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賢妻,不干了! 第22節(jié)
裴景誠知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自然知曉蘇和靜受盡了委屈,可方氏也摔得昏迷不醒, 他總不能在這個關(guān)卡將她大肆責(zé)罰一般吧? 裴景誠便痛心疾首地說道:“是你們大奶奶受委屈了, 等方氏醒來后,我必讓她來給你們奶奶負荊請罪。” 冬吟垂在身側(cè)的指甲都險些掐進了rou里, 大奶奶受了這般重的傷,世子爺卻未曾第一時間下狠手懲罰方氏, 待方氏醒轉(zhuǎn)后,扒著世子爺?shù)碾p腿痛哭求饒一通,他難道還舍得懲戒方氏? 冬吟心內(nèi)氣憤,索性不再寄希望于這薄情寡性的世子爺, 而是走到了蘇和靜的床榻旁, 解下了她別在腰間的玉佩。 裴景誠略坐了坐后, 便去廂房內(nèi)與太醫(yī)商討起蘇和靜的病情。 冬吟便覷著這個空檔將手上的玉佩遞給了春染,并仔細囑咐道:“這雖于理不合,可咱們也只能去求一求小公爺了,這府里沒一個人是當真在意咱們姑娘的,若這事未曾替姑娘討回公道來,往后便誰都能欺負她了。” 春染點了點頭,往二門外走去。 * 兩個時辰后,蘇和靜悠悠轉(zhuǎn)醒。 她睜開眼便瞧見了趴在她床榻邊沿的冬吟,以及頭頂上縫著并蒂蓮紋樣的床帳。 這樣俗氣且臊人的紋樣,怎會出現(xiàn)在她的閨房里? 蘇和靜勉力撐起了自己的半側(cè)身子,只覺得腦袋里傳來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般的暈眩感,后腦勺也在隱隱作疼。 她忍著痛意往架子床外望去,左側(cè)放著個鑲金玉的桐木妝奩臺,右側(cè)的博物架上擺放著各色別致器具以及些票口清花碗。 這都是自己喜愛的器具。 只是屋子的裝潢和構(gòu)造與她住慣了的那間閨房比起來卻多了幾分古樸和老氣。 蘇和靜愈發(fā)訝異,眼神無意間瞥到了蓋在自己身上的大紅色錦被,以及上頭的鴛鴦花色。 這分明是嫁了人的婦人才能蓋的喜被,自己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如何會蓋這樣的被子? 莫非是繼母丁氏又在背地里使壞?她想壞了自己的名聲? 蘇和靜的這番動作也驚醒了床榻邊的冬吟,冬吟猛地一抬頭,恰好撞靜蘇和靜盡是疑惑之意的眸子里。 冬吟悲喜交加,見蘇和靜雙眸清明,便泣道:“大奶奶,您總算是醒了。” 蘇和靜下意識地便蹙起了柳眉,疑惑不解地望向冬吟:“你這丫頭是犯了夢魘不成?怎得叫我大奶奶?” 冬吟卻被蘇和靜的這番話驚得怔在了原地,好半晌都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見她踉蹌著便要從地上起來,著急忙慌地與外頭的抱廈說道:“快去傳太醫(yī)。” 蘇和靜愈發(fā)不解,忙問道:“傳太醫(yī)做什么?昨日不過是和宣一去跑了回馬,我哪兒就這么金貴了。” “宣一”這二字一出,便是冬吟也忍不住哭出了聲來,只聽她道:“大奶奶,您已為人婦,是端陽侯家的世子夫人,這一回腦袋上的傷是被世子爺?shù)膶欐绞贤葡铝伺_階,您都不記得了嗎?” 人婦。 嫁了人。 嫁的還不是宣一。 被個妾室從樓梯上推了下來。 這屋子里異樣的陳設(shè)用具以及床帳紋樣、被衾紋樣上的鴛鴦圖樣似乎有了存在的理由。 可她竟一點也想不起來嫁進端陽侯府的事兒。 況且她和宣一如此情篤,父親也是知曉這事的,如何會將自己嫁給端陽侯世子? 蘇和靜的心口涌上了一陣陣澀意,她只得翻身下床,欲出寢屋到外頭瞧瞧,卻因膝蓋上的疼痛使不上力,大半個身子都摔在了地上。 這般動靜太大了些,外頭侍候著的婆子們都跑了進來,與冬吟一起將蘇和靜抱回了床榻上。 這些婆子臉上俱是擔憂之色,說出口的話也如出一轍:“大奶奶可不能因太過傷心而想不開啊,總要爭口氣讓那方氏好生受一番懲戒才是。” 大奶奶。 方氏。 受氣。 蘇和靜的心口愈發(fā)憋悶,自己是什么性子難道這些伺候多年的人不知道?她怎么可能嫁給宣一以外的男人,怎么可能嫁了人之后還受一個妾室的氣? 冬吟望著蘇和靜的臉色愈發(fā)頹敗,淚水更是如斷線的風(fēng)箏一般從她眼眶內(nèi)滾落。 蘇和靜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可她明明記得昨日自己還穿著男裝和宣一一塊兒在郊外的獵場上策馬奔騰,怎得今日一醒來就成了端陽侯的世子夫人? 廂房內(nèi)的裴景誠聽到正屋的動靜后,便撩開袍子往內(nèi)寢奔了過來。 瞧見床榻上醒轉(zhuǎn)的蘇和靜后,裴景誠抬起愧疚又憐惜的眸子,遲疑地開口道:“靜兒,你醒了。” 蘇和靜望著簾子外站著的陌生男人,以及他嘴里無比rou麻的一句靜兒,只覺得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 可便是她再不想承認,也知道冬吟和抱廈以及這些心腹婆子們皆沒有理由哄騙自己。 自己可能真的成了端陽侯府的世子夫人,只是不知為何忘了嫁進府里的這段記憶。 她便只得給冬吟遞了個眼色過去,冬吟會意,便擦了擦眼淚與外頭的裴景誠說道:“世子爺,大奶奶已醒了,只是累得慌,這便睡下了。” 這話太過生硬,裴景誠自然也明白蘇和靜此時此刻定是不愿見他,便只得灰溜溜地退出了正屋。 臨到廊廡下,他隔著窗撂下了一句:“靜兒,你好生養(yǎng)病,我改些日子再來看你。” 在外屋里立著的抱廈卻朝著裴景誠離去的方向啐了一口,罵道:“定是去瞧那方氏了,當真是偏心偏到?jīng)]邊了。” 蘇和靜聽到抱廈為她抱不平,便忍著腦袋上的疼痛,詢問冬吟道:“你且與我仔細說說,我當真嫁給了端陽侯世子?” 冬吟點點頭,又忍不住落下淚來:“這些人都闔該下地獄才是,竟把奶奶磋磨成了這般模樣。” 蘇和靜肅著容問道:“我不得夫君寵愛?” 冬吟點點頭。 蘇和靜繼續(xù)問道:“那方氏很受他寵愛?” 冬吟面有不忿,接話道:“若不是那方氏出身卑賤些,只怕爺早提起抬平妻一事了。” 蘇和靜愈發(fā)疑惑,自己好歹是安平侯的嫡女,怎得成婚后竟會被個出身低賤的妾室壓了一頭? 雖說是有了繼母就有繼父,可父親總要顧忌自己的臉面才是,如何會讓端陽侯內(nèi)的人這般欺辱自己? 蘇和靜便又問道:“父親呢?我既是受了傷,他很該來瞧瞧我才是。” 蘇和靜問這話時的眸子太過澄澈與疑惑,仿若安平侯仍是她心中那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連帶著冬吟都不忍開口戳破蘇和靜的美夢。 她便支支吾吾說了些理由,一說安平侯公務(wù)繁忙,二說府里事務(wù)繁忙,恐抽不出空來。 蘇和靜卻盯著她的臉龐瞧了半晌,說道:“我和父親,關(guān)系并不好,對嗎?” 嫡長女受了傷,若當真顧念女兒,便是再忙再累也得托個人來問一聲安才是。 冬吟垂下了頭,并未作答。 蘇和靜胸口的憋悶感又加重了幾分,她只沖著冬吟粲然一笑道:“還瞞著我做什么?” 雖還是一模一樣的人,冬吟卻覺得眼前的蘇和靜和往日的那個她不甚相像。 自從嫁進端陽侯府后,她便總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沉靜模樣,每日里擠不出幾分笑影便罷了,連帶著整個人的生氣都少了大半。 而此刻的蘇和靜卻似回到了閨中那般生機勃勃的模樣,清亮的眸子里迸著些熾熱的火苗,說話間也自有些意氣風(fēng)發(fā)在。 冬吟愈發(fā)鼻酸,竟忍不住趴在蘇和靜塌邊哀聲痛苦了起來。 蘇和靜便是個蠢人,也能從貼身婢女聲聲凄厲的哭聲中明了這些年自己在端陽侯府的境遇。 她不知曉過去的自己為何過的這樣憋屈,可既是忘了那些不堪的回憶,她便要好好活一回才是。 * 蘇和靜醒來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端陽侯府。 龐氏方才在澄風(fēng)苑內(nèi)吃了一肚子閑氣,如今正歪歪斜斜靠在貴妃榻上,冷著臉數(shù)落她的心腹管事。 “不過是讓你多從采買的活計里撈些油水,怎得就被那老虔婆發(fā)現(xiàn)了?我那侄女不會管事,難道你也不會?” 那管事婆子嚇得磕了幾個頭,只得求饒道:“太太息怒,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大奶奶肯替咱們兜著些,老太太便查不到您身上來。” 大奶奶最是好性,又沒娘家人依仗,將來搬出來做筏子再合適不過了。 龐氏聽了臉色稍霽,便道:“聽說大奶奶醒了,她平白遭了這等劫難,我這個做婆母的也該去瞧瞧她才是。” 那管事婆子知曉龐氏這是要去借機敲打大奶奶的意思,便心下稍安,道:“是了,大奶奶已醒了,可見傷勢并不嚴重。” 龐氏便從自己的私庫里挑揀出些像樣的藥材來,讓婆子們端著往澄風(fēng)苑去了。 而此刻澄風(fēng)苑內(nèi)正屋里的蘇和靜已聽冬吟講完了這些年自己的遭遇。 龐氏苛刻精明,日日晨昏定省都把她折騰的團團轉(zhuǎn)。 老太太愛財如命,且與龐氏水火不容,并不把自己這個孫媳當成自家人看待。 裴景誠便更不必說了,他寵妾滅妻,一顆心都偏到了方氏和她的一雙兒女之上。 蘇和靜聽后很是怔楞,想了許久卻仍是沒想明白父親為何要將自己嫁來這端陽侯府。 冬吟端著碗雞絲粥進了內(nèi)寢,方才喂著蘇和靜吃了半碗,便聽見外頭傳來了一陣通傳之聲。 再是龐氏身邊的婆子們響亮的說笑聲,蘇和靜忙讓冬吟將她從床榻上扶了下來,又讓冬吟給自己披了件外衣,再讓她拿些抽在身上沒痕跡的器具來。 冬吟疑惑不解:“大奶奶要這些做什么?” 蘇和靜懶怠解釋,便道:“你去拿便是了,我瞧著雞毛撣子就不錯。” 冬吟這才從床榻的隔間里找出了個細長的雞毛撣子。 蘇和靜揉了揉自己的膝蓋,又拿起雞毛撣子瞧了半晌。 自己身上帶傷,根本跑不遠。 所以,只能打在要害。 冬吟見蘇和靜靈透的眸子轉(zhuǎn)了幾轉(zhuǎn),且嘴角浮起了幾分狡黠的笑意,心里忽而升起了個大逆不道的猜測。 這猜測只浮起來了一瞬,便被冬吟壓了下去。 大奶奶雖失憶了,可卻是個深明大義的性子,斷不會做出毆打長輩的錯事來。 況且這些年蘇和靜在龐氏跟前卑微怯懦的樣子早已在冬吟心中扎了根,她實在是無法想象大奶奶拿著雞毛撣子去打太太的情形。 片刻后,未等人通傳,龐氏便帶著兩個婆子進了正屋。 她一進屋便瞧見了站在床榻邊上身形消瘦的蘇和靜,便嘆道:“好端端的下來做什么?你才受了傷,可得好好養(yǎng)著才是。” 說著便讓婆子將托著的藥材盤子放在了梨花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