已,怎么回事? 穆卓野勉強(qiáng)穩(wěn)住心神,他試著回?fù)苓^去,只響了一聲就被掐斷了。 褚林如今處于危險之境,不能打草驚蛇! 穆卓野不確定褚林的手機(jī)被誰掐斷的,他不能再打第二個了。 “媽的!” 穆卓野咒罵,可無濟(jì)于事,他不知道褚林去了哪兒,也不知道他會被人帶到哪兒。如今褚林還能發(fā)出求救信號,與危難之際在夾縫中生存,說明那人對褚林沒有太強(qiáng)的戒備心。 兩種可能,要么褚林現(xiàn)在行動不便,要么就是熟人下手! 不對! 穆卓野狠咬后槽牙,褚林被自己鎖在無人區(qū),斷了一條腿尚且也能蹦跶上天了。現(xiàn)在身處是北京,他的地盤,但凡能保持清明、體力充沛,褚林就不可能只打個電話 不能慌。 穆卓野強(qiáng)制自己保持冷靜,他仔細(xì)回憶了,褚林回復(fù)的語音消息,背景音樂嘈雜且轟鳴,應(yīng)該是在酒吧。 但在哪個酒吧? 北京遍地都是酒吧,找人屬于大海撈針。可順著邏輯冷靜思考,混子如果要組局,都是熟人老地方,不太會改變,甚至不用明說,放出一個暗號,大家能心領(lǐng)神會。褚林接電話的時候沒問對方在哪兒,那就是經(jīng)常光顧的場所了。 穆卓野心跳很快——酒吧。 他現(xiàn)在腦子里唯一有印象的酒吧就是上回?fù)斓今伊值牡胤健?/br> 這種念頭一冒出來,穆卓野根本無法思考多余的東西了。他攔不到車,火急火燎地騎上了共享電瓶車。 媽的還限速! 褚林迷迷糊糊暈了片刻,他閉上眼,呈現(xiàn)在腦子里的全是亂花漸欲迷人心的東西。太渴了,褚林想喝水,挨著座椅蹭了蹭。 徐江豐要開口嘲諷兩句,正好遇上紅燈,猛一腳踩剎車,差點(diǎn)把褚林從副駕駛掀飛了。 褚林想罵,奈何眼下實(shí)力不允許,嘴皮子歇菜了。他撩起眼皮看了徐江豐一眼,發(fā)現(xiàn)這人臉上帶著心虛的緊張,額頭往下滴汗,捏著方向盤的手抖成了篩子。褚林微微蹙眉,心想有戲,這貨成不了大事。 先拖延時間。 徐江豐確實(shí)很緊張,他甚至害怕,下個紅綠燈路口有交警設(shè)卡查酒駕。狗急跳墻,徐江豐實(shí)線變道,直接右拐走了。 褚林不確定徐江豐要去哪兒,他的手藏在褲兜里,捏著手機(jī),掌心全是汗,他掐斷了穆卓野的來電,現(xiàn)在在大馬路上飄著,還不是時候。 “你想去哪兒啊?” 褚林問,他聲音太輕了,徐江豐沒聽見,他在全神貫注的躲交警,一條路胡亂地開,直接開到一家五星級酒店門口。 徐江豐抹干凈滿頭冷汗,魂不守舍地熄了火。他下車,腳步虛浮,晃了兩下,打開副駕駛的門,拉扯褚林下來。 “下車,到了。” 褚林的模樣太引人注目了,他不配合徐江豐的動作,硬憋著一口氣把人推開。 “cao!” 徐江豐發(fā)火了,直接扛著褚林走。 前臺辦理入住的工作人員對這些見怪不怪了,他們目不斜視,對顧客秉承著不聞不看不問的精神,給徐江豐開了間房。 高層行政套房,八千一晚,徐江豐真舍得下血本。 褚林快撐不住了,他的胃頂在徐江豐肩上,整個人翻云覆海的犯惡心,殘存的意志也逐漸被欲/火燒得干干凈凈。 最多半個小時,這是褚林對自己身體控制的極限了。 徐江豐跟做賊似的,哪怕到了靜謐的樓層,他也不敢弄出太大動靜。褚林等不下去了,他盯了眼電梯所在樓層,手臂就著徐江豐顛簸的動作拿出手機(jī),自然而然的往下垂。 遮在褚林眼前的景物都是重影的,他還得忍著惡心,對抗混亂的思維和強(qiáng)烈的身體反應(yīng),憑借潛意識的習(xí)慣點(diǎn)開通訊軟件。穆卓野排在列表的置頂之上,可褚林的手指顫得太厲害了,他費(fèi)了好大勁才點(diǎn)開對話框,全憑本能發(fā)送了定位信息—— 21層。 褚林剛輸入樓層,手指堪堪對準(zhǔn)發(fā)送鍵。徐江豐這沒用的玩意兒體力徹底跟不上了,他扛不動褚林,氣喘吁吁,兩腿酸軟,直挺挺地往前一撲,人仰馬翻。 “我靠……”褚林咒罵,“徐、徐江豐,你沒本事就別干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dāng)。” 這一出動靜有點(diǎn)大,徐江豐惱羞成怒,又怕事情敗露引人圍觀,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拖著褚林的腿往房間走。 褚林覺得身體下粗糙的地毯摩得人舒服,等他稍微喘回一口氣,眼睜睜地看著被摔在角落的手機(jī)遠(yuǎn)離自己而去了。 應(yīng)該發(fā)出去了吧? 褚林不甘心任人宰割,他試圖起身,可剛才那一摔撞到了腰,根本發(fā)不了力。眼看被拖入房間,褚林胡亂蹬腿,徐江豐一著急,手滑了。 褚林短暫掙脫束縛,翻身往走廊爬,鞋也掉了。他可能在喊救命,可沒人聽見,連褚林自己也聽不見。 徐江豐倒是聽見了,他的臉脹得通紅,滿目都是窮兇極惡的樣子。徐江豐重新拖回褚林。 “你還想往哪兒跑?沒人救得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