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刀 第32節
林羌煩了,這才發現盛菁不在桌前,大概是簡宋把失去利用價值的她刺激走了,就用這樣禮貌卻咄咄逼人的口吻。 “這是我的錯誤,不是她的。”靳凡突然開口:“以后不會。” 一眾視線來到靳凡凜冽的雙眼。 靳凡牽住林羌的手,拿到桌前:“我在乎她,就會照顧好她。” 簡宋說了許多,就是沒說在乎她,靳凡除了在乎她,什么也沒說。 桌前的人們把百感交集擺滿臉,其中多是唏噓和遺憾。 楊柳的自責莫名稀薄了一些。好像靳凡比簡宋更適合看上去冷漠但熱烈的林羌。 戈昔璇還是第一次從靳凡嘴里聽到在乎這兩個字。他明明很生氣,硬是忍住了。現在這副脾氣的靳凡居然能忍? 簡宋恨透了,但他是簡宋,簡宋從來不發火。 林羌一時無法分辨她是不是聽錯了話。 臺上的新婚夫妻在宣誓了,字典里能翻到的美好的詞都出現在那份演講稿,音樂聲越來越大,掌聲轟鳴。 林羌已經不再看著靳凡了,可眼前總是出現他剛才話間的眼神。他真的很漂亮,尤其是眼,她在那里看到的自己跟鏡子里看到的自己不同。她以為她沒有變,那大概是他眼里的她不同。 婚禮結束了,外邊下起雨,酒店門口不知不覺滯留了越來越多人。 大部分在等網約車,小部分喝了酒在等代駕。 靳凡去開車了,楊柳拍拍林羌的小臂:“你要在北京待幾天?用不用陪你?” “不用。”林羌說。 楊柳點頭,看了她身側的戈昔璇一眼,又說:“有事記得打給我。” 林羌沒應聲。 楊柳走了,簡宋來到林羌旁邊。 戈昔璇沒走,顯得沒有眼力見,她很無所謂,她倒要看看簡宋還想干什么。 簡宋只是拉起林羌的手,把一枚戒指放在她掌心:“我以為我遲早能給你戴上,拖了那么久,早知道我會失去,一定早點給你。” 林羌看著他,沒有抽回手。 簡宋伸手撫摸她額頭的紗布包:“我沒有輸給他,我是輸給你。也很正常,我一直在輸給你。” 林羌拉住簡宋手腕,翻轉了手,手心的戒指重新回到簡宋的手里。 雨越下越大,嘩嘩聲和周圍的人聲像在比賽。 林羌甚至沒再說話。 若他早點給,或許也要了。有些事不適合謀定而后動。 簡宋站著不動,人來人往把他擠來搡去,漸融于人海。 戈昔璇挽住林羌的胳膊:“相信我,你沒選錯。我哥更好,最好。” 林羌微笑,扭頭看向她:“誰說要選你哥了。” “還不選啊,過這村沒這店了。” 林羌笑得弧度更大:“你是真不知道他有沒有人要嗎?” 戈昔璇黯然。 是啊,把他跟爛菜葉子放一堆,都沒人挑的,賣相那么好,也不會有人挑的,快要枯萎了嘛。 她松開了林羌。 林羌還在笑,那么輕盈:“不過我也沒人要。” 靳凡已經在等,林羌上車,戈昔璇后知后覺地笑著說:“那什么我晚上不過去了,我去書店。” 靳凡和林羌走了,戈昔璇看著雨中焦急人影,其實不懂林羌的話,分明這簡宋就很喜歡她,哪是沒人要。但堅定她這個想法很危險,不選靳凡就是說那些親密舉動只是跟他玩玩? 戈昔璇不允許! 靳凡和林羌沉默了一路,回到家,靳凡自顧自洗了澡。 林羌被扔在客廳,她也沒坐下,就站在桌前。 靳凡洗完澡,只穿著條棉布運動褲出來,光著上身,頭發上的水滴在肩膀、胸腔、后背,一顆一顆,滑下來,變成松緊帶上一個小水印兒。 林羌沒看他,低著頭看桌布發黃的邊緣。 靳凡見她傻站著,頓時發火,大步過去把她拉到沙發坐下:“幾歲了還等我請才坐下?” “你這么陰晴不定,誰知道你愿不愿意我坐。” “我為什么不愿意?” 林羌看著他:“我還想問你,一路上不說話,我得罪你了?” 靳凡看著她那張無辜的臉,真想掐死她:“你是不是以為我沒看見他拉你手,給你東西?還是以為我沒聽見你后來說了什么?” “我說什么了?”林羌模樣越來越無辜。 靳凡不想重復,也不想看她那張會裝的臉了,他扭頭就走,沒兩步又轉身,把她摁在沙發,壓住她堅硬的骨頭,捏著她的臉:“選我是因為我跟你一樣,都是爛命,是嗎?如果你不是知道你活不了幾天,你會跟他分手嗎?” 林羌被壓疼了,也不狡辯,一聲都不吭。 “說話!” 林羌不說,就是快要哭了。 “別裝!”靳凡低喊一聲。 林羌眼睫毛濕了。 “cao!”靳凡最后一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他還是從她身上起來,蹲在沙發邊,大拇指輕輕擦掉她眼角的濕:“你很厲害,你就拿捏我。”有些咬牙切齒。 林羌把手遞給他:“我沒讓他牽,我給你牽。” 靳凡看她伸過來的手,拍了一下她掌心:“餓不餓?”婚禮上她一點東西都沒吃。 林羌本來不餓的:“你非得光著身子問我這個問題?” 靳凡忘了他沒穿衣服:“不行嗎?” “行。”林羌摟他肩膀,唇落在他眼睛。 靳凡閉眼,接受她的主動。 她哪里都吻,鼻梁,耳垂,有點點扎的下巴,偏不吻嘴唇。 他掐她的手,嚴厲警告她。 她不吃虧,立刻咬他一口,給他頜線咬出兩排牙印。 他坐在地毯,把她搬腿上,他沿著她的手臂,慢慢牽住她。握住不到三秒,她把手抽走,拄在身后,歪頭看他,用口型不發聲地說:“我先去洗澡。” 靳凡摟著她腰,不松手:“不用。” 林羌雙手聚在嘴邊,噓聲說給他的耳朵:“去買套。” 靳凡松了手。 林羌拿衣服進浴室,靳凡卻沒去買套,而是走到浴室門口,慢慢坐到地上,靠在墻邊。 他牽住林羌時,她的手正在顫抖。他擔心她會在里邊摔倒。 二十分鐘,水聲停了,她沒出來,剪指甲的聲音出來了,但有些斷斷續續,不連貫。 他扶著墻站起,還是打開浴室門。穿著背心坐在馬桶蓋上的林羌已經因為要剪一個指甲剪得滿頭汗。他平靜地坐在她面前的地上,從她手里把指甲鉗接過來,握住她纖細的腳,輕輕剪長出來的一小截白邊。 林羌看著他,無言。 他很有耐心,動作也輕緩,給她剪好,放下指甲鉗,雙手握住她冰涼的腳,又問:“餓不餓?” 林羌點頭。 靳凡握著她的腳,很快手也冰了,就把她腳放在胸前暖著,感覺到緩和一些,拿來一雙厚實的新襪子給她穿上,滌了毛巾,輕輕擦掉她額頭的汗,把她領到沙發坐好,拆開新羊毛毯,包得嚴嚴實實。 她其實可以自己做這些,卻不知道為什么沒有拒絕他。 早上靳凡在林羌和戈昔璇走后去超市買了菜,還有鮮牛奶。 其實林羌不愛喝牛奶,但他好像不知道,他只是聽她說,就一直買到現在。 林羌趴在胳膊上,看著廚房那個身影,他不知道從哪兒找了一件老頭衫穿。年輕俊俏的人穿老頭衫,可真不知道自己多像一份食物。 他做好飯,來牽她。 她沒給他手,只是仰頭問他:“你為什么不說話?” “說什么?”靳凡拉起她。 林羌被他牽向餐桌:“不知道,就是覺得你應該說點什么。” 靳凡拉開椅子,讓她坐下,給她拿碗、筷子:“以前有人經常跟你說什么?” 林羌微怔。 靳凡坐下來,把豆包掰開,吹吹,放在她碗里,熱好的牛奶倒一杯拎到她面前:“我又沒覺得你錯了,說什么。” 林羌看著眼前食物,遲遲不動。 靳凡也不動,等她先動筷。 林羌一直不動,靳凡便說:“我應該說點什么,你教給我。” 林羌憑著記憶:“你應該說,以后要小心,我就在你身邊,你可以依賴我,你要相信我,我可以照顧你。” 這是她前男友的口吻,靳凡聽明白了:“不用教了,不會!” 林羌突然笑了,拿起筷子,挑眉說道:“那要學啊。” “學個屁!趕緊吃!” 林羌舉起手,夸張地抖,像搖花手:“手不行,吃不了了。” “不要裝。” “是真的。” 假得不行,可是靳凡還是拿起她碗里的豆包,掰了一小塊,喂到她嘴邊,她一口吃掉,還趁機咬了他手指一口。